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风玲剑
久。”声落,振臂一扬,竟撤出了长剑。
应虎一脚踢翻桌子,也拔剑出鞘,骂道:“这些日子,受你的肮脏气也受够了,二爷连老子都敢杀,谁还在乎你这个狗屁哥哥,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话犹未毕,应龙突然大喝道:“畜牧,我先宰了你!”手起一剑,猛向应虎咽喉点到。
应虎侧身闪过,举剑还击,兄弟俩翻脸动手,宛如仇人见面,招招辛辣,剑剑狠毒,你恨不得把我劈成碎片,我恨不得戳你十七八个透明窟窿。
“状元居”的伙计听见呼喝打斗之声,连忙奔上楼来;探头一望,吓得从楼梯口直滚了下去,大叫道:“不好了,抱阳山庄两位少庄主打起来啦……”
这一喊,一两楼的食客都纷纷站了起来,胆大的想上楼看热闹,胆小的想夺路逃命,更有那不打算付账的,正好脚底板抹油——趁乱抽身。刹时间,你推我挤,人声鼎沸,整座酒楼就像捣翻了一个大蜂巢。
应虎见酒棂大乱,无心恋战,虚幌一剑,穿窗跃落街心,拔步便奔。
应龙如何肯搭,提剑尾随紧迫,一路喝骂不绝,二人一前一后,如飞而去……
酒楼掌柜急得要哭,待客人散尽,急急登楼检视,只见楼上桌翻椅倒,杯盘狼藉,两位主人全不见了,仅剩康浩倒卧楼角,衣衫发乱,昏迷不醒。细查之下,才知并非酒醉,竟是中了迷药。
掌柜的暗自寻思,打坏家具,惊散食客,这些损失倒是有限,如让消息传扬出去, “状元居”酒楼的客人被人下了蒙汗药,以后还有谁敢上门喝酒,当下不敢声张,吩咐两名心腹伙计,将康浩衣衫整好,用一床被褥掩盖着,从后门悄悄抬了出去,直送到城外僻静处,抛下便走。口口口口康浩昏昏沉沉在荒野中躺了一夜,第二天药力消失,才悠然醒转。
他先是一惊,急忙检点随身物件,发觉少了那件贴身穿着的皮坎肩,不消说,准是日月双剑兄弟把自己灌醉之后,将之窃去了。
回想昨夜经过,不禁摇头苦笑,他倒并非懊恼失去“烈焰三式”口诀,而是感慨人心之难测,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竟换来如此结果——不过,贴身那只“易容革囊”和其他物品尚未被应家兄弟搜去,总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康浩怔仲半晌,只得步行入城,返回寄寓的客栈,取了马匹行囊,单人独骑向终南进发。
驰行一日,薄暮时分,抵达终南山麓, “一剑堡”巍然耸立在终南山下,不须打听,一眼就能望见那深褐色的堡墙和堡中连绵的房舍,一条整齐的石板路,由官道分支伸展出去,直达堡门。
这时方大薄暮,一轮夕阳斜挂西山,灿烂晚霞,映在巍峨的堡门上,越发衬托得“一剑堡”三个泥金大字瑰丽无限,气谊万千。
堡门左右,高矗着两座箭楼,楼上旌旗招展,迎风飘扬,门前一条护堡河,架设着吊桥,此时吊桥已经拽起,隔河望去,对岸桥头有两列石屋,大约是守桥堡丁的住所。
康浩赶了一天路,人饥马乏,来到吊桥前纵目张望,对岸石屋前分明站着两名佩剑堡丁,却大刺刺的不理不睬,连正眼也没向桥这边看一下。
豪门弟子多倨傲,康浩感叹一声,只好在桥头勒住坐马,拱手叫道:“请问二位,这儿就是一剑堡么?”
那两名堡丁理也不理,生像是没有听见。
康浩忍住气,又叫道: “二位大哥,敢问此地可是终南一剑堡?” .连叫两声,那两名堡丁才懒洋洋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浓眉大汉按剑跨上桥头,向康浩上下打理—遍,冷冷道:“干什么的?”
康浩道:“在下姓康,由关洛来此,有事求见……”
那浓眉大汉扭头不耐烦的道:“从关洛来的又怎样?本堡会客时间由已刻至申刻,这时不见。叫你明天再来,你还在这儿咦叨什么。”
康浩怒火犯升,但想想对方毕竟只是一名堡丁,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又把怒气强压了下去,点头道:“既然贵堡堡规森严,在下不求人堡,只留个口讯,不知行不行?”
浓眉大汉道:“你要留什么口讯?”
康浩道:“在下有一件东西,烦请转呈贵堡易湘琴姑娘,就是是康浩亲自送回,不及面交,深感遗憾。”
探手从贴身“易容革囊”中,取出易湘琴所赠“双龙玉符”一振腕,向浓眉大汉递去。
那大汉翻掌接住,一看之下,脸上顿现惊容,与另一名同伴,低声商议了几句,回头诧异地问道:“康朋友认识我家姑娘?”
康浩道:“不错,曾有数面之识。”
浓眉大汉又问:“这枚玉符,可是我们姑娘的东西?”
康浩微笑道:“大约是吧!”
那浓眉大汉忙抱拳一拱,恭声说道:“既如此,请辱朋友略待片刻,容我等通报……”
康浩道:“不必费事了,在下专程送回此物,只要东西能交到易姑娘手中,见与不见都无关紧要。”话毕,拨回头,扬鞭而去。
他存心要整整那守桥堡丁的骄横之气,故意策马缓缓前行,果然没过盏时光,身后蹄声震耳,两骑健马已狂风般追了上来……口口口口康浩暗暗好笑,圈马仁立路旁。俄顷间,两匹快马如飞而至,为首的一名紫衣壮汉,后面紧随着那名守桥的堡丁。
那紫衣壮汉朝康浩抱拳一礼,恭敬的说道:“小的赵洪,奉姑娘口谕,特来恭迎康少侠入堡。”
康浩故作迟疑道:“贵堡规矩不是订的已刻至申刻会客么?如今时间已过,只怕不太方便吧?”
那堡丁连忙翻身下马,惶然道:“适才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康少侠驾莅,多有得罪……”
康浩笑道:“这可不敢当,我记得曾报过姓名,是阁下碍于规定,嫌我太唠叨了。”
那堡丁垂首道:“小的该死!只求康少侠海量宽看屈驾入堡,创、的受责。”
康浩摇头道:“今天太晚了,我看,还是明天再来吧……别为我而坏了贵保规矩……”
那堡丁一急,竟跪了下来,求告道:“康少侠,若不肯人堡,小的只有跪到明天……”
赵洪也下马躬身道:“赵某职司待客,御下无方,以致怠慢贵宾,适才已遭姑娘叱责,万望康少侠大度包涵矜全……”正说着,蹄声入耳,又有两骑风驰电奔赶到。
马未近身,两朵黄云已离鞍飞起,高叫道:“康少侠,请留步!”康浩一见竟是袁珠和袁玉姐妹俩,连忙下马施礼,道:
“原来二位姑娘也在终南,关洛一别,不想竟在此地重晤。”袁珠裣袄答道:“咱们是送小琴回来的,真想不到康少侠也会到终南山上……”袁玉接道:“这真是大意,康少侠一来,四妹的病包准就好了!”
康浩惊道:“易姑娘得了什么病?”
袁玉刚要回答,却被袁珠瞪了一眼,当即住口。
康浩越发惊疑,又问道:“她病得很重么?”
袁珠浅浅一笑,道:“琴妹妹已在引颈而待,一切等见面再淡吧。”
康浩见她不愿回答,心里更惊,急忙飞身上马……
一行五骑折回来路,再返桥头时,只见吊桥早巳放落,由桥头石屋至堡门,排列着二十余名堡丁,尽皆高擎火把,肃立迎候。
袁珠一马当先,驰进了堡门,直到一栋巨宅前下马,檐下站着两名俏丽丫环,正探踮足张望,一见康浩,急问道:“这位就是康少侠么?”
袁珠点点头,道:“不错,总算被咱们追回来了。”
丫环欣喜道:“真是谢天谢地,小姐说:请康少侠先在书房里休息,她要自己出来相见。”
袁珠惊讶道:“谁让她下床的?”
丫环道:“小姐一定要挣扎起床梳洗,拦也拦不住,而且,总是捧着那块玉符不肯放手,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谁也劝不住她。”
袁珠顿足叹道:“这丫头,怎能如此任性……”
回顾袁玉道:“妹妹,你陪康少侠到书房略坐,我先进去看看。”说完,匆匆向后面去了。
听这语气,易湘琴的病势竟是十分沉重。
康浩即惊又急,有心想跟随袁珠入内探视,怎奈男女有别,不便莽撞。
书房位于宅内第二进院中,紧傍着一座精致的花园,园中堆石为山,凿地为池,花木掩映,颇见幽静,房内更是窗明几净,古籍罗列,案头置琴,壁问悬剑,玉尺镇签,金祝飘香……看来,这儿分明是一剑堡主易君侠的起居之所。
康浩一心惦记着易湘琴的病,刚坐定,便问袁玉道:“不知易姑娘得什么病?已经病了多久了?”
袁玉喟然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病,都只是为了一句话……”
康浩道:“一句话?一句什么话?”
袁玉幽幽望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关于抱阳山庄应伯父在洛阳负伤的事,你知道么?”
康浩道:“略知大概。”
袁玉道:“提起那件事,真能把人气死!那天幸亏有易伯父独撑危局,二汪一堡才算没有毁在关洛第一楼……后来,咱们和小琴奉命护送应伯父返回抱阳山庄,途中听到消息,说你被东海火焰岛的人掳去了……这是真的么?”
康浩道:“确是如此……”
袁玉道:“当时,小琴急得直哭,没有抵达抱阳山庄,便中途折回,连夜赶到封邱去雇船,在陈桥遇见秦金二老,据他们说:事情是真的,但东海火焰岛的船只,已经在铜瓦厢附近出了事,船只失火焚毁,船上的人差不多全都烧死了,小琴急得忙又乘船赶去铜瓦厢,果然见到焚船的残骸。”
“可怜她,亲自在破船中搜寻,把那一具个烧焦的尸体,翻来复去辨认,一边找,一边哭,凡是身材有些相似的,或者一片衣角颜色相同的,全都搬运到岸上,半日之内,竟收集了十六七具。”
“可是那些尸体,有的残缺不全,有的枯焦溃烂……认来认去,也认不出哪一具是真的?这时候,旁边一个搬运尸体的船夫却冒失地说了一句话……”
康浩问道:“他怎么说。”
袁玉苦笑一声,道:“他可能是一番好意,见咱们辨认不出来,便道:‘不如都埋了吧!反正其中总有一具是真的。’小琴一听这句话,当场就昏厥过去,苏醒之后,果然将十多具尸体全部盛殓掩埋……从此,便不饮不食,整日痴坐如呆,口里只反复念着:总有一具是真的!总有一具是真的……就这样,已经快—个月了。”
康浩惊道:“这一个月内,她都没有吃过东西?”
袁玉泫然颔首,道:“除了咱们强迫灌她些许汤汁外,粒米未沾……”
康浩失声道 “一个月不进食物,她怎能……”
话未毕,一阵娇喘起处,房门出现一条纤弱的人影。
康浩猛回头,不禁机伶伶打了寒噤。天!那就是往日刁蛮任性的易湘琴么?他心里一酸,泪水险些儿夺眶而出……
易湘琴一手扶着门槛,一手按着胸口,那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正黯然无光的投在康浩脸上,可怜才腰别匝月,昔日的丰神娇靥,如今竟变得形销骨立,几如风中弱柳,摇曳欲折。
她显然已经过刻意修饰,以求掩盖病容,但脂粉虽浓,却无法恢复失去的神采,而衬托出她的惟粹赢弱,罗衫宽弛,人比黄花瘦。
四目交投,但见嘴唇翕动,却听不到一句语声。
好半晌,康浩才哽声道:“小琴!”
易湘琴骄躯一震,眼中顿时蓄满了泪光,忽然凄然一笑,颤抖地叫了声:“大哥……”竟迈着踉跄的步子向他奔去。
才奔了两三步,身子一阵摇幌,眼看就快跌倒,康浩急忙抢上前去,探臂扶住她的纤腰,低叫道:“小琴,你病体未愈,何苦勉强起床来呢?”
易湘琴无力地依靠在他怀中,娇喘吁吁道:“我没有病,真的一点也没有,你别听大姐她们胡说……”
康浩不须多问,只触手处那纤纤柳腰,不堪一握,已能意会易湘琴的身子,枯瘦得令人吃惊,但她不忍说破,只好搀着她在一只软椅上坐了下来。
坐定,目光回扫,才知道袁玉已经悄悄退出书房去了。
易湘琴要康浩坐在自己身边,牵着他的手,凝目细看了许久,忽然展颜一笑,道:“他们都说你被烧焦了,如今我才知道,你连肤发出没有烧伤一点,原来他们都是骗我的。”
康浩听了这些如疯似癫的话,竟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轻叹道:“小琴,我是个平凡人,实在不值得你如此关切……’,易湘琴摇头道:“我不是关切你,我只是关切我自己,如果你死了,我就跟我自己死了完全一样,自从那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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