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风玲剑
算找到你了!哈!哈哈!”
康浩扭头一看,险些骇呼失声,那抱住他的“火神”郭金堂,简直变成厉鬼。
只见他满头白发全被烧成焦灰,浑身衣衫也被破成碎片,枯槁的手臂,已经变成乌黑色,双目溃烂流着污人上斑斑点点全是大小水泡,也不知是火伤?或是被毒液腐蚀所伤?
郭金堂显然已经神志不清,紧紧抱住康浩,不住嘿嘿怪叫,其声刺声,其貌狰狞,既不像笑也不象哭,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康浩急道:“郭金堂前辈快请放手,在下康浩,是来营救老前辈出险的……”
郭金堂充耳不闻,口里喃喃不绝,道:“雅芳,我没有受伤中,都怪我不好,我不该施火器,可是,那通玄杂毛,太可恨了,他竟敢用毒物,冒充火莲来害你,雅芳,我真后悔,我太不小心,才上了他的当,想不到终朝打雁,今儿却被雁啄了眼睛……”
康浩见火势业已迫近,心头大急,沉声喝道:“老前辈还不快松手!火要烧近了!”
郭金堂怔了一下,果然松开双手,但却反臂一抄,将康浩挟在胁下,柔声道:“不要怕,雅芒,火烧不到咱们,我会带你平安脱身的,咱们另外搬地方,重新再建一个家……”一面说着,一面拔步前奔,竟直向火中冲去。
康浩骇然大惊,要想挣脱,身子却被郭金堂牢牢挟住,两脚悬空,无处施力。
郭金堂直如没头苍蝇,冲近火边,被烈焰一逼,才发觉此路不通,掉转身又向林中奔去。
片刻后,又被大火所阻,竟在林子里乱窜乱闯起来。
可怜他双目俱瞎,根本不知火势早已合围,这片树林不久也将被大火吞噬,兀自挟着康浩狂奔不止,每遇火焰逼近,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康浩,以致身上破衣多处着火,遍体都被灼伤。
康浩见情势危急,迫得掉转木剑剑柄,在他腰间穴道上重重戳了一剑。 ,郭金堂浑身一颤,这才颓然摔倒在地上。
康浩奋力脱出身来,举目四望,大火延烧至十丈内,再迟片刻,两人纵不烧死,也会被那的人的热浪烤昏了。
仓惶间,情急智生,忽然想到一个笨拙的脱身办法。
连忙挥动木剑,将一株大树横枝削去,仅留树顶少许枝叶,又收集了许多较坚韧的藤蔓,混合树皮,束成一条和索。
然后,便仿效幼年时玩弹弓的方法,以长索系牢树梢,奋力将那株大树扯弯下来,用长索紧紧扎在另一株巨树树根上,做成一具强力的大弹弓。
接着,抱起郭金堂,一跃则上,站稳之后,突然挥剑砍断长索。 ·“呼”地一声,大树飞弹而起,康浩趁势提气纵身,带着郭金堂,宛如弹丸离弓,破空激射,竟双双飞过火墙,平安落向林外。
康浩长长吁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身上衣衫俱已被火烧焦,轻轻一碰便应手粉碎。
不过,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脱出险地,而且救回了郭金堂,及今回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甘冒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甚至连自己也说不出缘故。
略作调息后,只觉唇干舌燥,渴意难耐。
康浩背起郭金堂,迈步离开火场,先寻了一处山泉水潭,畅饮一番,又掬些泉水,喂给郭金堂,因为一个被火的伤的人,体内水份必然损耗甚多,如果不及时补充,最易虚脱,可是为了怕郭金堂神智昏乱发生意外,康浩并没有解开他的穴道。
清澈冷水的泉水,使郭金堂纵昏迷中悠恕清醒。他手脚虽无法举动,却仍能开口说话,一开口便是嘶声呼老妻名字。
“雅芳!雅芳……”
康浩没有出声,只顾用布中沾了泉水,缓缓替他拭去脸上血污。
郭金堂忽然惊喜的道:“啊!下雨了!雅芳,我们得救啦!下雨了!火熄了!”
欣喜之下,便想挣扎坐起,这才发现四肢不能移动;遂又骇诧叫道:“雅芳,我的手和脚呢,快替我看看,是不是断了?我怎么不能动啦?” .口口口口 ·
康浩摇头苦笑,仍然没有开口,自顾整了整身上破衣,便欲站起身来。 ·蓦地,目光掠过潭面,却见水中映着几条人影。
他心头一震,急忙挺身跃起,骄指先点了郭金堂的昏睡穴,反手摘下木剑。
水潭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
居中的一人,年约五旬开外,生得剑眉朗目,雄俊不凡,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锦缎儒衫,显出风仪英武,又有几份潇洒俊逸。
另外两个都是魁梧老人,年纪总在六七十岁之间,身躯硕壮高大,一律锦袍宽带,腰际都悬着长剑的。
三个人六道目光,炯炯投注在郭金堂身上,好半晌,那居中蓝衣文士才缓缓抬起头来,向康浩含笑点点头,和蔼地问道:“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康浩反问道:“你们是谁.”
话声甫毕,对面居左一名锦袍老人突然沉声叱道:“大胆,咱们堡主问你的话,你敢不答反问!”
蓝衣文士摇摇头,道:“秦老,别吓着了他,人在遭到剧变之后,难免处处疑忌,这也不能怪他。”
接着,向康浩微一拱手,含笑道:“就让我先报个姓氏吧!我姓易,来自终南‘一剑堡’”
康浩一惊,翟然道:“原来是名满天下的一剑堡主易老前辈?”
“不敢当。”一剑堡主笑得好谦和,随又引介左右两名锦袍老人道:“这两位是敝堡教练,一位姓秦名梦熊,人称‘屠龙手’,一位姓金名松,美号‘八臂天王’。”
康浩抱剑欠身,道:“在下康浩,见过堡主和二位前辈。”
秦金二人只冷漠的“唔”了一声,算是回礼,神态颇显据傲。
一剑堡主易君侠反而和蔼可亲,遥指郭金堂问道:“这位被火烧伤的,是康少侠什么人?”
康浩道:“他姓郭,是一位退隐多年的武林前辈,跟在下毫无关系,只因他居住的树林起火,被在下救了出来。”
易君侠轻轻一声“哦”,说道:“少侠既知他姓氏,更知道他是退隐高人,想必以前认识他的,怎么又说彼此毫无关系呢?”
康浩微笑道:“此人当年也曾叱咤风云,颇具威誉;如果提起他的姓名来历,相信堡主也不会陌生的。” 。
易君侠诧道:“是吗?敢问他的名号是”
康浩缓缓道:“当年‘黑谷四凶’之一, ‘火神’郭金堂。”
果然,人名树影,易君侠和秦金二人闻听之下,都神色震动,不约而同倒退了一大步。
屠龙秦梦熊精目连闪,沉声道:“堡主, ‘黑谷四凶’一代巨魔,当年肆虐横行,杀人无数,今日既然巧遇,就不能轻易放过!”
易君侠微微颔首,感慨的道:“想不到以‘火’称霸武林的‘火神’,竟也会被‘火’所伤,这真是上苍有眼,报应分毫不爽。”话落,又目遽张,炯炯凝视着康浩,肃容问道:“恕我冒昧动问一声,少侠在救他之前,大约并不知道他就是当年凶名卓著的郭金堂吧?”
康浩欠身答道:“不!在下事先已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
易君侠变色道:“那为什么仍要救他呢?”
康浩侃侃答道:“在下只知见危援手,仗义拔刀,乃我辈武林中人的本份,并不能因为他曾经做过错事,便袖手旁观,任凭他被火活活烧死……”
秦梦熊忍不住冷哼道:“这简直是妇人之仁,腐迂之论,只怕你见危援手是假,跟郭金堂另有瓜葛牵连倒是真的。”
康浩脸色一沉,佛然道:“秦老前辈最好把话听完再下断语,须知在纵与郭金堂真有甚瓜葛关系也并不怕人知道。”
秦梦熊没料到康浩竟敢顶撞自己,气得须发怒张,厉叱道:“郭金堂茶毒武林,满手血腥,人人得而诛之,你若与他无关,就不该救他,倘若与他真有什么关系,连你也难逃公道!”
康浩天生傲骨,最受不得闷气,当下剑眉一挑轻晒道:“秦老前辈的意思,莫非想对一个身受重伤毫无反抗的人下手?”
秦梦熊厉声道:“不错,他杀人盈野,死有余辜,就算他已经死了,秦某人也要戳他几剑,替武林同道出出怨气。”
康浩一紧手中木剑,冷冷道:“那么,秦老前辈何不试试看?”
秦梦熊怒道:“你以为秦某人不敢?”一按腰际长剑,大步走了过来。
第八章 巧获秘诀 设计复仇
易君侠却笑道:“秦老何必急躁?凡事脱不开个‘理’字,不可妄动意气。”
那秦梦熊连忙笑笑止步,微微欠身道:“属下被这小辈狂态所激,险些又鲁莽误事了。”
易君侠摇头道:“这也难怪,年表人都是血气方刚,但凭一时好恶行事,不像咱们这般冷静理智。”
秦梦熊连声了几声:“是厂垂手退了回去。”
易君侠目光一转,向康浩迅速打量一眼,满脸含笑说道:“康少侠可愿心平气和,先听易某几句忠告?”
康浩只觉这侠一剑堡主处处谦抑多礼,绝无丝毫架子,叫人发不出脾气,遂也将木剑悬回腰间,欠身道:“在下恭聆教言。”
易君侠爽朗一笑,道:“教言两字,实不敢当,不过,彼此谊属同道,易某又痴长几岁,有几句由衷之言,愿与少侠参酌参酌。”语声微顿,含笑又道:“首先,易某要申明一点,咱们一剑堡无论上下两代,同门戚友,都与黑谷四凶毫无恩怨,其次,对少侠见危施援,无分敌友善恶的胸襟,易某非有够体谅,而且也很钦佩,本来嘛,侧隐之心,人皆有之。少侠年纪轻轻,具此人溺已溺的侠义肝胆,不单令人钦佩,更令人敬服。”
康浩反而有些讪讪的,拱手说道:“多谢老前辈赞誉,在下识浅见陋,汗颜得很。”
易君侠笑容忽敛,换了一脸凛然之色,接口道:“不!这不关识见深浅,而是少侠涉世未久,未曾体验到武林中凶煞巨果的残暴和毒恶,当年黑谷四凶,纵横江湖,杀人不眨眼,不知已害了多少无辜,不知拆散了多少美满家庭,其罪行恶迹,有目共睹,擢发难数,少侠想必亦曾耳闻,似此大好巨孽,早巳惹得天怒人怒,罪无可道。咱们侠义中人往往不惜跋涉千里,历尽艰辛,尚且欲寻他为天下除害,倘若为了一念不忍,任其脱逃,岂不等于纵虎归山,再让他去作恶伤人吗?少侠请仔细想想那些被他屠戳残杀的无辜同道,难道他们就不值得同情么?如果因姑息他一人,害了千万人,少侠请权衡轻重,是可为?是不可为?”
一番话,问得康浩默然不语,哑口无言。
易君侠神情微弛,淡淡一笑,又说道:“少侠是聪明人,这点浅显道理,相信不待我等赘烦,亦必所抉择,当然,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这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少侠既已救他脱出大难,心意也算尽到了,何不将他交给易某人带走,由武林同道和那些无辜被害者的遗族,对他秉公论断……”
康浩突然摇头道:“不!不行!”
易君侠凝目问道:“为什么?”
康浩长吁一声,俯首道:“如果我能这做,先前就不必冒险去救他了。”
易君侠道:“冒险救他是‘情’,将他交付武林公判是‘理’,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康浩默然良久,忽又抬起头来,凝容道:“可是,在下也想请教易老前辈,俗语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假如一个人从前曾经做过错事,后来已经悔悟,并且避世隐居数十年,以侠义正道的立场,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迁善赎罪的机会?”
易君侠微笑颔首道:“不错,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但那要看是对什么人?更要看他是否真正悔过向善?像黑谷四凶这种穷凶极恶之辈,少侠怎知他确能悔改?”
康浩毅然道:“至少他隐居荒山数十年,其间未再作过恶害人,这已经是事实,而且他现在受重伤,命在旦夕,今后了不可能再做那种丧天害理的事,在下觉得与其乘人之危赶尽杀绝,不如网开一面,给他一次机会,何况,当年四凶中, ‘毒’, ‘蛇’, ‘兽’三凶比他更凶残,他只不过擅制几样火器,未必便造了多少杀孽。”
易君侠哈哈一笑,道:“说了半天,敢情少位是立意要为他开脱?”
康浩肃然说道:“并非在下胆敢违抗公理,徇情掩饰为他脱罪,其中还另有缘故。”
易君侠诧道:“那又是什么缘故?”
康浩道:“在下无意间,发现他隐居林中,跟—个残废老妻苦苦厮守,为了那老妇行动不便,他委屈求全,含辛茹苦,毫无怨言,其后林中失火,更因不忍舍弃老妻,才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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