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人影一停,立刻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十名长相凶恶、满脸横肉的红衣喇嘛,与二十多个黑衣蒙面的人!
这数十个人一落屋面,十名红衣喇嘛中,那身材高大、巨目海口的一名一挥手,十名黑衣面人扑下“八方客栈”的后院中,六名扑向了东屋,四名扑向了南屋!
此时,连东屋中也熄了灯!
那扑进南屋的四名,只一进屋,立即退了出来,向屋面上那发号司令的红衣喇嘛打了招呼!
那扑进东屋的六名黑夜蒙面人,却是如泥牛入了海,进了东屋之后,不但未见出来,便是连一丝声息也无。
这就怪了,便是着了人的道儿,六人之中,起码也该有一个能出声招呼一下啊?怎么没一个开腔?
那名高大的红衣喇嘛冷哼一声,又挥了手!
这回是在南屋扑了个空的那四名闪身扑向东屋!
如今他四人学了乖,不是飞扑,而是一步一步地逼近东屋,东屋门开着,里面黑黝黝地,只是不闻动静!
四人距离东屋门口是越来越近,眼见已逼近两丈之内,四人中有人忍不住了,刚扬冷哼!
忽忽几声,由那黑黝黝的东屋内扑出四团黑忽忽的东西,各取一人,如飞扑向四名黑衣蒙面人!
四名黑衣蒙面人一惊,连忙各自出掌,只听砰然几声,四团黑忽忽的东西被震落了地!
天!那赫然竟是之前四名黑衣蒙面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自己人打了自己人,四名黑衣蒙面人又惊又怒,各一抖腕,蓝芒乱飞,四蓬暗器一起打向屋中!
眼看着那四蓬蓝汪汪的暗器便要打入屋中,忽忽两声,屋中又飞出那团黑影,迎着聚而为一的蓝芒撞去!
这下更好,暗器全打在了两团黑影之上,黑影坠了地,又是两个黑衣蒙面人,他俩连吭都未吭一声!
本来是捉拿人家的,如今出师未捷,举手投足之间杀了自己六个人,四个死在掌下,两个死在暗器之下!
恰好是六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那四名黑衣蒙面人凶性大发,只听一声厉喝:“好大胆的叛逆,竟敢杀大内侍卫!”
天知道是谁杀的,一声厉喝之后,四名黑衣蒙面人再抖腕,又是四蓬蓝汪汪的暗器,这一次比前势更疾!
意料中,这一下屋中人该无物可挡了!
其实,那是事实!屋中人这回没有挡,但当那四蓬暗器,刚聚而为一要透门打入屋中之际,郤似碰上极强的反震,“忽”地一声又由一而散,倒射而回,去势比来势还猛,分袭四名黑衣蒙面人,罩向前身大穴!
四名黑衣蒙面人心胆欲裂,慌忙闪身躲过,躲是躲过了,可是却各吓出一身冷汗!
四蓬暗器分落各地,只听一阵“嗤!嗤!”连响,地上青烟冒起,焦味扑鼻,好毒,令人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扑又不敢,打暗器又失了效,这一来,四名黑夜蒙面人没了主意,正感进退两难之际!
蓦地里一声凄厉怒笑划空响起:“没用的东西,滚开,让佛爷们上!”
高大红衣喇嘛一挥手,四名红衣喇嘛联袂扑下,成一字运掌排空,扑向东屋。
“轰”然一声,东屋门毁墙塌,尘土飞扬,碎木激射,四名红衣喇嘛身形一顿,如飞退后!
顷刻,一切归于静止——
的确是静止了,自四名红衣喇嘛出掌毁屋至今,那黑黝黝的东屋内,始终不闻一丝动静!
不但未能逼得屋中人现身,便是连让他出一声都未能。既未见人,也未闻声,六个“血滴子”已躺了在地上!
这,该是很够惊人的!
如今,东屋门毁墙塌,前面那堵墙去一半,屋中已可以看清楚,哪有一丝人影?
在场大内侍卫俱皆一怔,四名红衣喇嘛冷哼一声,又联袂掠起,闪电一般扑向东屋!
这一扑,扑出了怪事,那眼见着没有人影的东屋之中,却一连透出四缕凌厉指风,飞袭而出!
纵是四名红衣喇嘛有密宗绝学护身,也被那凌厉指风点得闷哼一声,抚胸疾退,步履踉跄,险些栽倒!
在场的大内侍卫大惊失色,四名红衣喇嘛更是满脸铁青,凶像毕露,只听一声厉喝,他四人方待抖袖!
一声霹雳大喝震天慑人:“你们谁敢妄动火器,我先要谁的命!”
人影一闪,东屋内跨出一人,那是个身穿黑夜、面目冷峻的中年人,赫然会是那位贾子虚!
四名红衣喇嘛一惊收手,下意识地各退半步。
适时,贾子虚又走到院中,森冷目光环视一匝,冷然说道:“你们毁人一屋,难道还不够么……”
“住口!”屋面上高大红衣喇嘛一声厉喝说道:“休说毁屋,便是毁了整个客栈,佛爷要看看谁敢说一句话,哼一声,说,你是何人?”
贾子虚冷冷抬眼,道:“你们不正在找我么?前几天冒充你们海贝勒护卫救走两个所谓叛逆的,就是我!”
那高大红衣喇嘛道:“佛爷没工天管那些小事,屋中那三个男女叛逆呢?”
贾子虚答得轻松,道:“走了,我让他们走的。”
高大红衣喇嘛暴跳如雷:“大胆狂民,你可知放纵叛逆,该当何罪?”
贾子虚冷冷说道:“我明自得很,只是我已救过你们所谓两个叛逆,又伤了六名大内侍卫‘血滴子’,何在乎多加一条?”
高大红衣喇嘛凶态忽敛,道:“只要你说出叛逆藏处,本佛爷作主,放你一条生路!”
贾子虚冷然翻了翻眼,道:“你这话当真?”
高大红衣喇嘛道:“佛爷向来说一不二,岂肯失信于你这草民?”
贾子虚道:“那么,我告诉你,他们乘虚往大内行刺去了!”
高大红衣喇嘛神情一震,大声说道:“你这话也当真?”
贾子虚道:“我向来也不惯虚言,岂肯骗你这化外番僧?”
高大红衣喇嘛一跺脚,屋瓦碎了一大片,他方要挥手率人驰救大内,一名黑衣蒙面人突然冷冷说道:“大喇嘛,这家伙想逃走,莫要上他的当,别说叛逆不敢轻入大内,就是敢,大内另有大喇嘛与‘血滴子’,更有海贝勒伴驾,又何惧之有?”
高大红衣喇嘛呆了一呆,旋即大笑说道:“还是老云机灵,佛爷险些上了这小子的大当,小子,佛爷身边尽多足智多谋之人,你少卖弄你那点儿心智,还是乖乖束手就缚吧!”
贾子虚不理高大红衣喇嘛,转注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冷冷说道:“你就是大内侍卫‘血滴子’一等领班云中燕?”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大大吃了一惊,目中凶芒一闪,喝道:“大胆草民,你竟敢直呼老夫名号,说,你怎知老夫……”
贾子虚冷冷说道:“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不但知道你云中燕,而且还知道‘四海镖局’的云中鹤,开赌场的云中雁!”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简直是惊骇欲绝,机伶一颤,厉笑说道:“小子,本领班对你本有从轻发落之意,只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来人!”向着四周屋面一招手!
只听“喳”地一声,四名黑衣蒙面人长剑出鞘,寒芒飞卷,腾身扑下,四道匹练也似的剑芒,袭向院中贾子虚!
贾子虚一笑,道:“堂堂大汉世胄,先朝遗民,竟甘愿为满虏鹰犬杀害同类,廉耻何在,天良何存,留你们不得,滚!”
只听他一声“滚”字,只见他右臂一圈突然外弹,一声惨叫,四条匹练划空直上苍冥,那四个黑衣蒙面人则身形砰然飞起,坠落院中,寂然不动!
贾子虚倏然收手,冷冷说道:“云中燕,还有送死的么,尽管来好了!”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身形暴颤,转向高大红衣喇嘛躬下了身,不知是惊是怒,只听他颤声说道:“大喇嘛,叛逆猖狂,卑职敢请……”
高大红衣喇嘛冷然摆手,道:“你看佛爷的!”随听他们咕叽咕叽地说了一阵藏语!
话声方落,红影闪动,屋面上又掠下四名红衣喇嘛,与先前院中那四名,共是八名,闪电般成一字长蛇排列,最先那一名,突扬大喝,向着贾子虚攻出一掌!
虽是一掌,却是合八名密宗高手毕生修为的全力一击,纵是贾子虚掌毙“血滴子”神威慑人,却也不敢硬接,身形横跨,往左一闪,避了开去!
那知他未站稳,那最前一名红衣喇嘛又是一掌攻到,逼得贾子虚不得不再次躲闪!
罡风凛然,一连三掌,逼得贾子虚未敢轻攫锐锋,只有连连躲闪,适时,那屋面上高大红衣喇嘛又一阵藏语!
话毕,只见八名红衣喇嘛身形电闪,突然一分为八,成半弧状联手猛扑贾子虚,劲风排山,锐不可当!
贾子虚神情一震,避开正面,迎向最左一名红衣喇嘛单掌一挥,五指如钩,掌手猛然一吐!
岂料,八名喇嘛忽然撞起手来,密宗绝学真力贯通,贾子虚一惊,便要沈腕收掌,无奈为时已晚!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贾子虚一个身形“登、登、登”一连退出了十余步,身形一阵摇晃险些栽倒!
显然,他难敌这合八名密宗高手真力的一击,已然受了内伤,屋面上高大红衣喇嘛一声得意大笑:“小子,这是密宗绝学‘千钩杵’,你毕竟上当了!”
八名红衣喇嘛各扬厉笑,如影随形,腾身扑至!
贾子虚双目暴射威棱,大喝一声,右臂暴伸,搴芒电闪,一柄短剑已执在手中,一振腕,剑花八朵,分袭八名红衣喇嘛前胸,其势如电,且隐隐有风雷之声!
八名红衣喇嘛虽然一惊,但犹不知厉害,仗着密宗绝学护体,各展袍袖,便要震向袭来剑花!
屋面上,那高大红衣喇嘛突然失声惊呼:“‘大罗剑法’,挡不得,速退!”
八名红衣喇嘛入耳一声“大罗剑法”,机伶寒颤,魂飞魄散,便生生地撤腕收招,抽身飞退!
奈何,“大罗剑法”旷古绝今,威力无俦,所向披靡,发无虚着,只见贾子虚一挺腕,寒芒暴涨,剑花电闪,几声惨叫,血雨狂喷,四名红衣喇嘛剑透前胸,砰然倒地!
另四名虽然退的较快,但前胸衣襟破裂,胸口上被剑芒扫及,血痕一道,鲜血外渗,再差一分便要胸腹破裂,肚肠外流,毙命倒地!
这一突变,立震全场,四名剑下亡魂的红衣喇嘛被吓呆了,刚一怔神,贾子虚忽作龙吟长啸,裂石穿云,直逼夜空,啸声中,身形拔起,如天马行空,如怒龙摆尾,掌中短剑抖出剑花几朵,闪电一般龑向了瘦高黑衣蒙面人!
瘦高黑衣蒙面人心胆欲裂,他奸滑狡诈,未敢轻攫锐锋,身形一闪,却躲向了高大红衣喇嘛身后!
贾子虚如影随形,半空中身形一折,改袭高大红衣喇嘛,这番和尚深知“大罗剑法”厉害,机伶一颤,突扬厉喝,双臂平抬微振,两圈其色金黄的光圈,带着异啸,自他双腕之上电射而出,迎向半空中威势如神的贾子虚!
贾子虚始终不发一言,振剑一绞,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个金黄光圈为之粉碎,四射激扬,分坠各处!
但就在贾子虚振剑击碎两只金环的刹那间,高大红衣喇嘛已偕同瘦高黑衣蒙面人飞退另一处屋面,然后急扬厉喝!
喝声方起,只见各处屋面上红衣喇嘛与“血滴子”纷纷振臂扬手,满天暗器狂飞,袭向半空中贾子虚!
贾子虚并未奋起余威追袭,相反地,他一见众喇嘛与“血滴子”扬手,立刻掉转剑锋,直上夜空,然后折腰挥剑,疾射茫茫夜空,飞闪不见!
眼见叛逆突围,众喇嘛与“血滴子”却犹豫着没有一个人敢腾身追赶,那高大红衣喇嘛眼望贾子虚逝去处,突然咬牙跺脚,坚硬的屋瓦又踤了一大片!
然后,他恶狠狠地转注身侧数丈外一处屋面,沈喝说道:“过来!”
那屋面上站立着一个中等身材的黑衣蒙面人,闻声机伶一颤,丝毫不敢怠慢地走了过来,近前低下了头!
那高大红衣喇嘛冷冷一笑,道:“那郭家的小子与那三名行刺年大将军的叛逆,还有周浔与甘凤池,这几个人呢?说啊!”
这黑衣蒙面人机伶再颤,头垂得更低嗫嚅说道:“禀大喇嘛,卑职刚才走的时候,那姓郭的与叛逆等还在东屋,周、甘二人,也被卑职以薰香薰倒,不知……”
高大红衣喇嘛冷哼一声,道:“你通的好风,报的好信儿,如今不但未见叛逆的人影,反而损了六名‘血滴子’与四名大喇嘛,佛爷们来中原是大内供奉,可不是来送命的,皇上面前你说话去!”
那年头儿,喇嘛在皇上面前最吃得好,雍正还是雍王的时候,就交结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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