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之门
“我该感谢你的偶一为之的善举吗?”少年不悦地说:“别来对我说教,因为年迈的你早已遗忘了爱情。”
“是吗?但我是人,亦曾经爱过。”不知为何,莫西里斯的话突然多了起来,望向王馨的一眼也多了点感情,“我也曾经这样做过类似的事情。”
“结局呢?”少年感到很好奇。
“我杀了她!”莫西里斯的眼神闪过一丝疯狂,也笑得狰狞。但在下一刻,他所有的失态便消失不见,恢复了原先沉稳冷静的模样,“最后,让我说说另一个使者善意透露出的秘密。”
“我从来都不晓得‘善意’这两个字可以用在使者身上。”少年说得讽刺。
“‘公义’在你的心里留下了伏笔。”
第二章
广阔无边的原野上,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大地一片荒芜凄凉,炽热的气候席卷了这片土地,热气蒸袅而上,令景物也变得朦胧。国正邦顶著晴空烈日,不时擦拭著脸上的汗水,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前进。
“这个地方被太阳诅咒了吗?”国正邦虚弱无力地想著。
从飞机跳下后,国正邦本想以“化兽”异能变出翅膀,令自己能够安然降落地面。可是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异能竟然失效了,身躯一点改变也没有。
照理说,人若从数万公尺的高空坠下,强大的风压会在瞬间令脆弱的颈部骨折。就在国正邦发觉无法使用异能的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忽然觉得小腹一热,灵能源源不绝地朝圣枪流去,登时变化出一个刚好将身体保护在内的能量球,使自己安然无恙地降落地面。
但异能突然失灵的情形,以前可是从未有过!
降落地面后,国正邦全副心神放在了异能上面,他又试了几次,依然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化兽”之力,直到第八次尝试的时候,背后才终于长出了一对翅膀,不过又很快地消失。
(到底怎么了?)国正邦纳闷地想著,百思不得其解。
接著,国正邦又巡视一下环境,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鸟不生蛋的死寂荒原,除了生命力最强韧的野草之外,他几乎看不见任何动植物。而且,没有地图、向导,国正邦早已迷失在这片荒原之中,酷暑、三十六度以上的高温一点一点地剥夺了他的体力,搞不好在找到同伴、落脚补给的地方之前就有可能因体力不支而昏倒。
“热、真的好热……”国正邦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距离上一次接触饮水的时间,恐怕是在十个小时前了,大量流失的水分、炎热的天气令他也不禁有些烦躁,开始无法保持冷静。
“十三、札诺夫在哪?”国正邦想起了他的伙伴--那两个邪恶残忍的小组成员。说来讽刺,他此刻倒希望遇见其中任何一个,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在这处荒野流浪。
可是,国正邦并不知道,十三并未与他走散,而是远远地观察著他的一举一动。
“加油吧!‘公义’。”一直隐身在旁的十三微笑地想著。
国正邦步履缓慢地在原野上行走,呼吸越来越显得急促,大量的脱水与酷热的天气开始令他支撑不下去了,如果再无法补充水源,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具倒地不起,并且逐渐腐烂的尸体。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两眼放光地不住巡视,鼻子也嗅了几下,像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味道……是水、水……”
极度缺水的国正邦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湿度有所变化,精神也忽然振奋起来,跌跌撞撞地朝东南的方向快步奔去。一路上,脚步虚浮的他好几次险先摔倒,又勉力支持住身形,如此跑了一百多公尺后,他终于看见了一个湖泊。
“我操你妈的。”
国正邦咒骂一声,整个人瘫坐在地。直到此刻,他才看清了眼前的惨状!
的确,他找到了水源,就在面前的下坡处,只见前方数百公尺处的土地因为干旱的关系而龟裂,四处可见散落的鱼骨。再往前约莫数十公尺,波光潋潋,在晴空下荡漾著粼粼光彩;可是水面上却浮著数之不尽的尸体,血水将整个湖泊染上了一层怵目惊心的暗红,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尸臭。
尸首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可能是刚被人抛下不久,尸体才开始呈现肿胀的模样;而有的则已经腐烂见骨,露出呈现诡异颜色的人体组织。
腐败的臭气引来了成群乌鸦,争相在岸边的尸体上啄食;湖面岸边几乎被苍蝇大军给占领,那些不速之客发出扰人的噪音,也想在尸体上分一杯羹。
“走开、走开……”
国正邦挥舞著圣枪,大吼扑上,这个举动,惊动了成千上百的鸦群,忽地振翅声不绝于耳,黑压压地一片振翅飞起,景象好不壮观。
他不断地喘息,整个人几乎要靠圣枪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右手虚空一握,一把把光沙洒在湖面岸边尸体上,让那些生前饱受战火摧残、死后又遭禽鸟啄食的死者之躯能够安息。
可是,这个举动却让不住在半空盘旋的鸦群感到不满,发出愤怒的鸣叫声。
“闭嘴!安静!”
国正邦大声地咆哮著,希望、失落、愤怒、悲哀……种种情绪交替在心中浮现,让他顿时失去了冷静,又不知该如何宣泄。
接著,他的目光定在湖水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犹豫,甚至带点饥渴。他吞了口唾沫,整个人缓缓跪下,一只手往被血水污染的湖面伸去……
(只要……一口……一口就好……)
求生的欲望……
道德的束缚……
两种价值观在内心交战,让国正邦的手艰难地收回、伸出,如此反反覆覆,直到他将圣枪放在一旁,两手撑地,干裂的嘴唇一点一点地朝水面靠近。
平时会令人作呕的尸臭腐水,此刻仿佛散发出甘甜的香气,引诱著大量缺水的国正邦。
(一口……一口就好……)
正当求生的本能逐渐压倒道德价值观时,国正邦却听见了鸦群凄厉的叫声……
那一瞬间,国正邦的脑中闪过了乌鸦啄食尸肉的画面,整个人蓦然清醒。他猛力仰起头,却因止不住势子而仰躺在地上,两眼发直地望著耀眼的太阳,却又别过头去。
(只要一口,你就能够活下去了……)
(不、不行!)
(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跟面子无关,因为我不是禽兽!)
两种极端的想法在脑中交换,最后,国正邦仍然不改初衷--虽然,他的内心一直在挣扎犹豫,甚至后悔自己的固执。
(我真是虚伪到了极点啊!)
宁愿渴死也不想玷污往生者,对于生命的尊重远胜过欲望,就算没有人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但是良心与尊严却不允许他这么作。
在漫天飞舞怪叫的鸦群下,国正邦倒在被死亡洗礼过的鲜血之湖畔,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扭曲,可是他却没有放弃活下去,身躯挣扎著想要站起,又有些欲振乏力。
人倒下之后,想要再次振作,往往会更吃力许多!
(如果这样挂点,真的是逊到爆了……)
国正邦露出了一个苦笑,无力的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包香烟,然后取出一根放在嘴上,点燃后吐出一口浓烟……
(振作起来,我并不是真的山穷水尽,而是心理作用,不过才几个小时,一般人都可以撑个两三天,我绝对能够坚持到下一个水源地为止。)
正当国正邦不断地自我安慰的时候,一道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孔!
国正邦勉力望去,却蓦地瞳孔放大,喜不自胜地喊著:
“水……给我水……”
□□□□
十分钟后……
国正邦的嘴离开瓶口,满足地“呵”了一声,“总算……得救了……”
接著,他看了下滴水不剩的空水壶一眼,尴尬地搔搔头,还给面前的黑人男子,“抱歉,我喝完了。”
那人挥挥手,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表示并不在意。
国正邦又往上坡处看去,只见一名大腹便便的黑人妇女,身旁紧跟著一名幼小的孩童,身上的衣著肮脏破烂,脸上也有多处小伤口,乌亮的大眼好奇地望向他。
他对孩子们露出微笑,又朝著面前的中年男子看去,那人的身后背著行李,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疲惫,不仅如此,那人的右手肘处还缠著纱布绷带,那副憔悴的模样,好像是从某处逃难过来的。
“你跟联合国部队失散了吗?”那人以英语问。
国正邦摇摇头,站起后,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微笑地说:“你好,我叫做邦。”
“库司比˙札那。”那人没有想到国正邦竟会如此友善,先是愣了愣,才自我介绍,然后又比了比后面的亲人,说:“那是我的老婆,娜洁莉亚,还有我的小孩,安吉。”
国正邦又对著库司比的家人点头微笑,这才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落萨过来……”库司比说:“叛军几乎占领了整个东部,我们听说肯尼亚开放边界,可以收容我们,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到卡普乔鲁瓦,那里的军队会护送我们。”
国正邦安静地听著。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地就来到了库司比的家人面前,国正邦蹲下身子,对著那名孩子说:“安吉,你好吗?”
从外表看起来,安吉约莫只有七岁,天真无邪的双眼一直看著国正邦,以及他那头银色的长发。忽然,他一溜烟地躲到了娜洁莉亚的身后,又不时探出头来。
就在这时,库司比又问了一次:“你是联合国部队的人吗?怎么会离边境那么远?那些叛军根本早就疯了,在路上,我看到好几具尸体,都是联合国部队的军人,还有红十字会的人。”
“我不是联合国部队的人。”国正邦没有透露出自己的身分,还有目的,只是又问:“只有你们逃出来吗?”
库司比点点头,说:“叛军占领洛萨后,把大家都被监禁在教堂里。那些可恨的恶魔,他们每天都在杀人,把小孩子抓走,好不容易,我们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语顿,他又说:“本来有二十几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一行人边走边说,也透露了国正邦想知道的情报。
“你有看见过一些很奇特,感觉不像人的人吗?”
“当然有,听说他们会吃人。而且,有人亲眼见过一些奇怪的生物,就像是妖魔一样。”
“那联合国的部队呢?”
“我曾经偷听到士兵的交谈内容。他们说,联合国的部队与政府军已经退到了边境,还有,在卡普乔鲁瓦有人组织了反抗部队,让他们损失惨重。”
“所以,你们的目的地就是卡普乔鲁瓦吗?”
“是的!”
“对了,这边的天气是怎么回事?照理说,不应该会热成这样。”
“干旱,乌干达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下雨了。”
(原来是这样啊……)国正邦心中暗忖。
“邦,如果有机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库司比恳切地说:“这个国家被恶魔占领了,想办法逃到边境去,联合国的部队应该会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放心,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国正邦挑眉一笑,并要库司比放心:“再过不久,你所谓的恶魔就会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库司比摇摇头,说:“你只有一个人,要怎么帮助我们?那些魔鬼,就连军队也对付不了他们。”
国正邦微微一笑,不再多作解释。
如此走了两个多小时,库司比一家人疲惫的脸色也带著些许兴奋,他们告诉国正邦说:卡普乔鲁瓦就快到了,大概在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可以看见。
看著库司比开心的表情,国正邦也不禁露出笑容,可是转过头时,他的眉头却微微地皱起。一路上,他看见了许多死于非命的尸体,那些人有的是遭到枪击;而有的却死状凄惨得让人不忍卒赌,像是被野兽攻击过一样。而且越靠近卡普乔鲁瓦,尸体的数量就越多,这就表示他们离前线战场就越接近。
(怎么办,我该怎么去保护他们?)国正邦暗自苦恼著,心里却拿不定主意。
就在此时,一辆军用吉普车快速地朝他们驶进,车上载著数名士兵。
一见到那些人,国正邦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因为他很清楚,来者绝对不可能是政府军,或是联合国部队的人,而是那些圣灵解放军们。
就在吉普车快速地朝他们靠近的同时,库司比一家人慌张地往前跑去,更不时回头朝站在原地的国正邦叫嚷:“快跑,叛军来了……”
岂料,国正邦跨出一步,转眼来到库司比一家人的身后,并且抓住了他们的手,说:“不要跑,千万不要跑……”
“不跑就会死!”库司比惊惶地大叫著:“放开我……”
“跑了才会死,因为你快不过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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