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老叟乃武林中黑道巨擎无常鬼老牛炳星,几曾受此羞辱,不禁激怒火发厉声道:“尊驾如不还老夫一个公道,今日尊驾是死定了。”
蒙面人傲然一笑道:“未必!两位是否能全身而退还不一定,出此狂言未免太早。”
肥胖老丐竟未瞧出蒙面人如何出手,便知遇上了难惹人物,忙道:“两位且请息怒,倘是自己人岂非一场误会。”向蒙面人双拳一抱道:“尊驾须问老叫化一件事,倘有所知无不见告。”
“好!”蒙面人答道:“阁下既与曹泰洲同门,又循着图记找来,究竟为了何事,可否
老丐闻言不禁目瞪口呆,大感为难,眼前这蒙面人来历似谜,敌友难明,更无法断定曹泰洲是否在此或是路经,而且曹泰洲追踪胜太乙又是丐帮重大隐秘,怎可向外人吐露?
蒙面人见老丐为难作答,叹息一声道:“曹泰洲与在下既不相识,更未到过舍下。”
这话倘在片刻之前由蒙面人口中说出,老丐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甚之恃强出手动武,但此刻心中虽不坚信却也无可奈何。
肥胖老丐略一沉吟,抱拳一拱道:“既然如此,老叫化告辞了!”
蒙面人不答转身迈入殿内,四个持剑蒙面汉子突身形一跃,将老丐及无常鬼老牛炳星阻住,四剑震出无数寒星,虚点二人要害重穴。
老丐面色一变,道:“四位这是何意?”
其中一人冷冷笑道:“二位不能破坏咱们老主人规矩,非请擅闯者务必留下十个脚趾!”
无常鬼老牛炳星一掌之辱业已怨毒入骨,为老丐强阻恨气难消,见状顿时怒火暴涌,厉喝道:“你们自找死路,怨不得老夫心黑手辣。”双掌猛劈而出。
掌势甫发,只觉头目晕眩,不由身形踉跄倒地。
肥胖老丐亦是一般,天晕地转倒了下去。
屋面上疾如飞鸟般落下一人,正是胜太乙,抓起两人向四蒙面汉子低声说了几句话,望外奔去。
这时——
四蒙面汉子亦持剑望三进厅屋鱼贯走去,接着雪曼姑及一双中年仆妇由檐下右侧月洞门走出,每人端着一碗热腾腾汤面进入正厅,并搬去方才未经食用冷面。
两中年仆妇端面入得厢房而去。
正厅中间一张上嵌云彩大理石面的圆桌,蒙面人坐着侧首陪奉林夫人进食。
林夫人己撤下面覆纱巾,一面挑食素面,目露慈祥怜爱之色,低声道:“苇儿,这一切为娘都困惑不解,方才为何叫娘蒙面?”
蒙面人正是叶一苇,闻言答道:“孩儿重托丐帮胜堂主护伺娘及蓉姐、雪姐,本甚隐密,怎奈丐帮内部泾渭难辨,良莠不齐,门下弟子众多,号称天下第一门派,难免形迹不慎泄漏,果然不幸被曹泰洲找到,宅外守护之人均被曹泰洲恶丐制住,孩儿不知他们尚有多少人接踵赶来,与同道长辈至友展开搜觅曹泰洲所留下的图记将其湮灭,但百密一疏,不能完全烟灭掉……”
在叶一苇娓娓禀出详情时,厢房内叶玉蓉、程映雪二女腹中委实饥饿,一碗三鲜面鲜香味腴,吃得津津有味。
一双中年仆妇伺立二女身侧不声不语,冷漠如冰。
叶玉蓉向程映雪道:“娘和此人似从前甚为熟稔,为何娘守口如瓶,只字不露?”
程映雪诧道:“你怎知道娘与此人原是旧识?”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嘛!”叶玉蓉厥了厥小嘴,道:“在双燕堡时娘除了对苇弟有说有笑,神态慈祥外,即如你我也仅寥寥数语外不是研悟经文便是瞑目沉思,远道来访武林高人伉俪,倘德高望重,娘才会以礼相待,神色温煦,这种神态并不多见,今日竟从娘的面色上重现,是以我猜测决不会料错。”
程映雪点点头道:“不错,这蒙面人究竟是谁咧?一口京音,年岁并不大,他人来时注视着我们久久不移,两道眼神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从何处见过……”
忽发现一双中年仆妇冷漠面上泛出一丝笑容,诧道:“两位如能将蒙面人姓名来历见告,愚姐妹当感激不浅。”
一个中年仆妇道:“他乃家主人。”
这话等於白说,叶玉蓉诧道:“你们主人连个姓名都没有么?”
“恕小的不知。”
“真是怪事了,身为下人哪有自己家主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叶玉蓉心里这么想,可是嘴巴却没有说出,一赌气把一大碗三鲜面唏哩呼噜吃得碗底朝天。
程映雪忍不住嫣然一笑道:“看你这吃相,让苇弟瞧见了,又要数落你不像闺阁千金。”
“我本来不像闺阁千金嘛。”叶玉蓉不禁眼前泛起乃弟叶一苇翩翩不覊,俊秀挺拔丰釆,暗暗叹息道:“不知苇弟现在如何了?”
殊不知程映雪比叶玉蓉更相思神伤,朝朝暮暮,梦萦魂牵,嘴里绝口不提罢了。
一双仆妇收拾碗筷退出房外。
叶玉蓉、程映雪在房内枯坐委实无聊气闷,往昔二女有说不尽的话,今日反而相对无语。
忽闻传来林夫人语声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二女如奉纶音,相视嫣然一笑,快步走出,只见老夫人端坐椅上,面现笑容,蒙面黑衣人已然不知何往。
叶玉蓉道:“娘,他是谁?”
老夫人道:“等我们回到双燕堡,就明白他是谁。”
“他是本堡的人?”
“不是,也可以说是。为娘现在还搞不明白,你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
程映雪道:“娘,我们何时可以启程?”
“明天!”老夫人答道:“最迟明晚。”
程映雪道:“不知苇弟怎样了?娘此次离开双燕堡就是为了寻求苇弟解毒之药,不料被金塔寺贼秃暗算所囚,女儿欣喜可返回双燕堡,但无有解药未免愧对苇弟。”
老夫人叹息一声道:“你们不可能见着苇儿。”
二女闻言不禁芳心猛颤,花容失色道:“娘,苇弟怎么样了?”她们只认为叶一苇已死,不然老夫人如何说得如此严重不能相见。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你们这两个傻孩子想到哪里去了,苇儿福缘深厚,遇武林异人相救,此刻已痊愈了十之八九,我们母女三人得以安然逃出金塔寺,也是靠苇儿辗转相求所致。”
叶玉蓉大喜过望,道:“原来如此,怎么娘说不可能相见?”
“苇儿不在双燕堡,在那位武林异人清修之处,仅有莫潜随伺知之,你父都无法知其确处,所以说不可能见到苇儿就是这个缘故。”
叶玉蓉道:“宅主蒙面人无疑与那武林异人有莫大渊源,难道未将苇弟确地告知娘么?”
老夫人莞尔笑道:“娘方才不是说过苇儿辗转相求的话么?”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缄函,接道:“这是苇儿亲笔所书,娘知道你们在双燕堡时,雪儿尚较温婉,唯有你蓉儿像个不羁野马,手辣心黑,博得罗刹之名,娘的话并不见得听,独有苇儿的话,你们两人倒还不敢不听,拿去看吧!”
叶玉蓉喜孜孜接过,与程映雪比肩展阅。
信函内厚厚地一叠,共有九张极品贡笺,只见笔走龙蛇,力透纸背,锦心绣口,词藻甚工,别后思慕之情,跃然纸间,如见其人,武林情势,剖叙甚详。
□ □ □
第二天——
晌午时分,用膳欲罢,忽见雪曼姑走入厅内禀道:“宅主人返回求见老夫人。”
老夫人道:“就说老身有请!”
雪曼姑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
须臾,只见蒙面人进入向林夫人执礼甚恭,取出一只小巧瓷瓶倾出三粒赤红丹药,道:“晚辈求得三粒丹药可解散功,服下后须九转周天,守定心神,无论如何痛苦必须竭力忍受,方能恢复散失的武功。”
老夫人接过谢了一声,分给叶玉蓉、程映雪回房立即服下行功气运周天。
叶玉蓉、程映雪接过,目露感激之色望了蒙面人一眼,盈盈走入厢房而去。
功行九转约莫两个时辰,差不多已是日落黄昏了。
老夫人望了蒙面人一眼道:“孩子,你忍心让两个姐姐受那真气冲穴之苦么?”
叶一苇答道:“并非孩儿铁石心肠,目前仅能助娘通开走穴,免真气冲穴之苦,而且还有要事待办,娘恢复功力后可助蓉姐、雪姐,何必非孩儿不可?”
老夫人知叶一苇也有难处,丹药不立即服下,道:“苇儿,为娘要告诉你几件事,返魂珠就在南华寺,你书室地板下藏在一只木盒内,返魂珠必须在玉佛天眼内方能保有灵性,起死回生,灵验如神。”
叶一苇不禁呆住,道:“真的么?当时燕云三枭那尊翠玉古佛,爹为何不将其留下?”
“不能留下,你爹也不知是真是伪。”老夫人道:“因玉佛天眼嵌装毒珠,娘亦不知真伪,当时倘留下恐将为双燕堡带来一场大祸。”说着似忆起一事,接道:“藏珠盒内尚有一册秘笈,但笈内外均是空白,杳无字迹,看似无用之物,然为娘昔年得此二物时,藏室秘穴曾见物主留字须佛珠笈三者合一,悟解玄奥方能重显。”
叶一苇知当年北天山获此珠笈必有一番极为艰辛的经历,道:“娘不是说有几件事要告知孩儿么?”
老夫人略一沉吟道:“还是暂且不告诉你为是,俟你将珠笈佛三者归一时再说也不迟,为娘十数年一直隐忍在心何故?语云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无德居之反获罪戾,弹指岁月,人生苦短,何必为此不祥之物又引起武林一片腥风血雨。”言毕,把丹药吞吸而下。
只觉丹药入口即化,芳香如若甘露,缓缓跌坐於地,瞑目行功。
叶一苇立在其母身前凝视守护,胸中只感波涛起伏,惶惑不解。
他厌恶江湖,双燕堡耳濡目染,所见所闻,无不是江湖之事,是以避居南华寺,攻读诗书六经,不求闻达,只求心境宁静。
当然也是自幼受老夫人薰陶所致,但,究竟还是涉身江湖,为了什么?令他大感困惑。
方才老夫人说有几件重要大事必须给自己知道,但又时机未至,令他暗暗叹息不已。
一顿饭光景过去,只见老夫人额角沁出汗珠,双眉微皱,不言而知他娘在抗御真气冲关突穴苦痛,叶一苇忙闪身老夫人身后,右掌疾伸紧抵老夫人命门要穴。
老夫人只觉一股阳和热流循穴源源而入,导引本身真气通阴走穴略无阻碍,顿感舒畅无此。
约莫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老夫人功行九转,武功全复,睁目微笑道:“苇儿!多谢你了。”
叶一苇不禁满怀喜悦,道:“此乃孩儿份所应为,娘说什么多谢?孩儿要走了。”
老夫人道:“苇儿,你真不愿相助你那蓉姐、雪姐早点恢复武功么?可怜映雪为思念你,嘴里不说暗中流泪到天明……”
叶一苇忙道:“娘!孩儿不是和您说过了么?”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好啦!娘不说就是,几时让娘见见凤郡主!”
叶一苇点点头道:“孩儿可以走了么?”
老夫人委实心中不舍,道:“为娘几时可以见到你?”
叶一苇道:“孩儿就在娘的左右,有事可命雪曼姑唤孩儿就是。”辞别老夫人转身望大厅走出。
□ □ □
平凉官道上黄土滚滚蔽空,隐隐可见两辆华丽套车驰奔如飞,每辆套定一双塞外龙种骏马,车把式仅穿着一件背心,因车内均是女眷,不敢敞开着,长鞭挥空叭叭脆响,吆喝震天,额角冒汗如雨。
套车前后十数骑护送,雄纠威武,蹄声如雷,风驰电掣,忽然前途遥处传来一声长啸。
啸声亮亢刺耳,车队立时勒住辔头,纹风不动。
一片旷野,四望无际,亦无人烟居室,仅荒草萎黄,芦荻飞白。
啸声寂灭,远处现出十六条人影,来势绝快,转瞬即至,这十六人均身着一袭葛黄色长衫,腰间系有一条板带,貌像不类中土人民,目光深邃阴冷,须发褐黄。
只见一五旬开外老者身形一跃,宛如飞鸟般落在一头黑骑前。
骑上人哈哈一声朗笑,陡地离鞍平飞而起,坐式不改,双足甫一沾地,挺腰倏地直立,眼中*射慑人神光道:“朋友可是妄想打劫么?”
老者仔细望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肩带一柄皮鞘钢刀,长得一张死人面孔,煞白无神,除了双眼外无一不像刚刚从棺材内爬起来似的,尤其是一黑衣劲装,显得那张脸更苍白如纸,令人不寒而慄。冷冷一笑答道:“老朽等并非打劫,而是要三个人。”
黑衣劲装汉子道:“朋友,在下不喜转弯抹角,不如打开窗子说亮话,请见告来历,要的三人是谁?” 老者道:“老朽所要之人就是梁丘皇之妻夷氏及长子、次子。”
“朋友错了,在下等并非五行院门下,据在下所知,五行院主梁丘皇多年前便已妻死子亡,哪里又冒出了妻儿?”
老者放声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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