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父子系列之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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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地梨港的小宝　2　

　　大个子赶紧爬起身，也不擦拭衣服上的污泥，两眼圆睁，大吼着朝卡卡扑来。
　　“住手！”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从旁边的破屋子里走了出来，正是先前卡卡碰到那个坐在篮球上的女孩时看到的那男人，还穿着那件满是破洞的运动衫。卡卡到这时候才发觉他们三个早已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先前被那个小女孩拉住裤腿时的破屋子跟前。
　　大个子一听见这人的叫声，赶忙收住脚步。
　　这男人走到卡卡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卡卡，开口说道：“小子！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走人！”
　　接着又朝旁边围观的人群说道：“散了！散了！你们都散开！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大头见卡卡已经占了上风，正要抓紧时机说几句扳回面子的话，却被卡卡拉了回来。仨人赶紧离开原地，快步向弄堂口走去。
　　大头一边走一边埋怨卡卡：“你不是练过功夫的嘛！都已经把他打趴下了，怎么不狠狠地再揍他几下？那小子太欺负人了！”
　　“我爸爸不让我跟人打架，要让爸爸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又是这一套！上回有个高年级的小流氓在学校门口拦住我‘拗分’（上海话，指专门抢劫和索要低年级学生财物的行为），我叫你帮忙，你就是不出手，后来还是老师赶过来他们才放手的！还好哥们儿呢！也不知道你练功夫是干嘛的！”
　　卡卡还没来得及回答，马莉帮他说话了：“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反抗？你不是也正在练柔道吗？”
　　“我——”大头一时语塞，脸又涨红了。
　　仨人一路走到公共厕所门口，一股恶臭迎面扑来。马莉赶紧朝卡卡靠拢，使劲地嗅着卡卡的衣领处。
　　马莉知道卡卡的衣服下面贴身挂着他从不离身的香袋。这香袋可是卡卡从天坑里带出来的宝贝，据说香袋里装着的九香玉露膏能治百病，甚至能起死回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虽然平时隔着好几层衣服都能闻到香味，可卡卡就是不拿出来给大家看。
　　为了能多闻闻这股香味，马莉跟班主任提了好多次要把座位换到卡卡后边，可一直就没有换成。想跟卡卡同桌是不可能的，已经是初中生了，男女生不再同桌了，因此马莉对和卡卡同桌的大头就很妒忌，当然这也是她整天找机会数落大头的最根本的原因。
　　而现在这香味正好可以中和一下这股臭气。
　　“哎呀！卡卡！你身上的香味怎么淡了好多啊？”玛莉突然叫出声来。
　　卡卡赶紧拉开衣领朝毛衣底下的胸口看了一眼。
　　香袋不见了！
　　“一定是被刚才那个大个子偷走了！他不是说你身上喷了香水，还要解开你衣服看的吗？”大头赶紧说道。
　　“不！他没那么快！扣子还没解开，我就把他打倒了！一定不是他偷的！”卡卡皱起了眉头。
　　“要不就是你把他打倒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大头说道，“咱们快回去看看！”
　　仨人快步跑回刚才发生纠纷的地方，在泥泞的地面上仔细搜寻。可地上除了污泥就是果皮和瓜子壳之类的杂物，根本没有香袋的影子！
　　而刚才围观的一大帮小孩也不见了，整个弄堂里居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些破房子门也栓上了，窗也关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卡卡急得直跺脚，再也顾不上泥浆溅到裤子和鞋子上了，眼泪也在眼眶里直打转！
　　这香袋可是小蝶送的，而且它还挽回了好多人的性命，还曾经在关键时刻起过出乎对手意料的作用，自己小心谨慎地保存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说丢就丢了！
　　大头和马莉见卡卡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知道事态严重了——自打进初中后还没见过卡卡流眼泪呢！
　　俩人赶紧帮着继续找，并且将寻找的范围一直扩大到大头他外婆家。可是大半天过去了还是没找到。
　　仨人又回到了原地。
　　“要是掉在地上又被那帮小孩捡走了，那可就很难再找回来了！”马莉有点泄气地说道。
　　卡卡走到那间破屋子门口，上前拍了拍门，屋里没人答应。卡卡又趴在没剩几块整玻璃的窗口朝里看，可大概是为了挡风，窗子都糊上了塑料布和破毡子。卡卡硬是在上面抠出了一个破洞朝屋里看去，屋子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快看！”马莉拉了一下卡卡。
　　卡卡一回头，看见那个叫小宝的男孩在不远处的弄堂口晃了一下，立刻就不见了人影。
　　卡卡赶紧追了过去，可等他追到弄堂口，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这条弄堂曲里拐弯的，两边的破屋子之间时不时还露出一条条细细的夹弄，就像公共厕所旁边的那条夹弄一样，也不知道通向哪里。那叫小宝的男孩一定是钻进了靠近弄堂口公共厕所边的那条小夹弄里去了。
　　卡卡在地梨港弄堂两边的一些小夹弄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总算碰到了几个小孩子，问起香袋却都说没见过。
　　卡卡再问那间破屋子里的人，那些小孩子说他们都出去上班了，要晚上才回来呢！
　　卡卡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三章　地梨港的小宝　3　

　　卡卡使劲忍着不让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出来，说自己心里很乱，想一个人安静安静，让大头和马莉先回家。
　　大头一个劲儿地自责，要是不让卡卡陪他来看外婆，卡卡也不会把香袋弄丢了。马莉一边安慰卡卡，一边数落大头。俩人就是不肯走。
　　卡卡好说歹说才把俩人劝走，心神恍惚地走在中兴路上，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香袋！”、“小蝶！”……
　　念着念着，那在眼眶里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卡卡脑海里浮现出小蝶那清纯可爱的小脸，然后又仿佛看到了一个个曾经被香袋里的九香玉露膏治过伤、救过命的人，爷爷、爸爸、小凡阿姨、朝鲜游击队的金队长、杨海叔叔……
　　还有大头和马莉。
　　在天堂岛上他们俩的脑袋里都被那个“阴阳教主”植入了生物芯片，虽然最后做了手术把芯片取了出来，可如果没有九香玉露膏，头上总得留一道疤吧，而且恢复得也不可能那么快。当然事后因为需要保密，他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
　　可是，救过这么多人的香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香袋是卡卡有生以来收到的女孩子送的第一个礼物！
　　当年在天坑里，小蝶亲手缝制了一个晚上才做好这个香袋，可是小蝶最后却遭到了那个叫“天神”的怪物的毒手。
　　从那天起卡卡就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像爸爸一样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但卡卡一直固执地认为小蝶并没有死。每当天气晴好的夜晚，卡卡就走到阳台上，在黑暗的天空中找到北斗七星。
　　小蝶一定还好好地活在那儿。
　　上次在阿波丸的沉骸里要不是小蝶救了自己，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虽然爷爷说这只是自己的濒死体验，但卡卡并不这么认为。不管小蝶以什么样的形式活着，只要香袋还在，小蝶就总有一天会回来找自己的。
　　太阳从云堆里露出了小半张脸，可一眨眼的工夫又躲进了云层，似乎让气温升高一点、让寒风不再肆虐、让人们尤其是卡卡的心情变得开朗一点，对它来说是一件极不情愿做的事情。
　　卡卡像没头苍蝇似的胡乱走着，突然发现周围喧嚣起来，原来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火车站的北广场，走进了广场上的人群中间。
　　北广场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手提肩扛行李的旅客。年关将近，这些人都赶着回家过年。不少人坐在广场旁边一些店家的屋檐下，愁眉苦脸的，一定是回家的车票还没有着落。
　　北广场的南边是候车室、售票处、几家行李寄存处和一些贩卖报纸水果食品的流动售货亭，一幢还算高的大楼外墙上有一块大大的电子屏幕，正在播放电视节目。东南角处有一间公共厕所。
　　东边和西边都是一些店家，有卖服装的，有卖鞋子的，有卖药的，有卖二手手机的，还有不少小饭店，兰州拉面、本地小吃，应有尽有。有的小饭店门口还摆放着桌子，桌子上面高高地摞起好几层笼屉，冒出阵阵热气，里头一定蒸着肉包子、菜包子和烧卖。西边还有一家看上去门面颇为豪华的大饭店。
　　东西两边的店家一家挨着一家，一直向北延伸，在快到中兴路的时候又同时向中间靠拢，几乎将整个北广场围了起来，只在北边露出一个大豁口，通向中兴路。车辆行人不断地从这个大豁口涌入。
　　大豁口的外边，就在中兴路边上，是刚刚建好的长途汽车站，那儿也一样是人满为患。可汽车票比火车票贵多了，所以北广场上的人只见多不见少。
　　除了旅客，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些手持破碗或者茶缸的乞丐穿梭在人群中，向每一个走过身边的人要钱。
　　卡卡突然想起刚才在地梨港碰到的一个小孩说的话：“他们都出去上班了！”
　　原来都到这儿来上班了！
　　卡卡顿时精神一振，眼光也似乎锐利起来，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坐在篮球上的小女孩，她正用右手撑着地在人群中挪动着，左手举着破碗，嘴唇一张一合，一定在重复着“大哥”、“大姐”、“财源广进”、“早生贵子”那几句话！
　　卡卡的视线继续在人群中扫视，终于看见了那个叫小宝的男孩和那个大个子。
　　小宝却不像那个女孩一样伸手乞讨，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撅着嘴好像在吹着口哨，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不停地打量着过路人。而那大个子却站在离小宝不远的东边的一家小吃店的屋檐下，眼睛不时地向小宝瞄着。
　　他们俩和那女孩住在一起，却不像那女孩一样去乞讨，难道是专门偷人东西的小偷？
　　卡卡见大个子的视线朝自己方向射来，赶紧转过身子，飞快地溜进西边一家卖衣服的小店，装着挑衣服的样子，人躲在一排衣架后面，眼睛却紧盯着小宝和大个子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有个穿着皮大衣的男人走到东边的路沿儿上，左手从皮大衣左边下摆处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起来。这男人一边打电话，一边身子向左侧了一下，不时地朝南边的那块大屏幕上看着。
　　这时候，那个坐在篮球上的女孩也挪回到东边路沿儿上坐下，把破碗放在地上。看来这儿是她的“根据地”了。
　　小宝走到那男人身后，脑袋朝周围转来转去，身子却离那男人越来越近。
　　那男人一边左手接电话，一边用右手从皮大衣右下摆处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用大拇指打开烟盒盖子，挑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把烟盒放回口袋里，再取出一只打火机，当啷一声打开打火机的顶盖，再点上火。
　　打火机的外壳在又从云堆里钻出来的太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反光，晃了一下卡卡的眼睛。
　　卡卡离那男人那么远，自然不可能真的听到这当啷一声，但他看见了那会反光的金属外壳，就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打开打火机时发出的那种声音。卡卡知道这种打火机一定挺值钱，他曾经在胖叔叔家的茶几上见过这种打火机，打开顶盖时会发出当啷一声，然后才能再打着火。这种打火机是烧煤油的，值好几百块钱呢！
　　不出卡卡所料，大个子开始行动了。
　　只见大个子快步走到那男人跟前，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向那男人示意要借火。
　　那男人刚要把打火机放回口袋，见有人上来借火，便又一次打着火给大个子点上。大个子点着了烟，朝那男人一阵点头哈腰，便慢慢走开，一直走到东边的一家卖鞋子的小店门口，那小店离北边的大豁口已经很近了。
　　卡卡看见那男人把打火机放进了右边的口袋。
　　大个子和小宝一定是搭档，那只打火机很名贵，一定是他们的目标。看来这些住在地梨港的人们有的要钱讨饭，有的专偷东西，分工还挺明确的。
　　可是小宝还是没有行动，依然在那男人身后转来转去。
　　那男人电话还没打完。
　　卡卡绕着衣架转了一圈——总不能老站着不动啊！再看过去，却发现那坐在篮球上的小女孩竟然挪到那男人面前，伸出手向他要钱。
　　那男人厌烦地朝小女孩挥了挥手，可那小女孩竟一把拉住了那男人皮大衣的左边下摆。
　　那男人越加厌烦，将手机交到右手，腾出左手把大衣下摆从小女孩手中拉了回来，还顺脚把小女孩手中的饭碗踢到地上，硬币洒了一地。卡卡似乎听见硬币掉在地上发出的玎玲当啷的响声。
　　卡卡心想，这男人真是太可恶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活该要被别人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