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邻室静悄悄地并无回声,显然此人已离。
徐仁忙掠往邻室察视,只见空空如也。
九指雷神桓齐沉声道:“徐仁,此人去之已远,不用找了。”
徐仁一跃而回。
九指雷神桓齐略一转思,附耳密嘱徐仁良久。
徐仁唯唯遵命离去。
九指雷神桓齐沉思有顷,饮啖既饱,唤来店伙结帐下得望明楼,出了钱塘门望西湖走去。
江南春暖,西湖游人如织,只见九指雷神桓齐趁着无人注意之际穿入一片幽静竹林而去……
□ □ □
拥翠山庄气派宏伟,隐藏在三天竺幽谷深处,依山而建,高低参差,亭台如画,园林有致,极具匠心,庄外翠篁蔽空,连天皆碧,山风过处,啸吟鸣涛,令人神醉。
一个身着锦衣长衫,腰系丝条,浓须虎目神态威猛老者快步如飞自庄外匆匆走入。守庄庄丁个个躬身为礼。
老者右手微摆,面色严肃迳自向一条松林小径行去,走在一幢竹屋门前,击指轻敲,低声道:“江兄!”
门内立应语声道:“滕总管么?请进。”
老者推门而入,只见一四旬中年汉子盘腿坐在竹榻上,神色似极萎靡,苦笑一声道:“滕总管驾临,江某未曾起立相迎,望乞见谅!”
老者乃拥翠山庄总管滕绍周,闻言忙道:“自己弟兄说此虚套未免见外,江兄,事情是越来越棘手了,处处与令主原定之计背道而驰,使人有手忙脚乱之感。”
中年汉子面色微变,道:“滕总管难道又有什么风闻么?”
滕绍周道:“滕某方才自杭城返回,听得一项风声对江兄极为不利!”
“什么?”中年汉子神情大变,诧道:“这话从何说起?”
“黑白双道无不在追觅金面人下落!”滕绍周叹息道:“盛传金面人腿伤,伤在霸道歹毒暗器之下,虽不致死,但在一年半载内不易复元,更有甚者,竟谓金面人即藏身拥翠山庄内。”
中年汉子反倒镇静了,阴恻恻一笑道:“我江华岳伤腿事则有之,为何知江某藏身在拥翠山庄,此诚匪夷所思。”
滕绍周闻言双眉一剔,神色激怒,但倏又抑忽面色平静下去,淡淡一笑道:“不论江兄是如何想法,事情一开始就不顺利,江兄不觉得也匪夷所思么?”
江华岳半晌无语,有顷长叹一声道:“令主原十拿九稳,猜准叶楚雄必取得返魂珠及那本武功秘笈,怎知燕云三枭翡翠玉佛竟为空空妙手窃去,风声于焉散播开来,叶楚雄风闻无疑心里已有准备,命燕云三枭带回,遭殃的竟易为廖铁狮娄敬龙及丘象贤,事与愿违,南辕北辙……”,说着黯然一笑,接道:“滕总管,倘或燕云三枭不出差错,叶楚雄定然启开木匣,目睹佛像慧眼红珠,必心疑自己到手的返魂珠是否膺品,背人在暗处两下此证,否则他必奇毒侵入内腑无疑。”
滕绍周道:“事实上叶楚雄却未有返魂珠,不然其子何以无法相救?”
江华岳摇首答道:“这到未必,江某暗算叶一苇时便发觉有异,令主所赐毒针,一入体内立即发作,为何叶一苇竟能支撑到了宝林寺轩室内才发作,是以江某自恶鬼门中高手处劫走……”
滕绍周道:“江兄为何不杀之灭口?”
江华岳道:“江某本欲*问恶鬼门为何须掳叶一苇他去之故?继一想本属多此一举,萌念杀之灭口。但已不及江某业为人暗算!”
滕绍周道:“江兄未瞧明那暗算之人是谁么?”
江华岳摇首答称不知,他瞒着催命阎罗桑逸波之事未曾相告,此事只有蒙面老妇知情,严嘱未奉令主明示外,不得泄漏走口。
膝绍周道:“此必是那恶鬼门下传扬开来,但他为何知情江兄藏身拥翠山庄?”
江华岳冷冷答道:“滕总管,你怕了么?”
滕绍周哈哈大笑道:“滕某何惧之有,不过,江兄处境之危不说,只怕贻误了令主的大事。”
江华岳闻言双眉一剔,冷笑道:“江某来此早奉有令主谕命,何况江某亦飞讯报与令主,滕总管,你真知令主真正意图么?滕总管有保护江某之责,如有差错,滕兄恐死无葬身之地。”
滕绍周忙道:“江兄千万别误会,滕某此来是想替江兄换一去处。”
“不必了!”江华岳神色冷峻道:“风声已然传开,拥翠山庄将成是非之地,滕总管既暂成为拥翠山庄庄主,未得允准还有敢来竹屋查证江某身份么?”
滕绍周心中怨毒已极,却知江华岳说的句句都是实情,何况江华岳在本门中身份似比他为高,江华岳虽然伤腿,令主传授之歹毒霸道的无形奇毒防不胜防,有此畏忌,强自按忍,微笑道:“江兄不可多疑,滕某说的也无非以防万一尔,要知一步错满盘皆输,不可不谨慎一二。”言毕告辞走出。
江华岳道:“恕江某不恭送了。”
滕绍周走出竹屋,只觉一腔怨气难抑,他久任拥翠山庄的总管,威权极重,养尊处优,未免志得意满,忘却本来,此刻更有患得患失之感。
他尚未走出松林小径,只见徐仁飞奔而来,不禁喝道:“徐仁,你来此何故?”
徐仁躬身道:“回禀总管,大别山主九指雷神桓齐及天台名宿风云八剑袁梦龙老爷子拜庄,守庄弟兄推称庄主已离庄他往,但坚不置信强行入庄而来。”
滕绍周神色一变,冷笑道:“桓齐,你也欺人太甚!徐仁,随滕某快去!”
九指雷神桓齐一行等人已进入大厅。
滕绍周急步入厅,一一行礼。
袁梦龙道:“滕总管,外面风风雨雨你是否业有耳闻?”
膝绍周道:“滕某已有耳闻,但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何况家主人已外出,滕某也作不了主!”
袁梦龙道:“丘庄主何往?”
滕绍周道:“家主人出外访觅是否有可救治少庄主的高手奇人,再亦须查明主凶用心何在及真正来历,行踪无定。”
袁梦龙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外闻风风雨雨,老朽虽不深信,但无风不起浪,说拥翠山庄已易换其主,你滕总管受命在拥翠山庄卧底已久,目前你滕绍周已是这拥翠山庄主人!”
膝绍周心神猛凛,惶恐变色道:“袁大侠为何听信谣传?膝某忠心耿耿,矢誓不二,事实真相,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袁梦龙叹息道:“自然老朽不予深信,但其他武林人物,尤其是丘庄主同道好友都未必如此想法?” 九指雷神桓齐冷冷说道:“有件事滕总管恐未曾风闻,就是燕云三枭已逃来杭城,三枭对贵上愚弄殊深怨恨,拥翠山庄恐从此多事咧!”
滕绍周面色大变道:“敝上哪有愚弄燕云三枭之处,他们来得正好,自投罗网……”
“滕总管误会了,老朽所言贵上二字并非指丘庄主而言。”
滕绍周闻言勃然大怒,沉声道:“滕某虽是下人,却身为拥翠山庄总管,诸位均为武林名宿,卓负盛誉,却也不能信口雌黄!”
桓齐哈哈大笑道:“是与不是日后自明,滕总管无法交代丘庄主行踪去处,便引人起疑,袁老儿咱们走。”
滕绍周目睹桓齐等人走出大厅,面色异样难看。
徐仁低声道:“总管,我等不可失礼。”
滕绍周冷笑道:“滕某只觉怨气难消!”
徐仁道:“不论如何,我等不可失礼予人口实,桓齐用心何在委实可疑,属下愿暗蹑其后查明!”
滕绍周顿了顿足,飞步掠向殿外而去……
□ □ □
竹屋内江华岳心绪不定,紊乱如麻,只觉事情一开始就乱了脚步,搞得一团糟,拥翠山庄似不可留,动念离此而去,返回原属分舵。
突一条身影疾掠而入,正是滕绍周,身甫立定忙道:“江兄,看来其中必有蹊跷,拥翠山庄易主之说不知从何传出?此事除江兄外,只有丘玄玑与滕某知之,难道是丘玄玑泄漏的么?”继又将与袁梦龙桓齐晤面详情说出。
江华岳略一思忖,摇首道:“未必是丘玄玑泄露,我等只有静候令主谕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蓦地传来一阵急骤鸣锣并遥闻高声救火。
藤绍周闻声一惊,疾掠出屋外,只见正南方遥处火光烛天,不禁冷笑出声,一鹤冲天拔起,宛如飞鸟般掠向正南方而去。
江华岳亦出得室外,见状知拥翠山庄不可留,他武功未失,仅两足无法施展轻功,步履仍如常人般,迅即隐入竹中中,择径逃向庄外。
他逃出庄外未及两里,忽见一庄稼老翁踉踉跄跄迎面奔来,口中不住惊惶嚷道:“不好了,怎么丘老爷子庄院失火。”
两人几乎撞了一个满怀。
庄稼老翁连声致歉,又自踉跄奔去。
江华岳急着离去,怎会计较,装着游客贪赏美景,不觉忘返摸夜赶回杭城……
朝阳未上,晨雾霏霏,杭州通往萧山官道上路人已是络绎不绝,内中有三身着蓝布短装人一老二壮,似是布贩,肩上抗着一包布疋,步履宛如常人。
老者低声道:“那江华岳已连夜在萧山西城外德清客栈落足,我等且莫打草惊蛇,必须在他身上探出来历,才可抽丝剥茧查明蕴秘。”
一个貌像憨粗中年汉子道:“大叔,那江华岳既然逃出拥翠山庄,理应赶返他本门,为何宕留萧山不走?”
老者笑笑道:“他罹有腿伤,心存畏忌,恐遭兔死狗烹下场,这些虽是老朽猜测之词,但不中亦不远矣,你我只照预定之计行事,不愁江华岳不堕入术中。”
萧山距杭州不过一江之隔,十几二十里途程,片刻已到了西城外,官道西侧仅数十家店铺,形成一条短短街道。
“德清客栈”黑漆金字门区悬挂在街首右方的第一家,店栈虽小,却洗扫得挺干净,门前左右两侧系马椿也漆得鲜明红亮,椿上已系牢骡马三匹。
不错,那江华岳离了拥翠山庄到了杭城,立即去店内购置了衣履易换,杭州城内拥翠山庄眼目太多,防人发现,是以连夜赶至萧山住进德清客陵。
江华岳伤腿,劳累奔波后即疼痛不堪,酸胀沉重,倘不调息恐伤势恶化,非废了两腿不可,他更耽心滕绍周遣人四出探听自己下落,是以立在窗前不时望外窥视。
他瞥明了投店三人与店伙异常熟络,谅是常客,看神情似是布商,也不为意,耳闻这三人投入相邻一室,说些都是买卖客套俗词,更是心中一宽。
忽地,江华岳面色惨变,原来他此刻才发觉令主密赐六只毒针已不翼而飞,但不知是否在拥翠山庄因发火逃出之际慌乱失落,抑或在杭城易换衣履时失在衣帽店内,不禁急得一头大汗,两腿伤痛突然发作,一阵针刺般奇痛,忍不住大叫一声,轰隆摔跌在地。
店伙正在邻室送上一些现成的酒菜,闻声快步抢入,只见江华岳面色惨白如纸,黄豆般汗珠暴流,神情痛苦已极,忙道:“客官你生病了?”
江华岳忙摇首道:“小二别怕,片刻就会好的。”说时又是一阵奇痛,几乎昏厥过去。
店伙忙趋前抱着拖放在床上,口中嘟嚷道:“客官真是,人吃五谷百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小的去请大夫给你瞧瞧,说不定一帖药就好了。”
江华岳还真能挺住,黯然苦笑道:“多谢小二,不过我这毛病是久年宿疾,即是不服药也会好的!”他何尝要拒绝延医诊治,一则是普通大夫无法救治,再则惧传扬开去引来杀身强敌。
店伙一脸愁容,闷声不语。
江华岳知店伙心思,强自支撑着哈哈大笑道:“小二是怕我死在你店里么?你放心,五殿阎罗生死簿还没有我的名字,决死不了。”说时伸手入怀取出一绽银两,约莫十两,接道:“一壶好酒,配上现成好酒菜!”
店小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接过银两走出房外而去。
江华岳数度昏厥,终于伤痛渐减,人却疲惫不堪。
店伙又走了入来,将酒菜摆在桌上,端详了江华岳一眼,忍不住说道:“客官,不要说小的不好听的话,张飞也怕病来磨,怎么有病不请大夫来瞧。”
江华岳道:“小二,你不怕惹上杀身大祸么?”
店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大变。
蓦地——
一阵响亮奔马蹄声传来,在客栈门外倏然寂灭,但闻一个尖锐话声唤道:“店家,店家。”
店伙三步变做两步,抢出店外,只见两个凶神恶煞般劲装武师领着四个黑巾系额,手持雪亮钢刀的汉子纷纷跃下马鞍,忙哈腰笑道:“大爷等要住店么?小店现有洁净上房。”
一个满面于腮武师道:“店家,我等并不住店,须向你打听一个人。”接着说出要寻的人长相模样服饰。
店小二一听,暗道:“这不是那位病重的客官么?”
那武师所说的正是江华岳,虽服饰有别,却形貌异徵无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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