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那么毒叟亦不能瞧出么?”
翟羽摇首答道:“毒叟知道的,院主也知道,并不见得毒叟便强过院主。”
孔洪点点头道:“翟兄言之有理,毒叟虚有其名,耗费了这么多年始终无法寻出不解奇毒的解药,何况毒叟现已不在此,去云贵蛮荒寻觅药草去了。”
忽见一彪形大汉跌跌撞撞奔了入来,面如金纸,汗如雨珠般滴流,见了翟羽诸人正欲开口,面色一变跌倒在地。
孔洪大惊失色,抢前扶起,忙问:“王兄,你是遭何人暗算?”
彪形大汉已自口噤难语,只用手指指右胸。
但,衣衫并未破损,瞧不出有何不同之处?
翟羽灵机一动,喝道:“快脱下他的上衣。”
褪下彪形大汉上衣袒示,发现右胸竟然插着荆棘,与梁丘皇途中九如庵主师徒三人致命的毒刺并无二样。
那荆棘已深入体内三分之二,只露出一截尖端。
孔洪急急报知梁丘皇,梁丘皇闻言心神猛震,来到彪形大汉身前端详了一眼,伸手拔出,道:“王峰,你身后有无人跟踪?”
可怜王峰此刻已无法支持,头部僵直,只费力抬起右臂摇了摇,表示无人跟来,忽头一低昏死过去。 翟羽道:“院主何不喂服独门灵药救醒问知详情。”
梁丘皇摇首道:“太迟了,倘王峰当时发现有异,身旁带有本座独门灵药及时服下,将毒性驱入空穴*住尚能无恙,他一路急奔如飞,毒性已然散开,现在服药也无法遏制!”说着面色一变,沉声道:“孔洪,你随本座来。”
红煞掌孔洪应了一声是,随着梁丘皇走入密室。
只见梁丘皇向孔洪吩咐良久,道:“本座密令,不论何人均不得泄露片言只字,违令杀无赦,快去吧。”
孔洪辞出,梁丘皇慢步随在身后,王峰已然遍体青紫,气绝丧命。
只见一条人影疾快如风掠了入来,现出一个三旬上下,面如朱砂劲装汉子,目睹王峰尸体不禁一怔,忽见梁丘皇也在,忙躬身施礼道:“属下参见院主!”
梁丘皇右掌一摆,道:“尤际云,你探出了什么没有?”
尤际云道:“属下前往江边,搭乘渡船去对岸,渡船上甚是人多,登岸后忽发现腰带上竟插有一函是交院主!”
尽管梁丘皇城府深沉,喜怒惊惧然毫不形於颜色,至此也不得不面色大变,心寒胆怯。
先是王峰之死,如今又是在不知不觉中把信塞向尤际云怀中,不言而知自己一举一动及藏身之处无不了若指掌,更明白一定是叛徒韩仲屏毒谋诡计,但志在图谋什么并未猜出,如果说要杀害自己以遂心头之恨,暗算九如庵主师徒时为何不趁机下手。
梁丘皇接过缄函迳自走回密室,小心翼翼拆阅来函以防有毒。
他不看来函内容,先看落款是何人所写,赫然映入眼帘的几个龙飞凤舞墨书:“匡散顿首百拜!”
梁丘皇不禁心神一震,再看函中内容。
匡散谓已知身罹锁神散药物系出自何人之毒计,字里行间隐指梁丘皇,谓潞王已事败,一切图谋俱成泡影,均请梁丘皇只身会面一晤,只要梁丘皇肯赐解药,他不但不问江湖是非,而且和韩仲屏分道扬镳,助梁丘皇救出妻儿。
扼要虽然如此,内中尚有甚多隐语,无不是梁丘皇的心病。
梁丘皇沉思长久,决计只身赴约,出外与翟羽等人谈笑自如,绝口不提来函中事。
翟羽等人也不敢询问,只以梁丘皇驭下甚严,又连遭拂逆,心情不愉恐遭杀身之祸。
饭后,梁丘皇吩咐严加戒备。飘然而出。
到达约定之处,正是一片寂静无人的江边,一株凋枝垂柳系着一艘蓬舟,流水汩汩,舟身晃荡不定。 梁丘皇也不知蓬舱内是否有人,回顾了一眼,伸手解开桨桅,轻如落叶般掠上舟去。
蓬舟悠悠顺水流去,忽闻舱内传出一个苍老语声道:“梁丘院主真是信人,老朽已恭候多时了。”
梁丘皇不愧为枭雄,单刀赴会,面色安祥,跨入舱中,只见舱中已摆了一席佳肴,酒香扑鼻,桌虽不大,小碟小杯,却雅致静美,搜魂阎罗匡散盘膝坐在小桌另一端,身后侍立十二三岁的眉目清秀小童。
匡散微微一笑道:“舱中过窄,你我不必以世俗之礼相拘,请坐。”随即吩咐身后小童出舱驾舟放流而下。
梁丘皇抱拳略揖,道:“既如此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亦盘膝坐下。
匡散道:“嘉客光临,愧无物款待,山蔬醺腊,似嫌简慢,酒却是百年陈酿,阁下若放心老朽未在酒中下毒,尽可宽怀痛饮!”
梁丘皇不禁面色微变,他耽忧的就是这点,只见酒色碧澄如胶,芳香扑鼻,令人神爽。
匡散不待梁丘皇答话,已自笑道:“老朽先干为敬。”将面前杯中酒一饮而尽。
梁丘皇忖道:“他未必敢放毒。”说着举杯亦一饮而尽,只觉酒味香醇,不禁赞了一声道:“果然好酒!”
匡散敬了三杯,便劝请用菜。
梁丘皇试尝了一下,顿觉烹调绝佳。
搜魂阎罗匡散道:“梁丘院主当知老朽致函用意,老朽年已就术,自无为敌之意,只求赐赠解药,老朽当竭尽所能救出令正及二位公子。”
梁丘皇道:“匡老谅已知悉拙荆与犬子的下落?”
“不敢相瞒,老朽目前还不知道,却知道乃韩仲屏所为。”
梁丘皇一听韩仲屏之名,不禁目泛杀机。
匡散微微一笑道:“梁丘院主不必如此,小不忍则乱大谋,韩仲屏乃令高足,知徒莫若师,他不是为了梁丘院主派遣杀手取他性命,也不致恩断义绝,冰炭不容,而且韩仲屏另有遇合,梁丘院主如想除他委实不容易咧!”
“他另有遇合之事可否相告?”
匡散摇首叹息一声道:“老朽不知,而且老朽并非出卖朋友的小人,不过老朽可以告知梁丘院主,如今韩仲屏非但武功卓绝,心机过人,而且更有厉害已极的暗器之助,无异猛虎添翼,院主虽有不解奇毒,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鹿死谁手,恐尚未可卜咧!”
梁丘皇面色铁青森寒,冷笑道:“在下誓必杀之。”
匡散道:“院主杀不杀得了韩仲屏都与老朽无干,最好在未救出宝眷之前能避而未见,视若无睹,除非……除非院主置宝眷生死於不顾。”
梁丘皇不禁默然,良久才道:“逆贼韩仲屏如今何在?”
“老朽已有三日来未曾晤面,他形踪飘忽,神出鬼没。”
梁丘皇在身旁革囊内取出一支荆刺针状之物,长仅寸许,色泽紫红,递向匡散,道:“匡老所言逆徒厉害暗器是否是此物?”
搜魂阎罗匡散神情如常,淡淡一笑道:“原来梁丘院主属下已遭此物暗算,想必悟出解救之药,无足忧虑了。”
梁丘皇道:“在下不打诳语,未曾悟出解救之策,但在下知道这是天生毒物,不知产自何处?”
匡散笑道:“老朽约请梁丘院主来此,为的是恳赐解药,以探出宝眷下落相报,其余一概无可奉告,何况韩仲屏对老朽也不是推心置腹,请院主见谅。”
梁丘皇道:“并非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倘在下奉赠解药,事后在下焉知匡老过桥抽板?”
匡散哈哈大笑道:“老朽年时就木,生死本已置之度外,但梁丘院主非相信老朽不可,要知令高足手辣心黑,对院主怨毒已极,手段毒辣无与伦比,如老朽料测不错,九如庵主师徒必死在毒刺之下,韩仲屏对老朽说过,非使院主日夕处於忧疑之中,这毒刺除了本身奇毒之外,更坚逾金钢,专破纵有气功横练,循血攻心而亡。”
这话无疑明白告知梁丘皇,有否解药俱无法迫使他搜魂阎罗匡散就范。
梁丘皇一点就透,淡淡一笑道:“匡老何以能知*使你再出江湖,乃在下所设之计。”
匡散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且除了梁丘院主外,也无法使潞王言听计从。”
梁丘皇点点头道:“在下还要请问一句,潞王现虽事败,匡老以阎罗令邀集当年同道能否为在下所用!”
匡散道:“老朽说过仅能相助救出宝眷。”
梁丘皇默然须臾,方始长叹一声在身旁取出一只玉瓶,烦出九粒乌黑丹药,道:“人各有志,不必相强,匡老志在隐逸,在下非为图霸武林,亦有难言之苦衷,除了匡老应允相救在下妻儿外,尚恳求一事,不知能否鼎力成全。”
匡散心知其意,故作不解,道:“院主请明白见告。”
梁丘皇欲言又止,神色之间似强抑着激动愤怒。
匡散目注梁丘皇微笑道:“梁丘院主如同芒刺在背,非欲拔之而后快么?韩仲屏武功机智并非昔日可比,要手刃他恐非易事?”
梁丘皇见匡散猜破他心意,不禁暗感骇然,道:“此逆不除,有何面目立足於江湖?”
匡散哈哈大笑道:“不论事非曲直,韩仲屏逆师有悖伦常总是不误,老朽虽无能为力,但院主救援宝眷脱困之际,必与韩仲屏碰面,到时院主是否能一击将杀,那就端在院主自己了。”
梁丘皇听出匡散有暗助之意,不禁大喜,暗道:“到时必不让你置身事外。”佯装感激之色道:“但不知匡老何时给在下回音?”
匡散道:“凡事愿速则不达,月内必有佳音回报。”
梁丘皇立即告辞。匡散吩咐将蓬舟傍岸。
梁丘皇跃落江岸,目送蓬舟顺水而下,片刻杳失在云水苍茫远处。
翟羽、尤际云等人目睹梁丘皇返回,面色阴沉不定,竞相探询。
梁丘皇便把前情告知。
翟羽道:“恕属下胆大放肆,我等形踪俱落在叛徒掌握中,防不胜防,院主若不给匡老鬼解药,匡老鬼还心存顾忌,如今我等更是危机四伏。”
梁丘皇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道:“本座真给了解药么?匡老鬼未必逃得了本座掌握,有一点翟堂主说得不错,我等形踪暴露,他暗我明,防不胜防,如不撤走,我等难逃毒手。”
翟羽道:“请问院主率领属下等撤往何处?”
梁丘皇略一沉吟道:“撤回三才院。”
自狄洛离开三才院后,三才院就空着,仅二三老弱留守,狄洛等人始终下落不明,翟羽虽觉不妥,却不敢明言。
梁丘皇又道:“一个对时后,匡老儿必然寻来,谅他必然听命於本座,随即命尤际云追上孔洪将事办妥回三才院,其余严密戒备。”
子夜刚过,梁丘皇独坐室中默然沉思,只听门外传报匡老英雄来访,梁丘皇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得意诡谲笑容,高声道:“本座出迎!”快步趋出。
搜魂阎罗匡散目睹梁丘皇出迎,面色忽变冷森肃沉,嘿嘿一笑道:“梁丘院主算准了老朽定会独自寻来。”
梁丘皇微微一笑道:“匡老别生气,请厅内坐。”肃客请入,分宾主落座后,又道:“匡老莫非心疑在下所赠的不是解药么?唉,匡老误会了,解药确实不假,此刻无心火煎熬之苦便足以证明,但此乃以毒攻毒,匡老感觉心神怔忡不宁,手足发麻,这不要紧,四五日俊即自然消失,但须另服一味丹药。”
匡散淡淡一笑道:“院主认为如此做便可迫使老朽就范了么?不错,锁神散尚加了几味不知名的毒,仅院主有独门解药,旁人无能解救,但院主别忘了你身罹荆棘之毒,现虽*聚在空穴内,发作之时犹比老朽更早更苦,普天之下也只有令高足韩仲屏可解救。”
梁丘皇双眉一剔,寒芒猛闪,冷笑道:“匡老,你不知你只身闯入虎穴,有来无去的危险么?”
匡散掀髯宏声大笑道:“老朽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你岂奈我何,院主别自恃不解奇毒及五十三名杀手便可稳如泰山,要知令高足临行之时曾谓院主心性狠毒,不啻蛇蝎,决不可信任,蒙赐不解奇毒及霹雳雷珠,老朽如不安然返回,院主五十四人立即身化浓血,炸成灰烬。”
梁丘皇闻言不禁面色大变。
突见一名杀手飞掠入来,向梁丘皇附耳密语。
梁丘皇面色变了变,右手一挥,示意这名杀手退出。
匡散微笑道:“想必院主闻知贵属一人命丧不解奇毒身化浓血,另一人在霹雳雷珠下炸成灰烬尸骨无存。”
梁丘皇道:“匡老,你我二人可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匡散道:“搜魂阎罗,犯者必死,四十年后威名犹在。”
梁丘皇略一沉吟,慨然笑道:“在下前赠解药确然不假,不料匡老竟生误会。”说着取出一只瓷瓶,倾出三粒清香袭人朱红丹药。
匡散接过,立即告辞,宏声道:“老朽回去服下,倘无丝毫异状,非但老朽在这四外伏椿全部撤走,而且老朽说话算话,月内定可查明宝眷下落奉告,否则院主及贵属五十三人无一幸免身化浓血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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