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第二天将近午刻,中年文士与桓齐、杨繁在前厅聚饮时,女婢来报小姐已回醒,神清气爽,病容全无,只不过小姐忽觉腹痛如绞,令婢子来此相问。
中年文士笑道:“不妨事,腹中之毒下尽便可痊愈。”
桓齐大喜,离座而起同往探视。
中年文士走在最后,到达桓爱珍所居精舍之外,桓齐转面忽发现中年文士身形已杳,不禁一呆。
杨繁更感震惊,原来他虽在前中年文士在后,只不过一肩之距而已,相互尚在谈话,倏忽之间竟形影消失无踪,不禁相顾骇然。
桓齐先是一怔,继又慨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贤弟,你我都老了。”
九指雷神桓齐与无影太极手杨繁坐在外面客室,片刻,桓爱珍已独自不由婢女搀扶,莲步姗姗走入,清瘦双靥呈泛一层薄薄的红晕。
桓爱珍不待其父出言,道:“女儿腹中余毒下尽,已经痊愈了。”顿时发现中年文士不在座,眸露幽怨之色道:“那位救命恩公已不辞而别么?”
桓齐诧道:“珍儿为何知道恩公不辞而别?”
桓爱珍道:“女儿不止知道恩公会不辞而别。而且,这位恩公不是中年文士,是个丰神倜傥,翩翩不群的美少年。”
九指雷神桓齐不禁哈哈大笑道:“珍儿说话竟是越来越奇了!”
桓爱珍叹道:“亏爹还是一山之主,武林名宿,竟连他姓名、来历、年岁丝毫不知情。”
桓齐道:“这怪得了爹么?为父遵天地二老之嘱也错了不成。”
忽见一短装汉子捧着一封书信进入。
杨繁道:“此是何人下来书信?”
壮汉摇首答道:“恕小的不知,信由樵夫送来,说是一位中年先生托交,山主一阅就知。”
桓齐接过拆阅,先是面现愉悦笑容,渐面生严肃,目泛怒光。
杨繁投以桓爱珍惊诧的目光,道:“山主是这老弟所写的么?”
桓齐点了点头,在函中倾出一粒朱红清香扑鼻丹药,转颜笑道:“珍儿,你恩公赐服一粒丹药,命你清晨勤习吐纳,三月之内武功全复,而且大为增进。”
桓爱珍喜不自胜,展靥娇笑道:“真的么?”接过一口服下。
杨繁道:“山主阅信时为何面有怒色?”
桓齐霍地立起,道:“本山尚有五行院奸细卧底,这位老弟从恶贼汪元兴口中得知均书於函内,贤弟,你我速去议事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网打尽!”相偕急步如飞走去。
桓爱珍喃喃自语道:“我非要找到你不可。”
□ □ □
五行院主梁丘皇接获甘家堡堡主摩天鹏甘嵩密讯,谓夷氏夫人及二子由四位杀手洪泰祺、西门虎、虞仲雄、麦雷费尽艰辛安然救出抵达甘家堡,但番酋呼延罕被大军围困犹命追风十六杰追杀夫人夷氏及二子,已追踪至甘家堡外……
梁丘皇看到此处,不禁目露杀机,切齿骂道:“番狗,只待此间事了,如不杀你誓不为人。”继转念呼延军已被大军围住,困兽之斗,终将不免,遂接着看下去,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甘嵩叙说,镇远将军亦命甚多高手追踪而至,不知是否擒捕追风十六杰,抑或对夷氏夫人两位公子意图不利,到发信之前犹末查明,是以密商之下迁地为良,洪泰祺等将梁丘夫人及二位公子迁出堡外。
但——
并未说明迁往何处。
另又将于冰飞讯,说杜刚误事,金塔寺末竞全功,天象贼秃及精锐高手均无意撤出,似向五行院奔来寻仇,不禁大惊失色。
不如意事凡八九,想不到祸患竟接踵而来,梁丘皇忧心如焚——
少林奇行大师音信杳无。
六合门主及三才院狄洛亦不知何往。
他命人探听双燕堡、拥翠山庄、长沙金府、桂林澄波邓府及各地分支党羽举动,均照自己之令行事,但举动迂缓,畏首畏尾,因各大门派戒备森严、应付有方,故直至目前为止,无尺寸之功。
梁丘皇引以为憾的有三件事:第一是禅门三宝,玉佛秘笈返魂珠,北天山为山九仞,竟功亏一篑,仅得手一座玉佛,十数年来明查暗访,秘笈返魂珠似为双燕堡主叶楚雄得去,却无确证,明向索取,又恐叶楚雄习成秘笈武功,弄不好落得灰头土脸不说,昔年北天山恶毒技俩隐秘宣泄无遗。
这本是拿不准叶楚雄是否真有秘笈返魂珠,故而命燕云三枭持玉佛作为饵献作寿礼,依计行事,那玉佛天眼以苗疆毒珠代替返魂珠,叶楚雄见毒珠必然大感意外,触摸之下定占染奇毒,只有返魂珠可解,殊不知燕云三枭弄巧成拙,平白引起偌大风波,而叶楚雄应召来到五行院,查出确未取得秘笈返魂珠,不得已舍其返回双燕堡?如此说来一番心机白费,得不偿失,委实始料不及。
其次,毒珠之谋取可说是费尽心机才到手,而且不解奇毒亦取来,但未知解救之药,虽可杀人於无形,却自身也难免,是以在未找出解救药方不敢妄自施毒。
他为何要如此做?自然是霸尊武林欲念作祟,最重要的莫过於救出他妻儿出险,但他妻儿囚处一直未查明,明向呼延罕要人,自己一切罪证地落在呼延罕手中,恐弄巧成拙,只有暗中施救,但人算不如天算,侥幸救出,仍未脱离险境,情何以堪?
最后他念念不忘那册秘笈,习成册笈内旷绝奇学,便可雄霸天下,武林称尊。然而这事俱是梦想,现在已成为众矢之的,倘须应付月后艰危,非身具盖世武功不可。
梁丘皇数年前到手一卷邪魔奇学,习成后威力无匹,不过有一缺点,每一施展真元耗损甚钜,恢复不易,只损无补,自促寿年,为智者所不取。
此刻,梁丘皇已无选择余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知道他自己要选择的是哪一条路,不管是对是错。 他庆幸常鸿年按兵不动,自己可以习练那邪魔奇学。
正在他习练时,五行院外有着不平常的事故发生,一处暗桩,外表是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家,竟在一晚之间不明不白的死去,一家五口遍身找不出一丝伤痕。
梁丘皇大感震惊,知困守五行院并非良策,命翟羽予以守护五行院重任,自己则率毒叟及数十名高手星夜潜出山外不知何往……
□ □ □
白水湖。
狄洛与狄云凤父女二人正在谈话,忽闻婢女禀道:“于堂主到!”
狄云凤忙道:“有请!”
于冰进入趋前行礼,道:“属下两三天前飞书梁丘皇,但飞鸽竟原书带回,显然梁丘皇业已离山外出。”
狄洛大感惊讶,道:“此时此际,梁丘皇绝不能离开,弃五行院於不顾,除非五行院已生剧变。”
于冰道:“围困五行院强敌虽多,但距之甚远,只是虚张声势,相互观望,并无兵临城下之危。”
狄洛父女及于冰百思莫得其解。
这时,巧手翻天卫童及天地二老辛铁涵、薛海涛,川东二矮笑面如来邱浩东,六眼灵猕霍元揆与铁笔震九洲田非吾相偕到来。
群雄听得于冰之言,纷纷猜测梁丘皇是何诡计,只有巧手翻天卫童默然沉思不语。
半晌,巧手翻天卫童才长叹一声道:“梁丘皇真个狡滑多智!眼前卫某虽无法猜出梁丘皇真正意向,但必有异谋!”
这些江湖奇人,武林名宿无不见多识广,才智极高,都无法猜测出梁丘皇有何异谋。
忽闻报知叶一苇一行到来,群雄不禁大喜,纷纷出迎。尤其是狄云凤闻得此讯,不由心花怒放,立时率领七婢、唐嬷嬷、李如霸抢先而出。
时已严冬,户外大雪纷飞,狂风怒啸,奇寒刺骨,白茫茫的一片,分不出哪是天哪是地,湖面亦封冻覆盖在积雪盈寸之下,刺眼眩目。
大厅内门窗紧闭,炉火熊熊,温暖如春。
叶一苇恢复了本来面目,玉树丰神外更添了奕奕英气。
他们聚商梁丘皇因何匆促离开五行院之故?
叶一苇道:“于堂主,飞鸽传书一共传了几次?”
于冰道:“四次。每隔七日一次,然而都是原书带返,是以老朽才断定梁丘皇已离开五行院了。”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少侠知道那是一只异种奇鸽。其实非是,由梁丘皇亲自豢养,此鸟非发现是梁丘皇本人,决不飞下。由是可见梁丘皇如为避免为人追踪找出其藏身之处,绝无可能出此一策。”
叶一苇点点头,飞鸽四次,四七廿八天,计算日期共有一月有余了。
在此期间,他去过九指雷神桓齐后再赶往岭南自己读书之所南华寺内寻获母亲所说的返魂珠及无字秘笈。
他前往莫潜栖身之处并拜见恩师无名叟,起出了翠玉古佛,师徒两人潜心推究玉佛珠笈之秘,两次深夜返回双燕堡秘晤其母,不让叶玉蓉、程映雪知情,玉佛珠笈之秘非短短时日可悟彻奥秘,其师催促叶一苇赶回白水湖,一有眉目,无名叟自己亦须赶来。
叶一苇此刻沉思良久,目中忽泛出湛然神光。
狄云凤见状,道:“苇弟你猜出来了?”
叶一苇点点头道:“小弟臆测之词,恐不足为凭,无法宣诸於口。”
狄云凤嫣然笑道:“苇弟,你且说说看。”
只听叶一苇慢条斯理说出一番话来。
群雄均凝耳倾听。
自北天山之役,梁丘皇因功亏一篑,佛门之宝仅三得其一,忖念本身武功不足以旷绝天下,独霸武林。是以暂且隐忍,居心积虑探觅其他三宝下落,此其一。
梁丘皇因妻儿陷身在番酋呼延罕下,不得已虚与委蛇,其实同床异梦,他知即是番酋进了中原,得了天下,未必让他自己武林称霸,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梁丘皇深明斯理,不愿真心相助呼延罕,此其二。
因是之故,梁丘皇只觉武功不足以独霸天下,乃退而求其次,谋取苗疆不解奇毒,虽侥幸事成,但未能寻出解救之药,不得已留下苗疆少主郗南鸿性命,在郗南鸿身上或能找出解救之法,种种之故,哪知燕云三枭误事反引起轩然大波。
梁丘皇次此匆匆离开五行院秘不为人知。决非逃离,从而料出两点理由,首先梁丘皇身后必有一幕后主使人,此人虽无人得知,但可猜出必是朝中居心不轨的乱臣贼子。
其次,梁丘皇离开五行院藏身隐秘之处习练一宗怪异武功。
无论如何,此乃猜测之词,但必须找到梁丘皇真正下落知其意向。
巧手翻天卫童哈哈大笑道:“苇侄猜测与老朽尽同。”
群雄计议之后,定出双管齐下之策,一面怂恿金塔寺天象活佛改以常鸿年为首群邪,不宜观望,全力攻击五行院以防梁丘皇逃遁,另外命于冰散布谣传,谓梁丘皇势穷力拙,意欲逃走,携同妻儿隐迹天涯,使幕后主使人对梁丘皇信心摇动。
铁笔震九洲田非吾道:“此计甚好,但双燕堡、拥翠山庄、长沙金府、桂林澄波邓府奉梁丘皇之命无事生非,与各大门派借故寻衅,必须谋取对策。”
卫童道:“群龙无首,必各个击破,卫某已请九指雷神桓齐相助,定可无事。”
户外大雪纷飞,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酒宴盛开,猜拳行令,豪笑盈耳……
正酒酣耳热之际,丐帮天地二老老大辛铁涵忽按杯面色微变。
薛海涛见状诧道:“老大,你是怎么样了?”
辛铁涵道:“愚兄似听见户外传来一声长啸,恐系本帮弟子。”说着,倏地长身一跃,翻身飞出,一掌震开厅门,疾逾飞鸟后由天井穿起。
薛海涛如影随形般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群雄不禁怔住。
转瞬之间,天地二老如狂风般前后掠入,辛铁涵胁下挟着一人,似受重伤,正是丐帮高手胜太乙。
薛海涛疾掠在叶一苇身前,急附耳密语几句。
叶一苇面色微变,点了点头,快步走出屋外而去,距屋外十余丈外负手凝立,任凭鹅毛般雪片涌袭恍如无觉。
远处忽现出豆大黑影,身法不疾不徐走来,渐见那是一个长发披肩老叟,目光惨绿阴森,貌像狞恶,一袭宽大黑衫在狂风中瑟瑟飞舞,肩头披着一束卷擂锦旗,另一边披带一柄恶鬼手。
老叟察觉叶一苇负手巍立在雪地,用湛蓝眼神凝注在自己一瞬不瞬,不禁冷笑道:“小娃儿,你瞧什么?”
叶一苇微笑道:“在下这栖凤洲上从无陌生人来访,老丈为何冒着偌大风雪驾临敝处?”
老叟眼中碧光大盛,阴恻恻冷笑道:“老夫一向眼中不揉砂子,小娃儿你这是明知故问。”
叶一苇故作一怔,诧道:“这是何意?”
老叟厉声道:“你明知老夫来到,不然你因何在雪地负手伫候?”
叶一苇正色道道:“老丈说话未免太奇了,在下在此等候拙荆回还,於老丈何干?”
老叟此刻才发现了巴掌大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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