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一众黑衣蒙面人大惊失色,尚未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贾子虚那里已翻身跃起,挥剑大呼:“诸位留神自己,番秃们有火器!”

  火器?这是“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也难抵挡的玩盖儿,“铁骑帮”高手大惊,身形闪动,纷纷跃向屋檐下。

  这地方虽不见怎么安全,但总比站在院中、毫无遮挡地挨打要好得多。

  贾子虚一见“铁骑帮”众高手躲进檐下,当即转望先前那黑衣蒙面人,道:“大喇嘛,火器未必能奈何我,谁要想像那两个,你就驱他们再扑上来,我话说在前头,这回绝不仅是断腿!”

  那黑衣蒙面人怒极惊极而笑,厉声说道:“姓贾的,你屡坏佛爷们的大事,今夜佛爷们若不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他一挥手,喝道:“围上他!”

  话落,另外众黑衣蒙面人身形齐闪,散落四周瓦面上,恰好把贾子虚围在核心。

  然后,他又狞笑说道:“姓贾的,佛爷们不往上扑,这样围着你向里一步步的逼近,看你还有什么通天本领,只要围到了近处……”

  嘿嘿一笑,住口不言,举步向贾子虚逼了过去。

  他这一举步,其他众黑衣蒙面人跟着也举了步。

  贾子虚神情立趋凝重,他度量眼前情势,对他委实是大不利,只要他抖剑扑向任何一个,身后的黑衣蒙面人立即会出手暗袭扑向他,这样招前顾不了后,总有一面是露洞。

  可是若站着不动,任凭诸黑衣蒙面人逼近,等他们发了火器,再想脱身可就更难了。

  他这里脑中闪电百旋,思忖对策,那黑衣蒙面人突然狞笑说道:“姓贾的,怎么?你也怕死?那容易,弃剑跪下求饶,也许佛爷一时心软,会大发慈悲留你个全尸……”

  贾子虚未予答理,忽地扬声说道:“‘铁骑帮’的诸位,这是个机会,要走就快!”

  只听一人喝道:“咱们跟他拚了……”

  贾子虚忙喝道:“诸位,匹夫血气之勇逞不得,这种牺牲太无价值,更轻若鸿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

  随听那姓秦的黑衣老者道:“贾大侠,你为驰救我等而来,我等如何能……”

  贾子虚急道:“他们伤不了我的,别等我以令谕逼诸位,快走吧!”

  那姓秦的黑衣老者惊声说道:“贾大侠莫非是……”

  贾子虚道:“碧血洒黄土,丹心照汗青,快走!”

  姓秦的黑衣老者一声惊呼,恭谨应声:“既如此,‘铁骑帮’遵命!”

  随见人影闪动,各自窜回屋中,转眼间那几间客房后窗砰然连震,碎木激扬之中,十条人影穿窗而出,疾若鹰隼一般向外掠去。

  那黑衣蒙面人惊怒喝道:“一个也不放走,杀!”

  “杀”声甫落,几名黑衣蒙面人掉转火器,砰然几声,火光黑雾齐发地向下喷去,直袭十条人影。

  那里火器甫发,这里贾子虚龙吟大笑:“番秃,你们上当了!”

  软剑一抖,身形似电,扑向那几个袭击“铁骑帮”高手的黑衣蒙面人,适时,屋下响起两声惨呼,两名“铁骑帮”高手被黑雾射中,砰然掉了下去。

  贾子虚目中杀机狂闪,软剑泛起一片栗人光华,向着那几名黑夜蒙面人当头罩去,锐不可当。

  他含怒出手,其势凌厉,其快似电,那几名黑衣蒙面人大惊失色,要转回火器已是不及。

  匆忙中连忙倒纵退身,惜乎贾子虚打定主意不让他逃出手去,软剑如匹练,跟着卷到,几个黑衣蒙面人再也来不及退了,惨呼数声,血雨四洒,一起坠下瓦面。

  贾子虚一剑得手,猛一提气,身形拔起,直上夜空,适时,忽忽数声,几片黑雾擦着脚下打过,好险。

  半空中贾子虚暗捏一把冷汗,软剑一抖,身形借力,向着茫茫夜空飞射而去,转眼脱出包围。

  这里,那黑夜蒙面人跺脚暴跳如雷,一声“追”字,领着一众黑衣蒙面人衔后狂追射去。

  刹那间人影俱已不见,这家客栈四周立即归于寂静,然而,却留下血腥一片,尸体几具。

  以贾子虚那高绝身法,只转了几个弯便轻易地抛掉了尾追的众喇嘛,他身形一折,向着一片旷野中掠去。

  他射落在这旷野中的一片树林之前,紧接着树林中掠出八条人影,那是“铁骑帮”众高手。

  一见面那姓秦的黑衣老者及那另一名长眉细目、长髯五绺的黑衣老者便率众躬下了身:“‘铁骑帮’秦铁坡、柳清奇见过旗主!”

  贾子虚浅浅还了一礼,道:“不敢当,二位是郝帮主麾下堂主?”

  秦铁坡点头说道:“回旗主,正是!”

  贾子虚道:“适才不幸罹难的两位是……”

  那长眉细目、长髯五绺的柳清奇,面泛悲愤之色,扬眉说道:“那是柳清奇手下两个弟兄!”

  贾子虚安慰地道:“柳堂主不必如此,江湖生涯,刀口舐血,尤其咱们,是绝不可能没有牺牲的,再说,我已帮他二位要回来了!”

  柳清奇道:“多谢旗主,柳清奇遵命!”

  贾子虚即转注秦铁坡,道:“二位奉命来此,是专为救两位先生的?”

  秦铁坡点头说道:“正是,但秦铁坡等日间已跟那姓郭的朝过面,凭‘铁骑’、‘大刀’两面的实力,只怕难以……”

  贾子虚点头说道:“那个郭璞的确是个扎手人物……”

  秦铁坡浓眉一扬,环目放亮,道,“但秦铁坡等誓死也要救回二位先生!”

  贾子虚摇头说道:“秦堂主,救固然是要救,但誓死大可不必!”

  秦铁坡一怔,道:“旗主的意思是……”

  贾子虚道:“能救则救之,不能救则任凭那姓郭的把他二位押走!”

  秦铁坡又轩浓眉,道:“恕秦铁坡大胆,难道说就任凭……”

  贾子虚淡笑说道:“秦堂主不必着急,我自有安排,我已在虏都打通内线,便是二位先生被押进虏都,即或有惊也不会有险。”

  秦铁坡忙道:“那么如今何须再……”

  “不!”贾子虚摇头说道:“如今救仍是要救,如今如能在半路上救了二位先生,也省得他二位长途跋涉进虏都了。”

  秦铁坡点了点头,道:“既如此,秦铁坡等遵命!”

  贾子虚笑了笑,道:“有句话,我想请秦堂主转告‘大刀会’诸弟兄……”

  秦铁坡忙道:“旗主请吩咐!”

  贾子虚道:“团结才有力量,互相观望最令人痛心!”

  秦铁坡一怔说道:“旗主这话……”

  贾子虚淡然说道:“日间贵帮跟郭璞拚斗的时候,我没有看见‘大刀会’的人露面,些微小事尚各自为政,口是心非,那还能图大事么?”

  秦铁坡轩了轩浓眉,道:“不敢欺瞒旗主,秦铁坡正为此事不满‘大刀会’……”

  贾子虚道:“秦堂主,家和万事兴,一家人中有了隔阂,有了成见,别人只消举手之劳,便能各个击破!”

  秦铁坡脸一红,道:“谢旗主教诲,但适才番秃们乘夜偷袭‘铁骑帮’,独对近在咫尺的‘大刀会’不采取行动,这令人……”

  贾子虚笑道:“秦堂主误会了,他们并非厚此而薄彼,而是对那个郭璞有所顾忌,假如贵帮跟郭璞住在一家客栈内,那些番秃们就会舍贵帮而取‘大刀会’了!”

  秦铁坡讶然说道:“郭璞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么?”

  贾子虚淡然摇头,道:“人虽一路,心未必是一条,那郭璞也是他们奉命暗中对付之人,郭璞自己也明白……”

  秦铁坡道:“那又为什么……”

  贾子虚淡淡笑道:“胤祯这个人,秦堂主还不知道么?当年他身边大将关山月关前辈替他出多少的力?他还不是处处在暗中计算关前辈?当然,关前辈是另有所图,可是没有关前辈他能轻易除去胡、傅两家,登上九五么?”

  秦铁坡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秦铁坡明白了,只是那位关前辈……”

  贾子虚道:“关前辈判断错误,只认为凭胤祯之狠毒,一旦他登上帝位,必大肆杀戮,使天怒人怨,众叛亲离,而至满虏王朝动摇,一举可尽逐之,谁知胤祯这个人心智太高,遍用‘血滴子’控制朝野……”

  忽地一叹,摇头说道:“这些轰轰烈烈、可歌可泣、惊天地而泣鬼神、有血有泪的往事,非三言两语能尽述,不谈也罢,总之,郭璞这个人两面难以讨好是事实!”

  秦铁坡默然未语。

  贾子虚却忽又说道:“天色不早,我要走了,诸位从即刻起,只宜化明为暗,等郭璞押得二位先生踏上回途时,再下手不迟,诸位请自觅地早作安歇吧!”

  言毕,身化长虹,飞射而逝。

  贾子虚走了,随即“铁骑帮”众高手也隐入树林不见。

  贾子虚轻捷异常,点尘未惊地折回了他所住的客栈中,在那瓦面上,他扬手向左边客房打进一物,然后飘身而下,闪身进了那黑黝黝未燃灯的房中。

  房中,适时正传出阵阵鼾声。

  难道说那两个就睡得那么死?天知道!

  贾子虚这里刚进屋,那边客房中有了动静,开门处,一连窜出两个“大刀会”的高手,自然,他俩毫无所见。

  站了片刻过后,他两个折回了房中。

  房中,已点了灯,那位紫衣大汉在灯下正瞧着一张皱皱的白纸出神,白纸上写着好几行字迹,看不见写的是什么,但却可见龙飞凤舞,铁划银钩,劲道异常。

  突然,紫衣大汉拍了桌子:“行了,咱们今后别混,这张脸还往哪儿放?”

  只听那适才出屋探视的两名中一个说道:“大哥,来人身手太高……”

  紫衣大汉摆手说道:“我不是指这,我是指……”

  把那张纸递了过去,道:“你看看!”

  那汉子把那张纸接了过去,只一眼,脸上立即变了色:“怎么,是‘丹心旗’主……”

  紫衣大汉哼了一声道:“明白了么?你说今后咱们还有脸见旗主么?”

  那汉子道:“大哥,那怪谁?要怪只怪咱们这点私心,日间他干他的,咱们不露面,夜里咱们明明听见……”

  紫衣大汉烦躁地一摆手,道:“好了,别说了,旗主对咱们太客气,太宽容,咱们知道错马上改就是,要不然那就要像旗主所说,别图大事,等着人各个击破吧!”

  那汉子未说话,低着头望着手中的纸发楞。

  紫衣大汉又一摆手,道:“行了,都安心睡觉去,明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一抬手,熄了灯,随即一片黝黑……

  第二天一早,郭璞带着海腾、海骏走了,丝毫未再有阻拦地走,他三个取道大巴入了川。

  ——————————

  炽天使书城扫校,潇湘书院收集整理 
 

 
 
 
 : 



第八章 查缉营
 
  这一天,三人三骑驰进了成都。

  郭璞、海腾、海骏都是明眼人,他三个在进城的时候便发现,这成都戒备之森严不下京畿。

  而且那些个站门的旗兵,个个雄纠纠,气昂昂,刀明枪亮,绝不像别处所见那些旗兵,个个垂头丧气,一付懒散颓废模样,连站岗守卫都还彼此说笑。

  由此,足见岳钟琪不愧是个将才,也足见这些旗兵在年羹尧调练之下,确是一支可用之兵,只可惜……

  郭璞想到了这儿,不禁暗暗感叹地摇了头。

  他这一摇头,海腾立即开了口,“怎么,郭爷?”

  郭璞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眼见这些雄兵,有些感慨。”

  海腾马上明白了,道:“您又想起了年爷?”

  郭璞点了点头,没说话。

  海腾却道:“郭爷,年爷究竟是年爷,您瞧瞧别处八旗兵?那成了什么样子?养尊处优哪能打仗……”

  郭璞道:“错非是岳钟琪,换个庸才也带不了他的兵将。”

  海腾道:“可不是么……”摇头,住口不言。

  他三位一路策马徐驰,只顾说话,却没留意身后那街道两旁,一边各一的缀上了两个身穿长袍的汉子。

  郭璞也不知道么?不,他自一进城门便发觉有人跟上了他三个,只是他未加说破而已。

  看看已进了大街,郭璞突然说道:“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再办事。”

  说着,他一拉马头向街旁驰去。

  街旁,有两家客栈,三人在那家名唤“蜀中”的客栈前下了马。

  下了马是下了马,这成都的客栈可不像别处的客栈,只要你一进门口,马上就有伙计出来哈腰暗笑,拉马的拉马,让客的让客。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