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之门
没有粮食、饮水,以及足够的保暖衣物,寻常人不用几个小时早就因为失温而冻死林中,可是就算他能多撑几天又如何,等到灵能耗尽,他也难逃一死。
这时,国正邦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打火机。
他激动地将打火机取出,然后捡起了地上的树枝想要生火,可是天寒地潮,树枝中湿气颇重,连个火星都燃不著。
不得已之下,国正邦扯下半边袖子,又将之撕成布条,随手拨了一堆树叶,然后引燃布条作为火种。
火苗一触著湿叶,没几下又化为袅袅黑烟熄灭。
“他妈的!”国正邦破口大骂,饥寒交迫之下,他已渐渐失去了冷静,却又不停地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这一次,国正邦先脱下上衣铺在大腿上,然后捡起一片湿叶,以小火慢慢烤干,然后放到衣服上,不停地重复这繁琐的工作。
十片、二十片……不知多久过去,国正邦的腹中已堆了一蓬干叶,而他的大拇指,则因为高热的打火机,以及过度的摩擦而起泡,进而脱皮、溃烂,甚至血肉馍糊。
国正邦见数量差不多了,他将树叶堆起,先引燃了布条,小心翼翼地放在叶堆上,当火苗缓缓蔓延开来时,他简直兴奋地想大吼。
当篝火形成时,国正邦又捡起了几片湿叶,依序丢入火中,直到篝火足以让人取暖时,他才捡拾一些树叶,木枝放到火堆旁烘烤,以作备用材薪。
这些工作完成时,国正邦已累得靠在树上,他的双眼通红,面目憔悴,而心中的恐惧却随著疑惑蔓延心中……
是妖鬼动的手脚吗?
张思莹出事了吗?
他会不会死在这里?
国正邦越想越慌,神情中已看不出平时的浮夸轻佻,又捡起几根烘干的树枝放入火中,并补充一些木枝置底,然后拿出手机设定闹铃为每十分钟响一次,这才敢闭目小睡。
那一夜,国正邦睡得并不安稳!
每十分钟就被闹铃惊醒,才要入梦就回到恶梦般的现实,他也想不顾一切地熟睡下去,又怕篝火熄灭之后,自己冻死在梦乡之中,如此反反覆覆,只是一天而已,他的精神状态已逐渐崩溃。
虽然如此,国正邦的双眼仍十分有神,可是脾气却逐渐暴躁起来,他的胃饿得发痛,口干得连唾沫也快分泌不出,他用手沾沾叶上的水气滋润嘴唇,那充沛的灵能也开始无以为继。
多亏了风林火山的特训,他的灵能已经维持了一天多,只是再这么下去,他恐怕连基本护体的能量都会被使用殆尽。
一晚过后,黎明破晓,天色渐渐泛白,那阳光好像被浓雾给吞噬了,仅能做到日夜更替,却无法驱走漫天迷雾,施舍些许的温暖,他一看四周,树上地下结满了雾淞,晶莹剔透如冰晶,他随手扳下几个,放入口中解渴。
此时的国正邦,已经无法施展化兽之术,他先加了几根树枝旺盛火势,这才以直线往前方探查。
可是不论他怎么找,自己仿佛深陷迷宫,永远也寻不到出路,不得已之下,他又往回走去,还差点因此迷失方向,等到赶回营地时,篝火也近熄灭。
国正邦手忙脚乱地添上枝叶,枯坐在营地里祈祷--希望有人会找到他……希望张思莹会带著救兵回来。
但希望终会破灭,绝境已令人发狂……
第五日时,国正邦已完全崩溃,饱受孤寂饥渴煎熬的他已经无法思考,他的眼泪源源不绝地落下,抱头嚎啕大哭,又仰天嘶吼:“谁!是谁都可以,救我,拜托救我啊……”
有人回应了他的话!
“这不是伟大的公义吗?真是不敢相信,竟然像个懦夫一样哭泣!”
国正邦听见了声音,他欣喜若狂地抬起头向那个方向看去,不管那话中极尽讽刺的嘲笑,也不想那个幽灵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身分。
一个面目模糊,只有上半身的幽灵浮在不远处,身影在大雾中时隐时现。
“救我,拜托你……”国正邦急切地冲到幽灵身前,哀求著。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你。”幽灵发出了狂笑,讥嘲道:“我只是个被人遗弃的垃圾,拿有什么资格来拯救全世界最伟大的人类。”
“只要你肯帮我离开这里,等出去之后,我就帮你解脱,送你到最终之门。”国正邦不死心地开出条件,那副模样,已将身分、面子全然抛弃。
“他妈的,你现在就跟条狗一样低贱,还想谈条件。”幽灵满意地大笑著,又道:“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熟悉吗?”
国正邦茫然地看著幽灵,忽然他知道对方是谁了,就是连续几日不定时嘲笑他的声音,他怒吼:“原来这一切就是你搞的鬼!”
“我可没这个本事!”幽灵故作无所谓道:“你的敌人若想多我一个,我不介意。”
幽灵的话说完后,他忽地穿过国正邦的身体,再出现时已将篝火打散,霎那火苗四溅,落地后逐渐熄灭
国正邦的瞳孔瞬间放大,他发狂似地冲上前想要阻止幽灵,但一切却也来不及了。
“别以为你所受的训练就真的能了解死亡,体验真正的濒死时刻吧!”幽灵大声狂笑,身影逐渐淡薄消失。
“不……别这样对我……”国正邦失魂落魄地叫著,他不怕烫地以手拨拢未熄灭的火苗,只换来一双皮焦肉烂的手,还有锥心刺骨的疼痛。
国正邦痛得在地面翻滚,浑身沾满了湿泥腐叶,剧痛之中,他又想到口袋中的打火机,还可以再一次升起火堆……
但是打火机却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放在口袋……”国正邦不顾溃烂的双手,慌乱地在身上翻找著,可是,打火机根本不在身上,而是在……
地下!
被拆得四分五裂,根本没有办法使用,就丢在他身后附近,那个幽灵不需自己动手,寒冷的天气会是最好的杀人武器。
国正邦找到那个打火机时,他茫然若失,微张著嘴,将零件全部捡起,想要拼凑回去,然后不断地重复那个动作……
不知重复多久……
第七日,国正邦头痛欲裂,身体忽冷忽热,双手恶臭肿胀,流出黄脓腐水,他挖起了一蓬混著树叶的泥土,放进了口中大嚼,只是才吃不到几口,入腹的泥巴伴随著胃酸呕出,就算吐尽了胃中秽物,他仍是不断地干呕,连腹肌也痉挛抽搐,痛得他无法呼吸,倒地挣扎。
国正邦躺在地上,眼神涣散,这七日以来,寒冷饥饿虽未夺去他的性命,却已令他精神出现异常,他曾哭嚎怒吼,像发了疯似地以头撞树,可是虚弱的他却连自杀都办不到。
国正邦不敢睡,哪怕眼皮重比万斤,可是潜藏在意志的求生本能不断地提醒他、强迫他--千万不能睡!
他感到生不如死,意识如迷雾般在虚幻中回荡。
他的生命之火在狂风中飘摇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忽然,国正邦听见了……
“废物,你曾问过自己的心,毫无亏欠吗?”
国正邦眨了几下眼,嘴唇如金鱼开开合合,心里却想:(别来烦我……)
“众人以生命护你,而你付出过什么?若不是大家,更多的灾难早已发生。”
“你爱的饱受威胁,你又做过什么?”
“你的新生在众人的期望中展开,而你呢?却想要逃避一切。”
“你得到了钥匙,你又曾善加利用过吗?”
“不管今生前世,你永远都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爱你而你所爱的都因你而死……”
国正邦问:“你到底……是谁……”
“不论哪一世,我都与你密不可分,也是最讨厌你的……”
国正邦虚弱地笑著,“而你也却不得不救我,不是吗?”
“错了,我要来杀你,结束你的生命,若你真的想死,就来到我面前吧!”
国正邦抬起了头,慢慢撑起身体,当他勉力站起时,那个幽灵飘在前方的一棵树前,断裂的树干如利锥般尖锐突出。
“来啊!想死就把脖子凑上。”
“没问题!”国正邦笑著走近,他视挡在树干前的幽灵如无物,缓缓穿体而过,身子向前倾倒,把喉咙对准了那足以夺去他性命的树干裂口。
那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了生平过往……闪过了男男女女……闪过了前尘往事……
闪到了一名渔夫身上,脚下的渔船乘风破浪,激起白浪滔滔,他手上的鱼叉射出锐利锋芒;他的爱人葬身鱼腹,被那海怪所噬,他一心求死,只为报仇雪恨。
水花激荡,浪花破碎飞溅,溅出了恩怨情仇……
溅出了凶恶顽强的贼人,一刀割破了少女的咽喉,尸身重重落地,笑声凄厉猖狂……
笑尽了歹毒人世,笑看女子痴情不渝……
“帮我取得秘宝,等我回来,必接你远走高飞。”
信誓旦旦终不悔,岂料不用终生,情郎已经反口……
残肢作瓮,剜目割舌,酷刑惨无人道,佳人身陷囹圄,再见时同处死地,而她却痴心不变,终于盼得那人到来。
“就算千刀万剐,我也不曾负你。”女子血泪斑斑,面目早已全非。
飞过……飞过……
飞过千百前尘,飞出了林林种种,但印象最深的,仍是那名血泪不尽的女子,还有他手中高举的鱼叉、那柄弯刀、各式各样的武器工具闪耀著金属光芒……
闪过……闪过……
闪出了一只手,撑住了树干……
“我知道你是谁了。”国正邦的手阻止了死亡,喉咙抵在断口上,只要慢上一点,他就会喉破人亡。
“那你知道我的恨了吗?”幽灵反问。
“知道!”国正邦反身靠在树上,面对著幽灵,“让你操心了……”
幽灵面露微笑,道:“你对我不闻不问,甚至连想这个念头都没有,叫我怎能不心生怨怼。”
“我却没有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国正邦坐下后,不停地喘气。
“想知道怎么出去吗?”幽灵说道:“那就与我并肩作战吧!你的敌人不是你的人。”
“阿邦,我终于找到你了。”
张思莹从远处飞来,一脸焦急,她从幽灵的身体中穿过,却没有发现到对方。
“张思莹,我交给你的钥匙呢?”国正邦问起了那把可以穿梭空间的钥匙。
张思莹忽然停住,露出了微笑。
“你到底是谁?”国正邦已想通了幽灵的那句--你的敌人不是你的人。
“我是谁?”张思莹自言自语,“我像鸟一样有翅膀,可我却不是鸟;我像兽类一样是胎生,却又不是兽,那我到底是谁?”
“你是妖鬼。”国正邦咳了几声,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错!我不只是妖鬼。”张思莹的脸孔、身躯缓缓变化,“我是非人之王。”
国正邦看见了俊美邪佞的少年,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那两颗明显的兽齿。
“‘公义’,我来杀你了。”
“你的确有机会杀得了现在的我。”国正邦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几日的折磨已让他没有使不出力气。
“你错了,我在任何时候都能杀你。”少年自信道:“只是我要让你知道,你办得到的我也行,你办不到的我也可以。”
“我的确不会趁人之危。”国正邦不断地喘气。
“我看你还不懂,这一切都是我设下。”少年说道:“角力的模式不只有厮杀搏斗,比起杀一个状态十足的‘公义’,杀现在的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我等你来。”国正邦索性把头靠在树上,全身空门大开。
“前任的非人之王是聪明人,而我是个笨蛋。你的灵魂我要了。从这刻起,痛苦与灾难都将结束。”少年扣住国正邦的喉咙,一把将对方举起,头发无风自动,如刺猬般向后倒竖,开始吸纳国正邦的灵魂。
这时,国正邦忽然笑了。
少年却不知怎么地被摔了出去,在地上翻滚数圈,浑身沾满了烂泥。当他爬起来时,眼中多了几分惊讶。
“望风真是教了我好功夫。”国正邦背靠树干,看上去宛如虚脱的他,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少年给丢了出去。
◎◎“阿邦,我的功夫很简单,也有一字要诀,‘顺’--快慢随心,动静随意,也是最省力的功夫。人体的每个部位都有其发力、受力点,就算你没半点力气,只要能掌握那些部位,连大象也能打得倒。”◎◎
国正邦想起了会谈之后,望风就开始指导他自己的得意技巧,虽说是最省力的功夫,但是要能掌握力道、施力点,却又谈何容易。
◎◎“练不会?没关系!只要多‘死’几次应该就可以掌握入门技巧了。”◎◎
望风说得很轻松,却差点害苦了他,要他短短几日掌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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