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 – 太平裂碑记
姆馇锘?br /> 云萃一听家丁的禀报,连忙赶至禅室,只见封秋华端正地打坐着,伤痕累累,憔悴得可怕,云萃一见,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噗通跪倒,唤道:“大哥!小弟害苦了你。”
陆喜道:“云老爷,这位封爷只剩心口暖着,连呼吸都慢啦,不知是什么情形。”
云萃想到他是为了保护云若紫,才变成这样,更是泪流满面,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略为收泪,转身对复真、复本道:“二位道长,封大哥的情况,祖师爷真人可救得?”
二道见云萃哭得如此伤心,也有些不忍,复本道:“云老爷,封秋华已被逐出师门,就算祖师爷救得,也绝对下会出手的。”
云萃泣道:“兄长虽触犯道戒,但他舍身全义,纵有千万罪过,也不能赎其一么?”复本道:“这……云老爷请宽心,小道回宫之后,必定请示师父,全力说项。”他从怀中耻出一个黑色丘瓶,双手递给云萃,道:“这是熊胆黑灵膏,若能有助封秋华之伤,便请云老爷收下吧!”
云萃感激地接过,道:“那么贵门灵木道长……”
复真道:“小道身上还有些黑灵膏,应够支撑到平阳观。云老爷,贫道得护送二位师叔祖回宫,告辞。”
云华亲自送二道离去,陆寄风心事重重地想着自己对灵木的承诺,却强自忍了住,始终没有开口对那两名道士说出白己的身分,怀里的灵木令牌格外坚硬地贴着他的心口。
云萃再度入内,悲恸地看了封伙华一眼,眼泪又落了几点。他长叹了一口气,拭去眼泪,才一手按在陆寄风肩上,慈言道:“寄风,这也是机缘,你和若紫患难相逢,此后便留在云家吧!我待你绝不会次于拭松。”
陆寄风望着云萃,他心里千百个愿意和云萃同行,此后相若紫情同兄妹,朝夕相处。然而他却知道这绝对不行,拒绝的话锁在喉中,要说出来竟是如此困难。
见到陆寄风表情激动,欲言又止,云萃有些诧异,道:“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陆寄风内心交战了一会儿,实不愿意隐瞒慈祥的云萃任何事实,终于道:“云伯伯,我有些话要说,不能给旁人听见。”
云萃也不多问,点了点头,握着陆寄风的手道:“咱们到别处去说。”
云萃领着陆寄风到了天井处,命侍卫们守在前后通路,不让任何人靠近,才与陆寄风一同在柏树前的石墩并肩坐了下来,问道:“你要说什么?”
陆寄风略一整理思绪,便将原本隐瞒的部分,完完全全说了出来,包括他的天婴之体,与灵木、疾风所说种种,还有自己学了灵宝法经、云若紫入了阆台观后的奇异言行,听得云萃怔然不已,万万没有想到陆寄风身上会有这么多下可思议的遭遇。
陆寄风取出怀里的灵宝法经玉片,放在云萃面前,道:“我绝不会欺骗云伯伯,您看。”
云萃接过包着灵宝法经的物事,慢慢地展开那方薄薄的织物,越展开就越是惊异,吸了好几口气,才道:“这……这莫非是火浣布?”陆寄风道:“对,那声音是这样说的,什么火浣布?”
云萃惊叹着反覆欣赏了半天,道:“传说秦汉之际,昆南仙山之外出此异宝,火浣布轻逾鸿羽,水火刀枪不伤,想不到真的有这样的东西。那片灵宝法经虽是美玉,却还是有价之物,这片火浣布可是无价之宝!你好好收起来。”
陆寄风道:“我要这东西没什么用。”
云萃道:“收好吧,记得千万不要对旁人说你有这宝物,免得惹来灾祸。”
陆寄风苦笑道:“灾祸?我已经死不了了,还怕什么灾祸?”
云萃却不太相信这点,陆寄风一推佩剑,以手指在剑上一划,鲜血迸流,云萃吃了一惊,正要阻止,陆寄风巳擦去血迹,将手指放在云萃面前。
云萃亲眼见着他的小伤迅速愈合,瞪大了眼睛,看看陆寄风漠然的神色,又看了看他的手,半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陆寄风道:“云伯伯,我没有随那两各道长上通明宫,可是……灵木道长没死,若他醒来,还是会寻我,我若是留在你家,万一……被通明宫抓走了,将来可就要害死若紫了……”
云萃怔怔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陆寄风道:“我也不知道,或许逃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便平平静静地过下去。”
云萃一怔,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说出如此凄苦的话来,登时怜惜之心大起,更不肯听凭他流落,喃喃道:“这怎么成?必定还有法子,让我慢慢想……”
云萃搓着手,眉宇紧皱,踱着方步。陆寄风见了,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自从他父母双亡之后,便没有一个长辈这样关怀过他,这样为了他而焦急。
一个低沉含糊的声音,自两人上方响起:“随我而去,不就解决了?”
云萃相陆寄风举头一望,黑影跃了下来,赫然是支离骸。
云萃惊道:“支离大侠……”
话还没说完,支离骸已抓起陆寄风,纵身便跃上天井,云萃惊呼道:“支离大侠,此事还容细商……”
支离骸不加理会,一揽住陆寄风的腰,抱着他轻轻跃下地面,便奔了出去。几名听见云萃叫声的卫士高手们连忙赶了过来,被迎面的支离骸伸手一挥,有的被点中,有的被击退,支离骸速度不减地往前直奔,很快地奔出了数十里,将后面的呼喊惊叫都甩得远远,完全听不见了。
陆寄风惊慌万分,可是不知为什么,全身手脚竟酸软难当,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知是被他点住了什么穴。陆寄风乱中求静,想道:“这个叫做支离骸的人,是不是听见了我和云伯伯说的话?唉呦,这可不妙!若他抓我的目的,也是为了天婴,那就槽了!”
支离骸脚下不停地狂奔,陆寄风虽然被他夹在胁下无法动弹说话,却也被狂风吹得困倦,不知下觉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隐约知道支离骸还带着自己在赶路,速度半点也没有慢下来,等陆寄风醒来时,还在奔走之中。
陆寄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在这么快的奔驰中,只能抬眼看看天色,天空依然黑暗,半颗星也没有。
支离骸继续奔了下久,天色渐蓝,陆寄风才惊想道:“这人奔了一夜,没有停过,究竟已经到了何方?”
他抬眼找寻日出的方向,发觉支离骸是往北而去。一直奔到将近中午,两人到了一处小镇,支离骸才放下他,陆寄风被抱着狂奔了将近半天,一被放下来之后,双足酸软,倒在地上动弹不了,只觉心悸头晕,好不容易才调稳了呼吸。
支离骸将一块干粮丢到他手中,自己坐在道旁默默地等陆寄风吃完。陆寄风慢慢地啃着干粮,不住地觑眼打量他,暗想:“他不必吃东西吗?”
等陆寄风吃完了,支离骸才抓着他的手,态度自若地在小镇的街道上行走。他握住陆寄风的手时,指间按住了他腕上穴道,陆寄风每要开口说话,喉咙的肌肉便会抽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连喘气都难,只有闭紧了嘴巴,才能好好地呼吸。陆寄风知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便也不思逃跑,乖乖地被他拉着走。
支离骸买了些粮食衣物,交给陆寄风背着,这些衣服全部是给陆寄风穿的,衣裤鞋帽,无不俱全,陆寄风越想越怪,难道他真的要长久与此人生活在一起?
诸物购毕,两人一定出城,支离骸又抓起陆寄风,快步疾奔。
这一路走得比陆寄风想像得还要久,除了吃饭或略事休息之外,支离骸便一心一意地赶路,陆寄风几乎都是在他胁下睡着的,到后来已经习惯,他跑他的,陆寄风自己想自己的,两人之间这漫漫的长路上,竟然一句话也没说过。
这一路往北而行,地势渐高,沿途只见青松连绵,地上黑石布着点点苍苔,烟雾在树间徘徊笼罩,一片出尘之意。
支离骸总算放下陆寄风,也不抓他的手了,道:“来。”
便自己走在前面,迳自往山上走去。陆寄风想了一想,既来之则安之,逃也逃不掉,不如跟着看看他有什么用意。
两人走了一段山路,古松高伟,松实清香布满空气之中,不时有松鼠溜窜而过,远方传来几声清唳,隐隐约约还有瀑布潺喧,幽静无比。陆寄风走得心旷神恰,毫不觉疲累,暗想:
“若能在此地生活,倒是惬意得很。”
两人越走越入深山,地势渐渐崎岖难行,陆寄风咬着牙紧跟在后,支离骸也不怎么理他,只顾自己往前走。陆寄风回头看看来路,只见身后一大片郁郁苍苍,枝繁叶茂,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好努力地跟着他,不敢拉开距离。
两人步至一处河水边,对岸是一片高耸的山壁,高入云端,壁上光秃秃地,有如被一把大刀削劈开来一般。
支离骸站在河边,等陆寄风气喘吁吁地赶上,才一把再抓住他,踏水点萍,两三下便跃过湍急的河面,一吸气,竟往山壁上奔去。
陆寄风吓出一身冷汗,紧闭着眼睛,不敢往下看,生怕这位高手…个中气不顺,无法排空御气地扶摇而上,反倒将两人都摔成肉酱。
但觉扑面冰风,两只脚不知何时已落在地上,身子…软,差点便站立不住。
陆寄风睁眼一看,眼前竟是一片广大的平台,周围树木扶疏,错落有致。在平台前方,高门伟轩,楼阁错落,白墙黑瓦,虽然朴素,却气势宏伟,而转身往后看,只见烟云渺渺,千山万壑尽在脚下,不时有一两只雪白大鹰长唳着,划破云空,在云层上投下一掠而过的影子。
陆寄风张大了口,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里若非天庭,就是仙乡。但是天庭怎会这样的冷清?仙乡又怎会如此地孤绝?
支离骸见陆寄风发怔的样子,倒是说了话:“此处,无人寻得着你。”
陆寄风转头望向他,他也正低头斜睨着陆寄风,说完便往内走去。
这样高耸的地方,自是不必以围墙划分地界了,他拉着陆寄风的手往内走,两扇黑色铁铸大门依呀开启,立在两人面前的是个老妇、陆寄风又是一怔,这妇人垂垂老矣,比一般女子更为高大,一头黄发束在脑后,五官长得十分突出,脸上皮肤一点人色都没有,惨白如纸,松垮垮地垂挂着,眼睛很大,但眼珠子颜色浅淡,隐有碧玉之翠意,便显得有些可怕:
支离骸对那老妇叽哩聒拉地说了几句陆寄风听不懂的话,便负手往内走,陆寄风正要跟上,已被老妇一把抓住,往另一个方向拉去。她一伸出手抓陆寄风,陆寄风才看清她手臂上都是绒绒汗毛,简直像个大汉。
陆寄风惊道:“你,你做什么?”
那老妇充耳不闻,将陆寄风抓到一间石室,石室字壁上…角伸出一根翠竹,竹孔中不停地流出清水,流入下方的一个大水槽中,那老妇动作灵便地剥去陆寄风身上的衣服,陆寄风虽欲反抗,却被老妇轻易闪过,两三下便把陆寄风脱个精光,丢入水槽陆寄风有些气恼,但还是乖乖让老妇替他洗个干净,换上衣裳。沐浴更衣后,风霜尽去,破烂的衣服也换上普通青衫,陆寄风神气清隽,俨然是个飘雅英俊的中原少年。
老妇人点起烛火,领着陆寄风往内走去,绕过一座小园,曲曲折折地,终于来到一幢小屋前,进入门中,老妇便自行退下。
陆寄风四下张望,干净的屋子内陈设简单,几案及书架上却有着不少简册竹卷,正前方的粉壁上,挂着…大幅天象图,榻上的两边各立着一座比人还高的铜鹤灯架。灯光金灿,照得一对铜鹤栩栩欲飞。有一人背对着他,盘膝而坐,止在棉帛上写字。那背影古怪,自然是支离骸了。
支离骸连头也没有抬,淡然道:“过来。”
陆寄风脱屐上榻,透过支离骸的肩头望去,他写的字体挺拔潇洒,却有点儿眼熟,陆寄风定下神来,顺着笔迹一字一字地看下去,居然便是灵宝法经的内容。
陆寄风的呼吸略一有变,支离骸便知他的想法,放下了笔,顺手将面罩再套上,才道:
“坐下。”
陆寄风在他身边坐下来,道:“难道……弘农郊外,就是前辈……?”
支离骸点了点头,“你的进境很快,我很惊讶。”
陆寄风不安地看着他,一会儿才道:“您为何总是蒙着脸?”
支离骸道:“你伯么?”
陆寄风不语,支离骸道:“我的身体畸形,容貌古怪,你见了更要怕的。”
陆寄风鼓起勇气道:“我不怕丑怪之人,我只怕心思邪恶的人。”
支离骸的声音里微有笑意,“你又见过多少真正的心思邪恶之人了?”
陆寄风无话可答,支离骸淡然道:“你这孩子,其实心思也挺复杂深沉。你明明想问我,为何要设计你学灵宝法经,又为何要假装替云萃救女,其实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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