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
摸感觉烫热如焚,诧道:“此乃江湖歹毒暗器所伤,尊驾乃江湖中人,应知是何物伤背。”
匡散冷冷一笑道:“老夫如果知道,也不会请先生来了。”
张姓老者皱了皱眉,扶脉寻视,面色一变道:“似是活物,此物似有吮取人血之能,并生生不绝,幸亏阁下武功深厚,秉赋绝佳,封闭穴道,以本命真火练化,但非善策,此物生生不已,循血渐进,如不及时取得尅制解药,终至血枯髓干而亡。
匡散心中暗暗一惊,道:“如此说来,先生无能为力了。”
张姓老者道:“学生不敢欺骗阁下,医乃仁术,凡有可治,学生敢不竭尽心力。”
匡散点点头道:“老夫知你所言都是实话,察断如神,无愧宜昌府城神医之称。”
老者答道:“惶愧惶愧,学生不敢当此神医之名。”
匡散道:“老夫亲自送出后门。”
□ □ □
搜魂阎罗匡散这晚未曾好睡,目不交睫,思前思后,暗中长吁短叹。
天甫拂晓,门外忽起了一阵轻微敲声。
匡散不禁一怔,沉声道:“谁人敲门?”
只听店小二应声道:“是小的!”
匡散起身拔启门栓。
店小二一脸惶恐之色躬身嗫嚅道:“店外有一姓韩的年少客官,他说与老爷子是忘年之交,坚要通知老爷子说必须面晤老爷子要事商谈。”
匡散闻言面色大变,暗道:“这小辈委实是阴魂不散,他如何知道老夫落脚在此。”想了一想,沉声道:“速领他来见我。”
小二领命急急外出,不久,只见韩仲屏面含微笑,随着小二走入房来。
韩仲屏不待匡散开口,即向小二道:“速送上酒食,我与这位老爷子有事长谈。”
小二遵命离去后,匡散沉声道:“你是如何侦知老夫投宿在顺昌客栈内?”
韩仲屏道:“在下同道眼线密布,不然如何胆敢与梁丘皇对抗。”说时大刺刺坐了下来。
匡散道:“老夫说过你我风马牛毫不相涉,你来找我做甚么?”
韩仲屏冷冷一笑道:“阁下无须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在下只问一句,阁下是否要去五行院谋取佛门三宝,倘答声否,在下立即告辞,决不多言,不过阁下恐后悔莫及。”
匡散注视了韩仲屏一眼,道:“你同道友好甚众,何况你一身武功甚高,有无老夫相助并无分别。”
“错了!”韩仲屏道:“在下并无胜算,多一份助力即减轻一分伤害,阁下已命当年故交多人赶去五行院,倘阁下到时横加阻拦,在下岂非一番图谋俱成泡影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阁下如无我韩仲屏之助,决到不了五行院!”
匡散面色一变,道:“为什么?”
韩仲屏张口欲言,倏又忍住,只听步履声传来。
店小二推门而入,提盒放在桌上,揭开盒盖,取出六菜一汤,并有一盘热腾腾包子,另提一大锡壶陈年老酒。
店小二退出后,韩仲屏即在两人杯中各满满的斟了一杯,举杯笑道:“在下一夜跋涉,腹中饥如雷鸣,先干为敬,恕在下不客套了。”言毕一饮而尽,拿起一个包子大口咀嚼。
匡散皱了皱眉,举杯饮了一口,诧道:“你说老夫为何绝到不了五行院!”
韩仲屏三口两口咽下一只包子,举箸挟起一块山鸡肉,压低语声道:“因为阁下受了五行院杀手歹毒暗器之伤,永远到不了五行院。”
匡散面色倏变为森厉狰狞,沉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在下得知,所以废寝忘餐冒着偌大风雪连夜赶来。”韩仲屏冷笑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是在下多此一举,你我不提此事,在下酒足饭饱后立即告辞。”
匡散面色一霁,道:“年岁轻轻,枭雄机智,老夫算是服了你。”
韩仲屏知他急於求治,遂微笑道:“你我分手后,在下折返原处,发现一名杀手伤重未死,立即带走*问五行院布伏隐秘,得知阁下罹受歹毒暗器,此一暗器本用来制伏在下的,可惜阁下竟代我韩仲屏受苦。”
匡散忙道:“可有解药?”
“无有,梁丘皇心机险毒,制伏在下后,*使在下赶往五行院领罪。”韩仲屏冷冷一笑道:“在下宁折毋弯,他是白费心机。”
匡散道:“既无解药,你连夜赶来亦是徒劳跋涉。”
“未必。”韩仲屏道:“解药藏处在下已探明,在下自信有把握手到取来。”
匡散哈哈大笑道:“你先说老夫无解药永无赶至五行院机会,等你取到老夫已成枯骨了,这话等於白说。”
韩仲屏长叹一声,摇了摇首道:“想不到阁下如此刚愎自用,在下如无稳住伤势之能,也不会赶来顺昌客栈了。”
“你有法子稳住伤势?”
“不错。”
“你先说说看,老夫罹受何种歹毒暗器所伤。”
“那是苗疆亘古人迹罕至的森林中所产的钢线虫,其形似针,坚逾精钢,体细尖锐,能刺破气穴毛孔循血攻心,梁丘皇以散花毒弩之法,将钢线虫嵌装弩尖,弩中人体,钢线虫立即刺破气穴透入,此物转吸取人血维其生命长达半年,隔七日产下一卵,受热血之孕,一个对时后裂为幼虫,……”话此韩仲屏语声一顿,目注匡散叹息道:“在下说此无异空言,此刻阁下心内想法定谓在下必以解药相胁,其实你我不能推心置腹,一切说词都是多余。”
匡散面现骇然之色道:“老夫正有此想法。”
韩仲屏叹息道:“彼此相交,贵于知心,在下此刻倘要伤害阁下易如反掌,阁下未免妄度我韩仲屏了。”
匡散面色一变,冷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夫虽然伤背,但也不至於到任人宰割无还手之力。”
韩仲屏正色道:“阁下不信,你我不妨一试!”继而摇首苦笑道:“算了,你我不谈这个。”说着在匡散酒杯中满满斟了一杯酒,举杯劝饮。
匡散回敬了一杯后默然须臾,方淡淡一笑道:“韩老弟,你真有法子稳住老夫伤势?”
韩仲屏道:“阁下既不能对在下推心置腹,在下纵然舌灿莲花也无法使阁下深信不疑!”接着深深叹息一声,接道:“阁下为何四十年再出江湖,又何以非攫得佛门三宝不可,其中道理在下百思不解,不过江湖传言纷纷,谓阁下受制于其人,佛门三宝也是应某人之命才再出江湖,这点深为合理,不然阁下以垂暮之年又未创立宗派,争雄武林,图霸江湖,恐系昙花一现而已。”
匡散不禁动容,道:“韩老弟,老夫非信任你不可么?”
“阁下心怀隐秘,在下无法猜测,若阁下欲有所为,攫取佛门三宝,非信任在下不可。”
“老弟,应如何信任?你真有稳住老朽伤势之能?”
匡散已改口称韩仲屏为老弟,自称老朽,似已意动,狂傲之气俱已收敛。
韩仲屏道:“阁下请褪去上衣,容察视伤势,因阁下犯了最大错误,就是运用本命三昧真火炼化侵袭之物,又封闭穴道,真火后援无继,钢线虫又坚逾金铁徒劳无功,在下需启开一穴,导入空门,再服下一粒丹药,使之幼虫无法孕育成形,稳住伤势,此不过是治标之法,但不知阁下有此胆量否?”
匡散略一沉吟,发出爽朗笑声道:“老朽姑且信任你就是!”
韩仲屏道:“事不在急,且容在下酒足饭饱后再说,在下意欲听听你搜魂阎罗为何四十年后再出江湖之故?”一面说,一面进食,目光深注匡散,似无限企求。
匡散道:“这是要胁?”
韩仲屏似怔得一怔,道:“那就任凭尊便,在下不能强人所难,请!”举杯相敬。
两人默然无言,举箸对酌,心头多有所思。
匡散只觉背上痛痒加剧,似强自抑制着。
韩仲屏算是酒足饭饱,倏地立起,自怀中取出犀角小瓶,倾出一粒豌豆大小朱红丹药,道:“阁下服下后请立即宽去上衣!”
匡散接道,只觉清香扑鼻,目注韩仲屏道:“老弟,老朽算是服了你,老朽一生纵横江湖,独往独来,并无知交友朋,亦未信服任何人。”言毕一口咽下,随即宽去上衣背向而立。
韩仲屏运指如飞,在匡散背上点了数十指。
搜魂阎罗匡散大感惊异,只觉韩仲屏手指点处,舒泰无比,自己所封闭的穴道更形凝阻,仅有一气穴通畅,使背上痛痒顿时减轻,但觉韩仲屏所说的钢线虫循着气穴蠕蠕行进,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突然,丹药业已透散体内,只觉一股热流冲向那钢线虫进行的气穴而去,迅急将之包住,钢线虫前进之势猛地停住不前。
韩仲屏两指疾点而下,朗声道:“只能稳住七七四十九日,倘在此期间未能取得解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得了阁下。”
匡散宛如常人一般,痛痒火灼之感全然消失,而且血行无阻,不禁大喜,穿好上衣,转身面对,目中顿泛愧怆之色,长叹一声道:“老朽耄矣,自愧不如。”
韩仲屏微微一笑,伸臂如电,五指扣在匡散腕脉上。
匡散面色一变,诧道:“老弟,这是为何?”
韩仲屏不语,只抓着寸关尺上,凝神察视脉象,须臾松指放下,叹息道:“难怪阁下四十年后再出江湖,原来是为人阴手所制!”
匡散大惊失色道:“什么?老弟竟比宜昌名医张一帖还要高明,你是如何知道的?”
韩仲屏冷冷答道:“病於内必形於外,阁下印堂隐现滞暗之色,此人手法委实高绝,发作之期当在半年后,这不要紧,阁下若取得三宝交予此人,此人当言而有信,必然解开所制。”
搜魂阎罗匡散不由惊得呆了。
忽见搜魂阎罗匡散颈肉动了动,似暗中下了最大决心,道:“韩老弟,你要听不听老朽为何四十年再出江湖之故?”
韩仲屏略一沉吟,摇首笑道:“不要,在下决不强人所难,阁下将此隐秘带归黄土吧,如此永无人知晓。”
“你真不愿意听?”
“其实阁下事到如今尚未能推心置腹,听不听都是一样,阁下若无我韩仲屏之助,永到不了五行院,就算到了也无法抗拒不解奇毒必死无疑。”
匡散厉声道:“谁说老朽信不过你韩老弟!”
韩仲屏无可奈何坐了下来,道:“好,在下洗耳恭听!”
只听搜魂阎罗匡散娓娓说出一番话来。
第三十二章 图穷匕现
原来匡散四十年前已悔悟前非,自觉双手血腥,长此沉沦下去终久会导致身败名裂,遂决心归隐,其时匡散才不过望四之年,与一农户人家少女结缡,择一山明水秀僻静之处住下,犁田荷耕,倒也逍遥自在。 四十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漫长岁月,已儿孙满堂,孙女二人,仅一爱孙最幼仅十六岁,酷嗜习武,但不知其祖父匡散身蕴旷奇武学,成天溜达出外寻求武师习艺,学成一些花拳绣腿。
匡散暗暗忧虑,屡屡劝诫,又不便明言自己当年乃一世之雄,其孙只当春风过耳。
韩仲屏听到此处,接道:“看来令孙是一练武人材,何不自动由阁下亲授,扎好根基,免得误入歧途。”
匡散苦笑一声道:“老朽这是长话短说,结缡后共有三子一女,俱已成亲自立门户,所言儿孙为其父带往县城,其父於县城开一家木行,饶有资财。命孙儿攻书就读,但他就是厌恶文课,仗着其母溺爱,其父因买卖之故不常在家,疏於管教。更天高皇帝远,老朽管他不着,成天在外滋生事非,一天老朽家居忽闻讯孽孙狎游冶玩与人争风吃醋挥拳打死一人被捕问成死罪解赴省城,苦主乃朝中显宦……”
韩仲屏淡淡一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千古不移之理。”
匡散苦笑道:“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孽孙杀了人当然要偿命,但祸事却接踵而来,老朽闻得孙儿噩讯后一天,即有官府六扇门高手多人黑夜之间摸进老朽居处,并直唤老朽真名……”
韩仲屏诧道:“如此说来,阁下早经官府摸清底细了?”
匡散叹息道:“来人是潞王府一等大内侍卫,他劝说老朽不要抗拒图逃,因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否则惹下了灭门大祸,除了老朽夫妻外,儿媳满门均系入囹圄……”
韩仲屏闻言不胜骇异道:“阁下想是早被算计了。”
“不错。”匡散道:“老朽孽孙除了杀人之罪,还捏造了交结西域叛徒颠覆罪名,祸延九族,其罪滔天,那位大内高手劝老朽去潞王府一趟,只要应允戴罪之功,立即释放家人决不食言,不然潞王可就地诛戮……”
“阁下答应了?”
“老朽能不应允么?”匡散怒道:“忍字头上一把刀,依着老朽当年性情,诛戮他们易如反掌,他也看准了这点,老朽定顾念家人,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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