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9期
他的手劲何等之大,绝非任何弓弩可比。一矛下去,便穿透盾牌,直贯持盾武士的前胸后背。
他这招虽奏效,无奈攻城武士太多。他们顶住了墙上射下的密集箭矢,依然爬上了庄墙,和守庄的侍卫近身肉搏起来。
许飞扬持剑在手,一俟哪里情况紧急,便飞奔过去支援。一剑料理一个,倒也干净利落。然而这一段庄墙太长,危机更是此起彼伏,四处告急,饶是许飞扬跑动如飞,来回策应,局面依然凶险之极。
正苦战间,沈禄冲到他身边,高声道:“许少侠,庄主有请,这里有我来撑着。”
许飞扬还剑入鞘,依言走下庄墙,他作战虽不吃力,却也不忍多做杀伤,今天还是他习成武功后首次大开杀戒。
“许门主,对不住,我倒是忘了你了。这里交给他们处理就行,杀鸡焉用牛刀。”沈家秀拍掌笑着说,面色倒是平静如昔。
“沈庄主找我何事?”“我还有大事要请你来做,你跟我来。”说罢,沈家秀又领着许飞扬走回楼内的书房。
两人钻出林子,一路施展轻功,突然听到辚辚车声,而那车声听上去虽真切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两人一路行进在齐胸高的草丛中,循着车声前进。这是沈庄为饲养战马种植的草场。两人尽力前望,草场却似一望无际。车声发出处却在草场的中心。
“咦,那是什么?”当苗玉终于接近车声,看清景象时,却被惊呆了。
张小明仔细观瞧,却发现一块方圆二十丈的地方变成了平地,青草仿佛被一把巨型的环形刀从根部齐齐剪割,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圆圈。
圆圈的中心便是麻七姑丢失的那辆马车。而今这辆马车就孤零零地呆在圈子中心,忽而向前进两步,忽而又向后退两步,进进退退反复不已,仿佛有两道大力互相拉扯一般。
“不好,马车中邪了。”苗玉纵身欲起,张小明却拉住她,在她耳边说道:“别急,先看一下再说,要不然我们也得中邪。”“看什么?救沈小姐要紧。”苗玉挣脱张小明,纵身向那辆马车扑去,却忽然好像撞在一道无形的墙上,被反弹回来。
张小明一看那圆圈的形状和马车的情景,已知大有古怪,他伸手把苗玉接住,却发现她额头已然淤青了一大块。
“哎哟,我怎么了?”苗玉直感头昏脑胀,眼冒金星,胸烦气闷,几欲呕吐。“你没事。”张小明号了号她的脉,“不过别再莽撞了,下一次就不会这样幸运了。”
说着他掐断一根草用力向圈中掷去,青草没飞出多远,忽然被无声地绞成碎末,随后这碎末也消失不见。张小明脸上骇意愈增,他明白了这圆圈中的青草不是被人割去的,而是都和这根青草一样。
苗玉也看得如遇鬼魅,脸色青白,和额上那块淤伤差不多一个颜色了。“这是什么?”苗玉哆哆嗦嗦,声音发颤地问。
“不知道,像是一种极厉害的禁制,可又不完全像,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张小明的声音也颤得厉害。
“禁制?禁制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啊?”“禁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种法术。这法术也和武功一样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很难向你一一说清楚。不过一般禁制都是划定一个范围,禁止别人进入,只有懂得或能破解的人才能进入。他人如果想强行进入,轻则被阻拦在外,就如你一样,重则便和那根青草一样了。”
苗玉想象着自己如那根青草般被绞成碎末的样子,身子已如筛糠般瑟瑟发抖。“别怕,”张小明把她紧紧抱住,“只要在禁制之外,就还是安全的。”
苗玉也渐渐安定下来:“那沈小姐会不会已经……”“不会的,沈小姐没事。我已经听到车里有女孩子的呼吸。这道禁制好像就是为保护她不被别人得到。”
“大和尚,你既破不了本座的禁制,就让开路吧。”
忽然天空中滚过一道疾雷般的人声,隆隆震耳,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欧阳教主,我破不了你的禁制,可你也休想前进半步。老衲愿陪你在这里耗上一两百年,权当修行了。”又一道声音从空中响起,却是平和安详。
“果然是欧阳教主!”张小明仿佛被那道滚雷似的声音击中了,刹那间浑身骨节散了架,先前所凝聚的勇气和胆气一时间无影无踪。
第九章魔争佛斗
“大和尚,佛家首戒贪、嗔、痴,”那道滚雷似的声音说道,“你和我抢夺这辆马车是‘贪’,你拦路不让本座通过是‘嗔’,既无取胜之望仍一意孤行是‘痴’。枉你修行三百年,却处处犯戒。难怪你不能成佛成祖。”
“欧阳教主,任你巧言如簧,怎奈老衲心如木石,古井无波,你还是省省你的说辞吧,你那些能蛊惑你手下教众的话对老衲而言等同砖石瓦砾。”后面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似从每个地方发出,虽无赫赫之威,却如春日清风般直透人的心田。
“这人是谁?少林寺的方丈吗?”说来也怪,张小明吓得失神落魄后,苗玉反而快速恢复过来,她知道可能是那被称为“大和尚”的声音祛除了自己心中的恐怖。
“不是,”张小明也慢慢恢复胆气,“南北少林的方丈都无此修为。”其实他也不过是瞬间失控,就和最怕鬼的人突然间在夜里真撞上了鬼一样。
空中好半天再没有声音响起,张小明这时才发现另一个怪异现象:先前赶往这里时,乌云漫卷、狂风走石。一到这里后,却是一丝风也没有,仿佛狂风也被这该死的禁制搅碎了。仰面向天,却发现乌云也凝固在天上,四周也寂静得可怕,似乎没有任何物事处于动的状态,死寂一片。
“他们好像不在了,是不是走了?”苗玉挺身便欲坐起。
“躺着别动,”张小明伸手按住了她,“我能感觉到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大和尚,”滚雷似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一个出家人,却和本座争夺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不怕触犯色戒吗?你如果真想尝尝女人的滋味,本座可以送你几十个美貌如花的少女。”
“欧阳教主,”那道祥和的声音针锋相对,“你想用攻心术乱我心智,这种功夫就甭下了。如果是你那位主子还差不多,你还不够分量。”
“哈,哈。”一阵恐怖的狞笑如炸雷般在空中滚滚而过,“真是话不说不明,鼓不敲不响,原来大和尚是要掂量掂量本座的分量,那你就接招吧。”
话音方落,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道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如火蛇般从空中闪过,向远方攻击。
随即,一道薄薄如仲秋月下雾霭似的云气弥漫开来,形成一面雾墙,那一道道闪电打入那薄薄的如梦般蒙眬的雾中,却如泥牛入了海,无迹可寻。
“欧阳教主,老衲固然胜不了你,可你想冲破老衲三百年的‘九阳神功’,却也休想。”
“未必!”一声冷哼过后,一道道闪电愈发密集,如同万箭齐发一般,而那道雾墙不但没被撕裂摧毁,反而逐渐向前推进。
“欧阳教主,收手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就是不上你的鬼岸,大和尚,我冲不破你的神功,都是因为下面这两个小辈胡言乱语,啰唣不休,我先杀了他们再和你较量。”
张小明和苗玉相视失色,脑中尚未有所反应,一道道密集的闪电已向二人藏身处射来,两人霎时间亡魂皆冒,紧紧搂在一起,相互掩住耳朵,紧闭双眼,身体也蜷缩成一团。
“不可如此。”那道雾墙立刻下移,护住二人,同时一道身影从空中电射而至,一袭袈裟如风帆般鼓起,遮护在两人上方。
“哈哈,老和尚,你上当了。本座谢过借路之德。”
张小明闭目等死,死却不至。原拟听到的电闪雷鸣也并未发生。他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站立一个僧人,正仰面望天。
他同时也看到,一团黑雾也似的东西从空中迅驰而过,黑雾中依稀还有那辆马车的影子。
这僧人重重一跺脚,仰面叹道:“天意!此乃天意。”
张小明、苗玉二人死里逃生,犹疑身处梦中,张小明站起身,摸着头顶,喃喃道:“我没死吗?我还活着?”“有我在,你们怎么会死?”那僧人怒气冲冲。
“是大师救了我们?”张小明又问。“我是救了你们,可不知要害死多少人。”那僧人叹了口气,随即又狂怒起来,“你们两个小孩子家,不好生在家里呆着,出来乱跑什么?要过家家哪里不好玩儿,偏跑到这地方来?不知道有危险吗?你们家长干什么去了,也不好生看着你们?”
张小明和苗玉面面相觑,全然摸不着头脑,张小明深深一躬道:“大师,晚辈谨谢过您的救命大恩。然则第一晚辈两人已是成年人,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早已不需要家长照顾了;第二晚辈两人到此并不是过家家,而是和大师一样,要救马车里的沈小姐。”
“马车?马车不见了。”苗玉惊讶起来。
“当然不见了,被欧阳震旦那小子带走了。都怪你们,若不然再耗上一天,那小子就得识相退走。而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还敢在老衲面前数一数二起来,莫说是你,就是你老子也不敢在老衲面前充大。”
张小明抓抓头道:“和您老人家三百年的道行相比,晚辈自是小孩子家了。您老人家认识家父?”
“我怎么不认得?张天师那个坏小子从小就是个坏坯子,长大了也不学好。你倒是比他出息了一点点,不过也没多大出息。”
“我说你怎么这么坏,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苗玉哧哧笑了起来,大做鬼脸。张小明面红耳赤,又不敢出言反驳。他天不怕、地不怕,怕的是欧阳震旦。虽然怕麻七姑也是怕得要命,被逼急了还敢拼命,但遇到欧阳震旦委实是怕得没魂了。他天不服、地不服,却一下子钦服起面前这位老和尚了。
“大师,您真有三百岁了吗?”苗玉上下打量着老和尚,见他中等个头,骨瘦如柴,看上去也就是一甲子的岁数。
“老衲大智,真是虚度三百年光阴,还是被欧阳震旦那厮骗了。你们两个小鬼头,才吃了几天干饭,也想在他的手下救人,岂非痴人说梦。”
“谁知道是这老魔头?若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来,还不如早到阎王殿,早到早托生。”张小明苦着脸说。“大师,您神功无敌,求您快去救沈小姐吧。”苗玉忽然抓住大智的手,拜了下去。
“起来吧,不是我不救她,而是没能救下来,欧阳震旦滑溜异常,我追了他两千里,才在这里把他截住,还是让他把那小丫头抢先扣在手里,适才又被他溜走了,再想追到他谈何容易,你以为和你们两人过家家呢。”
“大师,我们两人真的没过家家。”
大智八岁时便出家为僧,对男女之事懵然无知,但幼时与邻家女孩过家家的事却一直留存心中,后来也就认为男女之事也不过和过家家一样。张小明、苗玉两人在他眼中看来,也和孩子无异。所以他在远处山顶看到两人在草丛中的举动,便固执认为这两人是在过家家。
“我说是就是,你老子在我面前也不敢犟啊。”
“大师说是就是嘛,你顶什么嘴啊。”苗玉偷偷捏了张小明手背一下,落在大智眼中,益发坐实了过家家的证据。
张小明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道行如此高深,却又如此冥顽不灵的高僧。只能垂头认栽,不过倒也不觉难过。
“大师,您总得想个法子救沈小姐啊。”苗玉又哀求起来。
“救倒可以,可到哪里去找欧阳震旦啊?”大智犯起愁来,“那小子是挖洞钻穴的高手。想找到他比找只老鼠还难。”
“那还不容易,”张小明说,“欧阳教主绑架沈小姐无非是向沈家秀勒索钱财,当然是向沈庄去了,您只要到沈庄,自然找得到他。”
大智沉吟了一下道:“你说得也有理,不管欧阳震旦那小子想要什么,总得去找沈家秀。我们先到沈庄去等他,不怕他不来。”
“好极了,”苗玉拍手道,“我们也正要去沈庄哪。”“你们想去沈庄作甚?”大智疑惑地看着他们,“那里正在打仗,可不是过家家的好地方。”
“又来了,”张小明头痛得呻吟一声,“大师,我到沈庄去要找我的好兄弟许飞扬,不是到那里过家家。”“许飞扬?这名很熟啊,不会是剑仙门当代传人吧?我记得也叫许什么的。”“你是说剑仙门主在沈庄?”
“就算是吧,剑仙门就他一个人,一个空头门主。”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了半天的心。”大智顿时兴奋起来。
“这有什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