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进厅的时候,梅心向着郭璞投过一瞥!
郭璞看见了,却报以很礼貌的一笑!
这一笑,笑得梅心仍未能试探出什么!
大厅内,盛宴一席,已然摆上!
分宾主落座后,海贝勒举杯邀客,一口气连敬在座的男客们十二大林,面不改色!
他说得好,在座的男客们,人人都有喜事,都该敬!
酒过三巡,谈兴又起,藉着三分酒意,宝亲王透露了一桩震憾人心的事故,尤其对梅心!
他先以目光遍布在座,然后笑了笑,道:“小年,你可知道,岳钟琪那边儿出了事儿!”
年羹尧一怔也一惊,忙道:“四阿哥,什么事,又有人入侵、造反?”
宝亲王摇头说道:“入侵倒没有,造反是有点儿,这还是前两天岳钟琪差专人进京,一纸秘密奏折递进大内,还是我昨晚上在御书房里玩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呢!”
年羹尧道:“四阿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亲王似乎有意卖关子,举杯浅饮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道:“事情简单,内情复杂,有人游说岳钟琪起兵造反。”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年羹尧忙问是谁!
宝亲王笑了笑,道:“小年,你别紧张,岳钟琪这个人还不错,他也只是听到了一点风声,便一纸奏折递到京里,连我也不知道是谁!”
大伙儿神情一松,海贝勒皱眉说道:“四爷,你这是跟大伙儿的酒兴开玩笑!”
宝亲王正色说道:“那倒不是,我确实看到了那奏折,不信你明天进宫问问,要是没有这回事儿,过两天我请客!”
看来确有其事,是真不假了!
海贝勒皱眉说道:“这是谁这么大胆?”
宝亲王摇头说道:“那谁知道,反正像这种不怕死的人多得是,皇上已经下了一道密旨给岳钟琪,要他装不知道,别打草惊蛇,等着那个不怕死的人自投罗网,送上门来。”
他话锋微顿,转注年羹尧,道:“小年,我听说皇上有意在近几天内让你回任上去,你的意思怎么样,是打算回去,还是想在京里多待些时日?”
年羹尧笑了笑,道:“四阿哥,皇上的意思是圣旨,要我怎么做,我这个做臣子的,没有自己的意思!”
宝亲王呆了一呆,旋即笑道:“小年,我说的是实话!”
年羹尧淡淡笑道:“我也没敢欺骗四阿哥!”
宝亲王望了他一眼,道:“小年,我看你对皇上很不满!”
此言一出,举座色变,唯独年羹尧平静地道:“四阿哥,这种话可不是轻易好说着玩儿的,一个不好,论罪不但个人丢脑袋,有可能还株连九族呢!”
宝亲王道:“那倒不会,你有平叛大功,朝廷视你如柱石,便是发几句牢骚,皇上也会付之一笑的!”
年羹尧还想再说,海贝勒突然说道:“喂,诸位,我是请你们来吃喝的,不是请你们来谈天的,酒凉菜冷,让我这做主人好不难受,来来来先干一杯!”
一句话、一杯酒拦住了话头!
又喝了几杯之后,宝亲王突然说道:“海青,找你的人把香案摆起来,我要当着大伙跟小郭先烧了香,叩了头,然后咱们再开怀畅饮,尽情吃喝!”
海贝勒尚未答话,郭璞眉锋微皱,神情有点急!
梅心却在大伙儿鼓掌叫好声中忽地插口说道:“四阿哥,凡事不必太以拘礼,也不可落俗,彼此都不是世俗儿女,还讲究什么形式?您跟郭总管,当众互敬三杯以酒为盟,不就行了么?”
宝亲王朗笑说道:“由来梅心皆出好主意,不拘礼,不落俗,既高且雅,好吧,梅心,我再听你一次!”说罢,举杯邀郭璞!
郭璞神情立松,目光难以言喻地望了梅心一眼,也连忙举起了面前酒杯,先干为敬地一仰而尽!
三杯敬罢,大伙儿喜笑声中,凑了热闹,你一杯,我一杯,敬得宝亲王与郭璞应接不暇,不亦乐乎。
在座最高兴的,是宝亲王与三格格、五格格。
唯一不自在的,是三阿哥“和亲王”弘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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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帝驾亲临
这顿酒,一直吃到了快三更,看看大伙儿意畅兴尽,海贝勒便吩咐下人们撤席!
适时,步履响动,及厅门而止,旋听八护卫之首的海腾,恭声禀道:“禀爷,有贵客莅临,请爷出厅迎接!”
这是谁,对贝勒府竟称莅临,而且要海贝勒出厅迎接!
海贝勒与众人互觑一眼,推杯站了起来!
他刚站起,大厅外响个宏亮笑声:“寅夜打扰,我这做客人的已感难安,何敢再劳动贝勒亲迎?你太多事,还是我自己进去吧!”
众人闻声一震,宝亲王脱口一声惊呼:“是皇上!”
一起站起,便要急忙迎出,大厅内已然走进两个人来!
为首的,是那英武阴鸷的青袍人,当今皇上雍正!
后面那位,千娇百媚,一身黑衣,赫然竟是云珠!
郭璞一见云珠,有着一份意外的诧异!
云珠第一眼便落在他身上,娇靥上的神色,是难言的喜悦,还带着点令人望之心酸的幽怨!
这目光,使得郭璞想躲,但又不忍躲!
但是,他还是趁大伙儿接驾的机会施下礼去躲了开!
只听雍正哈哈笑道:“免礼,免礼,大伙儿都坐,都坐,别因为我扰了你们的酒兴,别因为我让你们热闹不起来!”
大伙儿连连答应,却无一人入座,只因为皇上自己仍站在那儿。
雍正话落,笑着又道:“简直是高朋满座,简直是高朋满座,小年,你一直都住在海青这儿么?”他第一个先问了年羹尧!
年羹尧微微躬身说道:“是的,臣一直都住在这儿!”
雍正眉锋一皱,笑道:“怎么,喝多了?你什么时候对我称过臣?”
年羹尧尚未答话,他又转向了梅心深深一眼,笑问:“你就叫梅心?”
梅心盈盈矮下娇躯,轻轻答道:“是的,老爷子,名字俗得很!”
雍正将头微点,一连道了三个好字,道:“冷艳高傲独清香,这名字雅而脱俗,好得不能再好了,我常听海青提起你,说句话你别不高兴,以前我觉得他有点夸大,如今我却觉得他的话太以不足……”
梅心截口说道:“梅心不敢,那是老爷子您垂爱!”
雍正哈哈笑道:“廉亲王好眼力,来,海青,我身上没带什么,这就算我给梅心的见面礼吧!”翻腕自袖底拿出一物!
那是一只檀木盒,不知内盛何物。
海贝勒忙伸双手代梅心接了过去,脸上充满了喜悦与骄傲!
梅心忙施礼谢恩,雍正则摆手说道:“别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
这句话,任何人都能懂得,梅心很快地低下了头,海贝勒则咧嘴而笑,却笑得不大自在!
接着,雍正又转向了郭璞,深深地打量了他两眼,道:“你就是郭璞?”
郭璞从容而泰然地答道:“是的,老爷子!”
雍正道:“听云珠说,你文武双绝,胸蕴极丰,智慧过人……”
郭璞道:“老爷子,那是云姑娘的看重!”
“看重?”雍正笑道:“她为什么要看重你?”
云珠脸上一红,郭璞却泰然答道:“只因为郭璞原是四海镖局的帐房,谁不夸自己人?”
雍正笑道:“好会说话,而事实上,‘顺来楼’上你露过高绝的一手!”
郭璞道:“老爷子,那也是侥幸!”
雍正笑道:“换个人他再也侥幸不了,你要知道,我是少林嫡派弟子,眼光并不比任何人稍差!”
郭璞未再说话!
雍正笑了笑,又赏了他一份见面礼,然后说道:“先在海青这儿接待,等过一个时期,我再擢你进宫!”
郭璞连忙施礼谢恩,雍正这才转向了做主人的海贝勒:“怎么样,海青,面子上过得去吧!”
海贝勒道:“海青很感激您!”
雍正笑道:“你感激那滋味并不好受,只要你不怪我突然闯席,扰了你们的酒兴,我就很知足了!”
海贝勒赧然笑道:“海青那儿敢,您今夜出宫,是……”
雍正往后一指,道:“云珠告诉我,你今夜为聘了位新总管而大张筵席,我不知道便罢,知道了焉能不来贺贺?”
皇上贺臣子,这该是雍正破天荒第一遭,别的王公大臣一辈子休想有这种殊荣,由此可见雍正对这位贝勒的倚重,也由此可知雍正对这位贝勒的娇宠纵惯!
海青有点激动,但他未把心中的感受说出来,只问道:“您就带云珠一人出来?”
雍正笑道:“怎么,你嫌少?有云珠一个,再加上此地的你们,我简直稳如泰山,安若磐石,还有什么可怕的?”
海贝勒浓眉一皱,刚要张口!
雍正忙摆手说道:“别数说我,我另外还带着四个喇嘛跟云中燕几个,只是这儿是你的府邸,我没让他们进来!”
海贝勒双眉一展,侧顾厅外喝道:“海腾!”
只听厅外海腾应道:“属下在!”
海贝勒道:“传话厨房,另准备一桌开在西院,叫云中燕他们进来!”
海腾“喳”的一声,飞步而去!
雍正笑道:“无怪他们都服你,你很会做人嘛!”
海贝勒笑道:“您到我这儿来了,我怎好让他们站在外边!”
雍正未再多说,目光溜向残席,道:“你们都吃喝完了么?”
海贝勒道:“我马上让他们再为您……”
雍正摇头笑道:“我没有那么馋,我的意思是说,假如你们已经吃喝完了,把席撤了,咱们好好儿谈谈,我难得有这么个机会!”
海贝勒赧然而笑,忙命人撤去残席,准备香茗!
坐定,雍正突然唤道:“郭璞!”
郭璞忙道:“郭璞在,您请吩咐!”
雍正道:“没什么,我问你,你对这‘贝勒府’都熟悉了么?”
郭璞道:“回您的话,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
“那好!”雍正点头说道:“云珠想到处看看,你陪她走走!”
这句话,在座除了和亲王、宝亲王与三格格、五格格外,其余的全懂,皇上是有意给他俩个机会!
郭璞再也没想到皇上会有这么一手,他有点迟疑,但终于他还是领了旨,其实,他又那能不遵旨?
雍正笑了笑,侧顾身后云珠道:“云珠,跟他去吧,回去的时候我会要海青派人叫你的!”
云珠有点羞涩,但却带着无限感激,应了一声,螓首微垂,袅袅行出厅去,自然,还有郭璞!
梅心的唇边,泛起了一丝极其轻微的笑意,而那丝笑意的后面,似乎还隐藏着些什么!
三格格德佳的娇靥之上,竟也同时掠起了一丝异样神色!
这神色,全落在梅心眼里,只可惜,她未留意梅心!
灯火辉煌的大厅内,是阵阵欢笑!
而在那庭院中,朦胧月色下的青石小径上,却是两个人儿沉默成一双,郭璞不安地走着,云珠只低着头!
走完了青石小径,进了树木深处,亭、台、楼、树一应俱全的庭院,这庭院景本美,夜景犹佳!
而如今,加上这一对人儿,衬托得这庭院夜景更美!
那该是情切切意绵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幕!
默默相对,无言胜似有言,两情尽在此中!
不知道是谁叫他俩走向了水榭的八角小亭!
也不知道是谁叫他俩在亭中坐了下来!
更不知道是谁叫他俩一直地沉默着!
这份儿沉默,曾令得多少有情儿女陶醉,曾令得多少有情儿女销魂,而郭璞他却显得很不安!
他抬了几次头,张了几次嘴,好半天,他才像用了最大的力气,好不容易轻轻地叫了声:“姑娘……”立刻又断了后话。
他力拔山兮气盖世,却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
云珠轻轻“嗯”了一声,螓首半扬,美目微瞥,那是令人情难自禁的娇态,静等着后话。
可惜,郭璞他巧妙地把目光移开了,好不容易地又憋出一句:“一天不见了,姑娘好么?”
云珠幽怨而柔婉地笑了:“先生这是应酬,还是寒喧?”
郭璞脸一红,答非所问地道:“我没有想到姑娘会来!”
云珠接了他一句:“所以先生没有准备好该说的话?”
郭璞好窘,赧笑说道:“姑娘,你我见面不易,何必一见面就……”
云珠道:“先生只知道你我见面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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