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风玲剑
发出一子,大龙岂不活了么?”
康浩笑道:“老夫子果然高明。看来晚辈计谋落空,只好弃子认输了……”
方涛忙道:“不!不!不!才到中盘,胜负未可逆料,怎可以弃子呢,来!咱们弈下去。弈下去吧!’’康浩见他兴味盎然,一心专注在棋局上,不觉暗笑,心道:就算这局棋让你赢去,另一局你却输定了,方涛啊方涛,“老狐狸”三个字,未免太抬举你啦!
含笑坐下,伸手在棋盒中抓了抓,“啪”地一声,在秤上左方投下一子,含笑说道:“好!咱们倒要分出最后胜负来才罢……”
可是,话未毕,脸上笑容却突然变得僵硬,那双碰触过棋子的右手,竟倏忽红肿起来,而且迅速向腕肘部位蔓延伸展。康浩情知中了毒,猛地推盘而起,右掌疾出,连折了右臂时节附近三处穴道,同时将真气惯注右臂,逼阻毒性蔓延。
方涛眯目吃吃而笑,口中说道:“康少侠,你果真投子认输,不打算再弃下去了么?”
这时候,康浩发觉自己半条右臂已经无法举动!齐时以—F全失了知觉,心知毒性甚烈,如果时间稍久,绝难凭藉“闭穴截血’’之法阻止毒性蔓延,叵不能及时解毒,唯一可行的方法,只有将右臂砍断。
可是,断去一臂之后,非但要成残废,师冤情仇,也将永远没有湔雪报偿的机会了,他不惜一臂,但肩负如此艰巨,却怎能下得这份“壮士断腕”的决心?
沉吟之际,心念电转,只好苦笑了—声,问道:“你我无怨无仇,老夫子突然下此毒手,是什么意思?”
方涛挑眉笑道:“怎么?老朽的意思,康少侠还不明白吗?”
康浩道:“在下愚昧得很……”
方涛忽然哈哈笑道:“康少侠真会说笑话,这么简单的事,居然跟老朽装糊涂……也罢,咱们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老朽愿意用一粒解药,交换那件血衣,这交易该很公平吧?”
康浩微怔道:“原来在下的举动,竟没有瞒过老夫子?“方涛笑道:“这只能说少侠太小觑了老朽的棋力,老朽的棋艺虽劣,思考这样一着棋,还用不了如此长久呢……不过,老朽也承信发觉得晚了一步,几乎中了少侠的算计。”
康浩冷冷道:“你别得意太早,在下未必会答应你的交换条件。”
方涛道:“如果少侠是聪明人,还是答应了的好。”
康浩道:“为什么?在下拼了不要这条右臂,让你也逃不出一剑堡去……”
方涛得意的耸耸肩头,说道:“老朽本来就没有打算离开一剑堡,那离开的人,应该是康少侠。”
康浩怒目道:“难道你不怕我揭穿你的秘密?”
方涛晒道:“这算得是什么秘密?老实说,关于老朽的身份,除了三数人外,堡中谁不知道?保况那一件染血的破衣,少侠并没有办法证明是老朽之物。”
康浩道:“至少你背后的剑伤,就可以作为证据。”
方涛摇头笑道:“那没有用的,因为谁也不会相信少侠的话,就算有人相信,他又怎知老朽是在什么地方负伤的呢?如果老朽反咬一口,少侠更是百口莫辨。”
康浩为之语塞,冷哼道: “既如此,你又何必拿解药来交换血衣?”
方涛道:“康少侠,你别想错了。老朽之所以愿意给你解药,并非畏惧秘密被揭破,而是为了不让你卷入这场纷争漩涡。”
康浩不屑的哂道:“是吗?这么说来,在下倒应该感谢你了?”
方涛正色道:“老朽不妨再说得明白些,假如你不是‘会主’的徒弟,昨天酒席筵上,早己要了你的性命,若非会主一再大量容忍,你岂能活到今天?康少侠,你自幼受会主养育之恩,却处处跟本会作对,时至如今,犹执迷不悟……”
康浩沉声喝道:“住口!先师是何等身份,岂容鼠辈假冒?康某人只要三寸气在,终要揭破他的假面目,你们等着瞧就是了。”
那方涛却不生气,只无限惋惜的摇头叹道:“唉!世上尽多痴心的父母,谁见过孝顺的儿孙?少侠固执己见,不纳忠言,总有一天要后悔的。”
康浩勃然大怒,探手抽出一柄风铃短剑,叱道:“姓方的,你敢再提复仇会主是我的师父,就试试……”
方涛吃吃笑道:“好!不提就不提。现在咱们用不着争辩这件事,只问少侠愿不愿意交换?如果愿意,就请交出血衣,老朽立即奉上解药,少侠不将此事对人谈论,老朽也不提书童被杀的事,咱们各守秘密,就当今天早晨什么都没发生过。,,康浩截口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方涛阴沉一笑,道:“那就可惜了,老朽逼不得已,只好宣告全堡,说康少侠意图不轨,被老朽的书童发觉,为了杀人灭口、手臂才不慎遭毒物所伤……”
康浩一抖风铃短剑,沉声道:“我拼了一条右臂不要,且叫你这利口老匹夫拿性命来抵偿。”
方涛毫无惧色,缓缓道:“不侠这是威胁老朽朽交出解药?”
康浩道:“就算是的怎样?你自信躲得开,我也舍得区区一条右臂。”
方涛仰面笑道: “风铃魔剑天下独步,老朽自问很难躲得开……不过少侠这一剑出手,杀的却不止老朽一个人。”
康浩心头一震,惊叱道: “老匹夫,你……”
方涛举手轻拍了两声,叫道: “孩子们,把后院布置的情形告诉康少侠听听,要据实说,不许夸张。”
门外立即传来回应之声,说道:“上房三位姑娘已经用迷香制住,迄今昏睡未醒,随时可以下手,其余会友奉命包围后花园,也都布置妥当,只等信号就可以发动了。”
方涛笑道:“千万别鲁莽,康少侠的风铃剑没有出手以前,决不可擅发信号,听清楚了么?”
门外应道:“遵命。属下正注意着康少侠的举动。”
方涛回过来来,向康浩阴恻恻一笑,道:“少侠只在书房住了两夜,大约没有留意到房门上有一个暗孔,可要老朽指给少侠瞧瞧吗?”
康浩不用瞧,己知决非虚假,否则,这老狐狸焉能如此镇静沉着?
他暗自叹息一声,恨恨道:“好一个老奸巨猾的老匹夫…
…”
方涛拱手道:“多承谬赞,康少侠艺出名门,剑术高强,老朽不能不为自己的安全设想,如今再请问一声,少侠可赐允了吗?”
康浩默然良久,只得快快收了风铃剑,从怀中取出那件染血破衣。
方涛含笑伸手来接,说道:“少侠果然是爽快人,看来,咱们这个朋友是交定了。”
康浩忽然一缩左手,冷冷道:“你先把解药交出来,待度过确是解药,再还你不迟。”
方涛笑道:“少侠请放一百二十个心,这点信用,老朽还有的。”
说着,探手由袖中掏出一粒蜡封药丸,亲自用半碗清水化开,道:“这药只须外敷,不必内服,少侠尽可放心决不会是毒药了。”
康浩将右手浸入碗中,只觉那药水触肤清凉,中毒之处顿时恢复了知觉,红肿也随即淡褪……只好长叹一声,把那件辛苦获得的血衣掷了过去。
方涛得意地笑道: “多谢少侠,这棋子上的毒性,用药水一浸便解,少侠还有兴趣下完这一局?”
康浩冷笑道:“这一局算你赢,你最好当心些,别再让我抓到证据。”
方涛连声道:“是的!是的!老朽承情相让,也愿诚恳的奉劝少侠一句话: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再有,为了姑娘们的安全,务希少侠紧记咱们的约定,老朽告退了。”说完,深深一礼,扬长而去。
康浩独坐桌前,怔怔望着那一盘残棋,心里忽然泛起一个疑问——复仇会不借以十年之久,在一剑堡中布置高手,自然是为了对易君侠,如此看来,易君侠的确不是复仇会主了?
同时又转念忖道:这老狐狸只求取回证物,并不讳言自己是复仇会的人,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怕老朽宣扬?他仗恃的是什么?竟敢这样明目张胆,不惧反抗?
想到这里,不禁惊然而惊,那一盘紊乱的残棋,在他眼中越加紊乱起来……
没多久,湘琴和袁氏妹妹都相继起身,一些也不知道自己曾隐人性命危险,堡中上下人等,也与平时一般操作,毫无异样,令人看来真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只得极力隐忍,不再提及晨间经过的片语只字。
因为从这一刻起,他已经不敢相信堡中任何人,甚至无论自己走到什么地方,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监视着。
口口口口
经过一夜患睡,湘琴的体力恢复,午饭后,便兴致勃勃愿陪康浩往全堡游览,但康浩却诿称精神不济,婉转推辞了。
整整一个下午,他独自闭门静思,盘算着应该采取的步骤、无奈徘徊半日,苦无善策可循。
这时,他已深深体会到欧阳佩如要他携带湘琴远走高飞的苦心。但一则因湘琴病体初愈,不宜跋涉奔汉,二则无法撇下袁家姊妹,单独和湘琴了去,三则易君侠尚未返堡,自己要查证的事尚无结果,仓促—走,于心不甘,四则自己和湘琴纵能脱身,留下欧阳佩如和袁家姊妹,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如果带她们同走,又不知道欧阳佩如肯不肯?能否瞒得过方涛?即使全都顺利今后又怎么样呢?难道真像欧阳佩如所说,寻一处幽静隐蔽的地方,苟能度日,置师冤血仇于不顾么?
不!不能!大丈夫顶天立地,宁可报恩而死,岂可负义而生?在“酬师恩,雪沉冤”的大前提下,性命尚且不值一顾,何况儿女私情……可是,一剑堡既已沦人复仇会控制,姑不论易君侠的身份,至少湘琴母女和袁氏姊妹随时都可以可能发生命危险,他又怎能独善其身,袖身旁观,任由她们被人宰割?
这些错综复杂的因素,使他困恼躇踌,始终想不出一条万全之策,不知不觉间,窗外夕阳西沉,暮色四合,又到了掌灯时分。
康浩企首远望那苍茫暮蔼,喟然叹道:“如果黄四叔在这儿就好了,能有个人斟酌商议,何至束手无策!”
感叹未已,忽闻堡中金钟高鸣。
康浩凝神倾听,只听见前厅人声鼎沸,灯火闪耀,走廊外更有人往来奔走,显得十分忙碌。
他惊忖道:该不会是—剑堡主易君侠突然回来了吧?连忙开门出来,刚到廊下,却与袁珠迎面而相遇。
袁珠喜道:“康少侠来到正好……”
康浩问道:“适才听得鸣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袁珠说道:“金钟长鸣,是表示有贵宾莅堡,听说,来的是川西太平山庄少庄主,已由方老夫子自去接待了,咱们姊妹,不便出面,少侠快去前厅,听听他的来意。”
康浩道:“川西太平山庄,也是名列武林‘三庄’之一么?”
袁珠道:“正是。但太平山庄一向很少和武林同道交往,这次忽然到一剑堡来,必定有什么重大事故。”
康浩点点头,见附近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今夜实更,请姑娘在后园门口等我,不见不散。”.袁珠怔了怔,脸上忽然涌起两朵红云,羞怯怯地道:“这……只怕不太好……你有什么事吗……”
康浩低声道:“在下有极重要的话,要和姑娘单独一谈,请暂时别让令妹和小五知道。”
袁珠低垂粉颈,迟疑着道:“不是我不肯,只办为……康少侠,你有什么话,不能现在就说么?”
康浩焦急地道:“如果现在能说,就不用等到夜晚了。些事关系重大,非三言数语能说明白,姑娘务必请准时前往……”话一说完,望见一名侍女远远走来,连忙住口,转身而去。
这一来,倒把个袁珠害得脸儿绊红,心儿狂跳,偷眼望着康浩的背影,说不出是惊?是喜?是羞?是怯?
康浩洒步来到前厅,只见厅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昼,门外高挑四盏红字灯笼,石阶旁排列着八名衣服鲜明的佩剑堡丁,几名侍女,早将茶具预备妥当,在屏风后肃立而侍,偌大厅堂,静得不闻一丝声息。
看这情形,迎宾的仪式竟十分隆重周全。
康浩不便在厅内等候,只默默站立屏风侧,心里想,不知那位太平山庄的少庄主究是何等人物?居然使老狐狸如此巴结恭敬!
不片刻,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十余骑骏马,簇拥着四乘轿子,到了厅前。
当先两骑,是方涛和一个瘦老头儿,后面十二骑,则是一个色劲装疾服的跨刀大汉,前胸衣襟上,都绣着斗大一个“庞”字。
那瘦老头儿穿一件簇新儒服,头戴文士中,颚下蓄着三络山羊胡须,不住价溜目四顾,点头晃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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