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强龙





骤发,拳掌着肉声像连珠花炮爆炸。
    贴身相搏,攻招封架疾逾电闪,不可能像花拳绣腿般比划,每一击都是力道如山的
狠着,看谁承受得了,看谁的要有先被击中。
    一声爆脆响声传出,人影乍分。
    令主踉跄暴退,左手掩住了右太阳穴。
    赵群玉也好不了多少,抱住了右肋脸色之青,冷汗不断泌出。
    “噢……”
    令主低叫,移动马步揉动着右太阳穴。
    这地方挨了一阴掌,换了功力稍差,护体气功不够精纯的人。脑袋可能破裂,甚至
腐烂一半。
    一声沉叱,赵群玉再次扑上抢攻。
    令主身形侧闪丈外,一声龙吟,宝剑出鞘,森森剑气似乎发出阵阵澈骨冷流。
    赵群玉收掌旋身,铮一声清鸣,剑出鞘向前一引,剑上发出隐隐风雷。
    举剑的手似乎未用内劲,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冷森得怕人,脸面上汗光闪闪,每一根
肌肉皆在隐约抽动。
    他的眼神更是阴森,更是幽捷,像一头伏在树上作势下扑的黑豹的眼睛,幻发着令
人寒栗,令人胆落的冷电寒芒,更像传说中的妖魅怪眼。
    一声低啸,剑发似电耀霆击。
    “铮铮铮铮……”
    人影暴退,暴退,火星四溅,剑气袭人。
    看不清剑势,接触太快了。
    强攻猛压,击破对方的攻势长驱直入,无所畏惧,气吞河岳,赵群玉掏出了平生所
学。
    令主在他的剑下萎缩、崩溃。
    美少年突然从他的右后侧冲出,势若电火流光。
    “铮!”
    他旋身一剑击出。
    美少年的剑碎裂成百十段飞散,剑虹闪电似的锲入。
    令主贴地滑出,接着长身而起,一声厉叫,疯狂地冲来,剑指向他的脊心。
    “铮!”
    他挫身大回旋,间不容发地磕开令主的剑,大喝一声,剑势顺势反拂。
    “呃……”
    令主上身一挺,手一松,长剑抛落,双手掩住了腹部。
    鲜血泉涌,一双手掌堵不住内脏外流。
    美少年双手掩住心口,鲜血从指缝流出。
    “玉……玉峰……”美少年嘎声叫“我……我先……先走了……但……但我……我
不后……后悔……嗯……”
    令主张开大口,想叫,叫不出声音,踉跄向前迈步,几次要跌倒,但仍然支撑住了。
    “砰!”
    令主重重地倒下,也撞倒了美少年,两人半身相叠,倒在地上抽搐。
    赵群玉也跌入抢来的云卿怀中,手中剑失手掉落。
    “我……我好累。”他喃喃地说,头无力地靠在耿姑娘的肩上:“我……我好想
睡。”
    耿姑娘吻着他流汗如雨的脸颊,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流。
    “有一天,赵哥哥。”她颤声感情地低唤:“你不再需要使用剑,人间,要比现在
美丽得多。我想,人会对血腥感到厌恶的。好好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她抱起了浑身大汗,软弱无力的沉重身躯,幽幽地,缓慢地,向敞开的大门走去。
    妙手灵宫出现在惊怖战栗的软玉观音面前。
    “忠于事,忠于人,这是做人的基本道义。”妙手灵宫语气沉重:“很抱歉,我必
须逮捕你归案,这里,徐州,你可以选择。你愿跟我走吗?”
    “我……我不能跟你走。”软玉观音挺了挺胸膛:“我有我的道路。”
    “你能走吗?”
    “能。”
    “我尊敬你。”妙手灵宫欠身为礼,徐徐后退。
    八表人龙也向阴道举步,神色庄严。
    “顾捕头必须带一个主要的人返回徐州销差。”老英雄向阴道说:“对不起,老朽
要带你走。”
    软玉观音正摇摇晃晃向前栽,她的一枚凤钗插入心坎。
    “去你娘的蛋!”阴道破口大骂:“你什么都带不走,你是什么东西?你的脏手用
不着伸出来,你只是一个无聊的走狗!哼……”
    那一声哼哼得很怪,气似乎就在这一哼之中突然断绝。身形一晃,接着口一张,鲜
血向八表人龙狂啸而出。
    八表人龙恰好横跨一步,才免了鲜血喷头的灾祸。
    所有的人都不见了,死一般的静。
    阴道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双目睁得大大地,口中鲜血仍在流。
    八表人龙伸手抹上阴道的眼皮,轻轻将挺直的身躯扶倒,与软玉观音并排摆平,把
他们的手放在一起。
    “你们携手并肩走吧!”老人家喃喃地说:“多一个人,黄泉路上就不会寂寞。”
    天终于亮了,第一线曙光洒落在尸体上,尸体的脸上线条,有些痛苦,有些安祥。
但是,有什么分别呢?人毕竟早晚要走的,如何走又何必斤斤计较?
     



 
第十五章
 
    潢川制车行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忙着办丧事,忙着整顿工厂,忙着点收生财工
具……
    两名风尘仆仆的佩剑人,进入忙碌的店堂。
    “请问。”一名双目锐利的佩剑人,拉住了一名店伙:“在下要求见李东主李蛟,
他……”
    “客官如果有坐骑,或许可以赶得上。”店伙说:“他受了重伤,到府城找高明郎
中医治。”
    “哦!他留在店里的朋友……”
    “客官,他的朋友全走啦!车行的新东主是……”
    “新东主?”
    “是呀!李东主这一走,不会回本城了,本店的人,谁不怀念他呀!”店主感慨地
说,而且叹了一口气。
    两个佩剑人一楞,但并不感到太意外。
    “咱们来晚了一步。”这人向同伴苦笑:“四海报应神第一次暴露身份,脱窟高飞,
自是意料中事。”
    店堂门口,出现妙手灵官的身影。
    “呵呵!两位是来找四海报应神的?”妙手灵官怪笑。“要不要在下供给一些线
索?”
    “原来是曹捕头。”佩剑人笑笑:“所谓线索,一定是事先编好了的。”
    “是呀!”妙手灵官一点也不脸红:“四海报应神真的是神,变化多端神通广大。
在下认识李东主好些年,一直就有眼不识泰山,把他看成慷慨的花花公子,没想到他竟
然是天下最神秘,最令天下歹徒丧胆的四海报应神之一。神是不可捉摸的,此地报应事
了,他该返回天庭,当然不会再回凡间了。两位即使向府城追,千里驹也追不上的。在
下麻烦多了。”
    “曹头的麻烦是……”
    “一天到晚,会有好多牛鬼蛇神,不断地前来打听李公子的去向下落,你说烦不
烦?”]
    “不错,呵呵!曹头,真够你烦的。”佩剑人偕同伴出店:“狡免三窟。如果我是
报应神,我也会走的,仇恨他们的人大多了,要刨他们根底的人也太多了。”
    “对,但谁也没成功过。”妙手灵宫傍着两人走:“找他们的人中,有好人也有坏
人。那些天杀的坏胚想找他们,我敢保证不会有好处的。呵呵!两位不是要线索吗?”
    “不了。”佩剑人摇头拒绝:“众说纷法,莫衷一是。天下太大了,不是吗?”
    “你老兄是行家,呵呵!”
    “至少,有人知道他们的根底一度曾经在光州。”
    “在下真舍不得让他们走。”妙手灵宫叹息一声:“举世滔滔,像他们这种真正的
大无畏英雄好汉,却是愈来愈少了。”
    “是的,在下兄弟也有同感。”
    通向府城的大门又宽又直,四周是延伸至天底下的无尘田野,其间须经过两座城:
息县、新蔡。
    这种地方。追踪是很容易的,路虽宽广,旅客并不多。往来的车、马、驴,几乎全
是当地的村镇土著所有。
    三四健马狂风似的通过淮凤集,马不停蹄向北追。三骑士全是人高马大的汉子,所
佩的刀剑十分抢限。
    前面两三里,一双健马向北小驰。两骑士上都头戴有遮阳帽,鞍后有马包。男骑士
穿一袭月白长衫,女骑则一身碧绿骑装,显得曲线玲珑,绿得引人注目,人也美的令人
心跳。
    三匹健马很快,不久便赶上了。
    男女两骑士突然一声轻笑,在二十步外兜转马头,并骑屹立,挡住了去路。
    “相好的,别追了。”男骑士将遮阳帽推向背后,露出庐山真面目:“假使你们认
为你们的武功,足以比血鸳鸯令主强十倍,也难过得了这一关。”
    三骑士不敢不勒住坐骑,驻马十步外,健马不安地移动,气氛一紧。
    第一名骑士满脸虬须,大环眼凶光闪闪。
    “咦!两位是劫路的?——虬须骑上沉声问。
    “哈哈!阁下岂不是明知故问?”白衣骑上大笑,
    “请教。”
    “四海报应神,也称报应四妖神。”
    “赵哥哥,你怎么胡说?”碧绿骑装少女大发娇嗔啦。
    “该称报应六妖神,是不是?”
    “好吧好吧!”赵哥哥显然落在下风,转向三骑上说。
    “诸位,别见笑,女孩子吗!难免沾了点雌老虎的气昧。我,报应神的老四,赵四
妖神。她,报应神的老五,耿五妖神,还有一位老六,卓六妖神,也是女的。现在,你
们有何打算?”
    “在下兄弟是赶路的旅客,并没招惹诸位报应神呀!”虬须大汉不住冷笑:“四海
报应神不会沦落成劫路的吧?”
    “你这杂种少在我报应神面前耍无赖。”赵四妖神一点也不斯文,虽则穿了斯文的
长衫:“你三个狗养的荆楚三条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狗屁底细,报应神手中,有
关你们横行大江的血腥档案齐全得很。只要有一天,报应神找到你们残害过的苦主,就
会找上你们施行报应。我不管你们受谁的支使前来跟踪探底,最好往回走,走了就不要
回头。你们如果聪明,最好不要愚蠢得让我制造杀你们的借口。”
    “赵哥哥,我不赞成放龙归海。”耿姑娘娇叫:“反正早晚我们要去找他们做买卖
的,早一天屠龙岂不省事?我给他们一记大天殛,或者大鬼神愁。”
    健马跳跃,毫无顾忌地冲进,长剑出鞘映日生光。
    虬须骑士脸色骤变,策马回头狂奔。另两位也不合,回头衔尾跟上。
    “诸位好走,哈哈哈哈……”
    古往今来,为非作歹的人,永远自以为比别人聪明,永远认为自己可以任意宰割别
人。成王败寇的观念,千万年来,一直就深植人心,一直就是歹徒野心家宰割别人的最
佳借口,因此天下永远不会太平,永远充满血腥。
    有些人的血液里,世世代代皆流动着兽性的罪根,就算他已经成为人上人,兽性依
然存在,只要有机会,便会发挥他的兽性。因此有些嫉恶如仇过激人士,认为只有珠连
九族的严刑峻法,才能彻底铲除犯罪的兽性根苗,不无道理。
    弥勒教的现在教主转世弥勒,龙虎大夫师李福达,就是这一类先天具有兽性的人。
他一家三代,自嘉靖二年第一次起兵,以迄其孙李同—一李大礼子—一偕徒蔡伯贯起兵
四川(嘉靖四十五年),四十余年中荼毒天下,攻州破县血流漂杵,不知坑死了多少人。
    就在血鸳鸯令主,与四海报应神冲突期间,弥勒教武昌荆楚总坛藏匿地下,但并未
终止发展。在遥远的湘西湖北交界处,另一起罪案,在精密的计划下,正悄悄地、紧锣
密鼓地进行。
    船绕过安乡境界,驶人阑江,便远远地将洞庭湖抛在后面了。
    洞庭湖在湖广中部,号称天下第一大湖。这座湖真是名副其实的广,船行多日,到
达华容县境,后面仍可看到天水一色的壮丽湖景。
    阑江,就是澧江。反正每条河在每一处地方,都有土名俗名。阑江、佩浦、绣河、
界溪河、零阳河、长河、新开河……谁也弄不清这条河到底有多少名称。
    河道进入安乡,河面时阔时窄,曲曲折折,名义上可称洞庭湖,事实上只能算是河
了,近处水草连天,远处丘陵起伏,帆影渐稀,入目的以小船只为多。如果看到大船,
那一定是远程的客货船。
    假使看到了单桅的蜈蚣快舟,很可能是湖匪的哨船。数百年来洞庭湖的湖寇一直就
存在着。不管有多少股湖匪,传统上必定公推一位洞庭工作精神上的领袖,也打出传统
的“天下一家,无贫无富”的旗号领导群雄。早年的洞庭王发明轮船的水寇杨么.确是
名副其实的劫富均贫老祖宗,信不信由你。
    这艘从岳州府西驶的中型客船,已经行驶了五昼夜,沿途先后碰上了七艘蜈蚣快舟,
皆曾下帆用十二校长桨接近察看,怪的是接近至目视清晰的距离内,却又立即升帆远扬,
掉头不顾而先。
    已经是入暮时分。船扬帆风驶,问西又向西,安乡县已抛在后面,进入沣州地境。
    两艘快舟出现在客船后面,势如飞矢,终于赶上了客船,一左一右挟住了客船相并
疾驶。
    “你们要干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