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叶一苇正色道道:“老丈说话未免太奇了,在下在此等候拙荆回还,於老丈何干?”
老叟此刻才发现了巴掌大小的雪片尚未近得叶一苇身上,便化为乌有,叶一苇全身上下不见一丝水迹,心头不禁大感骇异,目露惊容道:“老夫几乎失眼了,想不到小小年岁竟有如此精湛的内家武功!”
“不敢,请问老丈来意?”
“老夫追踪一人来此。”
“谁?”
“胜太乙。”
叶一苇故作茫然,摇首答道:“未曾见过,在下从未涉足江湖,胜太乙是何来历?与老丈何怨何仇?”
老叟似已不耐,厉声道:“老夫明明瞧见胜太乙由此方向逃来,怎说未见,老夫要搜!”
叶一苇微微一笑道:“老丈远来是客,在下自当竭诚招待,如果说搜,恼了在下,必有来无回。”
老叟闻言不禁放声狂笑道:“小娃儿,你知否老夫是什么人?”
“不知!”
老叟眼中*射慑人心神惨绿光芒,反腕取下肩头束卷锦旗,迎风一展。
叶一苇眼中一亮,这才瞧真了那是一面巧夺天工,五彩缤纷绣织锦旗,白绣一具鬼王下跨风虎,虎身金黄,狞牙张目,粉红云雾衬以黑底,鬼王肩头以下是只骷髅,两只鬼手,各掉得一掉,只有“搜魂”“追命”二字,鬼王二眼泛出碧绿光芒,虎眼晶蓝,并非绣织,敢情那是真的珍珠,尤其是珠色蓝碧,堪称稀世珍品。
这面旗帜老叟随身多年,色泽鲜明,并无一丝陈旧,可见亦非一般的丝线绣织。
叶一苇赞道:“好精巧的绣工,的确不是凡品!”
“你真的不识此旗?”老叟两只碧眼睁得又圆又大,沉声接道:“此旗叫做……”说此狞恶的面色上泛出一丝异样的笑容,摇摇首道:“这也难怪,你能有多大年纪?此旗有四十年未在江湖上显露过。”
叶一苇淡淡一笑道:“看来,老丈也有四十年未在江湖上露过面。”
老叟面色一寒,厉声道:“这旗名唤鬼王令!”
“在下还是头一回听过,孤陋寡闻,请勿见怪,老丈何妨见告来历姓名!”
“老夫搜魂阎罗匡散。”
“好,在下现在知道老丈的姓名了,请问来意?”
“老夫不是方才说过了么?”
“追踪胜太乙?”
“在下也曾说过不识胜太乙其人,他是否与老丈有仇?”
“无仇!”
“有怨?”
“无怨!”
“追踪则甚?”
搜魂阎罗匡散厉声道:“小娃儿你问的太多了,你知否老夫禁忌?”
“不知。”
“目睹鬼王令者必死无疑。”
“未必!”
匡散不待叶一苇话落,右掌疾出如风。
瞬眼之间,叶一苇四周现出一片密集如潮的掌影,挟着刺肤阴气*来,端的快极奇极。
那搜魂阎罗匡散掌法委实奇绝无此。
漫天掌影挟着银龙飞舞的雪花罩没了叶一苇的身形。
蓦然——
只听一连串叭叭双掌撞击脆响,搜魂阎罗匡散怪叫一声,叶一苇身形冲霄而起,飘落在七八丈外。
匡散目泛惊惶之色道:“小娃儿真有你的,但你中了老夫的阴寒掌罡,一个时辰后必然血凝、髓冻而死。”
叶一苇摇首道:“这也未必。”
“真的?”
“故作大言於在下无益有害,何必拿性命当作儿戏,老丈不信,在下可在此站立一个时辰!”
搜魂阎罗匡散目光炯炯凝视了叶一苇一眼,道:“这话老夫相信,老夫方才动了怜才之念,未竟全力,不过老夫一击不中,绝不再击,但你必须说实话。”
“说何实话?”
“老夫追踪胜太乙之故,风闻佛门三宝由燕云三枭获得,潜来这白水湖内卅七处洲渚,胜太乙乃丐帮高手,奉两个老不死之命侦出燕云三枭藏匿之处,是以老夫追踪其后。”
“哪两个老不死的?”叶一苇明知匡散所指何人,但故作不知。诧道:“佛门三宝在下略有耳闻,但老丈为谣传所误。”
“两个老不死的乃丐帮天地二老辛铁涵、薛海涛。”匡散嘿嘿冷笑道:“老夫生平行事决不捕风捉影,盲目从事,怎会为谣传所惑。”
叶一苇朗笑道:“据在下所知,佛门三宝实落在五行院梁丘皇手中,现黑白两道群雄无不闻风赶往五行院山外谋夺三宝,一场血腥浩劫一触即发,老丈来此莫非中了他人移花接木之计?”
搜魂阎罗匡散闻言不禁一怔,喃喃自语道:“这不太可能吧,老夫在旅邸亲耳听得邻座一双丐帮弟子之言,老夫自这两人身上一路追踪,连伤十三名丐帮门下,他们临死之前之言,丝毫不差,怎会有假?”
叶一苇闻得搜魂阎罗匡散伤害十三名丐帮弟子,不禁心头暗暗怒火上涌,但仍故作平静,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受愚者不仅老丈一人了,他们如此效法,恐意在引开老丈等人,以免难阻!”
狂风大雪中忽传来一声银铃语声道:“相公!”
一条娇俏身影疾掠在叶一苇身前落下,正是苹儿。
苹见绒帛扎首,身穿一套翠绿袄裤,肩披一柄长剑,手提着一花布包袱,晶澈双眸望了搜魂阎罗匡散一眼,道:“相公,贱妾发现甚多江湖人物似向白水湖奔来,无意听见为了佛门三宝追觅燕云三枭藏迹之处。什么佛门三宝,你知道么?”
叶一苇摇首答道:“不知。”说着目注搜魂阎罗匡散,抱拳一拱,笑道:“在下夫妇不愿涉身武林是非,暂且告辞。暇时老丈如不弃请光临舍下,自当扫榻相迎。”转身与苹儿掠向住处而去。
这时,搜魂阎罗匡散倒真个没了主意,看来此年轻人从未涉身江湖之言不假。自己偌大名望,四十年前阎王令一现,群雄慑伏,神鬼皆愁。这年轻人竟漠然无知,毫不动容,尤其一身武功已臻化境,不禁生起英雄老去,无限沧桑之感。
匡散卓立在强风狂雪中慢慢束卷阎王令插回肩头,碧绿慑人眼神渐敛,陷入一片沉思中。
蓦地——
隐隐听得四面八方随风传来振吭长啸之声,此起彼落,稍时更见清晰,不言而知似向栖凤洲而来。
果然茫茫风雪中掠来数十条身影,原要扑向叶一苇所居的庄屋大院而去,却发现搜魂阎罗匡散屹立在雪地中,不约而同的,大半均纷纷扑向匡散而来,仅有寥寥数人奔望庄宅。
来人似发出一声惊噫。
其中敢情有人识得搜魂阎罗匡散。
来者数十人多半均是卓著盛名的黑白两道雄杰巨擘。
搜魂阎罗匡散冷冷一笑,眼中*吐惨绿慑人神光,令人不寒而慄。
□ □ □
室中群雄俱已撤出一空,仅剩下叶一苇、苹儿两人,尚有稚龄婢童四人。
叶一苇两人返转宅中,苹儿便告知叶一苇为何胜太乙逃来之由。
丐帮已分为两派,由於风尘三恶丐无故失踪,自然疑心到胜太乙及天地二老身上。
更因佛门三宝盛传江湖,几乎无人不知,如果获得三宝便可霸尊武林,自燕云三枭谣传已逃隐云梦沼泽,贪妄者无不在追踪三枭藏身之处。
天下事往往无巧不成书,胜太乙侦知黑白两道群雄不知从何听说燕云三枭藏身在白水湖,不禁大惊,急急赶来。一面授意心腹亲信如有万一,不妨实说燕云三枭似确藏身在白水湖周近,一面却兼程赶来,不料竟遇上搜魂阎罗匡散。
匡散故意放胜太乙一条生路,暗暗尾随,胜太乙居然无觉,竟无辜连累了十数名丐帮门下,待惊觉已属过迟,但侥幸身负重伤绕途迷惑匡散心意,才得抢先一步赶至。
当然事机匆迫,苹儿仅寥寥数语,叶一苇无法明白详情究竟。
忽闻一声阴森澈骨冷笑传来,数条身影如狂风卷了入来,现出六个装束怪异黑道凶邪。
其中一人是一狐媚淫荡少妇,高髻拢云,雪肤凝脂,瑶鼻樱唇,水汪汪双眸凝视在叶一苇面上,勾魂夺魄,唇角含笑,身着一袭白袄黑裤,外披粉红大氅,垂腰似柳,俏生生地明艳动人。
其余五人老少不一,面像阴沉。
苹儿见此少妇眼神淫荡,暗叱道:“无耻贱婢该死!”
只见一头梳羊角发髻的老道,冷哼一声道:“燕云三枭何在?”
叶一苇道:“死了!”
“死在何人之手?”
“此人尚站在门外雪地中,难道道长有目无睹?”
“佛门三宝咧?”
“也为此人取得!”
“两位因何让此人安然离去?”
叶一苇冷笑道:“道长尽问些无关痛痒之事则甚?时机稍纵即逝。若此人鸿飞杳杳,道长等岂非徒劳跋涉。”说时一牵苹儿皓腕,不待话落,身形电闪望屋外掠去。
屋内群邪料不到叶一苇、苹儿两人身法如此之快,不禁相视了一眼,同时追出。
叶一苇、苹儿形影已杳,风雪茫茫中但见搜魂阎罗匡散仍屹立在雪地上,黑白两道群雄散立周围,却不敢近前。
匡散目光瞪视在一秃顶长须,面如火枣的老者面上,阴阴一笑道:“老夫只道昔年相识俱已凋零,不料你赤面祝融廉化仍在人世,你是否仍需向老夫索回昔年过节?”
赤面祝融廉化早发现搜魂阎罗匡散,不禁惊噫出声,此刻抽身已是不及,强颜嘿嘿冷笑道:“匡老儿,有道是卅年风水轮流转,你我一别至今四十寒暑,那鬼王令恐难再威震武林,号令江湖了。”
黑白两道群雄听得鬼王令不由心神一震,至少他们都耳闻流传。
那羊角道者六人先后电疾风飘掠至黑白两道群雄中,问出面对赤面祝融的老叟即搜魂阎罗匡散,妖冶媚荡少妇狐媚一笑道:“诸位均畏惧匡散么?”
有人立时应声道:“不是畏惧,而是无意树此强敌。”
少妇道:“匡散已将燕云三枭诛戮,攫得佛门三宝。”
她乃江湖著名的淫邪,桃花娘子齐晓春。
“齐姑娘,此言可是真话?”
“信与不信,只听匡散说话便知真假。”
只听搜魂阎罗哈哈狂笑道:“廉化,你胆子委实不小,老夫照样可使你在掌下断魂。”说时一掌抓出。 廉化面色一变,倏地飘闪开去。
岂料搜魂阎罗匡散掌势如影随形而至,一把扣在廉化肩胛上五指深嵌入骨。
廉化禁不住厉叫一声,轰的周身冒出一蓬烈焰,他知道在匡散手下绝无幸存之人,倘非如此难以死中求生。
要知廉化火器在武林中称尊,威力强大无匹,烈焰一闪,顿时搜魂阎罗须袍燃烧起来,匡散慌不迭地松开五指在雪地中一滚,压熄跃身立起,不料廉化在此一瞬眼功夫穿空疾射而去。
只见一团火球疾如流星远隐入茫茫风雪中不见。
忽闻一个白眉老僧高喧了一声佛号,合掌走前道:“匡擅樾偌大年岁依然改不了当年好杀习气,请问擅越也是为了佛门三宝而来么?”
“老夫好杀,但绝不妄杀,不错。”匡散冷冷一笑,目注白眉老僧道:“老夫是为了佛门三宝而来,却非意图争霸武林,无敌天下。”说时潜龙升天拔起,身形奇快御风而去。
白眉老僧面色一变,喝道:“快追!”
群雄纷纷腾身追下。
仅有桃花娘子齐晓春留在原处不动。
羊角道人道:“齐贤妹,你真相信这一对少年男女的话么?”
齐晓春道:“不相信也得相信。”
“噫,齐姑娘,你向来抱着眼见犹恐是伪,耳闻岂可当真,这次你倒是坚信不疑,莫非你看上了那年轻美貌郎君了么?”
说话的是一五旬上下怪人,顶上疏疏落落几根头发,却扎着一根冲天辫子,面肤红里透白,下颔洁净无须,生就一付童颜,嗓音尖锐,且五官不匀,两眼眯成一条缝,怎么看也不顺眼。
桃花娘子齐晓春粉靥一红,嗔道:“胡说,那搜魂阎罗匡散先我等而来,佛门三宝如未得手,他岂可就此离去。”
“不错,齐姑娘之言是极,但三宝中有一翠玉古佛,携带不易,瞧不出匡散放置何处?”羊角道人目露诧容道:“这一点贫道心内尚疑惑难解。”
齐晓春道:“所以小妹留下想问个清楚明白。”
“问谁?”
“那一双年轻男女。”
六人同的掠向庄宅而去。
大厅内仅有叶一苇一人在负手踱步,发现齐晓春等六人掠入厅内不禁一怔,道:“六位为何去而复返?”
齐晓春媚笑道:“公子方才说的此人诛毙燕云三枭,得去佛门三宝,究竟是何来历?”
叶一苇双眉微微一皱道:“姑娘明知故问,此人就是昔年威慑江湖的搜魂阎罗匡散!”
齐晓春手撩云鬓,笑道:“公子说得一点不错,他就是搜魂阎罗匡老儿,但我等未曾察觉匡散携有翠玉古佛!”
叶一苇轩眉哈哈朗笑道:“难道姑娘六位未曾听说过燕云三枭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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