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风玲剑
抹令人莫测高深的诡橘笑意。
刹那间,黄石生想起一桩奇异事情,忆昨天回拜尤宁的时候,曾经见过两位姨娘和小姐,当时只觉得三个女人都很纤弱,不像练过武功的人,为什么一日之隔,就如换了两个人似的,那位大姨直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那位小姐变得精明干红,御下处事井然不紊,何尝有一丝娇慵纤弱的模样?
难道说,昨天见到的会是三个“替身”不成?
正诧异间,屋外一声低呼道:“堂主到了。”
步履声由远而近,尤宁领着那位“余坤”大步走了进来。
奇怪的是,房里的两个女人仍旧大刺刺的坐着,并没有起身迎接。
那“余坤”垂手随行,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进门先向两个女人躬身施礼,陪笑问候道:“姨娘和小姐已经先来了?屑下余坤请安。”
大姨娘淡淡颔首,少女竟据傲地摆了摆手,道:“咱们比不得你们男人家,这等大事,能不早些赶来恭候么?”语气中,居然充满了讥讽。 尤宁接口笑道:“莲儿,何必生气呢?其实咱们是为了点小事耽误,才晚来一步。”
少女扬眉道:“敢情那件‘小事’,比这里的事更重要?”
尤宁道:“唉!提起来真气人,也不知那些丫头们得了什么病?成天颖神疑鬼,就会捕风捉影,无事生非,刚才被我狠狠臭骂了一顿……”
少女佛然道:“当真?她们有那么大的胆,竟敢惹堂主生气?”
尤宁笑笑道:“你大约是不知道,今天一早,我就看见小红那丫头不停地跟人交头接耳,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追问之下,你猜她怎么说?”
少女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尤宁道:“说出来,真叫人又好气又好笑,原来那丫头疑心生暗鬼,竟然怀疑余香主是假的!”
少女神色微变,迅速扫了“余坤”一眼,问道:“那头总该有点根据吧?”
尤宁哈哈大笑道:“根据?屁的根据!那丫头今早遇见余香主,厚颜向人家道驾讨赏,余香主不愿她宣扬晋升的事,只好故推不知道,岂料那丫头竟指余香主言语不符,是外人假冒的,现在,余香主就在眼前,你们不妨仔细看看,他哪一点是假的?”
那少女再度闪目向“余坤”上下打量了一遍,脸上却毫无笑容,只漠然说道:“我倒有些不懂,晋级高升,这是正大光明的事,余香主为什么要推托否认呢?”
尤宁道:“莲儿,这是人家余香主识大体,你想想看,为父受责降级,余香主却因功晋升,人家是为了尊敬咱们,才不愿播宜扬。”
少女轻轻一哦,点头道:“原来如此,待会儿我再告诫她们就是了。”
那“余坤”好识趣,连忙抱拳道:“求小姐体谅属下微衷,只说明此事即可,别再责备她们,其实她们也是为了防范未然,并无恶意。”
少女未置可否,回顾尤宁道:“现在可以开始办正事了吧? ”
尤宁忙道:“不错,应该开始了。余香主,请守护房门,严禁任何人窥视!”
那“余坤”似乎没料到尤宁会支开自己,怔了一下,才躬身应诺,讪讪退出门外。
尤宁亲自掩至房门,从内反插门栓,然后揭去彩衣娘娘履面白布,替她打散了头上发髻……
黄石生居高临下,屏息偷窥,心里却诧异忖道:这少女既是尤宁的女儿,语态何以如此傲慢?那位大姨娘一直默不作声,是何缘故?他们三个摒退亲信,准备怎样处置彩衣娘娘田娥?这件工作连“余坤”都不准参与,却留下两个人干什么?
无数疑问在黄石生脑际飞转,他不禁暗自就庆幸,这地方虽然肮脏些,毕竟“梁上君子”没有白做。
屋外戒备森严,房中鸦雀无声。尤宁细心而谨慎地解开了田娥的发髻,又将卧床掉换了一个方向,使田娥朝头房门,脚对窗口,然后向大姨娘点点头,含笑道:“大师妹,请动手吧! ”
大姨娘刚挪动身子,尚未站起,少女忽然低声说道:“为什么不先问问她?或许她愿意自己说出来也未可知。”
尤宁摇头道:“不必多此一举了,这老婆子骄横异常,她决不会说的!”
少女微哂道:“可是那东西既然很重要,必定收藏得十分秘密, ‘搜魂针’固然可使她有问必答,万一那藏物之处太过隐蔽,寻找起来恐怕会徒增困难。”
尤宁沉吟了一下,道:“这倒也是实情,好吧!咱们就试试看。”
说着,扬手拍开彩衣娘娘的哑、睡二处穴道,却仍留四肢闭穴未解。
片刻之后,彩衣娘娘田娥喉头一阵轻响,开始发出了呻吟声。
大约是因为穴道受制太久,一时竟未能完全清醒。在这瞬间,尤宁已从怀中抽出一只黑色丝罩,迅速戴在自己头上。
那丝罩,状如覆钟,由头顶直套在肩头,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上去,显得无比诡秘。
房中光线幽暗,冷寂无声!本已有几分阴森可怖。当彩衣娘娘田娥悠悠醒转,一睁眼,突然看见旁边直挺挺站着黑色头罩的怪人,不禁吃了一惊,若非四肢穴道制处,险些从床上跳了下来。
但她毕竟是出身名门,阅历丰富的人,目光疾转,发现火道人也躺在另一张床上,同时又见了绿衣少妇和面罩黑纱的大姨娘,心虽吃惊,已恍然领悟到这是怎样一回事,于是,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尤宁阴恻恻笑道:“咱们是谁?你不必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须打听。简单一句话,你的生死性命,全在咱们手中,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彩衣娘娘道:“明白又怎样?”
尤宁吃吃笑道:“田雅芳,你是聪明人,既然明白处镜,:想不敢再逼咱们下毒手吧?”
彩衣娘娘冷咽道:“听你口气,竟是恐吓我老婆子……”
尤宁沉声冷哼道:“这是事实,并非恐吓,假如咱们想杀你,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没等彩衣娘娘开口,语气突又一变,阴笑道:“但是,彼此我怨无仇,咱们自然不愿意轻易杀人。再说,咱们对黑谷武学,素极折服,如今纵然令尊早已仙逝,四凶也星散消亡,景慕之心迄未稍懈,所以才费尽心民你请到这里来……”
彩衣娘娘不耐地岔口道:“你说了半天废话,究竟对我毫婆子有什么目的?”
尤宁沉吟一下,耸耸肩头笑道:“好吧,咱们不用转弯抹角,索性打开窗子说亮话,请你来,是为了请教一件事。”
彩衣娘娘道:“什么事?”
尤宁压低了声音道:“据说令尊当年将‘炼火’、 ‘施毒’、 ‘驱蛇’、 ‘御兽’四种绝学,分传座下四徒。其中犹以‘炼火’一门,涉猎为最!”也最为艰深奥妙,故而‘火神’郭金堂所得也最丰,这话可是真的?”
彩衣娘娘毫未迟疑,应声道:“是便如何?”
尤宁倒没料到彩衣娘娘田娥回答得这般爽快,心里一喜,忙道:“就我所知,那郭金堂所获绝学,共分两部分,一种是关于火药火器配制的秘法,载于‘神火心诀’;另外一种,却是内家炼气心法,并将体内三味火溶会在掌招之中,名叫‘烈焰三式’……”
彩衣娘娘截口喝问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尤宁得意地道:“你一定料想不到,那部‘神火心诀’,如今已落在咱们手中了。”
彩衣娘娘骇然一惊,但目光猛转,却哈哈大笑起来……
尤宁沉声道:“敢情你是不相信?”
彩衣娘娘田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这种鬼话,只好去骗三岁娃儿,你们未免太小看我老婆子了。”
尤宁哼道:“索性告诉你明白点吧,不单‘神火心诀’落在咱们手中,你那丈夫‘郭金堂’也已经死在石洞内,林中地下密室全毁,那部‘神火心诀’,是咱们在你卧衣箱夹层里搜获,你仔细想想,这些会是假话?”
彩衣娘娘田娥笑声顿止,两眼放射出惊骇的光芒,显然,因为尤宁一口道出奇书藏放之处,使她不能不震惊。
但仍力持镇静,冷冷问道:“你们既然已经得到‘神火心诀’,又何须将我老婆子掳来?”
尤宁道:“不瞒你说,奇书虽得,却并非全……”
最后一个“册”字刚要出口,绿衣少女突然一声轻咳,截口道:“堂主,我能问她几句话吗?”
尤宁点点头,道:“好!你问吧!”
绿衣少女缓缓站起身子,走近床边,冷峻地接道:“田老前辈,咱们不必多费口舌了,直话直说,你双腿已废,郭金堂’也已经死了,那部书你毫无用处。假如你愿意跟咱们合作,交出奇书,咱们保证你死后半生锦衣玉食,坐享富贵荣华,否则的话,生命尚在指顾之间,留下奇书,又有什么意义,老前辈的是聪明人,想必不至甘与草木同朽的。”
田娥哂道:“这就奇了,刚才还说奇书已落在你们手中,这会儿又劝我老婆子,把书交出来,敢情你们并没有得到‘神火心诀’?”
绿衣少女道:“我所谓的‘奇书’,是指‘烈焰三式’。”
田娥淡淡一哦,释然笑:“我明白了,原来你们只得到了‘神火心诀’前半部的火器制作秘诀,却没有得到下半部的内家三昧真火修练心法,所以向我老婆子迫供追索?”
绿衣少女漠不置答,反问道:“难道你那全部秘芨,不是藏在同一个地方?”
田娥诡笑道:“假如藏在同一个地方,你们怎会找不到呢?”
绿衣少女说道:“所以,咱们才要问你!”
田娥故作不解,道:“问我什么?”
绿衣少女沉声道:“问你书内为什么没有‘烈焰三式’的记载?”
田娥笑了笑,道:“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 ”
绿衣少女冷哼一声,道:“说出来是你的幸运,其实,咱们自有方法让你说,只是可怜你孤零无依,想给你一次机会罢‘了。如果你定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后悔。”
田娥目光一转,道:“假如我说了你们,你们准备怎样安顿我老婆子?”
绿衣少女道:“刚才已经说过,只要你愿意交出‘烈焰三式’,咱们叫你安享荣华富贵,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尤宁接口道:“咱们还可以呈报本会会主,荐举你荣任高位,待如上宾。”
彩衣娘娘田娥冷笑一声,道:“可是,我老婆子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会?会主又是谁?” ,尤宁一顿,道:“这个……”
绿衣少女接道:“等你交出‘烈焰三式’之后,这些自然就知道了。”
田娥沉吟片刻,叹道:“为那捞什么鬼书,害我吃了多少艰苦,留着徒惹祸害,你们一定要,我老婆子就送给你们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尤宁急问道:“什么条件?”
彩衣娘娘道:“我要亲眼看看死鬼郭金堂的尸体。”
尤宁爽然道:“这容易,你先把藏书的地方告诉咱们,我负责你去郭金堂埋骨石洞,让你们夫妻见最后一面。”
彩衣娘娘轻吁一声,道:“也罢,请附耳过来。”
尤宁只当她不愿秘密被其他人听去,忙不迭挪身近前,侧耳凑向彩衣娘娘田娥嘴处。
谁知那彩衣娘娘四肢穴道虽被制住,头劲尚可活动,冷不防一伸脖子,张口咬住了尤宁的耳朵,齿尖陷人耳皮,死也不肯松口。
尤宁尖声大叫,直痛得泪水盈眶,抡掌便想出手。
绿衣少女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得一呆,纤手疾抬欲扑,大姨娘也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地上那只小皮箱……
田娥断喝道:“谁敢动一动,老婆子就把这只耳朵咬下来!”
索性咬下一只耳朵,忍一次狠痛,也就罢了,偏是老婆子只牢牢咬住耳轮,却不肯痛快咬它下来,可笑尤宁不能动,手不敢举, “哧哧”连哼,竟是丝毫没有办法。
逼于万般无奈,只得低声下气地哀求道:“田老前辈,您要怎么样?有话都好商量。”
彩衣娘娘田娥冷冷道:“先叫她两个退到门外边去。”
尤宁连忙挥手道:“大师妹,莲儿,你们快退开些。”
大姨娘和绿衣少女互望一眼,默然退至门边。
田娥又道:“你的左手伸过去,能够得到那一张床的火道人吗?”
尤宁伸手一试,急道:“够得到!够得到!”
田娥冷叱道:“很好,你先替他解开穴道”。
尤宁不敢违抗,如命替火道人解了闭穴。 ,火道人挺身坐起,怔怔地望着四人,脸色惊疑不定。
田娥低喝道:“通玄道长,快过来替我解开四肢穴道,咱.们一起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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