渊海腾澜
兵去了,一定要严加拿问。我建议你我各管一边,你负责你们白鸥师团的人,你看可好?”
斡烈说到这里却发现梅亚迪丝表情期期艾艾,一副不果断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斡烈皱眉道:“怎么?蕾大人,可是在下所言有何不妥之处?若有的话,尽管指出来,这时候你我若不能达成互信,两个师团协同作战岂不成了一句空话。”
梅亚迪丝一面对着斡烈敷衍地笑着,一面把明眸偷瞄向张凤翼,张凤翼指着自己的鼻尖,笑着点了点头。
斡烈看她心不在焉,拧着眉头不快地问道:“蕾大人,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啊!当然!大人请讲,我一直在听着呢!”梅亚迪丝猛地惊醒,讪笑着大声回答。
斡烈皱眉重复道:“好吧,你我各管自己的部属,分头行事,审拿闹事者,你看可好?”
“哈哈!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梅亚迪丝打着哈哈,眼眸不停的转动,试探地笑道:“大人,不是说张凤翼是知情者吗?怎么问了一半不问了呢?兴许他能说出点什么也不一定哟!”她眼睛看着斡烈嘻嘻直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斡烈疑惑地看向张凤翼,张凤翼正满脸希冀看着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斡烈心中纳闷,不知他有什么话要讲,不过还是抬手招他过来。
张凤翼应声而到,满脸堆笑地望着斡烈。
斡烈虎着脸训道:“你的谎话还没喷完吗?还在那里上蹿下跳地想往前凑。”
张凤翼掌心相合搓动着,凑近了嬉皮笑脸地低声道:“大人,属下当面撒谎是不假,可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依我看大人您何不也顺水推舟、难得糊涂一回。”
斡烈讶然道:“什么,你撒谎是出于好心!”
“嘘——”张凤翼把食指竖于唇上,做了低声的手势道:“大人,拜托您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
斡烈眼睛一瞪,当下就要发作,张凤翼急忙道:“大人请想,大人严惩了闹事者,兄弟们因打架斗殴而被罚,罪有应得,没有话说,多半不会怨恨大人,不过却要将这笔帐算在白鸥师团头上,白鸥师团那边同样也是如此。”
斡烈绷着脸道:“那又怎样,难道犯了军规还不该罚吗?”
张凤翼灿然一笑接道:“犯了军规当然该受处罚,不过这次的时机却太不恰当了。大人要对闹事者公事公办,受处分的兄弟势必会因受罚而迁怒对方。明天咱们就要开拔追击髡屠汗残部,以后也还要与白鸥师团协同作战。如果仇视对立的情绪在官兵们之间蔓延开来,翌日到了战场上,哪个会舍死忘生地配合友军作战呢?那样的话,有没有把握打胜仗都很值得怀疑了。”
斡烈是老行伍了,哪会不知道军心士气的重要性。张凤翼才一说,他心中就陡然警醒,怒火登时之间消褪了大半,转头看了看十几步外的梅亚迪丝,明白了刚才她不肯下令调兵捉拿闹事者,心中多半也是有此顾虑。想到此他心中暗悔,自己带了一辈子的兵,识见反输给了一个丫头。
张凤翼见斡烈皱起眉头沉吟不语,知道自己的话已起作用了,进一步劝道:“大人,属下以为现在保持两个师团将士之间的友善关系比什么都重要,至于眼前的骚乱,大人不妨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虽然有失原则,却是利大于弊。”
斡烈低声道:“我明白了,你是对的,此事不能过激处理。不过刚才我发作得太急,失去了转圈余地,现在却也不能虎头蛇尾的收场,只有先收捕斐迪南、庞克他们,然后再从轻发落便了。”
张凤翼皱眉沉思道:“不妥,那样做负面效果是一样的,今夜的篝火联谊就此不欢而散,两个师团将士之间将蒙上敌对的阴影。”
※※※※
这边两方对峙的官兵蠢蠢欲动,前排斐迪南对勃雷与庞克道:“迪恩大人调人手去了,反正这场事得有人出头扛下来,刚才是我先出的手,到时你们就一股脑推给我算了,我一个人顶起来。”
勃雷鼻子哼了一声嗤笑道:“别臭美了,你算哪棵葱,也敢抢我的风头!”说着向对面的白鸥师团官兵们一指道:“问问他们,也得把我评为杀伤力第一的头号主谋呀!”
庞克急道:“两位大哥别争了,这里是我们千人队的摊子,无论谁是主谋我这千夫长也脱不了干系,这事还是让我来担吧,受罚的人躲得一个是一个,何必都株连上呢?”
索普从旁边伸头道:“对呀对呀,处罚谁都少不了庞克,索性让他兜了吧!兄弟们尽管放宽心,别看师团长现在吹胡子瞪眼,其实这事大不了,大家想想,明天就得开拔行军,师团长哪会干那种临阵斩将的事,顶多也就是几十军棍了事。”
庞克连声道:“索普说得是,就这么说定了,几十军棍小意思,一咬牙就挺过去了。”索普拍着庞克的肩头笑道:“老弟,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保证一百军棍过后,老弟照样活蹦乱跳,绝不耽误明天骑马行军。恩里克那死胖子若敢打重你一点,以后就别想在咱们师团混了。”说着向不远处的恩里克怪声喝道:“听到没有,恩里克长——官,这么多兄弟都看着你呐,你可要‘秉公办事’啊!”
恩里克胖脸一咧,急忙别过头去,装作没听见,远远地躲到别处去维持秩序。
这时,勃雷突然道:“噫?你们看,凤翼与师团长说话呢,今晚保不准咱们谁都不用挨军棍了呢!”
大家都探头向张凤翼那边看,只见张凤翼与斡烈好像为了什么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斡烈面红耳赤,状甚激烈,而张凤翼则摊手耸肩,不时用手指指向这边,仿佛在力图解释着什么。
突见斡烈高声断喝道:“闭嘴!这种谎话谁信?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官兵都已承认了是打架闹事,唯独你到此刻还满嘴谎言。对你这种欺瞒长官的刁顽之徒不严惩不足以正军威,恩里克!把此人拖出去先重打一百军棍。”
几个执法兵上前把张凤翼按倒拖走,勃雷等人看得一愣,万没料到最先捱军棍的竟是张凤翼。
张凤翼一边挣扎扭脱,一边咬牙冷笑着喊道:“一百军棍没什么,挨就挨了,我张凤翼没有怨言,长官可以随意责罚属下发火泄气,这也是军中向例之规。不过说我欺瞒长官我张某人却是不服,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大人怎么不随便在人群之中叫出个兄弟问问,看看是不是如属下所言?”
斡烈冷哼一声笑道:“好吧,就如你所愿,让你心服口服!”说罢跨出几步指着罗宾斯道:“你!过来!”
罗宾斯一怔,没想到突然叫到自己,他心下惴惴地走上前两步行礼道:“大人,您叫我?”
斡烈倒背着双手绷着脸道:“刚才你主动揭发挑起骚乱的闹事主谋,这很好!说明你知错能改,择善而从。现在你再把当时的经过当众给大家说说,好让这个满嘴谎话的人死心。”
鼓噪争执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几千双眼睛都盯着罗宾斯,大家都想听听他会把谁扯出来。这些目光使得罗宾斯有如芒刺在背,他回顾了一下黑压压的人群,额角一下子就渗出了汗球,咧着嘴冲斡烈一个劲地干笑着,喉咙干咽了几回,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天呐,这种告密揭发的事儿怎能当着众人宣讲,说出一个名字就是给自己树了一个仇人,若把事情合盘托出,自己以后也别想在同僚中直起腰了。
看着罗宾斯尴尬难挨的样子,张凤翼突然唇角一弯笑道:“千夫长大人,你也别再为难了,斡烈师团长的面子固然重要,不过误会终究是误会,说清楚不就成了,难不成真要为了比武助兴的事责罚弟兄们不成?”
“什么,比武助兴?”罗宾斯一愣,瞪大眼睛直视着张凤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什么时候变成比武助兴了?
张凤翼笑咪咪地冲他微微点头以示鼓励。就在大家都在发愣的当儿,远处的阿尔文突然扯嗓子喊起来,“啊——对,比武助兴!是比武助兴!不是打架。”
旁边的斐迪南、勃雷、索普、庞克马上也反应过来,几个人参差不齐地喊起来,“师团长大人,冤枉呐,不是打架闹事,是兄弟们玩得高兴,想比试比试身手,以助酒兴,没想到围看的人多了,喊声一大,竟闹出误会来!”
几个首领一带头,手下官兵们马上响应,这边“冤枉”那边“误会”,辨白之声响成一片。
白鸥师团这边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屠宰场般的压抑。好多人瞪眼盯着对面高喊“冤枉”的十一师团官兵,为首的一些人则瞬也不瞬地注视着罗宾斯。
罗宾斯能明确地感受到那些目光的复杂性,他知道他的兄弟们都想免受责罚,甚至想跟着十一师团一齐喊冤,十一师团脱罪的理由虽然可笑,不过若两边官兵能众口一辞,人多势众,未尝不能蒙混过关。他们之所以没跟着十一师团喊起来,完全是顾虑他这个千夫长会说出不同的事情经过来。
虽然罗宾斯明白手下们的愿望,可当着这么多人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他实在没有这个胆量。一想到只要有一个人说话的口径不对,说不定自己的官位与仕途就将不保,他感到嗓子眼发干,心脏狂跳,喉结上下滚动反覆干咽了几回,口里竟没有一滴唾沫。
这时,斡烈冲着恩里克厉声喊道:“恩里克!哪个再敢乱叫影响本官问话,拖出来重责三十军棍!”
斡烈大人的威信在十一师团是无庸置疑的,不待执法队动手,喊叫者一个个老老实实地闭嘴,人群即刻安静下来。
斡烈回过头威严地沉声道:“不要怕得罪人,有我和蕾大人为你担着,你只管大胆地指出来,哪些人是领头闹事的主谋,本官一定严惩不贷!”
“嘿嘿,大人,嘿,嘿嘿……”罗宾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尴尬地转头向自己这边看去,莱曼等几个同僚正眯着眼睛看他,嘴角带着鄙薄的冷笑;与他平时关系最好的几个属下则刻意躲避着他的目光,心虚地不愿与他对视。
他再向梅亚迪丝看去,梅亚迪丝、苏婷都紧绷着俏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指示。唯有梅亚迪丝身后的卡西乌斯,眼神闪烁不定,含义复杂。罗宾斯仿佛一下抓住了救命稻草,求助地紧盯着卡西乌斯,希望得到他的指示。
卡西乌斯一派长官威严的样子,他倒背着两手挺了挺胸,轻咳一声,眼睛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把头若有若无地轻点了两下,目光马上又移到了别处。
这时斡烈终于不耐烦了,他脸色一沉鼻子哼了一声道:“怎么?为什么支支吾吾地不说话,莫不是心里有什么亏心事不成?还是你根本就是在有意戏弄本长官?”
罗宾斯吓得一蹦,精神上实在撑不住了,把牙一咬,是福是祸豁出去了,他摇着双手辩解道:“大人误会了,不是下官有意欺瞒大人,实在是事情正如那张凤翼所说,我们与贵师团第一千人队的兄弟们喝得高兴,有人提出两个千人队各派兄弟切磋武艺,以助酒兴。不想周围的弟兄知道了,都要围过来看热闹,人多一拥挤,免不了口角几句,其实并没有动手打架之事。”
斡烈听罢双目大睁怒道:“什么?刚才那句‘都是十一师团先挑起来的,为首的就是那厮。’不是你喊出来的吗?怎么才没一会儿功夫,你就突然改口了?你要是敢欺瞒本官,军法绝不容情。”
罗宾斯惶急地道:“小人怎敢欺瞒师团长大人,那句话其实说的是比武助兴的事儿,小人的意思是比武助兴的事儿是贵师团的那位同僚先提出来的。大人明察,小人可从没说过发生了骚乱呀!”
斡烈寸步不饶地紧逼道:“那为什么这么些人身上只挂着刀鞘,却没了刀呢?难道不是因为一听本长官要来,慌急的传到后面藏起来了吗?”
“这——这——”罗宾斯脸上热汗直淌,卡在那里解释不下去了。
这时,莱曼远远在队中喊道:“罗宾斯,回大人话时千万别紧张,你怎么忘了刚才咱们商量的第一个出马的就是你呀,你说没带趁手的兵器,兄弟们都把佩刀拔出来让你挑,后来师团长大人到了,大家就都立正恭迎师团长大人,自然是来不及拣回自己的兵器了。”
“对对,就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全想起来了。”罗宾斯精神一振,急急地道:“斡烈大人,不信您可以问问在场诸位兄弟。”
张凤翼适时地插话,“斡烈大人,属下说得没错吧,这事其实只是一场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闭嘴!”斡烈头也不转地厉声道,张凤翼马上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斡烈背负着双手缓步踱向斐迪南,走到两方官兵中间时,他站住身威严地扫视了一周,所有和斡烈目光相触的闹事官兵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回避。
最终,斡烈把目光停在斐迪南身上,斐迪南感到心中一阵狂跳,身子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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