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墨






如此而来,慕容烬也无话可说,下令三日后于城中棒责二十仗后,就早早退了朝。 

三日后,都城中央人声鼎沸,里里外外挤了不少人。 

柳随雅远远的站在巷子口,里头的场面虽是庄重严谨,他却清楚,那并非是今日的重头戏。 

无意的向周围一瞟,巷子的另一边也站了一年轻男子,衣着朴素却是简雅,气质风姿间带着几分光芒飞扬,抬头望见他容貌却是普通。 

那人也注意到了他,略一转头,微微一笑,在平庸的容颜上慢慢绽开,眯缝着细长的双眸,那神情容色间,竟是平白的添了几分妩媚。 

也说不上什么原因,柳随雅下意识的感觉到那人定非寻常人家,而那容貌,恐怕也是人皮面具。 


那人唇角上扬,报以一笑,看不透是什么意味,回神间已是转身走开。 

刑台上可是如炸开了窝,四周埋伏的军队忽然直击人群和四方窥藏之地,原是当众刑罚,如今却变成了抓拿余党。 

刚才那人恐怕也是知戏正要开场,才提前离开,想来也早就算得了这其后的结果。 

巷子的另一角落,一红衣女子扶着腰间的佩剑,神色凝重,似是正欲上前。 

本是无关柳随雅的事,忽然,他瞟见那佩剑上的族徽竟是归属练家,心下一时颤动,几步上前,在那女子正要拔剑的时候一手扶上了剑鞘。 

“你是什么人?” 

女子神情严肃,厉声道。 

柳随雅清风一笑,淡然道, 

“锦副将果然英姿飒爽,只是豪迈之际,也该顾着你家主子。” 

独孤锦闻言猛的一惊,下意识的收回了剑。 

柳随雅满意一笑,正欲离开,却听见身后一低沉男声, 

“公子出手相助,在下实在感激,可否依邀上茶访一聚。” 

柳随雅转过身,只见站在不远处的是一青衣男子,容貌俊挺不凡,身资挺拔,轮廓深刻,神情却是柔和。 

“将军。” 

独孤锦见到那人,不由的惊叫出声。 

柳随雅微微一笑,果然,那人正是夏国第一将军练臣秀。 




刚才的那番所谓的热闹似已过去,大街上又恢复了平静。 

柳随雅淡淡一笑,目光也从茶楼之外转向对面坐着的那人。 

练臣秀也并不介意柳随雅一上茶楼就朝着外头打量探望,安然的坐在那儿,目光也自是探究着这眼前之人。 

“恐怕这与严将军有关的手下将士,这一次都被逮了个遍吧。” 

看似是漫不经心,却带着几分探测之意。 

练臣秀却未听出,他所想的皆是李守之死。 

轻哼一声,练臣秀卸下了几分掩饰道, 

“哼,通敌卖国,简直是荒谬。” 

柳随雅微微皱眉,心里想着, 

这练臣秀虽是英勇善战,其行军谋划的本事,恐怕放眼整个朝廷无人能急,但长年远离朝堂,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实在是不甚在行。 

武将终究是武将,这也是严守以其部下全然栽在李秋逸手下的原因。 

“将军,这朝中之事,实在不是你我能说的算的,严将军此事,对于高权之人有着重要的意义,所以,恐怕皇上想管也管不了。” 

其实此事说白了很简单,恭王与护国公皆欲除去严守这障碍。一方布下所谓的证据,一方先斩后奏弄得死无对阵,然后又引出其部下,铲除的干净,两方势力暗下合作,当今圣上怎可能真去调查其中究竟。 

这事儿,柳随雅自是看的明白,但也知不得对练臣秀言明,所以,也只得如此提醒几句。 

练臣秀自然也不是笨人,话至如此,结着朝中如今的势力关系,也明白了些原由。 

“阿锦,刚才这位公子说的没错,朝里的事远不同与我们上战场杀敌,若非公子阻止,恐怕你这一出手,一不小心,你我也得牵连进去。” 

独孤锦自知无言,也只得低头赞同。 

“对了,还没问过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柳随雅。” 

同朝为官,总得相识,柳随雅也不隐瞒。 

练臣秀不是没听过这名字,既是由李家所出,又是前宰辅之子,理应也该多受关注,只是回都之前所得到的消息却是平乏。 

无非是些才华平庸,容貌平凡,清淡安宁之类的评价,如今真是见着了本人,这容貌平凡倒是符合,气质性情看来也确实清淡,只是那神色间略微闪烁的光彩,和时而直击深处的目光,却是无法和平庸而字挂上沟。 

“柳公子,为何要出手助我?” 

柳随雅既是出自李家,自然是没有理由如此相助练臣秀。 

练臣秀军纪显赫,独揽兵权,无论是李括还是慕容炎,早就恨不得除了他,若是今次能引他也牵连其中,可说是意外的收获,而眼前这隶属李家的柳随雅为何却要帮他呢? 

柳随雅温和一笑,坦然道。 

“同朝为官,本就抱着相同的志向,有何好互相为难的呢。” 

这话倒是实话,柳随雅也知以自己所处的位置,不该这么贸然出手,只是他更是知道,练臣秀的存在,是夏国的军事砥柱。 

当初瞧见独孤锦剑上的标志,知道她正是练臣秀身边的副将后,第一反应就是阻止她这么冲动上前。 

一旦练臣秀今次被牵连进了这事里,就算无罪也必是会落下把柄,如此而来,加上两大重臣的弹劾,地位恐怕是不保,放眼朝廷,却是无人能顶替他的位置。 

为国护国,终究是柳随雅抛不去的念头。 


柳随雅的话叫练臣秀听的含糊不明,再者他现下的思绪也并非在这地方。 

眼前的这人,初看的时候无论容貌气质,怎都觉得只是一平凡之人,再看之时,却觉得竟是异常的温润清雅,倒似是一块暖玉,越瞧越觉其清风之际又心思剔透。 


柳随雅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练臣秀也不挽留,柳随雅微微一笑,拱手道了声别,就径直着离开。练臣秀却是望着那人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阿锦,你觉得那人如何?” 

练臣秀若有所似的问道。 

独孤锦略一吃惊,回答道, 

“要说容貌,自然是普通的很。性子也似乎太过清淡,虽然有几分聪明,但怎看都只是一平凡之人。” 

练臣秀深邃一笑,竟是独孤锦极少见过的温柔神情,心头一纠,手间无意识的捏起了拳头。  
 
  
 
 5 


第二日上朝,一进大殿,里头就热闹非凡。 

看见这朝堂之上竟是闹哄哄的,柳随雅也有些奇怪,身边的李秋逸却是不以为然。 

“呵,只要那君非寒一回来,这早朝就弄得象茶会一样。” 

带着讽刺的口吻,李秋逸说道。 

君非寒?就是那个与齐楚并肩的左丞相? 

柳随雅倒是有几分好奇,走近了些,见站在众大臣中央的是一华服男子,鲜丽颜色穿在他削瘦高挑的身姿上倒是不觉得唐突,那繁多复杂的刺绣花纹更是添了高贵幽雅之气。抬眼望向那人的容貌,柳随雅也是一惊。 

之前就听说那君非寒长得何其的美,又是俊美又是妩媚,眉如黛,目色黑,红唇洁齿,肤色白质,精致竟是带着几分阴柔之气,但那风流调侃的神情,却也丝毫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 

眼波流转间,总带着几分调笑,似是玩世不恭,也是风流潇洒。时而眯缝着双眸凝神一笑,竟让人觉得有些妩媚和妖娆。 

柳随雅心头一颤,忽然想起昨日在街上遇见的男子,再次望向那君非寒,心下已是清明。 

那人也并不掩饰,察觉到柳随有雅认出了他,也报以会心一笑。 



“君大人,上个早朝你把这鸟笼带来做什么。” 

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来人自是右丞相齐楚。 

君非寒毫不介意齐楚藐视的眼神,反倒是得意洋洋道, 

“这可是我在云州寻得的珍贵异鸟,看这尾巴,可有三种颜色呢。” 

说着,他拎起笼子做势要给齐楚看,齐楚冷目一瞪,说道, 

“就算是有六种颜色又如何,此物怎能带到朝堂上来。” 

“我既是寻来献给皇上,又如何不能带上朝堂。” 

君非寒似笑非笑道。 

齐楚本就见不得他的玩世不恭,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掩饰道, 

“君非寒,你该记清楚作为丞相,要做的不是四处替皇上寻宝。” 

君非寒嫣然一笑,竟是妩媚中又透着些许勾魂的味道,他佯做魅惑的幽幽道, 

“齐大人也知道我是左相啊?你我既是同列丞相,本应该相协相合才对,如今你却在这朝堂上多番与我冷言相对,晓得的自然知道那是你向来严肃冷俊,不晓得的,恐怕还以为这其中就有内情。” 

君非寒神秘一笑,未等齐楚反应过来,又说道, 

“我君非寒早就断袖断的满朝皆知,齐大人如此一味的与我划清界限,甚至是不惜冷面相对,难道是深恐他人看出你的真情真意?若是齐大人真对我如此用心,我还真是感动涕林。” 

话还未说完,周围的大臣们都已掩饰不了笑意,窃窃之声油然而生。 

瞧见君非寒神采飞扬的神色,齐楚这才真是又气又恼,冷目一瞪,正要斥诉,却闻太监一声“皇上驾到”。顿时四周立马安静下来。 


慕容烬果然是没有再追究严守之事,李括和慕容炎皆未上朝,无形中已是给他两股压力。 

君非寒当着满朝文武,送下那奇珍异鸟,慕容烬果然容色大开,又是赞叹又是赏赐的,底下的大臣低着头,却是露出不削的神情。 

除了君非寒外,站在最前头的纪云洛和齐楚两人,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一人仍是那般云淡风清的优雅而笑,另一个人却是冷着俊脸,很是不悦,连看向君非寒的眼神也满是鄙视,心下恐怕早就气愤难耐,但当着皇上的面,也只得勉强压下。 



朝后,慕容烬把李秋逸唤去了后宫花园,所聊所谈,也无非是严守之事不再追究,但又告戒他莫要再冲动行事。 

李秋逸也知这不过是些场面话,但脸上却也是恭敬遵从的摸样。 

各怀心思的谈了些时候,慕容烬挥挥手,让他回去。 


李秋逸走在后宫的廊庭里,想着之前慕容烬的小心谨慎的言行话语,心中自是得意,不觉间竟是走错了方向。 

待他回神过来抬头望向前方,小溪对面正站着一紫衣女子,容貌端庄秀丽,清丽脱俗,竟叫李秋逸不觉的看出了神。 

那女子也是一惊,恐怕是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这一陌生人。一时惊慌,带着身边的宫女几步就向近处的宫殿走去。 

李秋逸回过神来事,那女子已是走远,但她那高雅清美和容貌姿态却在他脑中久久不能忘怀。 

悉心眺望溪流的另一头,那正是别树风格的碧云宫。 
 

 
不用推想,李秋逸也猜到了刚才那女子的身份。 

那人正是宁妃——怜宁。 



出了大殿,君非寒与纪云洛并肩走在皇宫里,君非寒侃侃而谈着此番出游的见闻,纪云洛听的津津有味,神情也全然注视了君非寒。 

“对了,云洛,我这次可是寻到了块上好的月白色的锦绣缎子,跟你很是相称,等会儿我就叫人送到你那儿去。” 

纪云洛微微一笑,清丽之态更是平白的又添了几分。 

“非寒可是深记我喜好呢。” 

君非寒调笑道, 

“可不是么,咱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你那些习性喜好,我能不知道吗?” 

纪云洛满是深意的望着君非寒,也只有君非寒随意的四处眺望着的时候,他才能这么毫无顾忌端视着对方。 

心头一纠,染起了几分阴凉,隐隐的胸口竟是有些疼痛,纪云洛不着声色的叹了口气,掩下异样,平静道, 

“你不还要去皇上那里吗?可别耽误了。” 

君非寒也是一笑,佯作恍然大捂道, 

“可不是么,要是让皇上等了,那就是我的不应该了。” 

说罢,他道了声别,就欲离开。 

纪云洛微微点头,再望向那人时,已只得见到他快步离开的背影。 

胸口一痛,竟是不住的微微咳嗽起来。 

忽然他感觉到喉咙里有什么东西猛的涌上,赶忙伸手掩着嘴,几声咳嗽之后,他这才缓缓平和下来。 

放下掩嘴的手,掌心的几抹鲜红的血迹惊触着他的眼。 

纪云洛无奈苦涩一笑,握紧了垂摆在身侧的手掌,朝着另一方向纵然而去。 



君非寒赶到御花园的时候,慕容烬果然已等在那里。 

见君非寒快步赶来,慕容烬忍不住调侃道, 

“怎么?跟国师大人商量政务所以晚了?” 

明知慕容烬是寻他的玩笑,君非寒坦然一笑,竟也是接口道, 

“可不是吗?我早说这朝廷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话是说的有些过了,慕容烬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却全无责怪君非寒的意思。 

君非寒知他出神,也不出声,微微凝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恭亲王那里有何动静?” 

好一会儿,慕容烬才开口道。 

“近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