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裘观海昔年在江湖道上曾与田非吾有过一面之缘,但却无深厚的交情,闻言抱拳一拱,道:“田大侠,裘某无不深信确有其事,无如传言如火如荼,说田大侠乃受劫镖人重托,此举意在混淆视听……”
田非吾右掌一摆,道:“如此说来,裘局主是相信了江湖传言真实无讹。”
裘观海道:“裘某未说这话,虽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六眼灵猕霍元揆忍不住发出一声怪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相信了?”
田非吾目中神光暴射,沉声道:“裘局主,田某不耐烦兜圈子说话,要如何方使你相信?”
裘观海两目光移注在郝元霸肩头那高二尺宽八寸箱形包袱上,道:“乞求贵同行肩背袱中之物一观,倘非裘某失镖,裘某立即告罪转身就走!”
田非吾道:“田某只能说是绝非贵局失镖,欲启袱索观,须商得邱、霍两位老师同意。”
笑面如来邱浩东,六眼灵猕霍元揆相视了一眼,忽同地扬声大笑。
裘观海不禁一怔,知川东二矮在江湖道上出了名的促狭鬼,一经伸手非把对方戏弄得灰头土脸,筋疲力尽,才称心满意。
此刻,不知川东二矮在打什么鬼主意,裘观海只觉头皮发炸。
白骨教练魂堂堂主朱怀仁在田非吾等人现身后,即向门下密议,如何挑拨两方拼搏坐收渔翁之利。
只听笑面如来邱浩东咧着一张嘴嘻嘻笑道:“裘局主原来看上了小徒背上物,这却不难,但此物原主重托邱矮子不得启视,如欲启视必须焚香跪视,行那三拜大礼。”说着目光转注葛林,接道:“林儿,速取出线香三支交与袭老前辈。”
葛林道:“徒儿遵命!”立即自身旁囊中取出三支线香,必恭必敬走向裘观海而去。
裘观海立时呆住,两眼圆睁,突破口大骂道:“邱老师如存心折辱裘某,可别怨裘某反脸无情!”
葛林闻言立即止步不前。
邱浩东哈哈大笑道:“当着天下武林高手之前,邱矮子怎敢戏弄裘局主,倘裘局主应允跪拜,袱中之物立即展视,并言说为何非要跪拜不可理由,邱矮子若有半点折辱之意,必还裘局主一个公道。”
武林群雄闻言只觉邱浩东胆敢说出此言,必有他的道理,不由纷纷窃议,认为传言失实。
袭观海说什么也不能焚香跪拜,日后传扬开去,叫他裘观海如何立足於江湖,身形一动,迅疾如风扑向郝元霸身前,五指向郝元霸肩头抓去。
郝元霸屹立如山,竟视若无睹。
裘观诲五指堪堪触及,只觉一片无形潜劲涌袭而至,左掌猛力望外一推。
郝元霸突身形疾飘开去,一条庞大身形落下,大喝道:“无耻!”双掌疾推而出。
只见裘观海一条身子被震得飞出两丈开外沉身落地,须发猬张,激动不已。
那庞大身形正是铁笔震九洲田非吾,面寒如冰,冷笑一声道:“亏你还是江南成名老辈英雄人物,如此行径,与鼠辈宵小无异,真乃不知羞耻。”
裘观海愤极大喝道:“田非吾,你乃当代成名大侠,就该展视袱中之物,绝非失镖,裘某说过愿陪不是,掉面就走,为何存心折辱裘某?”
笑面如来邱浩东忽高声道:“诸位不妨评评理看,应允与否端凭裘局主心意而定,毫不勉强,折辱二字未免太过份。”
风云八剑袁梦龙双眉微皱道:“邱老师,焚香跪拜似未免强人所难?”
邱浩东嘻嘻一笑道:“袁老师,田兄已向裘局主言明小徒背负之物绝非失镖,而且此物邱某如要展视亦非焚香跪拜不可,何得例外,裘局主不也是强人所难么?”
田非吾道:“田某可以为证,邱老师之言一点不假。”
袁梦龙暗道:“田非吾素来光明磊落,言行如一,看来倒是真的了,但不知袱中究竟何物如此郑重!” 裘观海突厉声道:“袭某非要索视袱中实系何物,事后愿当众焚香跪拜赔个不是!”
田非吾道:“真的么?只恐裘局主口不应心!”
立在远处白骨教练魂堂主朱怀仁心中一喜,暗道:“稍时裘观海必自食言,朱某趁机挑拨,火上加油,定引起一场拼搏,到时可收兵不血刃之功。”
只见裘观海冷笑道:“田老师,你把裘某当作何许人物,裘某如口不应心,愿自处一拳,但需值得袭某跪拜!”
邱浩东哈哈大笑道:“当然必须跪拜,邱某也要同跪告罪,这话是袭局主说的。”
裘观海道:“裘某言出如山,决无反悔。”
邱浩东颔首道:“好,林儿你将包袱取下!”
蓦地——
山道上突响起一阵急骤如雷奔马蹄声,只见一人一骑风驰电掣而来,骑上人高喊道:“裘局主!”
裘观海听得语音稔熟,不由一呆,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正是府衙捕头朱彦。
朱彦飞身落下,面带微笑道:“朱某为你带来一好消息,贵局失镖已有下落了!”
裘观海如中雷殛,目瞪口呆,道:“真的么?”
朱彦道:“怎么不真。”
裘观海道:“现在何处?”
朱彦面色一冷,道:“你真个要朱某当众吐露为你引来一场劫杀麽?朱某只能告诉你劫镖人原与你是宿怨深仇,此举欲置你於死地不可,但获悉牵涉至钜,所以投函府衙,愿璧还镖主,但须裘局主本人只身前往与他拼一高下找回过节。”
裘观海心中暗惊,慨然答道:“裘某这就相随捕头同往府衙!”
田非吾忽大喝道:“站住!袭局主说话不算么?”
裘观海面色苍白,做声不得。
朱彦与田非吾及川东二矮似是旧识,抱拳略一寒喧后即问其故。
田非吾详悉原委。
朱彦目注裘观海道:“朱某身在官府,不便妄论是非,但袭局主一诺千金,话已说出,不能不算,朱某先行告辞府衙恭候。”抱拳环拱,一路上骑如飞而去。
田非吾忽目光如炬,扫视了群雄一眼,厉声道:“这袱中之物系田某方外至交梧州金沙岭法藏寺主持方丈虚无禅师遗骸,虚无禅师遭其逆徒白骨教练魂堂主朱怀仁暗害……”说时目中慑人寒芒转落在朱怀仁脸上。
朱怀仁不禁面色大变。
只听田非吾接道:“田某一步去迟,虚无禅师已伤重命危,临终相嘱将其遗体火化,并将骸骨送往镇北侯府交其次徒,现任三品带刀侍卫领总兵街杜衡处,朱怀仁为何暗害其师,因其师耗毕生心血精研武功心法抄录一册,发觉朱怀仁心性不端,秘不相授,反而杜衡所得甚多,这种下杀身大祸!”
朱怀仁冷笑道:“血口喷人,何凭何据,朱某闻得家师噩讯才兼程赶至,据门下弟子禀知你为觊觎家师武功秘笈,不惜恩将仇报暗害家师反蒙祸,朱某替师报仇追回师门遗物有何不当?”
田非吾哈哈大笑道:“好个丧心病狂利口之徒,稍时你必难逃公道。”说时略一顿,又宏声道:“田某既受虚无禅师临终重托,就该忠人所事,只以势单力薄,遂藏身寺外不远农家,朱怀仁误认田某已然出京,命白骨教徒四出追踪,田某才得托农家捎信避过匪徒耳目,相求川东二矮赶至,自然田某亦与杜衡传讯,只以杜衡身负紧急公务无法分身,得镇北侯之允请得御封一道贴封骨匣,这就是须裘局主跪拜之因。”
裘观海闻言不禁内疚失悔,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面色苍白愧惶。
风云八剑袁梦龙道:“老朽还有一点不明,可否赐告?”
田非吾道:“袁老师有话请问?”
袁梦龙道:“人死不记仇,纵使朱怀仁恨其师藏私,亦不该损及骸骨。”
田非吾微微一笑道:“袁老师此言诚是,殊不知骨匣内还有一册虚无禅师手抄武功心法遗笈!”
袁梦龙不禁怒形於色,冷笑道:“逆徒弑师罪不容诛,遇上袁某也容他不得,不过裘局主……”
田非吾哈哈大笑道:“裘局主一言九鼎,田某亦不能出尔反尔,何况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有见君不拜之礼!”说时葛林已抬上香,郝元霸亦解下骨匣展视。
果是一具木匣加以皇封一道。
裘观海神色一凛,缓步走前接过葛林手中三支线香。
袁梦龙暗暗不禁叹息一声。
朱怀仁等白骨门下扇形散开,居心恶毒,俟启视,立即全力猝袭出手,将田非吾等人悉数丧生在白骨阴毒暗器之下,朱怀仁趁机攫夺骨匣穿空遁去。
蓦地——
朱怀仁一声大喝出口,身形扑出,迅如飞鹰攫兔般十支钢爪抓向骨盒。
他期望门下亦同时发难,阴毒暗器猝袭出手。
朱怀仁算准了田非吾、川东二矮及挨近骨盒等人必然闪避暗器,不及措手间骨匣必万无一失落在他的手中。
但——
人算究竟不如天算。
白骨匪徒配合奇佳,在练魂堂主朱怀仁扑出之际,同时出手,暗器甫出掌外,猛感迎面罡风猛压,暗器立被撞得逆袭打回。
只听惨叫哀嗥腾起声中,匪徒悉数倒下,满地乱滚,鲜血迸溢。
朱怀仁闻声知异,心神一凛,一个身子前掠之势陡地曲腰上翻,欲凌空窜遁。
突闻田非吾发出一声宏亮大笑,一道笔芒划向朱怀仁前胸。
川东二矮各出一掌,击向朱怀仁左右两胁。
朱怀仁虽身手高强,但田非吾、邱浩东霍元揆三人乃著名江湖煞星,武功已臻化境,存心要制朱怀仁性命。
只听朱怀仁半空中发出一声惨呼,背上为笔芒如电划破了一道血槽,溅飞出一片血雨,川东二矮雄浑拳力亦同时击实,身如断线之鸢般疾沉而下。
朱怀仁身受重创,怨毒在心,犹未忘记伤人,双拳各扣着一把绝毒暗器,身未落地立即发出。
田非吾仍早算准了朱怀仁歹毒心意,暗暗冷笑道:“这等叛逆弑师之徒,留在世间总是祸害,虚无禅师亦不甘瞑目!”
就在朱怀仁双掌舒展之际,两道金芒宛如贯日破月般透掌而过。
一声凄厉惨嗥出自朱怀仁口中,轰的巨响摔跌在地,双掌掌心洞穿一孔,血涌如注,面色凄凉狰狞,厉声道:“朱某若有三寸气在,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六眼灵猕霍元揆咧嘴一笑道:“你已全军覆灭,连布伏风峡外的白骨匪徒均遭死命,你还有何颜面苟存於世,何况令师重托我等替他清理门户,谁叫你自投罗网,朱堂主,你就认命吧!”戟指如风,飞点了朱怀仁三处重穴,废了一身武功。
笑面如来邱浩东道:“霍老二为何心存慈悲。”右掌虚扬,欲结束朱怀仁性命。
突闻林木郁深处传出一声大喝道:“且慢!”
笑面如来邱浩东不禁面色微变,喝道:“尊驾是谁?”
“毒人!”
□ □ □
林中那人自称“毒人”,立即使黑白两道群雄大为震惊。
铁笔震九洲田非吾与川东二矮、笑面如来邱浩东、六眼灵猕霍元揆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只听林中另一方向传出语声道:“阁下真是毒人么?”
“不错,在下正是毒人!”
“何不现身出现?”
“在下浑身均是毒,不可沾触,若然沾染恐无法解救!”
“那么尊驾为何要救朱怀仁活命?”
“在下只能说朱怀仁对在下有用,留他活命在下日后当有以相报!”
群雄中早有数人循着毒人语声方向蹑去。
只听毒人唉了一声道:“你们以一时好奇之念自取死亡之祸,在下无法相救,委实内疚!”
突见那数人蹒跚走回,面如金纸,嘴角溢流一丝黑血。
黑白两道群雄见状,不禁心神猛凛,纷纷避开,如见蛇蝎。
那数人身形摇晃,陡的仰面倒下,躯体渐缩化为一滩黄水。
群雄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目露骇然神光。
忽闻一声朗笑传来道:“我就不信世上有你这么一个毒人?田大侠请将朱怀仁带走送与其师弟杜衡处,此非善地,诸位武林朋友请即速速离去,免遭池鱼之殃!”
霍元揆听出那是叶一苇语声,咧嘴笑道:“田兄,我们快走!”五指迅疾无伦抓起朱怀仁率先走去。
金鹰镖局裘观海宛如获救,急急随着川东二矮及葛林李如霜、郝元霸等人行奔下山道。
群雄有心还要瞧个究竟,但那数人身化黄水委实惊心骇魄,唯恐罹受池鱼之殃,纷纷离去。
只听毒人冷笑道:“阁下从中作梗,别怨在下心黑手辣!”
“世无毒人,我既敢作梗,即无所惧,此刻四下无人,尊驾何不现身出见?”
叶一苇藏身林中,认定那自称毒人者并非毒人,更非丘象贤,那化为黄水的群雄必系绝毒暗器所致。
他为何如此想法?因他认为一个人的行为,必先有动机,无论是纯正或是邪恶,白骨教朱怀仁与丘象贤根本风马牛毫不相干,而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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