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风玲剑
黄石生道: “不!我老婆子今天特别高兴,酒还没有喝够,叫伙计再送两壶酒来……”
复仇会主道:“孙某已经不胜酒力,明天再喝如何?”
黄石生道:“不地。咱们还有最重要的话还没有谈到,你怎么能走呢!”
复仇会主愕然道:“九娘还有何事见告?”
黄石生挥手道:“坐下来!坐下来!我老婆子要问我一句话……”
复仇会主只得重又坐下,诧道:“但不知九娘要问什么话?”
黄石生吃吃一阵笑,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朋友,你的胆子真不小!”
复仇会主心中一惊,忙道:“九娘醉了么?”
黄石生笑道:“老婆子没有醉,我是真正佩服你的胆量,你居然敢假扮成孙二侠的模样,居然敢坐在这儿陪我老婆子喝酒?”
复仇会主猛地立身而起,道:“九娘,你……” ,黄石生冷叱道:“朋友,你若不想死,最好给我老婆子乖乖坐下来。”
复仇会主略一迟疑,忽然笑道:“九娘一定是喝醉了,在下分明是孙天民,怎么会是假扮的呢……”口里说着,暗暗已将功力提聚在双臂这上。
黄石生昂然不动,只扬手向房门一指,哼道:“你且回头看看那一位是谁?” .房门“蓬”然应声而开,门口赫然挺立着另一个“孙天民”。
那人也是满头焦发,也是涂了一脸药膏,右手提着一只药箱,左手紧按着腰际,腰带上,斜插着一条七节钢鞭。
门内和门外两个“活灵官”孙天民,身躯一般魁梧,神态一般威猛,除了门外那个腰间多了一条七节鞭,几乎没有丝毫差别。
复仇会主做梦也想不到那也是假货,心里一惊,双掌疾然提举……
黄石生适时喝道:“朋友,妄动真力,那只有使体内毒气发作得更快,不信你就试试。”
复仇会主闻言一震,沉声道:“你作了什么手脚?’’黄石生晒道: “老婆子早已在酒中暗下了‘子午散功粉’,药性本来要一个对时才能发作,假如阁下希望它发作快一些,那就尽管动手好了。”
复仇会主机伶伶打个寒噤,急忙敛住掌势,运气默查内腑黄石生接着又道:“朋友,事到如今,你就认栽了吧,不是我老婆子夸口,纵然酒中无,你也逃不出老婆子的手掌心,何不大方一些,坐下来谈谈?”
复仇会主冷冷道:“你要谈什么?”
黄石生笑道:“老婆子不想逼人太甚,只要你洗去脸上药膏,让咱们看看你的真正面目,其他都好商量。”
复仇会主断然道:“办不到。”
黄石生道:“朋友,你已经落在老婆子掌握中,须知,逞强斗气,不过是自取其辱。”
复仇会主道:“在下顶多拼了这一身功力不要,未必便脱不了身。”
·黄石生脸色一沉,道:“这么说,你是存心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复仇会主似对“巫九娘”颇为惮忌,默然片刻,道:“假如我显露了本来面目,你是否保证给我解药,让我离去?”
黄石生道:“老婆子说过,只要看看你的真面目,其余的都好商量。”
复仇会主道:“我要先取得信证,才能考虑是否显露本来面目。”
黄石生想了想,道:“好!老婆子答应给你解药作为交换,但你如果就是老婆子要找的人,咱们却终须另约时地,作一个了断。”
复仇会主问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黄石生心念疾转,说道:“便告诉我也无妨,老婆子和孙二侠都知道你就是复仇会主,不过,咱们怀疑你并非风铃魔剑杨君达,而是另外一个人。”
复仇会主道:“是吗?‘你们怀疑我是谁?”
黄石生一字一顿道:“说实话,咱们认为阁下就是一剑堡易君侠。”
他有意说得十分缓慢,而且语气坚定,藉以试探对方有何反应?因为凡人都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反应;当被人一语说中内心秘密,无论多少深沉冷静,总会不自主流露出“情虚”之色,哪怕仅只是极轻微的异样,也难逃过黄石生锐利的观察。
可是,事实竟大出他意料之外。
复仇会主非单毫无“情虚”反应,反而笑了起来,说道:“两位完全猜错了,在下的确是风铃魔剑杨君达,绝不是一剑堡主。” ’骆伯伧站在门外,一直没有开过口,这时忍不住怒喝道:“胡说!咱们死也不信你会是杨君达。”
复仇会主耸耸肩头,道:“你们一定不肯相信,杨某人也无可奈何,如果杨某人洗去脸上药膏之后,你们是不是能履行诺言,交出解药让杨某人离去。”
黄石生接口道:“老婆子一诺千金,岂会反悔,但你必须让咱们查看仔细,证明脸上并无其他易容之物才行。”’复仇会主略一沉吟,道:“好吧,给我二盆清水。”
黄石生指着屋角洗面架,道:“那儿有水,尽请自便……老婆子再忠告你一声,假如你弄什么花样,那可是自讨苦吃了。”
复仇会主没有回答,径自举步向屋角走去。
骆伯伧望望黄石生,两人心里都充满了惊疑和沉重的感觉——他们自然绝不相信复仇会主真的是风铃魔剑杨君达,眼见复仇会主从容走向水盆,那神情,竟然也不像是虚假的!
黄石生除了惊疑之外,同时又在盘算着如何善后?万一复仇会主如约洗去药膏,而自己和骆伯伧又查不出其他破绽,难道果真就这样让他走了不成?
他心里明白,酒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子午散功粉”,纯是利用复仇会主对巫九娘的畏惧心理,先声夺人将对方镇慑住的,一旦翻了脸,自己和骆伯伧绝不是人家的敌手,但“兵不厌诈”对付强敌,不择手段,他眉峰微皱,忽生一计……
于是,一面将另一支竹管取到手中,一面从贴身小革囊里面,取出了色分黑白,形如龙眼的“阴阳果”。
这一双“阴阳果”,是黄石生在洛阳节孝坊向康浩要来的,当时原欲来对付“毒手殃神”游西园和“洱海双妖”,其后发生意外,一直留在身边没有机会使用,现在却正好派了用场。
等一会只须将“阴阳果”充作解药,让复仇会主吃下去,一切疑难困扰,岂不全部迎刃而解了……
对!就是这个主意。
黄石生正得意,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转眼到了房外。
骆伯伧闻声回顾,见是名伙计,不禁诧问道:“这般慌张干什么?”
那伙计气急败坏道:“小的来看看…—老夫人可在房里’吗?”
黄石生接口应道:“找我老婆子有事么?”
那伙计探头向房里一望,登时面色大变,回头便跑,大叫。逭:“不得了!有鬼!有鬼……”
骆伯伧一把抓住伙计的肩头,沉声喝道: “什么事大惊小怪?”
伙计用手指指房里,又指指外面,颤抖着道:“房里有个老夫人……店门外又来了一个老夫人……两个老夫人一模一样……这……这不是闹鬼了么……”
骆伯伧忙叱,道:“胡说……”飞出一指,点闭了伙计的哑穴。
无奈拦阻终于迟了一步,那伙计刚应指倒地,卧房中的复仇会主已厉声笑道:“原来如此,杨某人失陪!”
说着,身形连转连贫带水劈面向黄石生泼去,双掌震碎窗榻,飞身而出。
黄石生一抖乌木拐,拨落了水盆,大喝一声,道:“匹夫,你中毒未解,还想走吗?”
复仇会主大笑道:“杨某人早已运气查过内腑,根本就没有中毒徵候,只因拿不准你这老婆子是真是假,才险些上了恶当,现在岂会再信你的鬼话。”笑声中,人已穿窗射落庭院内。
骆伯伧拔出七节钢鞭,横身拦住去路,沉声道:“就算没有中毒,你也别想逃得了。”
复仇会主冷笑道:“朋友,就算你是真正的孙天民,也休想拦住杨某人。”
骆伯伧怒叱道:“咱们就试试看吧。”七节鞭猛地向外一推,乌光疾闪,呼的一鞭横扫了过去。
复仇会主傲然一笑,胸腹微吸,巧妙地让开了鞭梢,紧接1着双臂上提,一式“魁星踢斗”,飞起左足,踢向骆伯伧握鞭J,的手腕。
骆伯伧—鞭落空。本应该撤招先求自保,但他却突然向前跨上一大步,身躯半蹲,沉鞭抖腕,竟将七节鞭当作点穴剑使用,奋力对准复仇会主的下阴要害,暴扫过去。
这一招,狠是够狠了,却用得太险。
皆因临敌之际,攻守的机会绝对相等,你能攻击敌人的下盘,敌人必然也容易向你的上盘反击,故而凡属蹲身进手招式,无论各门各派手法,都是一手护顶,一手攻敌。譬如武当派的“天王托塔”,华山派的“烟龙出洞”,以及形意门的“拨云望青天”,莫不是先护住自己头顶,然后才谈得到攻击.敌人。
而且,欲求制敌,必先藏拙,他左臂已断,索性不求自保,竟大胆采用“两败俱伤”的打法,以期破釜沉舟,将复仇会主截留下来。
一个人在情急这下,往往会行险图逞,骆伯伧这种打法,本来无可厚非,可是,他忽略了对方的武功,比他高出太多,谨慎自保尚且未必能办到,何况行险以求侥幸呢?
果然,他鞭势发出,复仇会主一声冷笑,身形忽然平空拔起,轻而易举避开了七节鞭,脚下微迈,人已跨到骆伯伧左侧近身处。
这时候,骆伯伧招式业已用老,空门大露,尤其他缺少一条手臂,无法应变护身,眼看就要伤在复仇会主掌下……
黄石生睹状大惊,急将手中竹管,掷了出去,大喝道:“孽障,给我老婆子躺下。”
复仇会主听风辨位,头也没回,反手一指点出,指风正中那截竹管。
“哟”的一声轻响,竹管应指破裂,但管内却飞出无数细小的蜜蜂,在空中略一盘旋,便纷纷向复仇会主飞去。
原来黄石生先前涂在复仇会主衣襟上的黄色汁液,竟是特制蜂蜜,蜂群受了蜜香引诱,自然循香攒集,挥之不去了。
复仇会主听得蜂群振翅的声音,扭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再伤骆伯伧连忙举袖紧掩着头脸,飞身掠登屋顶骆伯伧大喝道:“匹夫,往哪里走!”身形也破空射起,奋力一鞭砸向复仇会主背心。
这一鞭不偏不斜,正中复仇会主右肩,只打得他一声闷哼,队些从屋瓦上滚落了下来。
但他既没敢反击,也不敢停留,忍痛猛提一口真气,竟狼狈负伤逃去。
骆伯伧还想追赶,却被黄石生叫住,低声道:“由他去吧!凭咱们俩制服不了他。”
骆伯伧恨恨一顿脚,道 “眼看就要得手,可惜竟被那伙计—句话弄得功败垂成,早知如此,咱们真该在酒里预先下些毒药……”
黄石生摇头道:“此人机警异常,如果酒里真下了毒药;决难瞒得过他,纵能瞒过,以他的精湛内功,也不会有多大效果…”.”
目注夜空,语声微微—顿,喟然叹道:“唉!假如巫九娘能再迟片刻回来,那就好了。”
话刚说完,忽然有人接口道:“老婆子正遗憾没有早些回来,未能赶上正场好工哩。”
随着话声,只见巫九娘手持木拐,缓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紧跟着月眉姊弟和飞蛇宗海东,黑牛李铁心等人。
月眉姊弟睁大了眼睛,惊诧的望着骆伯伧和黄石生,飞蛇宗海东却一脸尴尬之色,向两人摊摊手,苦笑说道:“小弟为了劝他们慢一步,差点嘴都说破了,无奈空口无凭,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
巫九娘微笑道:“现在老婆子总算相信了,彼此连面也没有见过,这位朋友居然能抢得跟老婆子一模一样!”
月眉惊喜的道: “可不是么,如奶奶不在这儿,咱们真会拿他当奶奶呢。” 黄石生连忙拱手笑道:“情非得已,失敬之处,还望老人家多多包涵。”
说着,取出孙天民的亲笔纸柬,交给巫九娘过目,并将相遇经过复述了一遍。
巫九娘看罢,点头赞道:“阁下易容之术妙绝人寰,老婆子活了这一把年纪,尚系平生第一次见识。诸位既是孙二侠的朋友,也就是我老婆子的客人,别拘俗礼,大伙儿进屋里坐下再谈话吧。” ’ 黄石生忙道:“老人家请暂时别进去,容咱们先将房中搜查一下。”
巫九娘道:“搜什么?”
黄石生道:“那复仇会主自从午后混进客栈,这半天之内,一直躲在房里,很可能暗中弄了什么手脚。”
巫九娘似乎有些诧异,独眼闪了两闪,又问道:“以你看,他能弄些什么手脚呢?”
黄石生想了想,说道:“在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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