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老者放声大笑道:“那是梁丘皇谎言,因其二子昔年遭强敌阴手所伤,至今尚未痊愈,除非得有返魂珠无法治愈,按时发作酸筋蚀骨之苦,他们三人就在两辆套车内,尊驾等撤开,容老朽带走。不然,恐要埋骨於此了。”
“朋友一席怪诞之言在下可算增长了见闻,在下有两句话希望朋友不能不听。”
“哪两句话?”
“第一句话就是车内的人并非梁丘皇之妻儿,第二句话,朋友尚不知冒犯我等禁忌。”
“首先老朽探听得确确实实,决错不了。其次老朽等不知什么禁忌,纵然有也无不接着。”
黑衣劲装汉子一按肩头那柄钢刀,忽又转念发出一声森寒冷笑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不到黄河不死心,让你们瞧瞧车内是否是你们所要的人。”手掌一扬。
车上两个车把式立时将车窗撩开搭在车蓬上,只见车内各跨下一个气度非凡老叟。
十六来人不禁神色一变。
黑衣劲装汉子一声长笑出口,厉声道:“朋友,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犯我禁忌,请留下一耳一鼻。” 老者哈哈大笑道:“尊驾远不配,请走吧!老朽不愿为难你等,但请把两辆套车留下。”
寒光闪了一闪。
老者惊呼一声,只见一耳一鼻为刀芒削落,血涌如注。
黑衣劲装汉子出刀收刀奇快,只一瞬功夫,根本就无法瞥见他怎样出刀的。
其他十五人一拥向前,意欲为同党索偿削耳割鼻之仇。
忽闻黑衣劲装汉子大喝道:“站住!”
暍声如雷,炸耳欲聋。
十五人不禁慑住。
黑衣劲装汉子冷冷一笑道:“其实我们虽非朋友,但也非敌人,错就错在你们既不探听清楚在先,又无礼取闹在后,只当在下不知汝等来历么?谅系西番呼延贼首麾下追风十六杰无疑。”
失去一耳一鼻老者自身旁取出金创药止住血溢涂敷,於地拾去耳鼻拭净粘好。
那是一种最好的金创药,只要不再受震动与拉扯,一个对时必然结痂自动结合。
另一人走出点点头道:“不错,我等正是追风十六杰!”
黑衣汉子皮笑肉不笑道:“在下不为己甚,你们出关去吧!呼延番酋气数已尽,回天乏力,何必徒劳心机?”
那人朗声答道:“桀犬吠尧,各为其主,我等十六人如不能达成任务有死而已,尊驾不过仗着一柄锋利宝刀而已,倘以真实武功相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有此必要么?在下已向诸位言明,五行院与在下风马牛毫不相干,而且车中乘坐更非梁丘皇妻儿……”黑衣劲装汉子说着不禁恍然有悟,哦了一声,道:“谅系诸位疑心车内尚有夹层。好,在下为了免去诸位心中之疑,请自去查明。”
那人谢了一声,右掌一挥,率先掠望套车而去。
追风十六杰中八九人身法奇快,亦纷纷接踵扑随那人之后。
委实不愧追风之名,身法迅疾无比,轻功已臻化境。
此刻,车把式亦远离车辕,双手叉腰,面泛鄙夷笑意。
不言而知,两乘套车并无夹层可容人藏身,十人面色怏怏而退,一言不发,相率离去,人影如豆,转眼之间已滑失在天际远处。
黑衣劲装汉子正是叶一苇所扮,剥下面上一层皮膜,恢复韩仲屏容貌。
胜太乙一跃向前,道:“少侠岂不知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叶一苇笑道:“在下动身之前,即闻川东二位前辈传讯有人意图劫车,立即安排障人眼目之计,将劫车之人引来此处,在下本以为他们劫车志在家母,其实非是……”
胜太乙诧道:“少侠何以认出他们是呼延番酋麾下追风十六杰?”
叶一苇道:“闻听家师提起镇北侯与呼延番酋相峙形势,双方各有良将英杰为辅。在下猛然忆起番酋追风十六杰形貌武功与方才相见家师所说无异。”说着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说得一点不错,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但在下闻听那人言说追截梁丘皇妻见而来,此说并非无中生有,所以长线放远鹞,在此十六人身上寻出梁丘皇妻儿的下落,日后未必不是制伏梁丘皇一着胜棋。”
胜太乙赞道:“少侠睿智无匹,老叫化自愧不如,但老叫化不解追风十六杰为何要梁丘皇妻儿?梁丘皇妻儿仍在人间可算是一件隐秘。”
叶一苇道:“胜老英雄谬奖,在下不胜汗颜。这就是在下纵使追风十六杰离去之故,试想想呼延番酋在重兵围困,内缺粮草,外有敌兵之下,为何命贴身追风十六杰潜逃出来劫掳梁丘皇妻儿不去请救兵?岂可舍本逐末,不显得太奇怪了么?”
胜太乙道:“少侠说得不错。”
“为此在下想到梁丘皇妻儿呼延番酋早知仍活在人世,因梁丘皇暗中久已与番酋在通声气,也许他妻儿被番酋作为人质,直至最近,梁丘皇知呼延番酋无法成事,因之遣人暗中相救妻儿逃出牢笼……”
胜太乙点首,甚感惊异道:“少侠猜测委实无误。”
只听叶一苇说下去:“呼延番酋被困,他只有最后一策利用梁丘皇妻儿解危,因梁丘皇有苗疆不解奇毒,以梁丘皇妻儿为胁,*使梁丘皇交出追风十六杰带回以解困厄,殊不知梁丘皇妻儿已逃出虎口循迹追来,谅梁丘皇妻儿藏身之处必不出方圆百里之内。”
胜太乙叹一声道:“少侠思虑周思密无人能及,难怪敝帮天地二老向不服人,却对少侠钦佩已极。”
忽见旷野远处三条人影如飞掠来。
正是那俏媚动人的苹儿及黎环、乌云飞三人。
苹儿身形一定即牵起叶一苇,娇笑道:“老夫人一行已入陕境,天地二老亲身率领武林同道暗中护送,请公子放心。”
黎环接道:“西番追风十六杰形踪落在距此五十里外甘家堡。”
胜太乙诧道:“甘家堡!”
“不错!”黎环道:“十六杰在甘家堡外张记客栈内,堡门堡丁似戒备森严,出入之人盘查甚详。”
“如此说来,梁丘皇妻儿必落在甘家堡内。”叶一苇说时,望了胜太乙一眼道:“胜老英雄似对甘家堡知之甚详,可否见告?”
胜太乙道:“甘家堡主乃西北道上称霸一方豪雄,名唤甘嵩,江湖上又称摩天鸣,财雄家大,老叫化现在才明白甘嵩乃梁丘皇党翼。”
叶一苇向黎环问道:“甘家堡仅一家张记客栈么?”
黎环想了想,答道:“似有四、五家客栈。”
叶一苇道:“追风十六杰今晚必侵袭甘家堡内,我等决不容梁丘皇妻儿落在十六杰手中。”
苹儿诧道:“公子是意欲相助甘嵩一臂之力?”
“不。”叶一苇摇首道:“甘嵩既是梁丘皇党羽,他本人武功自不必说,亦必拥有甚多武林好手,鹬蚌相争,我等可收渔翁之利。”
胜太乙立即转身向随来同道二人授以机宜。
苹儿望了叶一苇斜睨了一眼,娇笑道:“程姑娘似对公子用情甚深咧!”
叶一苇俊面暗中一红,道:“苹姐不可胡说,在下与她只是姐弟情谊,并无其他。”
苹儿娇笑道:“真的么?”
叶一苇怕苹儿再说下去,忙道:“我等速赶往甘家堡,苹姐,走!”
右腕一带,双双腾身而起如飞而去。
黎环、乌云飞等人急随二人之后,隐隐可闻随风传来苹儿银铃娇笑声……
□ □ □
西北甘凉地瘠民贫,往往数百里不见人影,高原黄土,风砂特大,有时接连刮个三、四日之风,黄尘弥天蔽空,无止无休,不论什么都沾满厚厚一层黄土,人也从土堆里钻了出来一般。
甘家堡也称四十里堡,大概是距平凉城约莫四十里而得名,堡的辐员并无四十里周长这么广阔。
堡外辽阔,长草蔓蔓,萎黄衰叶逐空飞舞,雪压天低,雁唳翱翔,更显得萧瑟怆凉。
四五家客栈散在黄土大道两侧,彼此相距数千丈,客栈外都圈了栅栏,便过往客商骡马货物聚散。
客栈也做饭庄买卖,只听得不时传出敲勺声响,故而形成异常热闹,栅栏内马蹄扬嘶,人来人往。
叶一苇与苹儿两人忽现身在一家客栈外,张面四顾了一眼,只见甘家堡堡墙巍峨,墙堵上可见手握兵器劲装汉子三三两两巡护,堡门下亦有堡丁守着。
苹儿暗指对首客栈道:“喏,那就是张记客栈。”
叶一苇微微一笑道:“我们进去暂且用点酒食,等胜老英雄消息到来再作道理如何?”
两人一跨入店内便感觉气氛*人。
一间敞厅摆设了数十张白木桌儿,却已上了七成座,除了过往路客外,发现有几张桌上食客不约而同凝视着叶一苇与苹儿,不但目光有异,而且瞧出个个都身怀武功。
叶一苇与苹儿来前都经过一番巧妙的易容,并无往昔的丰神俊逸,艳光四射,不过是一双普通少年男女,身上染满黄尘。
店伙趋前相迎,引向一张空座相对坐下,问明所要的酒食立即走去。
稍时酒食已送上,苹儿浅酌了一口酒,娇笑道:“你是不是稍后还要去探望堡主?”语声清脆送出老远。
叶一苇哈哈朗笑道:“无须,甘家堡表面上一如往常,其实戒备森严,也许甘堡主已有风声入耳,你我绝不能捕风捉影。”说着一饮而尽。
盘中餐虽属牛、羊、鸡、鸭菜类,只觉烹调甚佳,味美可口,叶一苇道:“苹姐,想不到在此处能大快朵颐。”
苹儿娇笑道:“你也真馋。”
忽见一绕腮浓须魁梧大汉走来,抱拳笑道:“恕兄弟冒昧请问两位从何处而来?方才兄弟无意闻听两位说话意欲能见敝堡主,因敝堡主得知风声有人寻仇,又不知对方是谁,两位或有耳闻,可否见告?”
这大汉似个性爽朗,一见面即交代得清清楚楚,也表明了自己身份,但忘了报出姓名。
叶一苇起身抱拳还礼,道:“朋友请坐,我等此刻尚无意求见甘堡主,至於我等来历请瞧此物便可明白。”说时自怀中取出一柄令箭。
大汉接过用目端详,只见令箭上有“镇远将军”镌字,不禁惊哦了声,面色肃然,张口欲言。
叶一苇忙道:“朋友最好什么话也别说,彼此心照不宣。”
那汉子告罪恭恭敬敬坐下。
叶一苇手指苹儿,道:“这是内子,你我无须拘礼,朋友必有耳闻,藏番呼延罕五十万贼兵已被镇北侯重重围困,指日可降,但呼延番酋犹不死心,密令能手潜出重围不知有何意图?将军饬令我等追踪,从线索查明似向贵堡而来,但又恐贼人故意施展诡计诱我等投入歧途,所以朋友方才说有人寻仇,恐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大汉呆得一呆道:“就是大人贤伉俪两人来到敝堡么?”
叶一苇笑笑道:“当然不止我们两人,我想如果贼人是诱敌之计,一俟查明他们去向,我等立即离止。”
大汉无话可说,神色犹豫了一下,道:“恕小的冒昧请问大人,但不知大人追踪的有多少人?是何形像姓名?敝堡如有发现,当尽快通知大人。”
叶一苇淡淡一笑道:“盛情心感,为首之人姓钱,我想他们故布疑阵,必不会来到贵堡,除非贵堡与藏番沆瀣一气,密谋不轨。”
大汉面色惶恐变色道:“敝堡主乃忠肝义胆之士,怎敢与夷狄狼狈为奸?”
叶一苇道:“那就好。”
大汉忙躬身一揖道:“小的告退。”
叶一苇颔首微笑道:“朋友请便!”
大汉转身之际,忽见一玄衣劲装带刀中年汉子疾掠入店,趋向叶一苇身前密语良久。
叶一苇点点头,低声授以机宜后,那玄衣劲装中年汉子又快步走出店外口。
那绕腮浓须大汉亦走出店外,只见玄衣劲装中年汉子大步望对街张记客栈而去,略一思忖,望甘家堡内奔去。
甘家堡主摩天鹏甘嵩身高九尺,宛如一截铁塔,面如重枣,虎目狮鼻,海口长须,威武不凡,正在议事大厅与群豪密议,忽闻传来飞报道:“外巡总营官一雄有要事禀报!”
甘嵩宏声道:“传!”
须臾,那绕腮浓须大汉快步趋入议事大厅望甘嵩抱拳躬身道:“属下官一雄参见堡主!”
甘嵩道:“罢了,堡外有无查出可疑人物?”
官一雄禀道:“禀堡主,今日确与往常不同,堡外来了数起不明来路人物,均投入客栈中,无一不身怀卓绝武功……”
“你怎知道?”
“足不扬尘,身轻如燕,精芒内蕴!”官一雄道:“但洽商买下大批皮毛药材,又似正经买卖客商。”
甘嵩宏声道:“明晨之前叫他们把货备妥,银钱交割后立即劝其离去。”
官一雄禀道:“这恐有不妥。”说时面有难色。
甘嵩目中迸射威棱,厉喝道:“为什么?”
官一雄悚然恭身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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