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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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第二十七个回合了,费迪南德和勃雷两个人从缠斗中分开,握着手中的兵器对峙着,额角都已隐见细密的汗珠,两人都极力压抑自己重浊的喘息声,暗自调整自己的呼吸。突然一声厉喝,勃雷首先发难,纵刀突刺;费迪南德不退反进,挺盾前跃,后手重剑高扬,斩下来必是雷霆一击。勃雷却突然步子一滑,身子移开数尺。此时费迪南德前跃步子还未落实,无法调整身形,自己的正面却暴露给了勃雷。挟着寒风砭骨的杀气,一掌宽、一米长的刀刃拨开了盾牌,插向费迪南德脸侧,长长的刀刃横侧一抹,费迪南德本能的一藏头,黑色的盔缨削了下来,勃雷再回刀急绞,泛起一片刀光,可是已没有了机会,费迪南德纵剑再一次近身。
面对如此强手,费迪南德此时全凭本能而战,充耳不闻外界喊声,机会稍纵即逝,不容多想,二尺长的短剑如毒蛇吐信般刺向了勃雷的小腹。此时,勃雷长刀外伸,无法回护。围观众人惊喊出来,血光迸现的惨剧马上就要发生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电光般闪进,费迪南德感到握剑的手腕被牢牢地扣住了,再也无法递进一寸。张凤翼插入两人中间,勃雷借此时机疾退开去,脸色煞白,大口喘气,知道自己已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哈哈哈……都是好样的!”张凤翼拊掌笑道:“竟然斗个势均力敌,不分胜负。怎么样,勃雷,你看我给你选的这位搭档还行吗?同这样的硬手并肩作战,不感到振奋吗?”
勃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才的恶斗已使两人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有心想上前结纳,可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来,站在那儿口中呐呐说不出话来。
“老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和解了。”张凤翼上前揽住勃雷的肩头,亲热地道:“我们刚才吃了一半的饭跑过来,叫兄弟们都散了吧!跟我们一块吃饭去,大家边吃边聊。”
勃雷故意不看费迪南德,红着脸说:“今儿这事看在老弟你的面子上就算了,十七师团我是不去的。”
张凤翼给费迪南德递一个眼色,费迪南德报以为难的苦笑,那意思是说:“兄弟们都在旁边看着呢,为什么非要我主动?”
张凤翼用眼眸向费迪南德投以令人心碎的哀恳、乞求。
终于抵挡不了张凤翼那让人乞怜的目光,费迪南德扔下短剑,走上前对勃雷伸出手来,道:“勃雷兄弟,我们十七师团每一位弟兄对六师团倾力救援都感激在心,只恨没有机会报答六师团的弟兄们。你的心情哥哥我能理解,想起兵败的伤心事心头就堵得慌,多少生龙活虎的好兄弟永远地躺在了这不毛的荒野,哥哥我的五千重甲骑兵也只剩下了百馀人。唉,这些事说起来让人难过,总之是哥哥的不是,只求兄弟你看在十七师团四万弟兄只拚得剩这几百人的份儿上,不要再与哥哥较这些闲气。”说到这里,想起死难的弟兄,心中动了真情,只感喉咙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勃雷此时怎能无动于衷,他反握着费迪南德的手阻止他说下去,“别说了,小弟我是个混人,凡事只由着性子来,哥哥别与小弟一般见识。”
张凤翼大喜,一手揽一个,调侃地对勃雷道:“勃雷大哥,这样才是大将风度,如果费迪南德大哥将来再次有难,不知你还肯不肯千里驰援,助他一臂之力?”
“当然!一定来援,赴汤蹈火也要赶来相助。”勃雷大声道。
费迪南德也听得心里热呼呼的,两人都有相见恨晚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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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翼三人驱散了士兵,恢复了秩序,重新回到费迪南德的军帐中。
勃雷一进帐,首先闻到了酒香,大喜过望,冲着两人道:“我说怎么偷偷藏起来吃饭,原来竟有这等宝贝。”抢过行军水壶,仰头灌了一口,连叫痛快痛快。
费迪南德看得心痛不已,张口想止住他,被张凤翼杀鸡抹脖使眼色止住了,无奈之下只有苦笑。
勃雷看着两人脸色古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么好的酒肯定不多,光顾自己喝了,来,两位都倒上,咱们干一杯。”说罢,给两个人面前的空碗都满上了。
张凤翼端起碗看着费迪南德说:“没关系,等到了咱们师团,多了没有,给两位大哥搞个几壶还是有的,咱们十一师团可是辎重部队。来,两位大哥,以后咱们就是同生共死、并肩战斗的生死兄弟了,为了今日大家相识相知,走到一起来,咱们干了这一碗。”
“干!”三个碗碰在了一起。
第一集 第八章
张凤翼三个人把酒畅谈,说些经历过的惊险恶战,谈谈兵法与武艺,两人对张凤翼的武功都赞叹不已,要不是费迪南德拦着,勃雷又要拎起朴刀切磋一场。最后大家都酒酣耳热,胸中块磊尽消,感到与对方说不出的投缘。其间张凤翼适时的从衣袋中拿出总指挥部的调令,再次恳请费迪南德与勃雷到他的千人队来。
“两位大哥原来都是万夫长,到小弟这个千人队实在是太屈就了,小弟现在给不了两位大哥什么承诺,但是小弟我对两位大哥的一片仰慕之心唯天可表。”
费迪南德止住他道:“凤翼老弟快莫这样说,我和勃雷兄弟愿意到老弟你的辖下效力,一来是感于你对咱们谦逊有礼、以心相托,咱们也与你意气相投,看你顺眼;二来做哥哥的也看中了老弟你的人品与武功,相信你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勃雷也道:“费迪南德这话我有同感,俗话说‘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当此战乱,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协力,什么样的大事业做不出来。若老弟你只为那几个俸禄银币为哥哥内疚,就把我和费迪南德瞧小了。”
张凤翼拿出调令时,心中忐忑不安,恐怕两人嫌弃职位低,此时听了两人的话,只感胸中一股热流涌上面颊,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他拿起壶来把最后一点酒给两位斟上,端起碗来对两位说道:“什么也别说了,来,大家干了这碗。”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也干了杯中之酒,三人以空碗相示,畅快地慨然大笑。
等情绪缓和下来,勃雷道:“对了,凤翼兄弟,你的调查摸底功夫做得如此到家,可知道这整编预备营中还有一位经天纬地的能人你没有发现,这人你也见过,说不定现在还有印象。”
张凤翼眼中闪动着狡黠的笑意,“你说的可是此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调令递给勃雷。
费迪南德好奇地探头来看,只见调令上的人名是宫策,职位是袤远第六守备师团首席幕僚长。
勃雷拍腿笑道:“我这回真是服了你了,如果能请得宫老大做参军,咱们师团在袤远作战将无往不利、事半功倍。”
“哦?这位宫先生真的如此神奇?”费迪南德好奇地说。
勃雷傲然道:“关于这位宫先生的胸中韬略我也不想尽述,我只问老兄你驻守袤远十年,对袤远的地形地貌知道多少。”
“袤远草原这么大,还有一半在腾赫烈军那边,方圆怕不有几十万帕拉桑之遥,我这十年换了四个防区,也就熟悉几千帕拉桑之地的环境吧!”费迪南德答道。
勃雷自豪地道:“我们六师团的宫先生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官员,可他却历时六年,踏遍袤远草原的山山水水,好几次险些被腾赫烈军掳作奴隶。终于绘制出上百张详尽无遗的地形图,他把这些地图视若拱璧,珍逾性命,起名为《袤远指掌图》。费迪南德老兄,有宫先生在,我们六师团野外行军从来没有缺过饮水,他总能找到有水源的地方扎营,更别说会在大草原上失去方向迷路了。”
一席话说得费迪南德心驰神往,“竟有这样的奇人!”对张凤翼说:“凤翼兄弟,咱们一定要把这位宫先生请来相助,这样咱们行军打仗就能占尽地利之先,多了不少获胜的把握。”
张凤翼苦笑道:“实不相瞒,我这次申请从后备营征调人员充实我的千人队,事先详查营中档案,遍访营中将佐,最想得到的就是你们三位。可你们官职太高,即便降级任用也轮不到我这小小的千夫长,你们不知我为了得到你们的调令,向总指挥部的备员参赞低声下气地装了多少回孙子,幸亏我在辎重部队,否则还真搞不来可以值得这些老爷们一顾的东西,说真格的,小弟擅自挪用劳军物资之罪,进八次军法处也不冤屈。”
勃雷与费迪南德大眼瞪小眼对看一眼,勃雷啼笑皆非地道:“还有这等内情,我只道我这败军之将已成了没人要的丧家犬了,原来还可卖个大价钱。”
张凤翼接着道:“我使尽浑身解数才使备员参赞答应签下调令,但前提是必须你们自愿进入小弟的部队,如你们嫌小弟庙小不愿屈就,恪于军规,于情于理你们都应该分配到更高的职务。所以这张调令生效的前提就是自愿,如果你们不愿意,只要到总指挥部备员司说一声,他们就会撤销调令,将你们另派他用。”
费迪南德道:“放心,老弟以一片真心相托,我与勃雷兄弟绝不会另谋他就。”
“两位大哥自不必说,只有宫先生那里我已去了多次,宫先生每次对我都是以礼相待,可却总是畅谈终日,言不及义,每次小弟刚想带入正题,宫先生就支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唉,若不是小弟这副脸皮够厚,换个人还真办不来此事。”说到这里,张凤翼一脸落寞之色。
“若是不发生变故,只要宫先生没明着拒绝我,小弟还是要再次拜访宫先生的,可这几日营中传出消息,白鸥师团的蕾师团长正与宫先生接洽,欲聘他为白鸥师团的首席幕僚长。白鸥师团是帝国嫡系、军中王牌,宫先生到了那里位高言尊,待遇优渥,再加上白鸥师团上至总指挥、下至参佐将领,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在那种环境下工作必定是心情舒畅、活力倍增。我恐怕咱们要与宫先生有缘无分了,只能在这里遥祝宫先生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了。”
说到这里,张凤翼脸上惋惜之情尽露,他低下头去,装作夹菜,眼角馀光尖针般地审视着费迪南德与勃雷面上表情,看到二人也是满脸遗憾,并无向往与动摇的念头,心中一块大石方始暗暗落下。
“哈哈哈……好一个心情舒畅、活力倍增,竟能把一个如此猥亵的念头说得如此风雅,凤翼老弟真是出口成章,这锦里藏针的绝妙好词真可谓春秋笔法了,然则老弟为什么不应蕾师团长之邀也心情舒畅、活力倍增一回,却苦苦要守在一个丙类师团里当个运粮食的搬工头呢?”
朗笑声中,帐帘掀起,头一个进来的人高瘦身形、广额高颧、细目修眉,一袭黑衫,正是大家在谈论的宫策,后面两个身披银红披风、闪亮的银甲,为首的正是梅亚迪丝,只见她紧绷着俏脸,抿着樱唇,俏脸带煞,气得通红,一双凤目中泪光闪动。
另一个姑娘俏脸也气得煞白,修眉倒竖,杏眼圆睁,紧咬银牙,一手紧握腰间佩剑道:“果然是你,师团长一提起军中有个死也不肯承认是斌道门下的同门,我就猜到是你这个藏头遮尾的家伙。”
张凤翼也惊呆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
那女孩“仓啷”一声把腰间的长剑拽出一半,梅亚迪丝按住了她的手道:“婷妹,我来!”闪泪的凤目直盯着张凤翼的眼睛走到他跟前。
张凤翼醒悟过来,赶紧解释,“蕾小姐,你听我……”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通红的掌印印在张凤翼脸颊上,梅亚迪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从樱唇中吐出两个字,“下──流!”说完,泪水顺着脸颊夺眶而出。
张凤翼呆呆看着梅亚迪丝,一屋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景。
好一会,还是张凤翼首先恢复了理智,他躬身一礼,一脸诚恳地道:“两位小姐请原谅在下无心的失言。在下的冒犯之辞,丝毫无法损及小姐们如皓月清辉般的名誉,只能暴露出在下的粗鄙与无礼,请小姐们以仁厚之心宽恕一个已经知错了的粗汉吧!”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梅亚迪丝。
这一来,梅亚迪丝倒不知如何处理才好了,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她那挂着晶莹泪珠的眼睛看着那一方显然不是刚洗过的手帕,不知接还是不接。张凤翼故作沉痛的眼睛偷看了一眼她那可爱得不知所措的窘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旁边那个少女看出了梅亚迪丝的被动,走上前去,“啪”的打掉了张凤翼伸着的手帕,看都不看张凤翼,脆声对梅亚迪丝说:“师团长,这个人是我们师门的弃徒,有名的狡猾成性,他说什么都不能信的。”
张凤翼苦笑道:“师妹,你怎能如此说我。”
“哼!”那少女生着一双水杏样儿的大眼睛,黑黑的闪亮瞳仁儿,模样又甜又俏,她不屑地瞪了张凤翼一眼,小嘴一撇道:“今夜在你练功的地方等着,我要替外公清理门户,哼!倒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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