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风玲剑
骆伯伧道:“四弟是咱们心智不足与他比拟?还是武功不能胜他?”
黄石生道:“严格说来,应是两者都嫌稍逊一筹。”
骆伯伧扬眉一声冷嘿,说道:“只要他不是真正的风铃魔剑,我就不信斗不过他!”
黄石生正色说道:“大哥,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假如一击不中,以后就再难遇上这样的机会了。咱们忍辱负重将近二十年,岂可孤注一掷。”
骆伯伧被这几句话触动隐痛,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良久,才凝重地问道:“依四弟高见,咱们应该怎么办?”
黄石生道:“眼前形势,已成鼎足三立局面,尤宁奉命潜匿城中,并且将‘夺命双环’偷运入城,目的显然是为了对付抱阳山庄和一剑堡。今夜更是不惜以美色为饵,诱惑应家兄弟,其阴谋诡计已昭然若揭,依小弟预料,他们双方短兵相接,只是迟早间的事,何不听任彼等鹬蚌相争,咱们完全安安稳稳做那得利的渔翁呢?”
康浩突然接口道:“四叔,那应家兄弟来过了没有?”
黄石生笑道:“美色撩人,怎能不来,?冉肖莲不愧一代尤物,此时正将应家哥儿俩玩于股掌之上,这第一回合,抱阳山庄是吃定亏了。”
骆伯伧注目问道:“他们准备怎样处置应家兄弟?”
黄石生道:“方法妙得很,他们以色为饵,并在茶水中暗下‘绝情蛊’,准备利用应家兄弟去忤逆犯上,刺杀抱阳庄庄主应伯伦。”
康浩骇然一惊,失声道:“以子弑父?那应家兄弟敢吗?”
黄石生道:“‘绝情蛊’乃苗疆最阴毒的蛊母,中蛊之人除了神态略显痴呆,平时并无异状,但妒心特重,嫉情如仇,纵然远隔千里,仍受放蛊者控制,只要放蛊的人身他示意,指谁是他的情敌,他就把谁视为死仇,不惜千方百计必欲置之死地才罢,在这种情形下,父兄尊长,都不在他的顾虑之中了。”
骆伯伧讶道:“那姓冉的女人是谁?竟会放蛊之术?”
黄石生道:“会放蛊的就是尤宁的第二小妾,由她将蛊母传给冉小莲,再由冉小莲向应家兄弟下手的。”
康浩急问道:“这么说,抱阳山庄应庄主随时都可能遇害了?”
黄石生点点头道:“岂止应伯伦,便是‘活灵官’孙天民和‘一剑堡主’易君侠,也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康浩霍地站起身来,道:“这简直太可怕了,咱们得尽快把消息告诉应庄主才行!”
说着,便想离去。
骆伯伧独臂一探,及时拦住,道:“孩子,别忘了应伯伦和易君侠赶来洛阳是为了什么?那天在‘关洛第—楼’,应伯伧是怎样对待你的?”
康浩俯首道:“小侄没有忘记。”
骆伯伧道:“这就是了,在令师生死之谜尚未澄清以前,咱们跟一庄一堡仍是敌对立场,犯得上替他操边份心吗?”
康浩喟然一叹,仰面道:“不!骆伯父,小侄觉得这是两件事,无论为敌为友,咱们都不能袖手坐视。”
骆伯伧微怔道:“为什么?”
康浩道:“小侄只是尽一己之力,阻止忤逆惨事发生,这无关敌友,也不涉恩怨,但求‘心安’而已。”
骆伯伧摇头道:“可是,这世上好心往往不得好报。假如应伯伦不肯相信,反而记恨前事,只你想脱身就难了。”
康浩道:“伯父放心,小侄自有脱身的方法。”
骆伯伧沉吟良久,回顾道:“四弟,你看如何?”
黄石生微笑道:“以私来说,小弟自然不赞同太早把消息泄漏给应伯伦,但如以公来说,康贤侄这样做,却是千该万该的,既然公私无法两全,那也只好舍私全公了……”忽然笑容一敛,正色又道:“不过,康贤侄即使要去,现在也不方便,必须等天亮以后才成。”
康浩诧异道:“天亮以后岂非更不方便?”
黄石生肃容道:“今夜园内举动,业已引起尤宁注意,好在他正全神贯注前面两家兄弟,无暇顾及后园,故而嘱我赶来查看,天亮以前,最好不要再有响动,以免他起疑。”
康浩点点头,道:“依四叔判断,他们会不会要应家兄弟立即下手?”
黄石生道:“放心,一二日内还不至发动,至少,他们必须请示‘会主’才能决定。”
康浩按奈内心激动,应道:“小侄不便再去前院。倘有那位‘会主’的消息,务请四叔随时赐告联络。”
黄石生点头答应,叮嘱了几句、随即起身告退。
但走到门边,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道:“康贤侄,你给彩衣娘娘田娥吃了—颗什么药丸,竟使她当场气绝。”
康浩腼腆一笑,道:“那不是药丸,是小侄新近由‘毒神’苗廷秀处得到的一种‘阴阳果’……”
第十—章 艰苦追踪 窃听敌情
接着,康浩由怀中取出色分黑白的‘阴阳果’,解释道:“这种怪异果树,本身并没有毒,但若服用一粒黑果,可使人通体冰冷,气息断绝,与死亡无异,如果再服一粒白果,则又接续气脉,恢复生机。侄不忍田娥赘受搜魂酷刑,所以给吃了一粒黑果,意欲待机救她出险,以报答郭金堂临终赠书之情。”
众人听了,都不禁啧啧称奇。
黄石生笑了笑,道:
“贤侄既有此妙物,能不能送给四叔一份?或许四叔用得着它。”
康浩毫不迟疑,立取一对“阴阳果”,交给了黄石生。
黄石生小心贴身藏好,告辞而去。
骆伯伧吩咐撤去园内埋伏,密室置酒,为康浩洗尘。
席间,互叙别后,不胜感慨,直谈到五更前后,才兴尽而散。
康浩心里惦记着抱阳山庄庄主应伯伦的安危,略作调息,便匆匆易容改装,扮成一个六七十岁的乡下老头儿,叫仆妇们从花园里摘来一篮鲜花,挽着花篮,向“关洛第一楼”赶去。
骆伯伧放心不下,等他前脚离去,立即加派两名得力手下,暗暗尾随在后面。
这时天刚黎明,街上行人稀少,康浩一路疾行,及待抵达“关洛第一楼”门前,抬头一看,店门犹未打开,才发觉自己来得太早了。
无奈,只好将花篮搁在楼檐下,取了“旱烟袋”,蹲下来假作吸烟静待机会。
一袋烟刚点燃为久,从然从对街屋角瞒珊走来一名乞丐。
那乞丐约莫三四十岁光景,肩上披着破麻袋,乱发蓬松神情萎顿,一面呵欠连连,一面揉着眼屎,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康浩本来没有在意,谁知那乞丐竟笔直穿过大街,走到他身边,紧挨着也蹲下身子,同时伸手向花篮里拿了一支腊梅花,凑在鼻上闻了闻,两个指一捏,将花朵捏成粉碎,洒落一地。
康浩猛一愣,那乞丐己开了口,冷冷道:“老头儿,干什么来的?”
口里问道,却连头也没抬,又伸手取第二朵花。
康浩连忙按住花篮,惊诧道:“老弟,你这是做啥?有话好说,干吗作贱老汉的花儿?”
乞丐仍然没有抬头,只哼了一声,道:“现在是我问你,老头儿,你要放明白点。”
康浩道:“老汉是种花的,碍了你老弟什么事.”
乞丐冷笑道:“种花虽然不碍事,可是你把花拿到这儿来卖,却碍了老子的规矩,懂吗?”
康浩恍然道:
“敢情这一段,是老弟你的地盘?”
乞丐应声道:“不错,地有地头,行有行规,你连规矩都不懂也来做买卖!”
康浩不愿跟他瞎纠缠,苦笑一声,道:“多承指教,老汉是第一次送花进城,不知道城里的规矩,老弟你多担待……”
乞丐截口道:“那容易,把篮子和花朵留下来,你请便吧!”说着,劈手将花篮夺了过去。
康浩急道:“老弟,有话好说,这一篮花全是店里一位姑娘订购的,你可千万不能把花拿走,叫老汉没法交待。”
那乞丐并没有将花篮拿走,但却低头在篮子里翻弄搜索,似乎疑心篮子藏有什么东西?
等到证实篮中的确只有几束鲜花,乞丐好像有些失望,沉声问道:“那些买花的姑娘姓什么?什么时候向你订购的?”
康浩道:“那位姑娘姓易,是大前天向老汉预订的,指明送到‘关洛第一楼’来。”
乞丐又问道:
“老头儿,你住在什么地方?”
康浩信口道:·“老汉是西城外三山村的人。”
乞丐脸色一沉,道:“我也是西城人,怎么从没看见过你?”
康浩笑道:“这就奇怪了,老汉姓潘,世代居住三山村,一进村口往右第六家那栋瓦屋,就是潘家祖业,老弟不信,可以去查问。”
那乞丐显然并不没有真正去过三山村,狡猾地笑了笑,道:“念在乡亲份上,这次算便宜了你,不过……”
话未毕,客栈店门忽然“呀”的一声打开了,一条魁梧人影大步跨了出来。
乞丐一见那人,眼中顿时—亮,来不及再说下去,匆匆将花篮塞还康浩,反手一掀肩头麻袋,站起身子,向东而去。
康浩看得暗吃一惊,因为那乞丐在掀起肩上麻袋的时候,左襟赫然露出一朵闪亮的银花。
店门外,出来一名锦袍宽带,腰县长剑的魁梧老人,竟是“一剑堡”的武术教练。“八臂天王”金松。
康浩曾经见过金松一酊,便印象并不深刻,只知此人沉默寡言,不像“屠龙手”秦梦熊那般飞扬浮臊,却显得有些冷傲阴沉。
可是,他万万也想不到,此刻“八臂天王”金松前额英雄巾上,居然也缀着一朵小小银花标志。
两朵银花大小虽不相同,形式却一般无二。
那乞丐掀了掀麻袋,由金松面前侧身而过,低头向东行去,金松似有意似无心,举手整了一下英雄巾,仰面略一环顾,竟缓步向西而去。
照面之际,两人并未交谈片语只字,只是分途相背而行,看来好像毫无关系。但康浩人目那两朵银花,心里已矍然警觉,连忙低下头去,假作没有看见,却用眼角余光,暗暗注意着两人举动。
那乞丐步履瞒珊走到东面一条小巷口,身形一折,进入巷内, “八臂天王”金松也施施然转入西着另一条横街;看情形,他们是准备绕过“关洛第一楼”那道围墙,准备在后面僻静处再度碰头见面。
康浩本想跟踪下去,又顾忌被那乞丐发现,打草惊蛇反而不妙,若就此罢手,心又不甘,况且那乞丐和金松分路绕道而行,自己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难免顾此失彼。
正为难,忽见两名黑衣汉子从对街转角处快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遥遥跟踪那乞丐主小巷,另一个故意绕过康浩身旁,低声说道:“康少侠放心,两个点子交给咱们了。”不待回答,径自加快脚步,尾随金松向横街而去。
康浩认得两人都是骆伯伧手下,心中大喜,店门已开,急忙提了花篮,闪身进了“关洛第一楼”。
这时天刚黎明,客店里静悄悄的,柜上有人“打铺”的小伙计,兀自鼾声阵阵,睡得正憩。
“关洛第一楼”本是蛇拳门前任掌门人“开碑手”柳逢春的产业,自从柳逢春遇害, “七步追魂手”洪寿也相继丧命,蛇拳门迭遭大变,势力衰败,所经营的酒楼客店也纷纷歇业,唯因“一剑堡”和“抱阳山庄”高手仍留在洛阳城中, “关洛第一楼’’客店才勉强支撑着未曾关闭,不过,店中人员已经裁减大半,并且停止对外营业,仅充一庄一堡下榻之用,无怪伙计懒散,天明犹未起床,一派破落景象。
康浩穿过前厅,缓步向后院落走去,但见桌椅零乱,积尘未扫,偌大院子显得空旷死寂,回想自己初到洛阳情景,前后仅仅十数日,期间盛衰盈虚变化竟如此悬殊,不禁泛起无限感慨。
他伛偻着身子,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那一重重月洞门,庭院空寂,阒无人踪,不多一会,就越过了两进院落。
行近后园门,他忍不住停了下来。
这时,正是他曾经居住过的那座雅静的花园,隔门望去,园中景物依旧,那小巧的房舍,精致的凉亭,花丛畔池水荡漾,墙脚下蛙鸣声声,就在这小小花园中,他领略过易湘琴“掷蛙”约晤时的刁蛮,也忍受过应伯伦“投剑”怒逐的屈辱,更享受过月下携手,亭中隅语的绮丽温馨往事,恍如昨日,其中滋味虽各不相同,但同样深深镌刻在他脑海中却是并无二致的。
康浩正怅惘如痴,忽闻身后传来步履声响,一惊回顾,岂料竟是“日剑”应龙独个由长廊那边走来。
康浩大感心慌,紧捏花篮,不知究竟是躲一躲的好或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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