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韩仲屏忽见前行乌云飞、黎环两人身形影突杳失无踪,不禁呆得一呆。
但闻乌云飞传来语声道:“前行百数十步可见茅屋一楹,就是地头,小的要赶返向郡主覆命,恕不再送了!”
韩仲屏忙道:“且慢,在下还有事相询!”
惟闻夜风送涛,并无回音,显然乌云飞、黎环两人业已远去。
韩仲屏猛一顿足,目中怒光*闪道:“于堂主,我不如趁此远扬!”
于冰两眼一翻,道:“少侠,你真能跑得了么?”
韩仲屏怒道:“为何跑不了?”
于冰双眉皱了皱道:“凤郡主这种安排必有深意在内,少侠若如不守信诺,不但不获凤郡主见谅,而且尚有横祸临身,少侠,你要走就走,且莫拉老朽垫背,就算少侠逃得过今天,也逃不过明天。”
韩仲屏心神暗凛,怒道:“于堂主是吓破了胆。”
于冰摇首答道:“老朽不是,但少侠似真个被吓破了胆,凤郡主说过,少侠身怀绝学,不在黑袍老鬼之下,与其畏缩而逃,倒不如放手一拚,使这老鬼不敢轻视,不然苹姑娘为何订下午时之约,午刻之前你我还可从容安排。”
韩仲屏道:“于堂主说的甚是,但在下一股愤怨委实难平。”
于冰道:“少侠有何愤怨,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不得凤郡主暗助,只恐明午逃不了老贼追踪狙击。”接着一声长叹道:“苹姑娘说的一点不错,小侠与老朽已不获院主见谅,倘把事做错,你我更必死无疑!” 韩仲屏不由脸色大变,道:“于堂主你也相信了么?”
“不是相信,而是必然之理。”于冰冷笑道:“老朽虽不知院主嘱咐少侠办什么事,谅事关重要,但黑袍老鬼似已知情,洞烛机先,院主对少侠存心离叛之说更深信不疑!”
“真是如此?”
“谁说不是?”于冰道:“连老朽也认为如此,少侠放着正事不办,到处惹事生非,也许院主疑心少侠为黑袍老者给收买泄露隐秘!”
韩仲屏面色惨变,急道:“这如何是好?于堂主必须思一良策才是。”
于冰摇首苦笑道:“老朽也才穷智尽,无能为力,只有依着凤郡主之言去做,也只有顺凤郡主之命或可挽救你我一条性命,走,少侠,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言毕身形抢步走出。
韩仲屏心上如压着一块千斤大石般,面色阴暗,随着于冰快步走去。
前行不远,果见林树丛中出现一茅屋,忽闻一声低喝道:“于堂主么?”
于冰听出语声,忙道:“王豹,正是本座!”
西月阴沉,林野中一片凄迷。
一条黑影掠出,领着韩于两人进入茅屋而去。
第十九章 作茧自缚
天色已泛出鱼肚白,谷树笼罩一重薄雾,景物朦胧凄迷。
茅屋内似起了一片争执声,良久,只听阴司秀才于冰朗声道:“老朽辩不过少侠,伹愿不要弄巧成拙,老朽恭送少侠!”
一条身影自茅屋内疾如闪电掠出,正是那玉面哪叱韩仲屏,扮装三旬上下面色黧黑年少壮汉,头戴一顶竹笠,身着灰衣短装,乍睹之下生似庄稼汉子。
原来韩仲屏不愿坐而待毙,更不愿屈居女流之下,他是个刚愎自负、心雄万丈之辈,与于冰商计黑袍老怪与苹儿订下正午之约,在此之前决不会料到他易容而逃,劝说于冰偕同逃离。
于冰不允,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凤郡主食言爽诺。
韩仲屏一怒之下,独自一人闯出网罗。
他身法绝快,片刻已远出三四里外,到达一处古木参天密林中,忽闻两人语声入耳,不禁一怔,低首矮身揉至近侧窥听。
只听一声低笑道:“经过数月访查,才知一丝端倪,如非郗少主得天遁老人门下指点,决难知道武林中尚有一个五行院!”
韩仲屏暗道:“郗少主莫非就是苗疆毒龙,那天遁老人又是何人?”
又听另一人答道:“五行院仅是六合门两大总堂之一,据天遁老人门下言五行院之梁丘皇包藏祸心,不但觊觎六合门主之位,而且有图霸武林非分之念,目前江湖纷扰无不是他引起,须知擒贼王,我等布伏志在从韩仲屏于冰两人身上*出梁丘皇。”
“万一不是梁丘皇所为咧!”
“是非总有水落石出之时,你我奉命办事,哪里管得了许多!”
韩仲屏只觉足旁一物飞跃而过,原来是一只野兔,不由自己两足移擦出声,暗道:“要糟!”
果然——
一声大喝道:“什么人?”
两条人影疾闪现出,只见两个面覆绘有五彩油绘恶鬼面具。
敢情是恶鬼门下。
韩仲屏形迹败露,猛萌杀机,右臂一扬,一道金虹从袖底射出,大喝道:“找死!”
一双恶鬼门下亦非庸手,目睹韩仲屏出手金虹暴射,一个身形闪了开去。
另一个距韩仲屏稍近,惊觉不妙,剑势却如电奔刺抵胸口,忙倒了下去,欲让过剑势,虽然如此,却仍然划开了一道血槽,殷红鲜血溅飞如雨。
韩仲屏忽闻相距不远处发出一声长啸,随风飘了开去,四外立时啸声亦起应和。
那一恶鬼门下侥幸逃开剑势之下,立即转而拔爬飞奔而去。
不久,啸声倏然止住,四面八方纷纷现出人影,各立方位,彼此相距五六步,除了恶鬼门下,尚有穿着黄衣及俗装打扮的江湖人物。
一个刀疤满面,唇角长着一颗核桃般大小赘疣,貌像狞恶老者缓步走来,眼中寒芒*视在韩仲屏脸上,沉声道:“尊驾无故出手伤人为何?”
韩仲屏道:“这是误会,兄弟以为撞上翦径强徒,一个收势不住,误伤了贵同伴,歉疚万分。”
那剑伤胸前恶鬼门下此刻却跃身立起,左掌护胸,满面怒容道:“此人必是五行院韩仲屏小辈的同党前来踩道,罗头领万勿被他谎言受骗。”
老者手掌微摇,道:“老夫自有道理,你速退下。”继又望了韩仲屏一眼,阴恻恻笑道:“尊驾真是韩仲屏同道,有烦领老夫一行去见韩仲屏,老夫决不为难尊驾。”
韩仲屏道:“在下不识什么韩仲屏,只是路经偶过,不料滋生误会,在下愿意赔个不是如何?”
老者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老夫亦不愿追究,不过,尊驾是否韩仲屏同党无法断言必是,请尊驾权在敝处作客,待查明韩仲屏下落后尊驾便可自由翱翔。”
韩仲屏勃然大怒道:“阁下莫非有囚禁在下之意?”
老者道:“尊驾请勿误会,老夫以礼相待,焉能称之囚禁!”
韩仲屏怒道:“在下身有急事,无法应允!”
老者哈哈大笑道:“就算有天大的事,亦要到了未时才能放行,老朽心想借短短几个时辰,也耽误不了尊驾,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尊驾硬闯,但尊驾必血溅五步,尸横七尺!”
“未必!”韩仲屏冷笑一声道:“在下非要硬闯!”说时双掌倏翻,呼的一式“推山撼岳”平胸推出。
老者大喝道:“找死!”双掌迎出。
轰然一声,掌力猛接,风旋狂涌,激起尘飞草扬,威势骇然。
双方一退又进,快攻如电,掌掌如利斧砍山,划空锐啸,只见风砂中卷着两条迅快如飞的人影,激搏猛攻。
四外各立方位之人均潜藏无迹,谷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作生死拚搏。
韩仲屏料不到对方如此辣手,竟是越打越强,发觉四外对方同党匿伏无踪,知未曾退去,恶鬼门擅使邪法,苗疆精擅用毒,防不胜防,不禁猛萌逃念,即使硬闯不出去,也要退回原处,与阴司秀才于冰等人合力驱散。
他忖念一定,猛攻三招,*使老者退开一步,陡地趁隙潜龙升天拔起,疾如车轮般翻出七八丈外落下。
哪知身方落地,四周突嗤的一声冒出黄烟,迅即蔓延开来,韩仲屏不禁心中大惊,知是苗疆毒烟,屏住呼吸,迅又一鹤冲天拔起。
黄烟中立时窜起四条身影,高喝了声:“打!”
老者亦掠空如电追至,大笑如雷道:“尊驾逃得了么?”
韩仲屏亦不知四条身影打出什么暗器,真气护身,沉椿落地,又与老者作殊死拚搏。
双方均存有投鼠忌器心理,不敢施展杀手,韩仲屏防杀伤对方结怨太深,自己亦必力竭成擒,而老者奉命不可伤韩害韩仲屏,而且目前亦不知对方就是韩仲屏,节外生枝,恐陷自身於不利危境。
他们都是同样心理,韩仲屏急于在午刻之前逃出重围,而对方亦存心羁困至午刻以后。
激搏百数十招后,老者突仰腰回窜入长草丛中不见。
韩仲屏不禁一呆,恍然悟出对方用意,想困留自己至午刻以后,不禁暗暗冷笑一声,突振臂掠空飞起。 哪知身才拔起两三丈高下,忽闻头顶浓翳密叶中传来数声“打”,暗器急如雨点般从空撒落,不禁心神一凛,急又沉身落地,双掌挥飞将暗器震落了开去。
定睛一瞧,那些暗器只是松实苦练而已。
韩仲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知这次打来的暗器不过是松子树实,下次说不定就是歹毒暗器,一刹那间竟然愕住不知所措。
□ □ □
江边泊着一条乌蓬小舟,似是无人般静悄悄随着拍岸惊涛起伏不定。
日正当中,阳光映在蓬顶泛射乌油油地光釆。
此处离码头甚远,云林翠竹,远山拥黛,江流浩荡,帆影片片,美景如画。
蓦地——
舱中起了苍老吟声:“何时黄鹤归来?且共把金樽,看洲渚千年芳草。”
江岸翩落惊鸿般掠现面覆薄纱娇俏动人的苹儿,接音吟道:“此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
舱中突掠出黑袍老叟,飞腾登岸,半空中大笑道:“姑娘真是信人!”
足甫踏实,紧接着又道:“姑娘查出了他们两人下落没有?”
“查出了!”
黑袍老叟闻言不禁一怔,这:“姑娘真是神通广大,谅庵主昔年亦是非常人物!”
苹儿道:“老英雄请莫问来历究竟,有心无心端在一念方寸之间,但愿老英雄能予守秘,说不定你我双方日后殊途同归!”
黑袍老叟闻言愕然须臾,颔首道:“不言而知姑娘也是有心人,老朽誓守承诺不移。”
苹儿道:“既然如此,老英雄请随我一行!”
黑袍老叟道:“姑娘请。”
两人一先一后择田野僻径如同常人步法飘然行去,看似缓慢,其实甚速。
途中,苹儿为打破沉寂,娇笑道:“韩仲屏与于冰在夏口兔脱,和其羽党藏身距此十数里外山谷中,那于冰匪号阴司秀才,满腹坏水,狡智如狐,却老谋深算,打定主意在山谷中僻居十天半月,以移花接木之计诱使老英雄远离夏口,怎奈韩仲屏年少气盛,竟沉不住气,说什么也不听,孤身一人闯迹,也许此刻已陷入重围中!”
“什么!难道另有人拦截他?”
苹儿笑道:“陷身老英雄属下重围,只是贵属还不知他就是韩仲屏而已。”
老叟急道:“你我快走!”
“不急!”苹儿轻摇臻首答道:“莫说韩仲屏跑不出贵属门下重重罗网之下,既使万一闯出,敝属弟子也不能失信於老英雄,不过……”
老叟道:“不过什么?”
苹儿停下脚步,略一沉吟道:“家师虽绝意江湖,但有远房亲戚子弟涉及一宗武林绝案,似亦与梁丘皇有关,经苦苦哀求家师相助,家师虽不愿再过问武林是非,但不禁门下弟子助他完成心愿,家师认为留下韩仲屏于冰活命比死去更为有用。”
老叟道:“令师与老朽所见相同。”
苹儿道:“所以说韩仲屏既使绘出五行院确址,对老英雄而言也是一张废纸。”
“姑娘是说韩仲屏有意欺骗,那他自找死路。”
苹儿笑道:“老英雄误会我的真意了,他能绘下图形决不是假,唯恐老英雄自投罗网。”
“这倒未必!”
苹儿默然须臾,继又响起银铃悦耳语声道:“老英雄,你我尽说些题外之言则甚,速速赶去!”
老叟道:“姑娘请!”
一先一后赶抵山谷不远,只听啸声频传,老叟知属下已遇劲敌展开了围堵激搏。
突从林中掠出一个手持腾蛇长槊面目森沉劲装汉子,疾趋在老叟身前低声密禀。
苹儿身形一跃避了开去。
只见黑袍老叟听完,摆了摆手,那劲装汉子转身穿入林中。
苹儿道:“贵属阻截之人即是韩仲屏,幸未失信,请从此别。”
老叟道:“姑娘暂请留步,那韩仲屏已入牢笼,是擒是放,老朽一时之间竟无了主意。”
苹儿道:“老英雄武林前辈,老谋深算,何必问道于盲,不过韩仲屏武功深得梁丘皇真传,此刻双方尚未揭破身份,韩仲屏又对苗疆弟子用毒心存畏忌,否则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