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之门

　　害羞的夏薇先是点了下头，才轻轻地说：“我最近……加入了游泳社，老师说我很有天份。”
　　“啊……有你们这些好学生，我真是开心到快要死掉啊！”国正邦捧著汤面，一脸感动地大叫。
　　四女纷纷娇笑出声，那快乐的气氛洋溢著整间店面。
　　国正邦把面点、小菜放到桌上后，两手分别搭住了林语冰、小卉的肩膀，正想要说话时，却忽然听见有人对他说道：
　　“愚人节快乐！”
　　那人不急不徐地从他身旁走过，消失在转角处。
　　国正邦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又眉开眼笑地说：“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干嘛动手动脚，又是谁啊？”林语冰忽然拨开了放在肩膀上的手，一脸戒备。
　　“对啊！我们又不认识你，还装熟哩。”巧巧皱皱鼻子，连忙拉著林语冰退开。
　　“小卉……他好奇怪喔！”夏薇害怕地缩起身子。
　　小卉点点头，也拉起了夏薇，退到巧巧身旁。虽然国正邦身上的光芒很漂亮，看起来也不会是坏人，可是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装得如此亲热熟络，肯定不安好心。
　　“你们别闹了好不好，骗不到我滴。”国正邦压根儿没发现不对，挥手笑道：“想耍我吗？你们还太嫩了。”
　　“谁在跟你闹啊！”巧巧“哼”了一声。
　　“我们走，以后别来了。”林语冰带头就往外走。
　　“等等……你们到底是怎么啦？”国正邦这才觉得不对劲，拉住夏薇的手，说：“你们不记得了吗？我担任过你们的级任老师啊！林语冰，我曾经叫过你长腿帅妞，还被你踢过。巧巧，有一次在放学时，我被你戏弄得好惨。小卉，我知道你可以看见人身上的光。夏薇，我还教过你散步啊！难道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冰冰，他好恐怖喔！”夏薇被这样一吓，又慌又怕的直求救。
　　林语冰不发一语，走到国正邦面前后，一脚往他的跨下踹去，又拉著夏薇的手，“走，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国正邦被踢中要害，痛得无法呼吸，但比起身体上的伤害，真正让他窒息的，是四人的态度在瞬间判若两人，像是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
　　那么在校园里所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场幻觉吗？
　　绘理连忙扶起国正邦，不解地问：“呐，她们怎么……”
　　“好过份喔！竟然踢阿邦的那里。”张思莹嘟长了嘴，不明白为何四女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到底怎么了？”国正邦也想知道答案，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反应不来。
　　难道说，是他吗？
　　国正邦想起了先前走出的那人，还有那一句：“愚人节快乐！”
　　那个声音，似乎非常耳熟，只是刚才他顾著与四人谈天说笑，这才没有注意。国正邦想了一阵，脑袋中突然浮现一个面孔－－曾经以郭辅仁的身分，在他所任职的公司进行诈骗的陈志明。
　　还有那句话，正是他消遣对方用的。
　　国正邦瞬间找到了答案，浑身冷汗涔涔，难不成，对方也变成了妖鬼，然后以异能洗去了四人的记忆？
　　“阿邦，发生什么事了？”史特龙知道事有蹊跷，但他相信以国正邦的聪明，已经知道了原因。
　　“有妖鬼潜入。”国正邦脑袋一片浑噩，只能大略地说出原因。
　　不过此言一出，登时震惊了其他三人。叶大叔曾在此布下四方结界，想不到还有妖鬼能够轻易地闯入，万一今天他们要是对国正邦不利……
　　“妖鬼知道夏薇她们，也出手了，该不会……”国正邦忽地脸色刷白，随手丢下围裙，就往门外冲出。
　　见状，两女也跟著追了出去，这倒是她们首次意见相同。
　　两女一直尾随在后，跟著国正邦到了他原先的住处，只见后者打开大门后，进屋对著看著在客厅的老人，心中忐忑不安，轻轻喊著：“爸，我回来了。”
　　老人望了一眼，纳闷地说：“你认错人了吧！”
　　国正邦闻言一阵天旋地转，不死心地想要解释：“爸，是我，国正邦啊！”说到后来，语气竟微带哽咽
　　这时，国正邦的母亲从厨房走出，见到了他之后，问：“有什么事吗？”
　　“妈，我是国正邦啊！”国正邦的眼泪已然落下，嘴巴开合不断，说：“你不记得了吗？”
　　“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老人站起后，指著国正邦的鼻子。
　　见面如同不相识，人生最痛莫过此。
　　“你们别激动，我走，走就是了。”国正邦强作微笑，可是眼泪却不断地落下，最后说了一句：“你们保重。”
　　“呐……”绘理已不知该如何安慰。
　　张思莹却早已红了眼眶，若有肉体，她肯定泣不成声。
　　“我、我没事，很好……”国正邦的笑容勉强，笑中更有斗大泪珠，他拿出钥匙，去寻找每一个认识他的亲朋好友，不论是之前公司里的同事、亦或唐湘湘、曹韧……甚至冷若霜，可是他却发现，除了灵动人之外，再也没有人认识他……
　　的确！妖鬼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但却比杀戮更要有效，究竟是谁说死别才能让人肝肠寸断，国正邦明明见到亲友都安然健在，却为何心痛得生不如死。
　　一次次失望、一次次打击，最后国正邦回到了店里，可是才一进门，“风林火山”的四人来了、死神来了、无为来了，就连怒擎天也来了，想必是收到了消息后，特地赶来关心。
　　他们很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人能发一语，直到无为开口了，“那个……我也跟霜霜谈过了，但她就是－－”
　　国正邦比出手势，不让无为继续往下说，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有个早已僵硬的微笑，可是表情中却无半点欣喜之意，好像只是个不想让人看穿的面具。
　　他坚强的内心世界，终于开始崩毁！
　　“对不起……我只想好好静静……”国正邦的语气疲惫，缓缓朝二楼走去，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靠著门板。
　　真正的崩溃，有时并不是歇斯底里的抓狂，而是无所眷恋，哀莫大于心死。
　　国正邦甚至感觉不到呼吸、心脏的跳动，双眼呆滞地远望前方，眼中却瞧不见任何事物，而那个笑容还是挂在脸上，微微露出牙齿。
　　笑，其实是一种侵略行为，就像猛兽露出自己的尖牙。而在人类的社会中，笑，是用来突破心防，让彼此能够融洽地相处。
　　“为什么……眼泪出不来……”国正邦一直在笑，却笑得好累、好难看，甚至让人不寒而栗。他竭尽所能地想挤出泪水，让哭泣来宣泄他的悲伤，却发觉眼睛干涩得发痛，用力紧闭后张开，还是没有半点水珠落下。
　　“拜托……让我哭好吗？我不想笑啊！”
　　话虽如此，国正邦的笑声却越来越大，面目也扭曲变形，终于，两行泪水落下，却在滑落时没了下文－－那两滴泪，是他唯一能挤出的悲痛。
　　他跪了下来，死命地抓著胸口，张口欲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从内心深处开始窜出，占据了他每个细胞，好像每一吋肌肤喘不过气，几乎让他快要窒息。
　　“呐，别再忍耐了好吗？”绘理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门，轻轻地进入屋内，然后跪在国正邦身旁，揽住了他。
　　“我、我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哭不出来……”国正邦笑得凄惨悲切，望著绘理的眼藏著悲痛欲绝。
　　他失去了一切、所有……就算关上了最终之门，他的努力也不再有任何意义。
　　没有任何人命损伤，妖鬼在无形中击败了国正邦。他也很清楚，这一切只是开始，可是，他还能振作起来，面对无数的惊涛骇浪吗？
　　“我真的……撑不住了……真的、真的……”国正邦咬紧了嘴唇，牙齿深陷肉内，甚至因而皮开肉绽，从齿缝间流出缕缕血水。
　　“呐，松口、快松口啊……”绘理急著想要扳开，却怎样也办不到，情急之下，她将国正邦搂入怀中，大声地唱起歌来……
　　◎◎大声哭泣吧！落泪是每个人的权利，别因此感到羞愧……
　　悲伤在心中蔓延，痛苦的过去无人知晓……
　　你若愿意，我会倾听所有声音，希望能将你安慰。
　　听，我此刻的歌声，全是为你而唱，想以此来抚慰你，化解浓浓伤愁……
　　大声哭泣吧！笑容不能取代一切，会让伤痛越藏越深……
　　只要能令你振作，不论何时都会为你歌唱，
　　哪怕生命尽头，我的歌声也不会停止……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所作，毫无掩饰的一片真心，
　　希望时间能停上片刻，让我尽情歌唱……
　　听、听、听……◎◎
　　那是一首即兴演唱，却在绘理优美的歌声下诠释无遗，美妙的旋律中，蕴含著绘理精纯的灵能神力，随著句句唱出化为音符，闪著翠绿光辉，如一涧清溪流入了国正邦的心中。
　　嘹喨清脆的歌声从门缝流出，轻轻走下楼梯，溜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为了此事而担忧不已的众人听见了歌声，不约而同地望向天花板，却也被那宛如天籁的歌声吸引，沉醉其中。
　　歌声随风而送……在大街小巷游走，让听见的人停下脚步，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慢慢发酵，不由自主地落下眼泪…。。
　　一滴、一滴……
　　当每个人的手摸上脸颊时，微热的泪珠也温暖了他们的心房，仿佛带来久违已久的感动，让幸福洋溢全身。
　　◎◎“我为你而唱……”◎◎
　　唱到这里，绘理摸著国正邦的发丝，她的嘴角笑意荡漾，双眼微微地闭起，只希望能让国正邦尽情地宣泄。
　　一股湿热的感觉在胸口晕开，绘理的手臂却紧了紧，让那人的脸埋在她怀中，因为她知道，男人都是爱面子的生物，不希望任何人看见哭泣的模样。
　　国正邦的悲伤是没有声音的，只有不断流出的眼泪湿润了绘理的胸口，他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也不需要在强作坚强镇定，而是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想哭就尽情的哭。
　　“别再勉强自己，别再把重担一肩挑起，因为……我在你身旁。”绘理说话时，脸颊浮上一层红晕，绿眸闪动著她真正的心意。
　　“张思莹，你的对手实在太强了。”山无棱抹去泪珠后，小声地说。
　　张思莹沉默不语，她自信比起绘理，自己知道国正邦所有的事情，可是，她却无法在对方难过崩溃的时候，给予最有效的帮助。
　　“张思莹……才不会认输呢！”
　　山无棱摇摇头，正想说点什么时，外头突然涌入了一大群荷枪实弹的员警。
　　“你们想干什么？”老虎见情况不对，连忙挡在警方的面前。
　　“根据线索，我们怀疑国正邦就是‘问答杀人魔’，想带他回去厘清案情。”王培龙排众而出，脸上挂著小人得志的笑容。
　　“你胡说，阿邦才不是！”史特龙大声反驳。
　　“是或不是，证据会告诉我们答案。”王培龙眼中精光一闪，说：“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妖鬼啊！”
　　王培龙说话的同时，一干员警就将枪口对准了众人，只要有一点轻举妄动，便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老虎见情况不对，提气大吼：“小邦子，快走……”说完，便第一个冲了上去。　
　
　
　
　　
第二章
　
　　老虎几个箭步上前，浑身的杀气陡然高涨，如排山倒海般朝持枪的众多员警罩下。令他们呼吸为之一窒，脑袋也愣了片刻。
　　只是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老虎强壮的双臂就揽住了前方三名员警，足下使劲，便将他们推得节节败退，连同带动了身后十多名同伴的脚步。
　　一时之间，叫声此起彼落地响起，所有人被挤到了大马路上。当中，有数人因此摔倒在地，在践踏中受到了轻伤。
　　“喝！”老虎怒吼一声，拳脚连环使出，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打在十多人的四肢关节上，这些伤势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筋断骨折那是免不了的。
　　王培龙见状又气又怒，那场监狱暴动之后，他所训练出的特警完全死伤殆尽，不得已之下，才调派出一批霹雳小组来支援这次的行动，却没想到，竟连一个人也对付不了。
　　还是说，“风林火山”实在太强了！
　　不过他也太过鲁莽草率，那四人向来我行我素，除了少数几人外，他们就连国家政府也不曾放在眼里。倘若他来时能够好言相询，请国正邦配合调查，那么事情也不会弄到这般田地。只能怪根深蒂固的成见蒙蔽了理智，让他忘记了四人是多么的胆大包天。
　　（应该把‘清风部队’也请来才是。）王培龙暗忖的同时，脚步也往店外慢慢撤去，比起之前的趾高气昂，此刻却像只斗败的公鸡，气势也一落千丈。
　　就在此时，一个斗大的拳头迎面飞来……
　　“想要栽赃阿邦，抱歉去死吧！”
　　史特龙浑身浮现黄红条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