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髡屠汗重重地哼道:“哼!你也知道你糊涂?以后再不要让我听到那些没卵蛋的话了,否则我一定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退下去吧!”说罢毡帘拉下,帐车缓缓启动,向前行去,只留下阿撒兹勒木然地站在沙地上怔怔地发呆。
※※※※
“呜——呜呜——”
这是停止行军就地宿营的号角,各百人队的号角兵听到前面队列的号角声,纷纷吹起同样的号角声把军令向后传达。前方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后面的马队还在向宿营地赶。
这时师团的中军已经停下,周围官兵们都在忙碌着,做着拴马、支帐篷等宿营必做的活儿,只有梅亚迪丝一个人站在沙丘上,手按佩刀怅然地望着西天泼血般的晚霞。
“姐姐,喝口水吧!”珀兰从身后走近,递过一个盛水的牛皮袋说。
梅亚迪丝低头瞥了一眼水袋,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虽然嗓子间冒火一般渴得难耐,还是微笑着婉拒道:“谢谢你,珀兰,我还不渴,你留下自己喝吧!”
珀兰举着水袋坚持道:“姐姐,别忍着了,喝一点吧!你怎么会不渴呢,我知道你的水都分给没水的姐妹们喝了。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若倒下了,大家可怎么办?”
梅亚迪丝看也不看那水袋,柔声劝道:“珀兰,我知道你心疼姐姐,可姐姐真的不渴。现在水比任何东西都珍贵,一口水能救一条命,你好好留着这些水,在必要的时候再喝,不渴的时候喝了就太浪费了。”
珀兰无奈的收起水袋道:“那好吧,我为姐姐留着,这是咱们两个的水,明天渴的时候再一起喝。”
梅亚迪丝启唇勉强地笑笑算是同意,顿了一下,又低声问道:“今天脱队了多少人?”珀兰脸色一沉,轻叹一声道:“有一百六十七人。其实也不算脱队,这种地方能逃到哪里去?都是实在渴得撑不住了,趴倒在沙子里罢了。战马损失得更严重,倒下了四百多匹。有人已经在偷偷的杀马饮血了,明天若是找不到水源,大家就只能认命了。”
梅亚迪丝仰头望着夕阳,紧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珀兰也觉黯然,说了句:“姐姐,没事我干活去了。”转身帮助姬雅她们搭帐篷去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由于没有柴草,晚饭只能啃些干粮,干渴难耐的官兵们几乎没有人有胃口进食,许多人早早地在帐篷内躺下了,这样还可减少些身体的消耗。偌大的营区,聚集了上万的官兵,却静悄悄的,笼罩着沉沉暮气。
※※※※
莱曼进入卡西乌斯的军帐时,卡西乌斯正在用饭,面前的餐盘上摆着一份金黄的烤肉,旁边一只高高的铜爵,满盛着淡味的麦酒。
卡西乌斯胸前垫着雪白的餐巾,正好整以暇的分切着烤肉,看到莱曼,他眼皮一撩熟稔地招呼道:“莱曼,快过来,要不要来一点麦酒?”
看着酒香四溢的酒爵,莱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于还是强笑着摇了摇头道:“谢了,我刚吃过,没胃口了,你自己用吧,我就是来向你说说军中的情况。”
卡西乌斯闻言停下手中刀叉,细目眯起寒声道:“怎么?可是还有人在杀马饮血吗?叫军法处不要顾忌,只管放手重治!这种时候不多杀几个是镇不住场面的。”
莱曼暗瞥一眼桌上的麦酒,轻叹道:“卡西,你会错意了,我是看军法处那些人做得太过份了,才想找你说说的。战马就是咱骑兵的双腿,平日里弟兄们谁不是对自己的马爱如性命。要不是实在渴得难耐,谁又愿意杀自己的爱骑呢?我看咱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弟兄们一马吧!”
卡西乌斯眼睛一翻,绷着煞白的脸冷笑道:“放他们一马?我倒愿意放他们一马,就不知没了战马这些蠢货还能在滚烫的沙子里走几步?老友,你不要以为我心硬不通情理,我这是在救这群蠢货。今天晚上喝点马血解渴了、快意了,明天呢?最终还不是躺倒下来被沙子埋没吗?千夫长阁下!请你转告军法处长,就说是我说的,‘马在人在,马亡人亡!有敢杀马者,就地斩首!’”
莱曼眼神复杂的凝视着卡西乌斯,终于长叹一声道:“好吧,我这就去向军法处传达军令。”说罢转头掀帘欲出。
“等一下!”卡西乌斯突然叫住莱曼。
“怎么,还有事吗?”莱曼转回身道。
卡西乌斯手肘支着桌子身子斜倚着,手指抿着唇上精心修剪的短须,不紧不慢地笑道:“部队减员厉害,各级官兵都有怨言,说咱们把弟兄们带入了死地。为了不使军心涣散,我看也该有人站出来承担一下责任了。”
莱曼一怔,道:“卡西,你可是要质疑师团长的决策吗?这种时候恐怕……”
他还未说完,卡西乌斯就摆手止住他道:“梅亚迪丝不是咱们现在扳得动的,我说的是那个出馊主意的仆兵,这些日子那妞儿鬼迷心窍一般,完全失去了主见,对他是言听计从,这白鸥师团已经变成那个仆兵的私家卫队了!”
莱曼颇有同感地道:“卡西你说的是,我也看不惯那个张凤翼,他一个辎重师团的千夫长,什么封号也没有,连贵族都不是,也敢在咱们近卫师团神气活现,看着就让人火大,是得找机会杀杀这小子的锐气。”
卡西乌斯撇嘴阴笑道:“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弟兄们不是有怨气吗?引军入沙漠正是张凤翼出的主意,咱们这就招些火气最旺的兄弟去质问他,要他为倒在沙漠里的弟兄负责!哼!整垮了那个仆兵,就等于抽去了那丫头的脊骨,看她这个师团长以后还有面子站在弟兄们面前发号施令……”
第七集 第三章
沙漠的气候变幻无常,白天酷热难耐,到了晚上气温迅速转凉,变得寒沁沁的。吃罢饭后,梅亚迪丝、珀兰和几个相熟的女兵坐在帐外的沙地上聊天。
回忆起这些天的经历,伙伴们都唏嘘感叹,人一辈子能经历几次这样的波折?其中娜塔莉与姬雅最激动,叽叽呱呱的品评着战友们在沙场上的表现。珀兰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从不发起话题,只在同伴问到她时随口敷衍两句,才没一会儿,就接错了几次话头。
娜塔莉对她很不满意,噘嘴嗔怪道:“珀兰,你是怎么了,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
珀兰马上歉意地笑道:“对不起,我刚才感到有点累,竟跑神了,娜塔莉姐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这回我一定听仔细。”
娜塔莉负气地一别脸,“哼,好话不说二遍,你想听我还没心情再讲了呢!”
梅亚迪丝心知珀兰的心思,她抿唇向众人笑道:“好了好了,马背上颠了一天,你们难道不感到累吗?我看咱们今天就散了吧,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行军呢!”
既然师团长这样说了,虽然还有人意犹未尽,一群人也只好散摊了,大家互相告别回帐。
珀兰也向梅亚迪丝道:“姐姐,今夜岗哨轮值的人员我已安排好了,若无事的话,我也回帐休息了。”
梅亚迪丝突然若有所思地笑道:“妹子,若是不累的话,再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珀兰面有难色,不过实在不好违拗上司,只得十分不情愿地又坐了下来。
梅亚迪丝看在眼中,却不说破,凝视着珀兰笑道:“妹妹,我看你一直心绪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现在只有咱们姐妹两人在此,你愿不愿说与姐姐听听,也好让姐姐替你分担一二。”
珀兰面色一红,娇嗔道:“我哪有什么心事!姐姐别乱猜,我不过行军累了些,想早点休息罢了。”
梅亚迪丝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哦,倒也是,看来是我多心了。如此我就不拉你陪我了,你回帐休息吧!”
珀兰心中巴不得听到这句话,连忙站起身道:“那我睡觉去了,明天还要行军,姐姐也早点休息。”
梅亚迪丝笑着点头答应,坐在原地没有起身。
为了方便梅亚迪丝随时召唤,珀兰的帐篷就搭在梅亚迪丝寝帐不远处。珀兰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帐门口,回头看看梅亚迪丝,只见她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原地目视着她。
珀兰忍了几忍,终没掀帘,转身又回到了梅亚迪丝身前。
梅亚迪丝湛然的明眸闪动着笑意,曼声问道:“妹妹,不是说要回帐休息吗?怎么又回来了?”
珀兰有点心虚,讪讪地笑道:“姐姐,我是担心你,你怎么不休息呀?”
梅亚迪丝凤目眯起,唇角微撇狡黠地笑道:“我嘛,现在还不能睡,我要一直守在这里,提防某个心急的小色女半夜悄悄跑出去与男友私会。”
珀兰的俏脸一下子涨红到耳后,羞愤地斥道:“你别瞎说,我才没有你说的那样。”
“哦?没有吗?那最好了,你也别激动,我没说是你呀!”梅亚迪丝双手抱肩,靠坐在帐口的支柱上,好整以暇地笑,“反正我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等确定所有人都睡熟了再进帐。”
珀兰没话说了,她脸色阴晴不定地变了几变,最终一跺脚,豁出去恨恨地道:“除非姐姐你一夜不睡觉,否则人家总有办法的。”
梅亚迪丝凝视着珀兰,智珠在握地浅笑道:“我可不是在等你唷,我是在等那人睡着,今天你们一天也没有机会说话,他多半不知你会去找他。说不定已经早早睡熟了呢!我倒要看看你可有勇气扳醒他,难不成你们的关系发展到‘那一步’了吗?”
珀兰脸颊发烧,羞得无地自容,抗议地低喊道:“我才没有,我只不过几天没见他,想和他聊聊天、说说话罢了,你不要瞎想。”
梅亚迪丝点头不语,大有深意地看着她微笑。
珀兰终于顶不住了,扑身坐到梅亚迪丝身侧,撒娇地摇着梅亚迪丝,娇哼着道:“好姐姐,你就放过我吧,我和他真的是清清白白,只是比较谈得来的普通朋友而已。他从敌军中死里逃生回来,我只是想问问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绝没有别的意思。”
梅亚迪丝揶揄地浅笑道:“有没有别的意思我不知道,总之这种时候到男孩子的帐中作客是不被允许的。既然你喊我姐姐,必要时做姐姐的就得出马管管小妹。”
珀兰抱住梅亚迪丝的肩头撒赖地摇着,噘着丰唇娇声道:“好姐姐,求求你,你手中攥着大把的追求者,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丑样儿的苦衷了。这人可是我的全部希望所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一马吧!”
梅亚迪丝莞尔笑道:“你这丫头,讲不过理就开始耍赖皮啦,你倒说说,我哪里攥着什么追求者了。咱们珀兰小姐千娇百媚,又哪里丑样儿了,你当我不知道,不说别处,只咱们师团里,暗恋珀兰小姐的军官就大有人在。你要不要我把名字都说与你听听,你好逐个印证一下。”
珀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掩耳叫道:“不听不听,反正是做姐姐的不公平,只管欺负年纪小的。”
梅亚迪丝若无其事地微笑着,眼眸却闪过一丝犹豫,小心试探地道:“呵呵,要我网开一面也可以,不过你要老实交待,你与他已相处到哪个地步了?若说得可信,我今晚就放你一回也未尝不可。”
“真的?!”珀兰欣喜地抬起头来,“我本来就想找姐姐你说说的,好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梅亚迪丝脸颊一红,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愧色。
珀兰丝毫没察觉,喜滋滋地道:“怎么说呢?感觉乱无头绪的,真不知从何说起。”
梅亚迪丝手托脸颊道:“就从开始说起吧,就说说你最初喜欢他哪一点吧!”
珀兰变得十分忸怩,脸颊泛起红晕,看着梅亚迪丝羞涩地道:“我真说了你可不许笑我。”
梅亚迪丝等不及地催促道:“这是当然,你快说吧,我一定不笑你。”
珀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缓声讲道:“一开始见到他时,我只觉得他在人群中特显眼,你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却一眼断定他就是首领。我就是喜欢那种味道,酷酷的、威风极了,就因为这个我才愿意和他说话的。”
梅亚迪丝引导地问道:“你这么说可不公平,说到威风气度,卡西乌斯万夫长和罗宾斯他们也不差呀!”
珀兰摇摇头,面上显出不以为然的笑意,仿佛笑梅亚迪丝不开窍似的,“你怎么不明白,我说的可不是军阶官职,我说的是一种感觉心卡西乌斯和罗宾斯他们得靠军阶职位与华丽的铠甲才能显出他们的威风。可凤翼就不同,他不用佩带任何徽章,只穿一件腾赫烈皮袍,就能让你认出他的首领地位,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能让你明白他才是发号施令者。”说到此,她仰面轻叹一声:“唉,那种感觉真是酷毙了。说真的,后来我发现即使他笑起来也是十分威风。”
梅亚迪丝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轻叹一声,酸酸地问道:“那后来呢,你们交往得一定很顺利吧,他现在应该已被你这个大美女使用温柔手段牢牢地笼络住了。”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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