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倘老朽所料不差,裘观海极可能已知劫镖者线索,向官府求助,但裘观海镖货究竟何物?谣传纷歧,莫衷谁是,难道真是翡翠玉佛么?”
金独白道:“无须胡乱猜测,稍时自可知道,裘老儿一身武功卓绝,并非易与之辈,只要拦截不可伤他!”言毕先后隐入松林而杏。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隐隐传来奔马蹄声,由远渐近,亮脆入耳。
果然裘观海一骑如飞奔来,到得临近,忽闻林中传来一声大喝道:“站住!”
裘观海闻声知变,倏地离鞍腾起,欲穿空飞去,半空中似遇重阻,身形急沉落地。
迎面人影疾闪,现出金府少主金独白。
裘观海不禁勃然色变,冷笑道:“金少主,裘某与你毫无过节,令尊面前裘某也未失礼,一再无事生非为何?”
金独白微微一笑道:“局主海涵,事非得已,在下年前方从岭南双燕堡回来,兹事体大,又受人之托不得不尔。”
裘观海面色一变,厉声道:“裘某与双燕堡之事毫无干系,金少主岂不张冠李戴,陷人入罪。”
金独白道:“在下并不愿与局主为难,只是想问明一事,贵局所保的红镖究是何物?”
裘观海道:“无可奉告,但绝非翡翠玉佛。”
金独白道:“有何为证?”
裘观海怒道:“敝局保镖难道尚须向金府禀明么?”
金独白冷冷一笑道:“在下一再申明,必须知道贵局所保的究系何物,证实确非翡翠玉佛后,在下自当谢罪,局主既然坚持不允见告,在下也只有得罪了!”
裘观海不禁狂笑道:“就凭你也配!”双掌呼的劈出,劲风如潮,势如推山撼岳,尘沙狂涌。
金独白疾飘开六七尺开外,反手撤出肩后长剑展开,一道匹练若飞虹贯日刺向裘观海胸坎重穴,大喝一声:“上!”
三个老者分三才之位在松林中一涌而出。
但,身形甫现,忽面色一变,三老者迅聚一列横身,眼前现出一蒙面持剑少女,身后乌云飞、黎环横剑而立。
少女叱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三个老贼去年端午做得好事,还不纳命来!”
三老不禁一呆,却不料少女一剑横挥而出。
剑式看来平实无奇,其实玄诡已极,三老只觉闪避不开,忙仰身倒窜,哪知剑势竟快得出奇,腰胁一冷,张嘴发出惨嗥,三老拦腰断成两截,鲜血喷涌,尸横在地!
金独白展开剑法与裘观海掌力猛烈拚搏,见状不由大骇,急攻一剑迫得裘观海挪开,趁机穿空腾起,宛如流星曳空而去。
乌云飞、黎环二人大喝道:“哪里走!”双双追出。
蒙面少女飞掠在裘观海身前,掌心托出一物。
裘观海一眼瞥明,神色立凛,忙躬身道:“令主有何吩咐?”
蒙面少女道:“令主有命,半年期内不准有所行动,如无必要,本门之间也不得彼此传讯,俟风平浪静后另有后命。”
裘观海躬身道:“属下遵命,但金鹰镖局失镖,更被嫁祸栽赃,属下方寸已乱,失镖又与官府中有关,属下已具下切结,限半年期内追回。”
不待裘观海言毕,蒙面少女即道:“本门已知,但本门无能为力,不如相求同道协助,谅燕云三枭泄秘,已约莫猜出你真实身份,希好自为之,毋招不测之祸,你去吧!”
裘观海面色大变,躬身道:“属下告辞。”疾奔而去。
乌云飞黎环疾掠而回,道:“苹姑娘,金独白已逃回长沙府城。”
蒙面少女叱喝道:“咱们也走,暗中监视裘观海举动!”
□ □ □
长沙金府在三湘首邑赫赫有名,烕震江湖,府邸宛如京师王公巨宅,门前石狮照壁,朱漆铜环,庭宇深邃,曲栏迂回,花木秀发,园林如画。
金独白独自一人端坐翼亭内,凝望云天,似不胜重忧,愁眉难舒。
只见一个家院装束老叟快步走来,步履矫捷,一望而知必身蕴上乘武功。
金独白发觉家院走来,即道:“金福,探听如何?”
金福道:“禀少主,死者已就地殓葬妥事,金鹰镖局一行现俱已返回局内。”
金独白愕然道:“裘观海不准备追回失镖么?”
“回少主的话,那失镖确系一箱金珠古玩,价值连城,托镖人在官面上有极大的势力,故府衙捕头朱彦带裘观海去见托镖人具下切结,期以半年务必追回失物。”
金独白暗道:“如此说来,裘观海真的为人用移花接木嫁祸东吴了。”
家院金福又道:“禀少主,那双燕堡叶姑娘及程姑娘均离开府城了,命人带信转告急於寻出其弟下落,又与叶老夫人相约,不及走辞深以为歉!”
金独白闻言面色一变,似有所失,懊丧苦笑道:“叶姑娘艳如桃李,冷若冰霜,我用心良苦,怎不获一丝青睐,为之奈何?”
家院金福道:“少主不可自苦,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叶姑娘家遭巨变,姐弟手足情深,怎能顾及儿女之事。”
金独白望了金福一眼,颔首赞许道:“不错,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突地一个家丁奔来,手持信函禀道:“阴阳双煞命人下书约请少主作生死一战!”
金独白两眼*射杀机,接过展阅,嘿嘿冷笑连声道:“双煞为报刁三维惨死之仇,这笔账均记在我金独白头上,刁三维那班狐群狗党也以双煞为首,端午日约在九华南麓讨回公道。”
金福道:“这些宵小鼠辈,自有取死之道,何堪一击。”
金独白将书信揣入怀中,缓缓立起,示意金福退下,向宅外走向城外岳麓金府别业而去。
“江南忆,最忆是长沙?岳麓秋枫红似火,湘江春水绿如纱,多少故人家?”
眼前的岳麓虽无枫林带醉,满山红叶之盛,但谷野开遍了杜鹃玫瑰及杂花,万紫千红,绚烂如锦,令人神往。
金独白飘然走上幽辽的石径山道,只听林中传来一个森沉语声道:“是金少主么?”
人影一闪,疾掠出一个四旬开外青衣长衫中年人。
金独白见是陇南一怪火弹鬼鞭秦啸阳,不禁欣喜不胜,忙道:“秦老师回来了。”
两人就在道旁草亭坐下晤道。
秦啸阳道:“秦某已探明裘观海与蒙面少女毫不相识,蒙面少女诛杀花家三老后,立即带着一双少年离去,与裘观海未交一语,看来蒙面少女与花家三老结有宿怨,专为寻仇而来。”
金独白默然须臾,叹息一声道:“花家三老昔年结怨甚多,仇家寻仇难免,但事由在下而起非但无力保全,而且对方也不知来历,传扬开去,在下何以面对武林朋友。”
秦啸阳劝慰道:“金少主不可耿耿於怀,那蒙面少女终必露面江湖,那时再作道理不迟!”
金独白面色沉重道:“因刁三维之死,阴阳双煞柬约在下端午在九华南麓作生死之搏。”
秦啸阳道:“金少主是否应允赴约?”
“当然要去,”金独白冷笑道:“在下几曾怕过事来,只是……”说着忽而现怅惘长叹一声。
秦啸阳心中恍然明白,哈哈大笑道:“金少主别业内粉黛莺燕无数,怡情悦目,南面王不易何独不能忘情叶姑娘。”
金独白面上一红,道:“昔汉光武曾言为官莫如执金吾,娶妻应如阴丽华,庸俗脂粉,在下怎能放在眼中。”
秦啸阳笑道:“金少主情有独钟,难能可贵,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即面色一整,接道:“秦某听得一些风声似对金少主不利。”
金独白骇然一惊道:“对在下有何不利,快说!”
秦啸阳道:“燕云三枭身后主使人放出风声,谓‘叶楚雄昔年联合同道施展偷天换日手法偷去返魂珠,可惜叶楚雄不明用法,如同废物一般,恨功败垂成,故丘象贤叶一苇罹有此难,但长沙金府,澄波邓府亦不例外。’不测之祸当接踵而至。”
金独白大诧道:“这与我长沙金府何干?”
秦啸阳正色道:“拥翠山庄庄主丘玄玑及双燕堡主叶楚雄在江湖上行迹无端消失,谅陷入罗网,死活不能。”
金独白眉头深皱,道:“既然擒住叶堡主,何愁叶堡主不吐实话。”
秦啸阳笑笑道:“此乃秦某猜测之词,也许叶堡主遁迹天涯,从此不出,无形中掀起轩然大波,燕云三枭失踪,似受叶楚雄之命藏起,试问主使人偷鸡不到蚀把米,如何能善罢干休。”忽地面色微变,右掌望林中一扬。
金独白亦觉有异,肩头长剑应手脱鞘而起,指力一带,一股青虹寒电离指飞射向林中而去。
只见浓叶密枝中火光闪了两闪,金独白那柄长剑竟自动飞回。
金独白伸手斜攫握住,猛感剑势甚沉,震得虎口一阵酸麻,不由心神暗凛。
突闻林中传来森冷语声道:“金兄,掷剑手法委实高明!”
陇南一怪火弹鬼鞭秦啸阳正欲扑入林中,金独白似察觉雷声稔熟,忙伸手拦住,目露骇诧惊极之色,高声道:“丘贤弟麽?何不现身相见,双燕堡贤弟误中暗算,愚兄不胜忧心,看来贤弟已逢凶化吉了。”
秦啸阳不禁一呆,知来人必是丘象贤。
只听丘象贤语声传来道:“小弟极愿与金兄相见,但不可能,小弟已是毒人一个,恐害了金兄,还是如此的好。”
金独白面现凄然之色道:“故人情谊,不啻手足,怎堪咫尺天涯,无法把叙,心中感慨,但不知贤弟有何赐教!”
丘象贤道:“小弟神智模糊出得双燕堡不辨东西南北信步走去,遇上一玄门前辈施治,神智武功虽复,却毒性未除,仗着奇毒激发生机,但不能触及任何有生命之体,否则对方立时倒毙。”
金独白诧道:“如此岂非生不如死?”
但闻丘象贤传来一声愤极苦笑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小弟,那相救小弟的玄门前辈说,要祛除体内奇毒,非找到毒珠及返魂珠不可,否则小弟仅有七年寿命。”
金独白心中暗惊,道:“愚兄无时不刻亦在追觅二珠下落。”
“这个小弟知道,但小弟此来是为了一椿不解之谜请教金兄?”
金独白道:“贤弟请说。”
“天未黎明之际,小弟偶经洞庭湖岸,无意发现金伯父与一蒙面老叟相偕疾奔,似望江夏而去,小弟未便现身,只隐约耳闻金伯父言说:“老朽要向叶楚雄问个清楚明白!”
金独白大感惊诧道:“家父现在别业,他老人家年已老迈,多年不问外事,昨晚愚兄尚与家父晤面,莫非贤弟认错了。”
林内寂然无声,须臾才听丘象贤答道:“也许小弟匆忙之际认错了人,不过金兄不如赶往别业察视金伯父仍然在么?小弟身有他事,告辞!”
金独白忙道:“丘贤弟暂请留步!”
静悄悄地一无回声,显然丘象贤业已离去。
金独白面色一变,喝道:“秦老师,你我速去查明丘象贤之言真假!”
秦啸阳目泛疑虑之色道:“此人真是丘少庄主么?”
金独白道:“莫非秦老师听出破绽么?”
“这倒不是,”秦啸阳摇首答道:“仅闻其声,未睹其人,只恐有诈!”
忽见山道上纷纷奔下五带刀劲装汉子,神色匆徨,为首一汉子发觉金独白在,忙飞掠近前躬身抱拳道:“少主可见过老爷子么?”
金独白闻言即知有异,骇然大惊道:“老爷子不在别业内么?”不待那汉子回答,即右手一拉秦啸阳,向金府别业奔去。
五月初夏,在江南尚无炎阳似火,流金砾石的感觉,但人手一扇,挥汗如雨,早晚又自清风徐来,凉爽宜人。
柳絮飞绵,莺声催老暮春季节已是过去,又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采红时光到来,长沙“天心阁”那日斜阳入暮时分游客不绝如缕登临。
天心阁矗立长沙府城中心,登高一望,湘江一碧如带,远山苍翠拥屏,阁下小池一弘,荷叶田田,莲花嫣红,风送清香,沁人心脾,使人留连忘返。
凭栏一张茶座上坐定一个俊美如玉少年,金冠勒发,眸若黑漆,悬鼻如胆,唇红齿白,身着一袭蓝镶如意嵌肩乳白缎衫,手握一柄黑骨摺扇,丰神俊逸,倜傥不群。
阁内摆设得十几张茶座,其时正是夕阳一抹,晚霞惊天之际,喝茶休闲的却坐得不少,谈笑风生。
在那少年邻座坐了三人,一双背剑少年,年均在二十五六开外,面肤黝黑,浓眉虎眼,英悍之色溢於眉宇。
另一玄衣少妇,面如满月,貌像姣好,却神态豪迈不让须眉。
只听一面庞瘦削少年道:“师叔他老人家怎还未到来?”
少妇笑道:“瞧你们两个,师叔是个有名的酒坛子爱说话,不知碰上了什么故旧,三杯酒落肚,话匣可也打开了,赶他也赶不走,不过你们放心,三更之前他老人家必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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