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后随十数骑纷纷停鞍,一个彪形大汉答道:“回堡主的话,此屋仅住一双土著夫妻,以畜牧行猎为生,他们向不与江湖人物交往……”
为首骑上人正是白扬堡主铁臂书生杨擎宇,似是不耐烦,挥手止住此人说话,沉声道:“那韩仲屏小贼神出鬼没,越是显眼不注意之处越要提防,倘非是此,本座急可亲自出巡及拜望各处友好订盟。”
只听一老者道:“其实堡主无须亲自拜望,只要书一请柬则可,韩仲屏小丑跳梁之辈,何足重视。”杨擎宇面色一寒,冷笑道:“韩仲屏一身所学尽得梁丘院主真传,威名震动大江南北,姜堃等人生死不明,本座怎能掉以轻心。”立时命三人前往土屋一探。
三骑如飞而去。
杨擎宇突感座骑惊蹶,情知有异,神色一变,一个身子猛地离鞍拔起三四丈高下。
只见那匹座骑四蹄瘫软歪倒在地,嘴吐白沬毙命。
其余骑上人大惊失色,纷纷跃下探视。
杨擎宇翔飞飘然落地,见状神色大变,惊道:“罹受奇毒所致!”
但,不知这毒是何时何地何物所罹,为何单单毒了杨擎宇座骑?其余安然无恙?更为何放过骑上之人?
分明意在杀鸡儆猴!
此是何人所为?
是苗疆少主郗南鸿?还是飞天蜈蚣彭北寿?抑或玉面哪咤韩仲屏?
饶是杨擎宇一方枭雄,也不禁自心底泛上一缕奇寒,机伶伶连打了二个寒噤。
这时,那三人纵骑自土冈返回,禀明屋空无人,想是土著夫妇出外畜牧尚未转来,但发现堡主杨擎宇座骑被毒毙,不禁面面相觑。
杨擎宇并非从白扬堡出来,而是出外返回白扬堡途中,任他虽是一方枭雄,见多识广,却无法察觉那头骏马因何罹毒。
匪徒窃窃私议,仍不能找出一丝端倪。
杨擎宇面色铁青,目中威棱*射,冷笑道:“杨某与你势不两立。”
一个红脸老者佯咳一声道:“堡主谅已知何人所为?”
杨擎宇冷笑道:“必是韩仲屏所为无疑。”
当然——
这猜测是对的,韩仲屏踪迹便落在边塞,除了他还有谁?
有人应声道:“堡主,既是韩仲屏小贼所为,堡主是否传讯五行院主梁丘皇?”
“无须!”杨擎宇道:“梁丘院主已有书信到来,遇上韩仲屏格杀勿论!”
说时,去路白扬堡方向奔来一骑快马,骑上人神色匆徨,杨擎宇认出本堡属下,喝问何事?
来人滚鞍下骑,禀道:“堡内四名武师不明不白毙命,遍体不曾发现可疑伤痕,又未发现可疑人物,请堡主定夺。”
“什么?”杨擎宇惊得面色大变,喝道:“咱们快走。”由手下让出一骑,掠上鞍背率众如飞奔去,转瞬,人骑如豆,杳入夕阳余晖中……
土岗上忽现出叶一苇、苹儿一双身影。
叶一苇道:“此必是丐帮高人胜太乙所为,使杨擎宇自顾不暇,无力旁及外事。”
苹儿道:“公子趁此良机参悟那苗疆奇毒解救之法,亦好早日去那金塔寺救出老夫人。”
叶一苇微微一笑道:“在下幸遇医圣,过蒙眷爱,得他老人家倾囊相援,稍谙医药歧黄之术,看似不可解者其实可解,俯仰都是,在下尽三日之期似可配好解药。”
“真的么?”苹儿嫣然欣喜不胜,娇笑道:“公子怎有现成药物。”
“嘉峪关内有一药铺,配制不难,但有三味主药可在山谷墟墓间采集,天色一明,我等即可起程前往。”忽脸色一变,低声道:“有人来了!”
两人装成一双爱侣,并肩指点日落映照草原之美。
忽闻一冷沉语声传来道:“老叫化可否冒昧请问贤伉俪一句?”
叶一苇、苹儿故作一怔,别面循声望去,只见距身五丈开外一列横身站着三个老叫化。
三老叫化却是蓬首垢面,脸色腊黄,短衣褂裤,中立者是一麻面,掀唇蒜鼻,露出一口参缺不齐的板牙,各手执一根竹杖。
说它是杖,毋宁说棍更确切些,径粗如臂,多年摩挲,色泽油光滑亮。
叶一苇抱拳略拱道:“不敢,三位想是丐帮高人?不知有何见问?”
中立老丐咧嘴淡淡一笑道:“贤伉俪谅亦是武林中人,老叫化名铁极,其他二人名唤董清宁、原浴,谅必有所闻。”
叶一苇长长哦了一声,面露惊异之色道:“原来是卓著盛名的风尘三丐,在下有眼无珠,失敬失敬。”说着长施一揖。
铁极道:“无须客套,老叫化向尊驾打听一人,系敝帮同门名唤胜太乙,不知现尚在尊驾处否?”
叶一苇面色微寒,淡淡一笑道:“胜太乙之名在下颇有耳闻,但素昧平生,何至於落在敝处?”
铁极不由放声大笑道:“尊驾谎言委实编得不高明。”
叶一苇愕然道:“什么谎言?在下不明阁下之意。”
铁极冷冷笑道:“敝帮行走江湖,别有留下讯号之法,只有敝帮中人自己知道。”
叶一苇道:“阁下是说胜太乙尚在敝处,但在下为何要隐瞒三位,看来三位与胜太乙不和,追踪而来,可惜愚夫妇实未与胜太乙谋面。”说着面色一沉,冷笑道:“三位如不从速离去,可别怨我韩仲屏辣手无情。”
此言一出,风尘三丐不由心神猛凛,各各退后了一步,铁极目中精光*闪,说道:“原来尊驾就是韩仲屏!”
叶一苇沉声道:“不错,在下正是韩仲屏。”
董清宁忽疾如电闪向韩仲屏拍出一掌。
只听拍的一声脆响,掌力相接,董清宁身形震得跃了开去,面色一变,目露狞恶之色。
原来苹儿不念风尘三丐傲慢无礼,已按忍不住,一见董清宁出掌猝袭叶一苇,立即挥掌迎出。
叶一苇冷冷一笑道:“久闻风尘三丐生平行事端凭胸中好恶不问曲直,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我韩仲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三位无事生非,如不略施惩处,传扬开去,韩仲屏颜面何存?”
苹儿道:“杀鸡焉用牛刀,贱妾代劳就是。”
风尘三丐性最狂傲,但韩仲屏之名已威震江湖,三丐也不敢大意,铁极暗道:“这韩仲屏乳臭未干,武功再好也未必如传言之甚。”自恃成名多年,岂能望风而逃,顿时发出震天狂笑。
笑声一止,风尘三丐倏地面色惨变,只觉胸口气闭血逆,腹痛如绞,目泛惊悸之色。
叶一苇立时飞身出指点昏风尘三丐。
苹儿不解其故,诧道:“他们也许是奉了天地二老之命赶来相助,公子为何一开始就对风尘三丐怀有敌意!”
叶一苇道:“胜太乙与他们谊属同门,但彼此水火难容显而易见,苹姐你未听铁极说丐帮中人有某种特别联络之策,三丐循胜太乙留下暗记追踪而来,但他们却不明了暗记图讯究竟是何所指,可见胜太乙另有深意,倘非胜太乙心腹亲信,即使本门中人亦不知情。”
苹儿颔首道:“丐帮弟子正众,难免良莠不齐,天地二老故不能不慎重,看来三丐亦被梁丘皇网罗收用。”
叶一苇道:“是以在下择非常手段,何况我等有事在身,待胜老英雄返转,一切自明。”
叶一苇将风尘三丐扶回土屋。
黎环乌云飞葛林郝元霸立时趋前询问。
叶一苇道出经过详情,并道:“那杨擎宇虽赶回白扬堡,因座骑在此无缘无故被毒毙,胸中定难释疑,必遣人重来查探,我等不能拖累屋主夫妻,赠金暂离将所养牲畜赶入关去卖掉,有劳四位把杨擎宇座骑移去为感!”
黎环四人遵命离去。
苹儿道:“我等如果离去,那风尘三丐也要带起走么?”
“当然要带走。”叶一苇道:“在下不能先入为主,更不能越俎代庖,也许怀疑有误,应由丐帮审问执法,谅胜太乙不久即回,免得在下多费一番手脚。”说着面现愉快的笑容。
苹儿见叶一苇神态从容,面带微笑,却掩饰不住眼神不时流露出忧虑之色,心知他为其母姐担忧,不禁暗叹一声,遂笑颜转过话题,生似新婚燕尔,鹣蝶情浓。
果然为叶一苇料中,不到顿饭光景,胜太乙在外匆匆赶回,一眼目睹地面躺着风尘三丐,不禁一怔。叶一苇微笑道:“恭贺胜老英雄将杨擎宇引回白扬堡,肘腋之变使他不敢寸步稍离。”继叙出制住风尘三丐前后经过详情。
胜太乙大喜道:“天地二老真乃料事如神,知敝帮有人暗中勾结梁丘皇,但无法查出,命老叫化赶来嘉峪关,故意放出风声老叫化西北有事,沿途留下难明用意暗记,原来是他们三人。”说时目露歉疚之色,又道:“老叫化尚拿不准此计是否有效,是以暗记到此为,更未曾料到他们三人来得这么快,幸少侠洞烛其奸将他们制住。”
叶一苇道:“既然如此,烦劳胜老英雄将他们带去,在下等暂时撤离,三日后再行相见。”
苹儿、叶一苇双双一抱拳,共道了声:“胜老英雄珍重。”并肩飘然出得屋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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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才院隐藏在邛崃西南深岭绝壑中,郁林苍碧,古木参天,亘古难有人迹,险邃深僻已极,院外飞瀑流泉,琪花瑶草,四季如春,映掩红墙绿瓦,丹甍崇檐,殿阁辉煌灿烂,宛如人间仙境。
林间突现出一高挽发髻,面如满月,三绺黑须老者,飘然从容迳向三才院走去。
三才院前横着一道廿余丈涧谷,下临百丈,隐闻涧水急湍隆隆如雷,跨越涧谷仅仗一座悬索竹桥,此刻竹索桥已悬起,无法飞渡。
老者走至阔岸,朗声道:“烦劳通禀狄院主,就说属下翟羽奉了梁丘院主之命,携来梁丘院主亲笔手书求见!”
对岸随风传来语声道:“候着!”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翟羽暗暗心惊三才院表面上安详宁谧,其实戒备森严,难怪梁丘院主独对狄洛惮畏。
半晌,才闻对岸传来语声道:“有请!”
但见竹索桥缓缓放了下来。
翟羽谢了一声登上索桥,甫自跨入三才院门,即见一垂髻小童迎面立着,躬身施礼道:“院主有命,请翟堂主客室用茶!”肃客前导,进入一间朴实无华布置雅洁的轩厅。
垂髻小童献上香茗后,垂手笑道:“院主现在习字,请翟堂主稍待。”便自躬上退出轩外。
翟羽微微一笑,立起浏览四璧条辐山水字画,口中吟哦出声,遇到画笔绝佳处,信手虚划勾勒,啧啧称赏。
良久,三才院主狄洛由内飘然踱出,含笑道:“让翟堂主久侯,本座殊感歉疚。”
翟羽闻得语音立即转身施礼道:“属下多年未曾拜竭院主,於礼不恭,院主仍是丰采如昔,属下却已老迈不堪。”
“不敢,不敢,翟堂主谬奖。”狄洛含笑道:“快请坐下。”
翟羽告罪落坐,道:“梁丘院主因情势险恶,最近研习一宗奇绝武功无法分身,又不便飞书传讯,恐孽徒途中拦劫,是以命属下携函求见。”
狄洛愕然诧道:“韩仲屏已回至五行院外么?”
“那倒不是!”翟羽答道:“韩仲屏逆贼行踪神出鬼没,飘忽无定,卵翼党羽不在少数,又地形稔熟,迩来五行院频频发现可疑人物,梁丘院主感觉势孤力薄,故恳函求助。”说着取出一封密缄。
狄洛接过,叹息一声道:“因韩仲屏之叛,五行院精英伤在他手下的不在少数,心腹之患,不可不除。”说着拆阅来函,有顷抬面含笑道:“烦翟堂主转告梁丘院主,本座一切听从,只是小女不在江湖,倦鸟知还,已回到三才院内了。”
翟羽闻言呆得一呆,道:“原来凤郡主已回来了,难怪梁丘院主派出多人追踪韩仲屏逆贼,顺道访觅凤郡主求助,均不知凤郡主下落。”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梁丘院主三两日后还要亲自趋访狄院主共商大计。”
狄洛道:“请转告梁丘院主,本座恭候驾临。”
翟羽告辞离去后狄洛忽面现苦痛之色,身形晃了一晃,快步走向厅轩内面而去。
三才院外翟羽快步如飞走出十数里外,松林中一条人影疾闪而出,翟羽一见此人即躬身施礼道:“属下参见院主。”
这人正是邪五行院主梁丘皇。
梁丘皇道:“如何?”
翟羽道:“属下奉命施为,待告辞时迄未见狄院主有何异状。”
梁丘皇不禁一怔,道:“难道他功力精进如此,练成不畏奇毒,委实出乎本座意料之外。”继而摇首道:“这不可能,虽然功力精深,也难禁受得住,此必是发作缓延所致。”
翟羽道:“此系不可解之毒么?有否解救之道?”
梁丘皇摇首答道:“无可解救,这毒虽出自苗疆,但苗疆毒龙及其子迄无能寻出解救之药,不过你奉命施展的是最轻微的一种,尚须二者合用,你在四壁字画上先弹粘一种药粉,再信函又是一种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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