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蝶杀人事件





    作为刑警,王健当然知道,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将损失降到最低,这是一个行业的职业操守。
    他必须为扭转眼下的局势做点什么!
    可是……可是屋里还有四名无辜的群众!
    然而——王健想道,何妮不是洪胜。他不知道两人在厨房里嘀咕些什么,但他不相信何妮真的会在关键时刻扣动扳机。
    他必须再做尝试!
    或许……或许可以说服何妮?
    “事情再往后发展,性质可就变了!”等到何妮他们从厨房出来之后,王健试着再一次同何妮进行交流。
    何妮不说话,但她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行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安全地离开三林小区。
    “如何才能保证我们顺利地离开小区呢?”何妮没有回答王健,却是这样问道。
    “到哪儿你都逃不掉的,我不想说一些大道理的话,但回头是岸,我相信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王健边说着边站起身来,对着何妮的枪口。
    “冷静点,王队长,我可不希望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你最好坐下!”何妮用枪口扫了一下身旁的几个无辜群众。
    “该死”的人质!王健想着,难道自己真的可以牺牲掉眼下的群众,来换取“罪犯的被捕”吗?
    ——他又坐了下来。
    洪胜上前,用布塞住了众人的嘴,“为了防止你们大喊大叫,我必须这样做!”
    王健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若干声之后,换作是葛飞的手机。
    这是一个滑稽的剧情,少女制伏了罪犯,却不是立功,而是引发了一个新的犯罪行为,恰恰是她,使“唾手可得”的罪犯将再一次离开警方的视线。
    “我们必须得走了!”洪胜提醒何妮。他在说手机的事儿,“很快警察就会觉得情况不对。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还得捎上一个人,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其他的人——”洪胜红了眼,杀气腾腾,他回头看了眼厨房,那里有把锃亮的菜刀……

46、枪声

    二十分钟后,青年旅店,肖海清一阵眩晕,当她听到门外洪胜的声音之后,甚至说感到了一种绝望的眩晕。
    形势把她逼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
    张静还没有屈服,肖海清面临着两种选择:报警,把孩子的命运交给警方;或者挟持张静,以此作为谈判的条件。
    前者成功的概率有多少,不知道;后者成功的概率有多少,照样不知道,但起码自己还能参与。
    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
    敲门声愈发地强烈起来,表示着门外人耐心的消逝,制伏下的张静面无表情,但肖海清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回看你怎么办!
    可以试一试,肖海清是这样认为的,形势不妙再伺机报警。
    她一把揪起躺在床上的张静,刀锋贴着她的脖子,两人移到了门前。肖海清深呼一口气,把门打开——
    同时感到吃惊的,除了自己,还有门外的洪胜。
    洪胜没料到屋内的情形,就像肖海清没有料想到门外的洪胜已处于劣势。但很快,肖海清就发现了何妮——“手里有枪”的那个小姑娘,来者不善!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打破了肖海清的计划。
    “你这样做和自杀没有分别,当然还包括你的儿子!”虽然洪胜已从主宰者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他依旧保持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儿子呢?”肖海清只能这样问,尽管她知道目前她手上的“人质”很有可能已没有多少“含金量”。
    “我说,我可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只想要你说的另一把钥匙!”果然,何妮向洪胜说道,“我可没有太多的心情和时间来解决你们之间的恩怨!”
    可问题是,这个“恩怨”不解决,该如何往下走?
    肖海清断不可能放弃儿子,为此,孤注一掷的她很有可能最终选择投靠警方。拖延时间,也许正合她意。
    洪胜也断不可能放弃张静,他心知肚明,如果失去张静,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全都没有了意义!
    简言之,双方为了自己的挚爱,或许谁也不会妥协何妮手上的那把枪!
    可别忘了,清洁阿姨的电话已拨通了110,警车正在迅速地向事发地点靠近!
    何妮率先发现了情况不妙。
    站在门口扎眼不说,双方对峙很有可能造成更大规模的冲突。走廊尽头,随时都有可能走来“致命”的陌生人!
    “进去说话!”何妮顶了顶插在口袋里的枪口。但很快,她发现事态要严重得多,进门正对着窗户,从未被拉严的窗帘上,何妮看到远方山路上正有排成“一条龙”的警车悄无声息地驰来。
    即使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告发,即使他们还不能确认警察的真正目的,但就在这儿待着,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我不会走的!”肖海清捏紧了手中的匕首,“除非你放了我的儿子!”
    洪胜神情可怖,“放了她!”
    警车越来越近,何妮必须做出选择了!
    一声枪响,何妮扣动了扳机。
    洪胜大吃一惊。
    张静大吃一惊。
    随即,居然……居然是肖海清慢慢倒了下来。

47、神秘男子(1)

    三林小区平静依然。谁也不知道,就在刚刚,小区内的某栋楼里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洪胜看着厨房里那把锃亮的刀,“我们得把他们杀了!”
    何妮看着洪胜,“不不不,我可不想和你一样,背着条人命跑路!只需要绑住他们就足够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我说了算!”何妮摆摆枪,“我们只需要一个人质!”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睛落在了房子的主人——那名中年妇女的身上,然后回过头看了看洪胜。
    中年妇女几乎是被强迫着,拎出了沙发,一脸恐惧,“别杀我,别杀我!”
    “我们不杀你。当然,前提是你不会做出一些让我们必须杀掉你的行为!”
    被挟持的中年妇女,被带出了小区,马路对面巷子口的一个馄饨摊,现在,她正坐在小板凳上瑟瑟发抖。
    起先,过往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事实上,一个中年妇女也没什么值得被注意的。但如果她一如既往保持一个姿势,坐在路边颤抖,就很难不让人感到好奇,比方说,馄饨摊的老板。
    这个苏北汉子,在注意到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来喝馄饨,而且还长时间地占座,免不了要上去说两句。
    妇女却答非所问:“现在几点了?现在几点了?”
    只此一句,不再累述。
    老板报了当时的时间,妇女便不再说话,然后低下头接着颤抖。
    这时候即使再看不清形势的人也会知道,她受了极大的惊吓。
    “现在几点了?”
    过了约莫五分钟,妇女再一次问道,然后又低下头去,周而复始。
    若干次之后,妇女舒了一口气,她对馄饨摊老板说:“时间到了,可以报警了!”
    何妮一行以“报复”作为要挟,胁迫妇女在馄饨摊必须坐满半小时才能离开,
    否则——
    “我知道你家在哪儿,我还知道你有个女儿在上大学!”何妮说,“你要相信,如果你不遵守规则,也别指望我们会以礼相待!”何妮拍了拍藏在口袋里的枪。
    接到报警后,被缚的王健一行“获救”,驱车赶往青年旅馆。
    形势不容乐观。
    初步诊断,枪伤是肖海清的唯一创伤,但被击中肺部,血液循环和呼吸受到严重影响,被紧急送往医院,生死未卜。
    根据现场子弹、弹壳、火药分布情况及法医报告分析,是近距离射击所致。确切地说,持枪人站在门口,与受害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
    子弹类型是警枪,上面的编号是王健最不想看到的,出自自己的那把枪。
    按照弹道学痕迹判断,持枪人水平持枪射击,以此及子弹入口点可判断出,持枪人应与受害人身高相仿。
    子弹穿过了肖海清的左肺叶,撞击到了身后的墙壁,崩落在床边。
    在王健脑海的资料库里,肖海清168公分,何妮167,与其身高最接近。
    以上所有的证据都把矛头指向何妮。
    洪胜、何妮已经来到了现场,不知什么原因,何妮举枪射击了肖海清。
    痕迹科的同事在紧急勘查现场,现场茶杯、电视遥控器上提取到了数枚指纹,亟待校验比对。
    房间靠窗处,破碎的花瓶裂片散了一地,碎片表面、非棱角处沾有血迹,应是击打头部所致。
    除此之外,床单凌乱,也同样沾有片状的血渍,疑似被击打者头部出血点染致。
    就现场肉眼观察的情况而言,很明显,除了枪击之外,现场还发生了另一起搏斗。
    但法医报告里,并没有提及肖海清除肺部中弹还有其他外伤。
    “会不会忽略掉了?”葛飞问道。
    “不可能的!”王健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按花瓶破碎程度及出血状况来看,这一击虽然造成颅内出血的可能性不大,但外表一定会有很明显的切口伤。不要说我们的法医,就算是个赤脚医生,也能分辨得出来,这是外力所致。
    基本可以肯定,除了肖海清之外,现场还有另一个受伤者!”
    “难道有人闯入了她们的藏匿点,遭到了袭击?”葛飞问道。
    “不一定,也许……也许是起了内讧。”
    “何妮?——不太像!”葛飞很快就缓过神来,“——张静!”
    “逻辑上是成立的,”王健想了一会儿,也同意此观点,“要知道肖海清可是‘被动逃犯’,在必要的时候,很有可能展开自救。她完全有动机给张静来上这么一下!
    或许……或许何妮就是为此开的枪?
    动机分析先放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王健看了看葛飞。
    “医院!”葛飞也意识到了,有人受伤,自然要去医院。
    “也不一定,这伤短时期内要不了人命,除了医院之外,最大的可能我认为是——小诊所!”王健转身,“通知各地区、街道警署,严格控制药店、私人诊所,哪怕是兽医,只要门口有红十字标志的,全部控制起来!谁会愿意在逃亡路上多了个满头鲜血的伤员,这等于是在自曝行踪!”
    命令被传达下去!
    窗外,青年旅店的大门外广场上,围了一些看热闹的群众,不多,但也不少,在警方拉起的警戒线外。
    人群中,有个男人戴着帽子。
    王健拉开窗帘往外望去,这个男人看上去很扎眼,扎眼不是因为他的外表或者穿着独树一帜,而是他老是盯着事发房间边上的窗户张望。

48、神秘男子(2)

    关于逃犯的最新进展,王健不想过多地惊动媒体。为了保护证人隐私,包括清洁女工在内的几个主要目击者,在初步问讯之后,被安排带回警局录详细口供。
    警察出来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大伙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这么大动静,基本也能猜测出是和“洪胜案”有关,大伙都往前挤,想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可那个“戴帽男”,却依然夹杂在人群中“不为所动”。
    “看来这个人不像看热闹的。”王健在床边静静地望着,然后对葛飞说,“旅店其他房间和房客排查得如何了?”
    “还在一楼进行!”
    “隔壁房间呢?”
    “已经进去过了,按前台小姐说,房客上午出门了,还没回来过,出于隐私,没有进行细致地搜索!”
    “找人打开房门,再进去看看!”王健转过头接着朝那个男人望去。
    未想此时,那男人却改变了视线,透过玻璃和王健撞了个正着!
    男人发现了王健,把头低了下去。
    他有问题?!
    “葛飞,”王健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朝前走了两步,确定已离开窗外那个男人的视野之后,加快脚步,“安排警力搜查隔壁房间,我们下楼去会会那个男人。记住,别打草惊蛇!”
    “找两个帮手从正面靠近他!”下楼后王健说道。
    人聚集得越来越多,很明显大伙都认为,这么多警察在场,安全毕竟还是能够保障的。
    可谁知道呢?
    “别让他知道我们正盯着他。”王健又嘱咐道。他们假装离开,他领着葛飞走向警车,此时必须离开现场,然后再绕到他的身后。这样才有可能在那么多群众中,尽可能减少意外地把他捕获。
    王健的担忧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现在还有警枪流失在外。
    一切似乎挺顺利。
    只是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王健。
    “我见过他,”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电视里他出来讲过话,好像是从省里来的,‘洪胜案’的头子!”
    “我就知道肯定是那个逃犯的事儿!抓着了吗?”另一个人回答道,“不是说举报奖金有十万吗?谁挣到这笔钱了?逃犯在哪呢,我怎么没见着?”
    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