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风玲剑
复仇会主仰面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并不知道本座是什么人?”
冉肖莲自知说漏了嘴,不由脸上一红,冷笑道:“咱们当然知道你是谁,只不过想由你口中自己说出来,当面证实一下而已。”
复仇会主道:“那么,你何不先猜猜本座是谁?”
冉肖莲道:“不用猜,反正我知道你是假冒的,这总不会错。”
复仇会主望望对面另一个复仇会主,微微一笑道:“我们两人之中,必定有一个是假冒的,若要分判真假,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俗语说:真金不怕火炼,阁下容貌虽然扮得很逼真,但未必有胆量敢与本座放手一搏,凭武功判别真假?”
冉肖莲冷嗤道:“哼!你别想用这些诡计脱身,要动手,吃叫你尝尝天火霹雳袋厉害……”
“不!肖莲,让本座亲手杀死他!”另一个复仇会主一直阮默寡言,很少开口,此时忽然摆手制止冉肖莲大步走过来。
两个复仇会主隔着火堆正面相对,外貌毫无分别,所用兵刃也都是同样的木剑,直似一面镜子,映出内外两个人影,这隋景,倒也是世上罕见。
冉肖莲显然也有些迷惑了,眉锋暗皱,却没有出声阻止,只低低说道:“会主请留意,须防那匹夫借动手的时候趁机逃脱。”
火堆外面的复仇会主点点头道:“放心,他逃不了的的,你们退开些,把守庙门出路,替本座掠阵。”
冉肖莲向四名美女挥挥手,各自依言退后了五六步。
这边复仇会主缓缓摘下木剑,平举齐胸,冷漠地问道:“说吧!你打算怎样动手?”
另一个道:“咱们各凭真才实学分个高下,动手时以火堆周围一尺内为限,谁若踏出二尺以外,便算输了。”
这边一个显然不擅言辞,简单应了一声:“好”!木剑一抖,闪电般朝对面悄点了过去。
剑招出手,疾若流星,只瞧得康浩心头大震,敢情那一剑,竟是不折不扣的“魔剑十三式”中,第七式“鬼焰焚心”手法。
那一个举剑一拨,封开了木剑,沉声道:“且慢!”
这边的一个冷声问道:“你还有什么罗嗦!”
那边一个道:“咱们都是风铃魔剑杨君达,既要分别真假,少不得应该在剑法中加用暗器,话要说在前面,以免落败的一方再出怨言。”
这边一个点点头,道:“很对,你的话说完了吗?”
那边一个道:“另外还有一点,咱们以胜负判别真假,不限招数,必须分出高下才能动手,谁若是中途撤招,便算他输了。”
这边一个道:“好!就这么办。”话落,木剑再度发动,一挥而至。
康浩全神注视着他的出招手法,却见他这一招平淡无奇,全不像魔剑心法。
正在诧异,忽听一声长笑,对面那一个复仇会主突然振腕连环发出三剑,身前剑罡汹涌,泛起品字形三股碗口般大的剑花。
霎眼间,剑花散绽开,由三朵化为九朵,再由九朵分为十一朵……上下左右,盘旋飞舞,变成无数流动的剑花,有的突出攻敌;有的绕体护身,令人为之眼花镣乱。
康浩心弦激荡;险些惊呼失声,原来那人施展的,竟是“魔剑心法”中最困难的一招——“万盏魔灯朝普贤。”
康浩从师二十年,自练剑时起,便专心浸淫“魔剑十三式”中,对这套独门剑法,可说已尽得神髓,原以为这是师门秘技,外人决不会施菜,所以一开始便想从武功手法上分辨这两个复仇会主谁真谁假?哪知道都先后使出“魔剑十三式”,而且,其手法之纯熟,连自己也自叹不如,这一来,怎么叫他惊诧骇异!
就在康浩心念转动之间,两个复仇会主已飞快地互拆了十余招,竟然势均力敌,准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看上去,两人的剑术一般精湛,至少在三五中之内,决难分出胜负来。
这情形,不止令康浩大感意外,连冉肖莲和四名少女也流露出困惑之色,尤其那四名高举着“天火霹雳袋’’的青衣少女,眼见场中剑气弥漫,人影纵横,早已分不清谁是真正的复仇会主,戒备之心,无形中便松弛下来。
火堆旁两个复仇会主越打越快,一央挥剑激战,一面围着火堆盘旋游走,那本来十分旺盛的火堆,肢层层剑气压制,时明时暗,几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正恶斗中,突然其中一个大喝道:“小心脚下一尺之内的界限。”
另一个闻言一惊,不由自主低头查看,手中剑招顿显缓慢。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刹那,对面那一个忽然剑尖一沉一扬,挑起一截正在燃烧的木头,猛向对方面门射去。
那截燃木虽然不大,但因彼此距离太近,又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另一个复仇会主心里——慌,急忙跃退闪避。
对面那一个大笑着道:“朋友,你输了!”
笑声中,木剑连挥,四截燃木应剑飞起,宛如流星火矢般,分射向四名青衣少女。
冉肖莲睹状,急忙喝道:“快些施放天火霹雳袋……”
四名少女…齐扬手掷出了天火霹雳袋,各自仰身倒射,窜出庙外。
霹雳袋落地即爆, “轰轰”连声,刹里列焰腾空,山动地摇,整座破庙登时倒塌下来……
康浩闪避不及,连忙俯伏在墙脚下,但见霹雳袋爆炸之际,几条人影冲天射起,掠过残窗断棂,急急向下逃去……
过了许久,尘埃落定,烈焰也逐渐熄灭了,康浩推开积压在身上的碎砖破瓦,缓缓站了起来。
破庙已经墙倒梁塌,面目全非,余烬在瓦砾中冒着白色的烟雾,天火霹雳袋一震之肆,委实令人咋舌。
康浩摘下木剑,扫拨塌梁断柱,在废墟里低头寻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在神台附近,找到了那具尸体。
那尸体,也就是身上涂了剧毒,被用来假扮易湘琴的女子,可怜竟遭受鱼池之殃,断送了无辜的生命。
康浩用厚布垫手,小心翼翼将她从断梁下拖出来,见她面貌尚还完整,肢体也只烧坏了一小部分,推想她并非被烈焰焚毙,而是被破庙梁柱倒塌下来,活活压死的。
康浩暗想:此女代替湘琴而死,遭遇颇堪同情,我总得替她挖掘一座坟墓,不能任她暴尸荒山,被野兽虫蛇啃嚼,于是,便用木剑在废霸占墟侧面挖了一个土坑,又在坑内填些砖瓦碎砾,准备埋葬尸体。
谁知就在他将尸体放人土坑,刚要开始掩埋的时候,身后突然悄没声息出现了两条人影。
这两人显然是被天火霹雳袋的爆炸声引来,及至登上山顶,恰好看见康浩在挖坑埋尸,其中一个立即沉声喝道:“ 小辈,你在干什么?”
康浩扭头回顾,不由暗吃—惊,原来,那两人竟是屠龙手秦梦熊和八臂天上金松。
秦金二老俱有双重身份,表面是—剑堡的武术总教练,暗中却是复仇会的护法,而这两种身份,无论用哪一种,眼前都对康浩十分不利。
果然,两人看清这挖坑埋尸的年轻人竟是康浩,脸上不约而同绽开一抹诡异的笑容,屠龙手秦梦熊耸肩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姓康的,你还认得咱们是谁吗?”
康浩情知无法善了,索性把心一横,冷冷一哼,答道:”认得如何?不认得又如何?”
秦梦熊椰榆的道:“如果认得,咱们卖你一个交情,让你顾点颜面,自己跟咱们走,如果不认得,嘿嘿!那就别怪咱们以老欺小,要将你五花大绑,像捉贼似的押了同走了。”
康浩微笑道:“但不知二位欲将在下押到何处去?”
秦梦熊道:“你私人一剑堡,诱拐无知少女私奔,咱们奉了堡主严令追拿,自然是押解你到一剑堡去。”
康浩哼道:“原来如此,在下还以为二位是奉了复仇会主的令谕,准备用在下去向复仇会主请功领赏呢!”
秦梦熊心头一惊,脸上登时涌出两朵红晕,急忙扭头四顾了一遍,见附近并无第四个人,这才冷笑说道: “小辈死在眼前,还敢妄逞口舌之利,老夫本想留你活口,这是你自作聪明,自寻死路。”说着,一探手,撤出了长剑。
八臂开王金松突然低声道:“秦兄且莫动手,小弟还有话同他。”
秦梦熊也压低声音道:“小辈已经知道咱们的身份,留他不得……”
金松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但必须先有杀他的藉口,堡主面前,才好交待。”
接着,提高声音问道:“姓康的小辈,你那土坑中的尸体,究竟是什么人?”
康浩漠然道:“一个不相识的女人,怎么样?”
金松冷笑一道,道:“既不相识,你又何必替她营葬?莫非你在这儿千了什么伤天害的勾当,准备消灭证据,藏匿尸体不成?”
康浩怒叱道: “金松,你最好嘴里放干净些,别惹小爷骂你。”
金松嘿嘿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毁尸灭迹就无人知道吗?谁想天网恢恢,仍被咱们撞见了。”
秦梦熊也帮腔道:“这小子好色成性,心狠手辣,什么坏事干不出来,金兄,咱们查验一下,看看那被害的女人是谁?”说着,大步走到土坑边,低头一看,不禁骇然失声。
金松问道:“怎么样?”
秦梦熊大声道:“不得了,这小子害死的竟是琴姑娘……”
金松心弦一震,肩间微晃,也到了土坑旁边,目光一扫坑底,忽然仰面大笑起来,用手指着康浩道:“小子,你死定了,堡主平生只此一个女儿,被你诱拐私奔不算,竟然逼奸不遂,辣手摧花……”
康浩一抖木剑,喝道:“住手。”
秦梦熊只当他要对金松出手,急忙横剑挡住,厉声大喝道:“小辈,你想怎么样?”
康浩缓缓说道:“你们两个虽然不是好东西,但君子不欺暗室,我仍要警告你们,那尸体上有毒,假如你们还不想死,最好别去碰它。
金松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咱们会相信你的鬼话?真若有毒,你还会告诉咱们么?”
康浩道:“在下话已说明,信不信悉由尊便,不过,等一会你若中毒死了,却别怪在下没有事先警告你。”
金松傲然道:“老夫宁可中毒而死,也不会上你的当。”话声一落,双臂齐探,已将尸体抱出了土坑。
秦梦熊面对康浩,背向着金松,无法看见身后情况,便低声问道:“金兄,你没事吧?”
连问几声不闻回应,秦梦熊横剑护胸,扭头一看,不由机伶伶打个寒襟,原来金松虽然直挺挺站在土坑边,嘴唇嗡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双触抱尸体的手臂,从时间以下,从时间以下,业已腐烂见骨,正不停的向下滴着血水。
秦梦熊大叫一声,道:“金兄,快些松手啊!”
金松张了张嘴已,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肉不住扭曲抽动,两行泪水簌簌直落,分明内心正万分痛苦,只恨无法表达出来。
康浩见了这般惨状,也扭头不忍卒睹,沉声道:“他中毒太重,已无法说话和活动了,你若要救他,必须赶快将他的双臂砍断……”
秦梦熊情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得把心一横,长剑挥拳,猛向金松双臂斩落。
剑锋过处,烂臂齐肩而断,那尸体“蓬”地一声重又跌回坑中,金松身子一连晃了几晃,也仰面栽倒地上。
秦梦熊举步上前,似想替他闭穴止筹办量想到他身上业已染上了剧毒,竟迟疑着不敢动手。
康浩摇了摇头,喃喃道:“平时狼狈为奸,临事畏首畏尾,这种朋友还是少交的好。”顺手执起两粒石子,屈指弹去,先封闭了金松双肩的穴道,然后推石填平土坑,将尸体和两截断臂一齐掩埋了。
秦梦熊默默看着他埋葬尸体,既未出声,也没有拦阻,直待康浩埋好了断臂毒尸,抖去身上尘埃准备离去,才突然低喝道:“小辈,不许走。”
康浩驻足道:“你还要干什么?”
秦梦熊道:“留下解药,随老夫同往一剑堡领罪。”
康浩道:“毒不是我下的,哪儿来的解药?我更没有杀人害命,领什么罪?”说完,径自举步向前走去。
秦梦熊突追数步,横身挡住去路,阴恻恻道:“老夫念你预告尸上有毒的情份,才对你稍示客气,你可别得寸进尺,不识抬举。”
康浩怒道:“在下话已说明,你还要一味纠缠,是什么意思?”
秦梦熊冷笑道:“有话等到堡主面前再说不迟,你说身上没有解药,且让老夫搜一搜才能相信……”
康浩叱道:“胡说,我自问无愧于心,凭什么要让你搜查?凭什么要跟你去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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