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俏姑娘云珠皱了皱柳眉,道:“爹,您成名多年,阅人良多,那么以您看呢?”
云中鹤老脸一红,冷冷说道:“跟你一样,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惊人之处,不过,那不会是你三叔夸大其辞,而是他一身武学已到了收敛自如境界!”
俏姑娘云珠皱眉笑道:“爹,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放眼江湖可没有几个!”
云中鹤道:“那此人有可能是这几个中的一个!”
云珠柳眉又复一皱,道:“爹,那您刚才为什么不试试?”
云中鹤道:“手上试那会让他提高警惕,爹在口头上试过了,他承认会武,却说所学浅薄得很,可笑秦七这个浑东西……”
云珠截口说道:“爹,您看得出,他是什么来路么?”
云中鹤摇说道:“是江湖中人该不会错,只不知道他是不是跟那几帮人有关连,此人口风甚紧,一时恐怕难试出什么,珠儿,这恐怕要靠你了!”
云珠脸一红,好不娇羞,道:“您放心交给我好了,不出一月,我总会摸出他的底细的!”
云中鹤脸上浮现了一丝诡异笑意,但倏地笑容敛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栗人森寒,冷冷说道:“珠儿,爹提醒你一句,你可别假戏真做,真的动了心,千万要记住云家的家法门规!”
云珠一惊,陡又红着脸笑道:“爹,您这是怎么啦?多年以来,我什么时候假戏真做、动过真情来着?我要是有这个心,多年来不乏年轻貌美的俊彦,何必等到今日的他?”
云中鹤冷冷说道:“可是爹看得出,这姓郭的不同于常人,往年的那些个年轻俊彦跟他一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判若云泥!”
云珠柳眉微耸,一跺蛮靴道:“说了半天你还是信不过我,多年来我这份功劳是白费了,这样好不?您另请高明,免得……”
云中鹤凶态一敛,忙哈哈笑道:“好,好,好,乖女儿,别动气,功劳仍是你的,你大伯处是一笔不少地都给你记下了,爹就你这个女儿,你是爹的心头肉,爹信不过你还信得过谁,爹只是……咳,咳,不说了,你自己明白,爹拭目以待,看你的了,要是这件事成了,袛怕就这一件便足抵你数年功劳了!”
云珠转颓为笑,“呸”地一声,道:“他有什么了不起,值得您这般重视?”
云中鹤摇头叹道:“爹心里有数,可是说也说不出,不过此人有意交结秦七,想混进镖局,内情绝不简单,除了那几帮人外……”
“那不见得!”云珠摇头说道:“有可能他知道了咱们的底细,想把镖局做个晋身之阶!”
云中鹤脸色一变,眉宇间陡现煞气!
云珠却忙又说道:“那也有可能是一种巧合,他真想在镖局谋个职,吃这口饭,所以一听秦七是‘四海镖局’里的人,就……”
云中鹤煞气不减地冷冷说道:“但愿是后者,要是前者,这种人绝不能留!”
云珠摇头说道:“您这种想法,我也不敢苟同,他要真有意晋身,就算知道咱们的底细又何妨,能把他引荐进去,那才是您的大功一件!”
云中鹤煞气一敛,笑道:“丫头,还是你行,不过,爹很担心,事情还没有开始,你不过仅见他一面,怎么就老帮他说话,胳膊肘儿往外弯?”
云珠淡淡笑道:“我是以事论事,为的是咱们自己,您要是仍不放心,我仍是那句话,您另请高明!”
云中鹤双眉一掀,倏又堆笑说道:“说笑归说笑,昨天你四叔派人送来了信儿,江南那八个快要来了,听说还有吕留良的那个孙女,他们这趟来京,用心叵测,有可能跟年大将军要被召回有关……”
云珠突然截口说道:“对了,爹,前两天夜闯大内的那个刺客,有消息么?”
云中鹤眉峰一皱,摇了头道:“你不见大内侍卫、‘雍和宫’的喇嘛,这几天都出来到处明访暗查拿人么?听说皇上很生气,拍桌子大发雷霆,要限期缉凶归案,连大小衙门都着了慌,只是仍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恐怕这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摘顶子掉脑袋呢!”
云珠道:“不是说那个人受了伤么?”
云中鹤道:“说是这么说,谁知道打中他了没有?”
云珠道:“‘血滴子’那独门暗器,不是向无虚发么?”
云中鹤道:“可是他毕竟跑了,不过,那唐家的暗器是出了名的歹毒霸道,见血封喉,中人无救,只要是打中了他,他必死无疑,就怕没有打中他!”
云珠道:“那不很简单么,只要是打中了他,找不到个活口,总该能找到个死人,按说,他跑不出一里之外的!”
云中鹤道:“可是在十里之内也没有找一个死人!”
云珠道:“那就有可能没有打中他了!”
云中鹤苦笑说道:“也只好这么想了!”
云珠道:“爹,难道连那人长相都没有看清楚?”
云中鹤摇头说道:“只知道那人是个功力奇高的黑衣蒙面人,有六名‘血滴子’侍卫伤在他手中,其他的一无所知!”
云珠冷笑说道:“怪不得皇上要拍桌子大发雷霆,限期缉凶归案,原来人不仅伤在他手中六个,而且连他的长相都没看到,来路都没摸清,要换是我,我也会发脾气!”
云中鹤道:“你大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却在这儿说风凉话!”
云珠道:“那我倒不敢,不过,这么多人对付不了人家一个,怎么说也说不过去,要是我……”
“你懂什么?”云中鹤皱眉说道:“你永不知天高地厚,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江湖上奇人能士多得很……”
云珠扬起柳眉,截口说道:“可是我也知道,‘雍和宫’里的是密宗高手、大内侍卫也不乏奇人能士,倘照爹这种想法,那禁宫大内,就不必护卫了,根本就打不过人家嘛!”
云中鹤老脸一红,道:“不护卫怎么行,便是舍了命也得护卫!”
云珠道:“那有什么用?不过是白白牺牲,多死几个人,要知道,爹,这不是根本办法,便是大内侍卫都死了,人家仍是要行刺皇上的,那无补于事!”
云中鹤道:“那么,以你说,该怎么办?”
云珠淡淡说道:“办法倒是有,只恐怕大内侍卫不肯听我这个黄毛丫头的!”
云中鹤一喜道:“你且说说看,可行不可行,我跟你大伯商量商量看!”
云珠道:“我不愿多说,说了也没用,因为那不是口头上所能说得详尽的,早在半年前,我就拟好了一份计划,爹,您先看看,然后拿给大伯再看看,可行则留用,不可用就还给我。”
云中鹤震声说道:“什么计划,你怎么不早说?”
云珠哼了一声,道:“您该知道,大内侍卫人人都自以为了不起,个个都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我那儿敢说?”
云中鹤道:“现在你怎么敢说了?”
云珠冷笑说道:“我要再不说,就要眼看皇上的脑袋被人割去了!”
云中鹤脸色一变,惊叱说道:“珠儿,你好大胆,你知道这句话论罪要株连九族……”
云珠道:“我是为皇上的安全着想,可惜我见不着皇上,要不然就是我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只怕他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呢!不信让我进宫试试看?”
云中鹤一惊忙道:“你最好还是别试,要不然爹跟你伯伯、叔叔几个……”
云珠冷冷说道:“准会沾我的光!”
云中鹤道:“这种光不沾也罢,珠儿,现在不用说了,快把那份计划拿出来让爹看看,好早些跟你大伯碰头。”
云珠道:“拿出来是可以,我本来的意思也不在藏私,不过您最好告诉大伯,别抢了我的功劳!”
云中鹤一瞪老眼道:“这是什么话?你大伯岂会抢你的功劳?只要那计划被大内采用,你的功劳包在爹身上!”
云珠冷哼说道:“那可很难说,荣华富贵当前,便是至亲也顾不了那么多,大伯眼中就只有金眼花翎,哪有我这个侄女儿?”
云中鹤脸色好不难看,还待再说,云珠已然提着剑转身行了出去,他没奈何地摇了摇头,急步跟了出去……
※※ ※※ ※※
晌午方过,“天桥”来了个身穿棉袄棉裤、头戴毡帽的瘦老头儿,他没往别处走,对那四处的热闹与吆喝声,他视若无睹,听若无闻,袖着手进了那座赌棚!
怪不得,按说,老年人都是喜欢听听戏,或是听听说书、说相声,沏一壶茶,两腿一翘,多舒服!
谁知此老爱赌嗜此道,那就难怪了,有褔不会享嘛!
他推开门一进赌棚,柜台里慢吞吞地迎出了那个姓杜的瘦汉子,也许他是瞧这老头儿一身乡下佬打扮,不像个腰缠万贯、能榨出油水的有钱大老爷,是故神色中就带出了轻蔑意味,他打量了瘦老头两眼,淡淡地问道:“老大爷吃过晌午饭了?”
那老头儿一翻老眼,道:“吃过了,难不成我会饿着肚子往这儿跑!”好冲!
姓杜的汉子呆了一呆,随又问道:“老大爷是来……”
那老头兜截口说道:“既来了这儿,哪还有什么好事儿?银子在腰里烧得慌,想送出几个去,要是没人要,我就捞几个棺材本儿!”
怎么他说的话都不好听?八成儿他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要不然就是在家受了黄脸婆的气!
那姓杜的汉子刚又一怔,那老头儿已然迈动步履,抖着两条腿,一路摇晃着向里棚行去!
到了那张赌牌九的桌上,他大剌剌地一屁股生了下去,大伙儿都瞪眼瞧他,他却横着脸不瞧人一眼地,自那厚厚的棉袄里解下了腰带,砰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那倒不是他那条裤腰带是铁打的,而是他那条裤腰带鼓鼓的,里面装着沉甸甸的玩意儿!
大伙儿刚一怔,他已慢吞吞地由裤腰带一头挤出了一大锭银子,砰地一声又放在了桌上,其他的他没再挤,本来是,有一锭就够了,赢了装回去,输了再说!
那姓杜的汉子眼睛一亮,立时扬声吆喝:“来人,给老大沏一壶‘龙井’!”
他见钱眼开,拍了马屁,谁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那老头连眼都未抬,冷冷说道:“不必了,以后少瞧人低就行了,那‘龙井’我老人家不敢喝,财不露白,我老人家财不该露白,怕你们谋财害命,给下了穿肠毒药!”
满桌为之一怔,那姓杜的汉子却干笑说道:“这位老大爷好会说笑话,北京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我还不想打人命官司呢!推牌啦!”
那老头儿没再说话,那庄家也连忙推起了牌,老头儿人老心大,把那整个一锭下了注!
不错,他手气也好,头一把拿了个“地杠”,庄家照赔了那么一锭,老头儿乐了,翘着胡子第二把干脆两锭下上!
那知要了命,一下子转了运,第二把他抓了个“大十”!
这一下老头儿笑不出来了,一赌气又砰然挤出了两锭!
盏茶工夫下来,他有输有赢,可是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眼看着那根裤腰带空了半截!
老头儿的脸色好不难看,突然一把抓起了面前的小茶壶,嘴里嘟嚷着道:“喝口茶吧,也许这龙井能冲走霉运,我老人家如今不怕人谋财害命了,去了一半了,还怕什么?要是输光了连口茶都没喝到,那才划不来呢……”
说着就把壶嘴儿往嘴里送,咕登一口,天!滚烫的热茶,他老人家头上青筋暴起脸都变了色,“噗”地一口又忙吐了出来,这一口不要紧,却无巧不巧地喷在庄家那刚伸出的一双手上!
这一下要了庄家的命,烫得他手忙往回缩,适时“叭”地一声,由那双袖口里掉下两张牌来!
他脸色刚变,老头儿已然瞪了老眼,忘记了嘴痛,砰然一声摔了茶壶,一把抢过那两张牌,别看他人老,手上还挺快的。
他牌一到手,立即大叫乱嚷嚷起来:“好呀,偷牌,藏牌,原来你们玩假的坑人,怪不得我老人家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你们耍老千施诈嘛,这是我老人家的棺材本,你们好黑的心,走,咱们衙门里说话去!”
他这一吆喝嚷嚷,立刻惊动四座,赌客们都抓了银子站了起来,虽惧于“瘸腿”云三的名头,没敢跟着闹,可是很明显地没人打算再赌了,等于砸了赌场的锅!
那老头儿把话说完,左手一伸,隔着桌子就要抓那当庄的,适时,那姓杜的汉子一闪到了近前,伸手一拦,忙道:“老大爷,怎么回事儿,有话好说……”
“说,说个屁!”那老头儿是真火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