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风玲剑
他停了下来,运中足目力观察那座石室,只见那座石室竟然修缀得十分精致,不仅占地极广,室中石柱上,更雕刻着蟠龙花纹,此外,尚有丹挥和屏风,严然帝王陵寝。
四周壁上嵌珠镶玉,彩饰金装,环墓共有十二道门户,门上分别镂刻着十二生肖图形,显然是按着“六合阵式”布置而成。
正中一具石棺,却是空的,棺前有块石碑,上刻“武王曹公义陵”六个大字,原来竟是好雄曹操所建疑家之一。
相传曹操临终,曾遗命于彰德府讲武城外,设立疑家七十二处,以免被人发掘,其子曹丕继位魏王,益曰“武王”,葬于螂郡高陵,其实曹操疑家被人先后发现的,却不止七十二处,好雄胸襟,可笑亦复可怜。
康浩感叹一阵,绕过空棺,跨进三道石门。
行约十余丈,前面突然出现三条岔路,康浩依照冉肖莲的话,逢单左转,毫不迟疑选择了左手一条岔路,又行数丈,甬道越见纷歧,岔路越来越多,左转右折,恍若蛛网一般,而且地势忽高忽低,令人如迷宫……
康浩牢记“左单右双”原则,在那纷歧交错的甬道内团团乱转,有时分明正向前走,接连转了几次,竟变成回头向后;有时明明记得这条路曾经走过,不知怎的又绕了回来……直走了将一个时辰,仍然是在黑暗甬道中绕着圈子。
他不禁怀疑起来,心想:地底墓穴建筑不易,就算范围再大些,走了这么久,也该通过了,莫非是我途中转弯错误,迷路了不?果然如此,岂不要困在地底,活被饿死?
谁知脚下刚停,即听见一缕极轻微的水声,恍惚就在头上流过。
康浩凝神倾扣,惊讶更甚,他记得那座庄院正是面对着黄河而建的,难道自己竟走到河床底下来了么?
刹那间,他恍然而悟,古墓石室既是一代奸好雄有意设置的疑爱,位置必定十分隐蔽,很可能墓穴就在河床之下,而出路则分设黄河两岸,后来被复仇会主发现,便特地在出口处建了那座庄园,准备急危的时候,利用墓穴另一端出口作为退路。
假如这个猜想正确的话,自己听到水声,正表示甬道地势已经升高,换言之,也就是快要接近出口了。
康浩心里一高兴,精神顿振,刚要继续向前走,甬道中忽然传来人语声,同时,远处有火光闪了闪……
只听一个粗重的男子的声音说道:“……这地方眼熟,咱们刚才分明已经从这儿走过,怎么又转回原地来了?”
另一个女子声音道:“不错,刚才经过的时候,我曾经用剑刻了个记号,大哥你瞧,可不是就在这儿么。”
那男的道:“如此看来,咱们竟是迷途了。” .女的叹了一口气,道:“一点也没错,的确是迷途了。”
男的道:“咱们再道来路走,也许还能回去。”
女的道:“很难,咱们已经试过五次,结果,仍旧转回原处……唉!看来这些甬道不仅复杂,其中更蕴藏着奇门变化。咱们只怕永远也出不去了。”
男的道:“兰妹何必灰心,至多咱们多化费些时间,将这些岔路走遍,总能找到出路。” .女的道:“那没有用,咱们一路走来所经岔路,不下七八处,每处又有许多岔路,假如一条条去找,决非三五个月能走遍,那时,咱们就算没有累死,也被饿死了。”
男的又道:“那么,咱们就坐在这里等候,丁领班不见咱们出去,一定会带人寻来。”
女的苦笑一声,道: “这更是痴人说梦,你仔细想想看,连咱们都出不去,他还能寻到这儿来么,即使能够寻来,也不过多几个人困在一起等死而已。”
男的默然片刻,说道:“兰妹的意思,咱们竟是死定了?”
女的幽幽道:“我没有说一定会死,只是说很难寻出路……你先别着急,且让我冷静的想一想,好吗?”
男的连忙答应道:“好,兰妹请在这儿休息,待愚兄去寻找出路!”
女的接口道:“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吧,咱们两人必须走在一起,千万别分开了。
那男的没有说话,语声也至此沉寂,显然两人都已经坐了下来。
康浩听到这里,心头狂跳,几乎无法自持——从那男女两人语气和声音判断,分明正是丑潘安罗凡和霍玉兰。
他深纳一口气,按下内心的激动,缓缓移步向前走了数十丈,转过两处壁角,火光已清晰可见。
前面是一处岔路口,地势亦较开阔,康浩紧贴壁角,吵目望去,但见霍玉兰正盘膝而坐,支颐沉思,丑潘安罗凡也倚壁跌坐,手里握着半支火炬。
闪耀的火花,照在罗凡脸上,搜他那本已丑陋的脸庞,越发显得阴沉冷漠,狰狞可怖……
康浩看得剑眉紧皱,大感为难,因为两人所坐的地方。正是通往出口必经之路,尤其罗凡那张丑脸,恰好面对他这边,别说偷越过去,身形若稍失隐蔽,也会被对方发现。
甬道狭窄,无处回避,而霍玉兰对他又怀着极深恨意,如今偏偏竞在这地底甭道中相遇,的确叫他进退两难。
康浩正寻思无计,却见霍玉兰缓缓抬起头来,目注罗凡问道:“罗大哥,你听到流水的声音么?,”
罗凡点头道:“听到了。”
霍玉兰道:“这么说,咱们现在竟已置身黄河之下了?”
罗凡又点点头,道:“不错。”
霍玉兰道:“这些复杂的甬道,修建工和一定很浩大,怎么可能在河床之下施工呢?”
罗凡却摇了摇头,道:“这个愚兄就不知道了。”
霍玉兰沉吟道:“我在想,当年修建这些秘密甬道的时候,此地必然还不是河道,而是修完成以后,才将河水引来的。”
罗凡点头道:“一定是这样的……但这跟咱们寻找出路有什么关系呢?”
霍玉兰道:“自然有关系。你想,当年修建甬道,引河水,这要花费多大的金钱和人力,如果没有特别目的,谁愿意这样做?如果不是富甲天下的人,谁又有财力这样做?”
罗凡听得连连颔首,脸上却满是困惑之色。
霍玉兰接着又道:“所以我猜这些甬道,极可能通往一处帝王陵寝或秘密宝藏,是真如此,出口就决不止一个,而且,那陵寝或宝藏一定还在更深的地层下,咱们走到这里,不过才算开始而已,假如继续再往乱走,找到那陵寝或宝藏所在,也许就可以找到另一个出口了。”
罗凡苦笑道:“可是,咱们如今连方向都搅不清,即使想往前走,也不知道该走那一条路?”
霍玉兰道:“分辨方向倒不难,咱们只要朝水声较弱,地势较低的地方走,那就是往前了……”
罗凡接口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向前去试试。”。说着,便想立身而起。
康浩吃了—惊,忙不迭提气戒备——皆因霍玉兰的推测十分正确, 岔路口虽然有六七条道,却只有康浩藏身的一条地势最低,如果二人当真按地势而行,康浩决难回避。
谁知霍玉兰并未起身,反向罗凡摇了摇手,说道:“你先别忙着找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哩。”
罗凡问道:“兰妹有什么话要说?”
霍玉兰略一凝思,道:“在咱们继续向前走之前,有几件事必须考虑周到:其一,甬道通往何处,只凭藉揣测,是否真如所料,上前还无法确定,但越往前走,危险越大,这却是可以断言的,其二,咱们身边既无干粮,也没有饮水,万一找不到另一个出口,反而越陷越深,很可能会被饿死在河床地底,其三,我发现这些雨道布置诡橘,似乎是按照一种阵法修建的,假如这猜测不错;那就决不能再任意乱闯,必须冷静的审度形势,窥查阵势变化秘奥,然后才能采取行动。”罗凡颓然道:“可惜愚兄资质钝拙,对阵法一道,毫无所 知……”
霍玉兰淡淡一笑,道:“我又何尝懂得?但咱们既然窥不透其中奥妙,宁可过分谨慎,却不可鲁莽的。”
罗凡点点头表示领会,接着叹道:“愚兄一向自负,只道练成了绝顶剑术,便能纵横天下,想不到那天晚上,竟受制于小小毒蜂,现在又被区区几条用道所困,看来仅有精湛武功实在不足仗恃了。”
霍玉兰目光闪动,轻吁道:“这都是我连累了你……”
罗凡忙道: “兰妹休要误会,愚兄纯系感慨之词,决无抱怨的意思……”
霍玉兰凄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抱怨,但为了我的缘故,使你涉入武林恩怨是非,不仅船毁人伤,如今更陷身绝地,你纵不抱怨,我又怎能不负疚呢?”
罗凡急得丑脸扭曲,大声道:“兰妹,你这样说,便是不知我的心……”
霍玉兰探手握住他的左腕,摇头道:“不!正因为我太知‘道你的心,所以才这样说。咱们相处虽短,你待我一片深情,却使我永世难忘,只因我是个女人,有些话,委实难以启口,现在咱们困以这儿,生死同命,我也就顾不得羞耻了,罗大哥,你愿意听听我内心的话么?”
罗凡道:“我当然愿意听,但是……”
霍玉兰含笑截口道:“让我先说,好不好?”
罗凡怔了怔,终于把自己要说的话硬咽了回去。
霍玉兰收敛了笑容,仰面幽幽道:“我的遭遇和身世,你都知道得很清楚,自从父兄惨死之后,我矢志报仇,曾经跟随四门五派掌门人同上九峰山,不料堂堂少林一代高僧,竟会私纵元凶,才造成太原西郊第二次血案和最近关洛一带这种血腥后果。”
“从此,我以所谓武林正义失去了信心,同时也深感自己势孤力薄。而杨君达气焰正盛,若欲凭藉自己的力量报仇,今生今世是毫无希望了,所以,我在亡父灵前立下誓言:倘有人能助我报得父兄血仇,是女的,我愿终生为奴婢,是男的,我愿终身为妾……”
这时,罗凡忽然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来。
霍玉兰似未察觉,仍旧继续说道:“我不敢夸容貌,更不敢妄论武技,唯先父一生诚谨,在武林也算簿有名声,至少,我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大家闺秀’了,但为报血海深仇,我不惜任何牺牲,女孩儿家别无所恃,只有用这清白身子,酬那如山重恩……”
她语声一哽,眼中泪光微闪,却凝注罗凡凄然一笑,又道:“罗大哥,我告诉你这些,既非以色相为饵,更非自贬身分。我只是要你知道……此身已为父兄舍,不复兼顾女儿情。倘若有一天,不得不辜风你一片深情时,还望你能曲谅微衷,勿以薄幸见责。”
罗凡激动地问道:“兰妹,这是何苦呢?莫非你认为愚兄无力替你报仇么?”
霍玉兰赦然一笑,道:“我以身酬恩的心愿,并无亲疏之分,罗大哥如能替我报得血仇,自然也不例外。”
罗凡应声道:“我一定要替你报仇,你放心,只要咱们能离开这些地道,我立刻去寻那杨君达分个高下。”
霍玉兰却摇摇头道:“罗大哥,别怪我说句泄气的话,这不是单凭意气就能办得到的……”
罗凡道:“你是说我的剑术胜不了杨君达?”
霍玉兰道:“那倒不是,但杨君达也是剑术名家,而且,复仇会声势浩大,会中高手甚多,像莫家四剑,武功已算不错,在复仇会却仅仅充当堂堂主,你剑术再高,个人怎能敌得过他们许多人?”
罗凡倔强地道:“我不怕他们人多,就算为你而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霍玉兰纤掌疾伸,掩住了他的嘴,正色道:“罗大哥,不许说这种话,你们罗家只有你一个独子,东海威誉,武林霸业,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如果你真想替我报仇雪恨,更不该轻言死字。”
罗凡惶然道:“可是,你叫我该怎么说呢?我只恨不能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霍玉兰移身靠近一些,无限深情地注视着罗凡那张丑脸,柔声道:“我不要你为我而死,只要你替我报仇,但事实上以咱们两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敌得这杨君达的,我几经深思,觉得若要报仇,只有一个办法……”
罗凡急问道:“什么办法?”
霍玉兰幽幽道:“杨君达气焰正盛,除非能求得令尊亲来中原,否则,报仇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罗凡大喜道:“这个容易,咱们可以同返东海,一块去请他老人家……”
谁知话犹未毕,手中火炬忽然闪了两闪,随即熄灭。 、罗凡由喜而惊,失声道: “糟了,方才只说话,忘了先将火炬灭掉,现在需要用的时候,却已经燃尽了。”
霍玉兰道:“不要紧,我身上还有火招子。”
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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