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戈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请说。”
  “父母之仇,自然是非报不可,要不然做子女的算什么东西,不报仇应该算是不孝。不过,要慎重!”
  “我懂得你说话的意思。”
  “仅凭传闻,就认定仇家,万一有了差错,岂不是让真的仇家,渔人得利?”
  “许姑娘!你读过不少的书,很会说话。”
  “你说笑了。说句难听的话,一个江湖上独霸一方充老大的女儿,还能读多少书?我只是站在同情的立场,为姑娘设想,这就是我们女孩儿家的特点。”
  “你的话很有道理,有道理的话我听得进去。”
  “谢谢!既然你认为我的话有道理,我就要讲出我所要讲的话。请你不要把我爹看成杀你父母的仇人好吗?”
  “你这话……?”
  “暂时的!我是说,明天如果你来我家,不,应该说明天我亲自迎接你到我家,不要当作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事情真象,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好!我接受你的意见。”
  “戈姑娘!还有一句话,我不能不说,我这么劝你,绝不是一刀快斩许某人的女儿怕事,或者是许某人的女儿心虚。我忽然觉得你的处境,非常值得同情与谅解,方才我曾经想,如果我换过是你,我会比你更要激烈。”
  “我也可以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并没有落败,也不足以说明你的武功底子。”
  “谢谢你安慰我。”
  “有机会我要真正斗斗你。”
  “我等待这个机会。”
  “明天我去拜见令尊老太爷,独霸金陵的一刀快斩许老爷子。”
  “好!现在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金陵你生疏。”
  “每个地方都是从生疏而熟识的。再见!”
  戈易灵临行之前,在黑暗中露了一手轻功,双腿屈膝一弹,人从地上冲天拔起,一个折身,凌空燕子三抄水,一转眼间,远去十几大开外。
  许言不觉自言自语说道:“好俊的功力!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会练到这样精纯的功力?好生叫人奇怪。”
  她远远地交待老戆:“自己爬起来调息,回头我叫人来接你。”
  跃身上车,刚刚拿起缰绳,感觉到不对。她沉声问道:“车里面是什么人?”
  “赶车走吧!不要跑得太快,我有话要问你。”
  许言冷笑说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人?听你的使唤。”
  “我知道你是一刀快斩许杰的女儿!”
  “那可曾衡量,你能使唤我吗?”
  “你会听话的,因为你的背正对着我的剑尖。像你这样的年纪,没有人愿意你死,包括我在内。”
  “你威胁我?”
  “我说过,我只是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是这样请教的吗?”
  “没有办法,我还能用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许姑娘!
  绝不是威胁,而是请教。”
  “你说说看,让我听听是什么问题,我再作决定。”
  “请姑娘赶车离开此地。”
  “为什么?”
  “我怕今晚清凉山上还有别人。许姑娘!螳螂捕蝉,当心黄雀在后。”
  “好吧!”
  她一抖动马缀,马儿轻快地跑起来。
  “你可以问了。”
  “姑娘今年芳龄可有十八岁?”
  “就是这个问题吗?”
  “姑娘千万别误会我轻浮。”
  “好!告诉你,我今年十九岁。”
  “十年前,姑娘是九岁,九岁的女娃娃,一般都比男娃儿懂事得多,请问姑娘,你可曾记得十年前,令尊是做什么的?”
  “威远镖局保缥的镖头。”
  “可曾失过镖?”
  “不晓得。”
  “令尊是什么时候离开威远镖局的?”
  “就是那一年……我是说,就是在十年前的那一年。”
  “为什么?”
  “我不知道。”
  “离开镖局以后?”
  “奇怪!你为什么盘问我爹。”
  “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令尊离开镖局以后,他有没有再做别的事?”
  “嗯!没有。从那时候起,我们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
  “房子没有这么大,令尊的名气也没有现在这么高,十年后,莫愁湖畔许家大院,是金陵有名的地方,一刀快斩的威名,成了金陵的一颗星。许姑娘!你不觉得十年的变化太大了吗?”
  “你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感慨罢了。”
  “你是戈易灵的同伙吗?”
  “谁?你是说谁?是方才和你谈判的那位姑娘吗?”
  “你们不是一伙?”
  “恰好相反,她会妨碍了我的事。”
  “你到底是谁?”
  许姑娘这句话问得极其自然,但是,她的话音一落,人随即从坐位上一弹而起,冲向前面的马背上,右手一晃,叭答一声,长皮鞭绞向车厢窗帘,左手一扬,三点寒星射入窗内。
  这三个动作是一气呵成的,快捷、利落、准确,说明许姑娘的功力是相当高明的。
  车厢里没有一点反应,许姑娘将马驭慢下来,刚一停下,只听得车厢哗啦一阵响,从马车后面窜出一条人影,落地的脚尖一点,拔上路旁的屋檐,等到许姑娘越身上房,已经不见了人影。
  许姑娘心里感到一阵沉重。戈易灵是来寻仇的,这个人似乎也不是无事而来的,而且,这两个人的武功都是位使者,他们会为莫愁湖的许家大院带来血雨腥风吗?
  在许言的记忆中,许家大院的生活,是快乐的,是热闹的,但是却从来没有风波。许家的人在金陵是令人敬畏的,那是因为一刀快斩在武林中名气响,同时也因为许家有钱,财加上势,凑成许言所感受的生活快乐。没有想到,今天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两个人,会为许家大院带来风波吗?她对许家大院的生活有了一层阴影。
  她缓缓地登上马车,带动缓绳,在青石板k得得的蹄声,敲在这寂静的街上。突然,前面不远,街道的旁边站着一个人,许言眼尖立即认出,她飞跃下车,扑上前去叫道:“爹!
  你怎么站在这里?”
  但是,她立即发觉到,她爹的腰际挂了一把刀,那就是许杰在武林闯出字号的兵器,薄刃、厚背、锋利、尺寸短的一柄奇形刀。许杰当年以出刀快速闻名,通常对方还没有来得及攻击,就已经挨了许杰的刀斩,而落败下来。
  不过,在许言的记忆中,十年来,几乎很少看到爹用刀,今天晚上,独自一人,佩刀站在这里,代表着有什么事情发生。
  “爹!你带了兵刃!”
  “我刚从清凉山下来。”
  “爹!你也去清凉山了?”
  “人家敢到金陵公开叫阵,说明她自恃很高,常言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怕你接不下来。”
  “爹!”
  “事情出乎我的意料,该来的都来了。”
  “爹!我们跟戈姑娘真的有仇吗?”
  “有!但是,要报仇的是我,而不是她。”
  “啊!爹的意思……?”
  “走吧!明天一切都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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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恩怨难分 何来顿悟
  莫愁湖畔的许家大院,是个占地很广,气派很大的庄院,可是看在江湖人的眼里,有几分异数。没有护庄河,没有围墙,没有吊桥,没有栅门,有的是迎面一大片花木扶疏的园地。此刻是深秋,池中荷已尽,架上菊未残。一盆一盆栽培得极为出色的菊花,姹紫、粉白、鹅黄,一朵朵、一簇簇、一丛丛,将偌大的花园,装饰得锦绣一般。微风起处,清香淡淡。一个保镖的镖头出身,而且现在又是独霸一方的武林名人,居然有这样一处优美中又带有几分淡雅的居处,真叫人想不到。
  清晨,花园里还是一片露重。就在花园进口处,迎面一堆假山之前,站着一个中年汉子,长衫飘拂,昂然屹立,手里牵着一条巨獒。
  花园里老园丁一刚一转过假山,巨獒一阵低吼,把他吓得一跳,手里的水桶上好盛满一桶水,哗啦一声,泼个满地。
  那中年人微微笑道:“不要怕!它不会咬你。”
  老园丁一抬头看到那张微笑的脸,越发的吓得一阵颤抖。那是一张苍老的脸,但是,岁月流逝并没有完全掩去当年的那份英挺之气,可是如今却让那双眼睛整个破坏了。
  其实那已经不是一双眼睛,是两个瘪下去而又深深的两个洞。
  老园丁好像有些话不成句:“请问……你……是……”
  “去请你们主人出来见面。”
  “请问大爷……你是……?”
  “请你们主人出来,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一阵呵呵笑声,来自花园那一端的厅前,笑声一落,有人声如洪钟地说道:“村仆不知贵客驾临,得罪!得罪!”
  中年瞎子站着没有动,脸上依然带着笑容:“许大哥你没有想到是我吧!”
  “确实有些意外。不过,要说意外应该是在昨天晚上,昨天晚上知道你到了清凉山,今天你来到这莫愁湖畔,就又不算意外了。”
  “哦!昨天晚上你已经知道是我了?”
  “昨天晚上听到小女一说经过,我就料想到是你老弟大驾到了。只不过是……”
  “只不过没有想到我梁丙林双眼俱瞎的人,居然能在深夜出现在清凉山是吧!”
  “梁老弟!我只是奇怪你到了金陵,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老哥哥。”
  “我要先摸清楚底细,我不能再有第二次上当。”
  “梁老弟!你对我有误会!”
  “是吗?是误会吗?”
  “丙林老弟!今天你来了,不论是否误会,一切都可以解决。请!请到庄内再说,至少我们十年没有见面,不应该像仇人似的,站在这花园之内,对立僵持吧!”
  “我们难道不是仇人吗?我这一双眼睛难道还算不得仇恨吗?许杰!你如果以为我现在是个瞎子,就可以花言巧语,欺我看不见,或者三拳两腿就可以把我解决掉,那你就错了!
  如果你不信,就以你那柄快刀,来跟我较量一下,看看你这个有眼睛的,到底强我多少。”
  “丙林老弟!就算你把我许某人当作仇人,也得让我把话说清楚。来!来!我扶你到屋里去。”
  许杰刚一走过来,晤地一声怒吼,梁丙林手里牵的那只巨獒,人立而起,如果不是牵在手里的链条拉得紧,早已经扑过去。
  梁丙林叱喝着说道:“小虎!坐下。”
  真像是小老虎似的巨獒,乖乖的坐在身旁,一动不动。
  梁丙林像是对自己孩子训诫一样,认真地数说着:“小虎!你也不看清楚地方,许家大院也容得你撒野逞能的吗?人家许大爷有名的快刀,一刀出手,你的狗命就没有了。”
  许杰尴尬地问道:“丙林老弟!你这只狗,好像很能听懂你的话。”
  “对极了,许大哥!这是我十年来,最大的收获,我发觉有时候畜牧比人要可爱得多,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不像某些人,表面上情深义重,节骨眼上,一分钱不值,看到这种人,我就越发地觉得畜牲的可爱!”
  “老弟!你的话中有刺。”
  梁丙林脸上笑容一收,厉声叱道:“许老大!我梁某人今天不是来跟你斗嘴皮子的,十年老账,今天应该算算了。”
  “老弟,账是要算的,难道你就不能进到屋里坐一会儿,算账以前,让我把话说清楚。”
  “不行!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我特地起早赶来,就是为了争取这一段时间,因为,待一会儿你有一位仇人,要来找你拼命,我不愿意搅和到你们的恩怨里去。”
  “老弟!你这就说对了,只要你稍等半月,让我将这一件事了结,回头我们怎么样都好谈,因为,拿你现在的情形来讲,我应该是亏欠你的。”
  “许老大!你又错了!老天宽容,给了十年时间,你却没有好好的把握,就凭你这几句话,证明你十年来,没有一点进步。”
  “哦!老弟!你指的是哪方面?”
  “各方面。自大、无知,你还以为你那一刀快斩,真可以唬人?告诉你,恐怕连我这条狗你都唬不住。”
  “住口,梁丙林!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念在你千里迢迢而来,而且又是一个瞎子,我对你客气,对你礼遇,你就张狂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执刀的屠夫,我是案板上的肉?
  十年前,你以为老大我欠了你的情,呸!我看你不但是瞎了眼睛,而且瞎了心。你有什么能耐,摆下道来,我许某人接着就是了。”
  梁丙林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许杰吼出来的每一个字,最后,他终于笑了。
  “许老大!我十年艰苦的岁月,要听的就是这句话。”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