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 – 太平裂碑记
“他这一剑怎么来的,我根本连看都没看见,他猛然拔出了剑,我的血喷得老高,那时我倒了下去,眼前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听觉和意志竟然还是十分清晰。我听见师父闷哼了一声,应该是也中剑了。他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得意,十分冷酷,还说:‘如今通明七子,已有两个死在本门剑下,终究是“无”不如“有”,哈哈哈……’”
众人都不由得望向眉间尺与陆寄风,是的,会说这种话的人,只有与通明宫结为世仇的剑仙门。
巽阳君喘了口气,道:“那时,我又听见一声惊呼,喊道:‘师祖,师叔!’是运送棺木的弟子们来了,他们见到室内的景象,全都吃惊万分,都亮出了剑,包围着那黑衣人,对他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伤我师祖与师叔?’那人声音冷淡地说道:‘可惜,你们再晚个半刻钟前来,狗命也不致于在此断送!’接着只听见惨叫惊呼、剑格之声,到处鲜血飞溅,刀光剑影,接着有人重重地跌在我身上,断了气。眉间尺他大开杀戒,杀了虎牢观的六名弟子!”
巽阳君指着眉间尺,激动地大声说道。
眉问尺依然是那副事下关己的样子,陆寄风总算知道为何八阳君出手这么不客气,他们认定了眉间尺是残杀通明子弟的丧心病狂,又怎么会对他容情?
眉间尺冷冷地问道:“你讲完了没有?”
巽阳君道:“怎样?你心虚了,是不是?”
为了不让他们再起争端,陆寄风道:“巽阳君,你说眉间尺大开杀戒,把所有送棺木的人都杀了,他让谁护送棺木?”
坤阳君接替巽阳君,开口道:“我们七人从回到观中,听说师弟去接师父,也没多想什么,但是当天傍晚,便有脚夫送来两具棺木,棺木内赫然是师父与师叔的尸体!我们只见过弱水师叔一两次,不能确定是他,连忙请平城观的凤阳君来认,他一见到弱水师叔的尸体,当场就吐血昏迷了过去。弱水师叔甚得他弟子们的爱戴,见到他残缺凄惨的死状,凤阳君几乎要心裂肠断!”
说到此,乾阳君、震阳君等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奔上来杀了眉间尺和陆寄风,只是坤阳君挡在前面,有意阻止师兄弟们动手。
陆寄风皱着眉,照这样说法,刚才眉间尺阻止自己前往平城观,就是怕自己在不明究里的情况下见到凤阳君、龙阳君,会遭到攻击?
难道杀停云道长的人,真的是眉间尺?
陆寄风此时心中的疑惑源源不绝,为了怕自己分心,他尽量暂时不去想,专心地听着他们陈述。
坤阳君吸了口气,道:“我们追问脚夫是谁要他们送棺木来的,他们所形容的样子,分明就是你!但当时我们并不知仙剑门掌门的尊容,想了许久,想不出本门何时结下了那样一个仇人。只是,师父与师叔的尸体都已经被送到了,去接师父的巽阳君为何却下落不明?我们很担心他遇到不测,正要去找他,客栈的人便已经来通报我们,说有人在客店大开杀戒,杀了许多道长。我们赶去一看,果然……遍地都是本门弟子的尸首……”
坤阳君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激动,才继续说道:“客栈的店家正将巽阳君置放在烧炭的地坑之上,放血打背,我上前以内力逼出瘀塞在师弟胸膛中的血块,才保住了他一命。若非巽阳君的心脏略偏,天生与常人不同,他绝对只有死路一条,眉间尺说的那些话,也传不到我们耳里。”
眉间尺只是坚决地说道:“我没说过那些话!”
坤阳君道:“有没有说,你心中有数!”
眉间尺哈哈一笑,道:“只凭转述,如何就认定了是我?你亲眼见了?”
坤阳君冷静地说道:“是的,只凭转述,不能赖你,巽阳君被救回之后,他详述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们讨论再三,终于明白那时你对师父所说的话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何你要屠杀众人灭口!”
眉间尺道:“我倒很想听听你们讨论出了什么东西。”
坤阳君道:“你屠杀本门的动机,只是为了隐瞒弱水师叔的死因,怕师父将师叔的死因告诉众位师伯们,坏了你的计谋!”
眉间尺嗤之以鼻,道:“弱水的死因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要替他隐瞒?”
坤阳君道:“如果若水师叔的死因被说了出去,陆寄风就没有机会当上本门的掌门人了!
因为弱水师叔身上的伤,是陆寄风的指气!”
陆寄风一怔,眉间尺道:“放屁!我本来就不可能让陆寄风去当你们的掌门人!
如果陆寄风真的福至心灵,杀了弱水,那我还要大声叫好,到处宣扬,为何要隐瞒?”
乾阳君喝道:“是吗?哼,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剑仙门与本门世代为仇,你们对付不了师祖,就想出这种卑劣阴谋!”
“什么阴谋?”
乾阳君道:“当然是占夺通明宫的阴谋!”
在眉间尺又诧异又感荒谬的神情下,坤阳君冷静地说道:“眉间尺,我很佩服你,不是佩服你的武功,而是佩服你对陆寄风的调教。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陆寄风调教得服从无比,然后再让他进通明宫,得到真人的真传,目的就是把通明宫占为己有!陆寄风不知为何杀了引他入门的弱水师叔,若是师父把这件事报告真人,只怕真人会亲自了结陆寄风的性命,所以你才要杀死师父灭口,而且还毁坏弱水师叔的尸体!”
眉间尺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太天才了,你们把通明宫当宝,就以为本门也一样觊觎那掌门之位?我倒问问你们,是陆寄风求司空无收他为徒,还是司空无求陆寄风当徒弟?”
坤阳君道:“陆寄风服过天婴,这样的体质才能受真人的传授,天下就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机会,真人也是逼不得已才将毕生绝学传授给他。不过,我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通报了灵虚山,真人才会要我们带你们上山说清楚,你们的阴谋绝无法得逞的!”
陆寄风心中暗叹,他本来就想都没想过要接下通明掌门一职,可是对灵虚山的弟子们来说,“真人将把位置传给剑仙门的人”这样的风声一传出去,却绝对会对通明宫百观造成无比的震憾,如今自己恐怕也成了所有通明宫弟子的假想敌了。
眉间尺道:“说来说去,通通都是你们的理由,那个黑衣人不是我就不是我!”
坤阳君道:“好,那你就说说你的理由,你有什么理由证明屠杀本观弟子的人不是你?”
眉间尺好整以遐地说道:“我的理由实在太充份了,第一:我的武功不是停云那瘦皮猴的对手,我虽想杀他,却没本事,不敢掠人之美!而停云这瘦皮猴与我无冤无仇,我也懒得杀他。第二:就算是我杀了通明宫的牛鼻子,也不会浪费钱买棺材给他!顶多附赠火种一包,随你烧去了事。第三:不是万不得已,本人绝不蒙面!我生得英俊儒雅,又不怕人看,蒙着作什么?”
这三个理由,说了跟没说一样,陆寄风忙道:“各位,这其间必定有误会,弱水道长与停云道长的尸体在什么地方?能否让我看一看?”
坤阳君道:“师父和师叔的法身已经送往灵虚山了,你们只要随我们前去,自然就能见着!”
眉间尺冷冷地说道:“不必去了,那尸体是假的!”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愕然,巽阳君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尸体是假的!”
陆寄风道:“谁的尸体是假的?”
眉间尺说出了就连陆寄风都无法置信的话:“弱水的尸体是假的!”
巽阳君道:“你在胡说什么?弱水师叔的尸体我们都见到了,你还在这里信口开河!”
眉间尺对巽阳君道:“你去见停云道长时,可见到了弱水在场?”
“师叔那时已遭毒手,当然不在场!我见到那时的客房中,有具以布缠裏住的尸身,当然就是弱水师叔!”
眉间尺道:“你根本没瞧见他,不是吗?弱水这妖道没死,是他冒充成我,把你们要得团团转,其实都中了他的诡计,你们还是去找出他比较实在,缠着我们,—点意思也没有!”
坤阳君气得声音发着颤,道:“你的意思是……杀死师父和本门弟子的人,都是……?”
“对!”眉问尺说得斩钉截铁。
乾阳君再也忍无可忍,怒目圆睁,道:“你竟敢侮蔑师叔,可恶!”
巽阳君也悲愤地说道:“你信口雌黄!弱水师叔一生所受的冤屈还不够?你以为把什么都推给他就行了?”
“弱水师叔是个改邪归正的人,他为了除魔传道,做了多少盘算努力?现在他已经以死明志,本门不许任何人再任意侮蔑他!”
“眉间尺,你太卑鄙了!”
八人各个群情激动,叫骂不休;眉间尺却一脸轻蔑,像是在感叹他们受人蛊惑,但是看在八阳君眼里,却像是嘲弄与挑衅。
不要说众人根本不可能相信眉间尺此时所说的话,就连陆寄风都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弱水道掌死在他面前,尸体还是他亲自带回云府的,他怎么可能没死?
一时之间,双方又是一触即发,陆寄风心知眉间尺这回引起的公愤更加严重,要众人平心静气听他说完是不可能的,便道:“各位,此事我会弄清楚,等查出来龙去脉之后,陆寄风一定亲自上通明宫说明真相!”
说着,他一把抓起眉间尺的后领,便要往外跃去。
众人喝道,除了双眼重伤失明的离阳君之外,其它七人都迅速展开剑阵,挡住陆寄风的四面八方去向,陆寄风单掌推出,众人只感到一股温和的力量将他们的身子举起,众人脚不着地,往旁滑过,让陆寄风带着眉间尺奔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很快地消失在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陆寄风的身手如此高强,他们八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又如何能擒他。
乾阳君气得脸都紫了,道:“可恶!陆寄风学了真人的功夫,拿来对付本门,真是忘恩负义!”
坤阳君叹道:“他若真的要对付我们,我们或许已经没命了。”
“但是他袒护着眉间尺,还侮蔑师叔!”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都是不平之色,巽阳君说道:“说不一定陆寄风是暂时不想得罪我们,和眉间尺先谋脱身,再商议出自圆其说的说词,来蛊惑真人!”
坤阳君心中忐忑,道:“真人的智慧当世无匹,应该不会被陆寄风蛊惑……”
乾阳君抢白道:“那么真人又为何只传他上清含象功,而不传给师伯们?”
“因为……陆寄风是唯一有天婴血气的人,听说我们凡人是练不来的……”
乾阳君道:“虽是如此,把陆寄风的血肉封在炼丹炉里,炼成大药,还可以分给七子们,让本门许多人都有这样的体质,甚至说不一定可以治好灵木师伯!为何真人不炼化陆寄风,反而让他成为这样一条祸根?”
众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但因为事涉以活人炼丹的旁门左道而不敢宣之于口。司空无精研丹道,虽然举凡采补、活人炼药之法都懂得,但因为太过邪门及可恶,司空无从来不曾为之。
司空无坚守原则,然而,世俗之心未脱的弟子们之中,却有不少人暗暗觉得:“就算是邪术,如果能助益更多人,倒也无妨。”
这种想法,尤以越后辈越强烈,辈份高的不好说出来,也只有乾阳君会说出口而已。
坤阳君心中很不是滋味,道:“罢了,赶紧通知灵虚山,等候真人示下吧!”
八人正要离去,前方却有一人缓缓走来。
一见到那人,八阳都有些意外,乾阳君迎上前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那人微微一笑,道:“有人想见各位,我来带各位前去见他。”
“见谁?”
“见你们师父,去阴司!”
话未说完,剑挥一闪,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事,血柱已喷得老高。
乾阳君被一剑劈断了头,血从颈部的断口像泉水般喷涌而出。
哗啦的喷血声中,乾阳君身边的众人已被他的血淋得满头满脸,众人都被这景象震慑住,根本没想通怎么回事,另一剑已刺入坎阳君的肚腹,剑尖一挑,坎阳君自胸至腹整个被剖了开,内脏顺着流出的脂肪滑曳而出,接着一剑横劈,坎阳君身边的艮阳君已被腰斩!
三人的血像是三具红色喷泉,一下子就将天地染成腥臭地狱。
五阳惊骇莫名,那三剑就杀了三名当世高手,速度之快难以想像,更可怕的是:他们绝对没想到这个人会对他们动手!
五阳几乎被震慑得全身动弹不得,但已本能地拔出剑来,浑身血淋淋地正要对付面前的恶鬼,然而,手才碰到剑鞘的坤阳君,突然头顶一震,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那个景象却让四阳君永远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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