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年羹尧笑了笑道:“可惜海青他未找我带路,要不然准十拿九稳,一个也迷不掉,至少,我有把握逮那女首领……”
郭璞心中一跳,笑道:“是么,年爷以为该往哪儿缉拿?”
年羹尧淡淡笑道:“老弟这是考我,我以为别处不必去,单围住那‘怡红院’就行了!”
郭璞心头猛震,大吃一惊,道:“‘怡红院’?‘怡红院’中难道……”
年羹尧笑道:“老弟,还好意思跟我装糊涂,打从今夜我见了那位梅姑娘第一眼,我便直觉地感到她果然不凡,加上我再暗中一留意,又发觉她更不凡了,于是我……”
郭璞忙道:“年爷高明得令人五体投地,年爷今夜才知道?”
年羹尧点头说道:“是的,老弟,今夜,但从我开始怀疑时起,至今已有两个更次了,这两个更次中,我一直跟海青在一起!”
郭璞心中一松,笑道:“可是他至今犹不知道!”
年羹尧笑道:“所以我常说他糊涂,对女人,他不及我一半细心……”
他眉峰忽地一皱,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老弟,海青很能听你的,我认为你该多劝劝他!”
郭璞点头说道:“是的,年爷,我在见您之前还劝过他,我劝他放弃荣华富贵与皇族亲贵的身分,带着她到个清静地方,去过那最平凡的生活!”
年羹尧呆了一呆,诧声说道:“真的?老弟?他怎么说?”
郭璞道:“只待那位梅心姑娘点头!”
年羹尧忙道:“老弟,她肯么?我不以为那有可能!”
郭璞眨眨眼,笑道:“年爷,那要看我的!”
年羹尧叹道:“老弟,你委实高明,先说动了年羹尧,又调开了海青,云珠有一大半是你的,朝廷大内还有谁?”
郭璞笑道:“那是年爷夸奖,我觉得,这样比动辄流血要好得多!”
年羹尧道:“所以我说你高明,只是,老弟,海青是个怎么样的人,你知道,他一片真心可痴得很,你可不能……”
郭璞截口说道:“我向您保证,无论心与身,我绝不伤害他就是!”
年羹尧吁了一口大气,道:“那我就放心了,老弟,像你这样高明的人,应该早出来,老弟你有个真名实姓么?”
郭璞笑了笑,道:“年爷,我该去睡了!”
年羹尧皱眉笑道:“我不问就是,老弟,你睡得着么?”
郭璞笑而不语!
年羹尧一叹说道:“谁叫咱们已成了朋友?又谁叫你我是知交,而偏偏你又找上了我,你去吧,老弟,这儿有我,只是,对海青……”
郭璞目中发闪异采道:“年爷您令我敬佩,我谢了,再请您放心!”
年羹尧道:“那么你就去吧!”
郭璞未动,目光凝注道:“年爷,这就是您考虑的结果么?”
年羹尧摇头淡笑,道:“这不算,我说过,最迟明天晚上!”
郭璞笑了笑,道:“年爷,不要紧,我有这个耐性!”
转身而去,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望着郭璞那潇洒脱拔的颀长背影消失不见,年羹尧脸上突然掠起一片复杂的神色,目光缓缓移向夜空!
夜空中,那月色,跟他目光一样地朦胧……
请看第四卷《天地会与三湘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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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泰官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北京城一片黝黑!
除了内城与“紫禁城”内尚有灯火明灭闪烁外,整个儿的外城,是很难看到一点灯光的!
便是那温柔乡,销金窟,灯红酒绿,翠袖飘香,令人蚀骨销魂的“八大胡同”,如今也是一片寂静,一片黝黑,更一片空荡……
蓦地里,二十余条人影划破夜空,矫健异常地翻上“八大胡同”的屋面,把“八大胡同”团团围住!
仔细看看,三面是身材高大的“雍和宫”喇嘛,密宗高手,东向,则是威态若神的贝勒海青、红衣喇嘛耶哈德及一名中等身材的黑衣蒙面人!
海贝勒率领一众红衣喇嘛掠上屋面,围住了“八大胡同”。
他向下四下里看了一看之后,然后目注身旁黑衣蒙面人道:“你说,他们在什么地方?”
那黑衣蒙面人躬身哈腰,干笑说道:“禀贝勒,属下看见,看见……”
海贝勒截口说道:“看见什么,说,别那么吞吞吐吐的!”
那黑衣蒙面人一哆嗦,忙道:“是,是,禀贝勒爷,属下看见那黑衣蒙面女子带着几名夜行人进了‘八大胡同’,然后,然后……”
海贝勒沉声说道:“然后怎么样,说!”
那黑衣蒙面人忙道:“然后就不见了!”
海贝勒沉吟说道:“八大胡同大得很,你没有看见他们往哪儿去了么?”
那黑衣蒙面人忙道:“禀贝勒爷,他们好像、好像进了‘怡红院’……”
海贝勒冷冷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
那黑衣蒙面人又一哆嗦,道:“禀贝勒爷,因为、因为属下看见他们在‘怡红院’屋面掠了下去,等属下赶近去时,他们就不见了!”
海贝勒道:“为什么不看个究竟?”
那黑衣蒙面人道:“回您的话,他们人多,而且由身法看,个个高手,属下仅一人,唯恐太近了被他们发现……”
海贝勒一摆手,道:“那么,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洪门天地会’叛逆?”
那黑衣蒙面人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属下是猜想,昨天夜里不是有‘洪门天地会’叛逆大胆行凶,伤了郭总管么?所以,所以……”
海贝勒摆手说道:“够了,你的办事能力很好……”
那黑衣蒙面人连忙低下头,道:“贝勒爷开恩,属下是不敢不报!”
海贝勒冷哼一声,道:“耶哈德,找两个人跟我来,其余的缩小范围,监视‘怡红院’附近各处屋面,倘有发现,不得走漏一人!”
言毕,他闪身纵落“怡红院”门前!
身后,紧跟着掠下四名红衣喇嘛!
海贝勒喝道:“来一个人,敲门!”
只听“喳”的一声,一名红衣喇嘛闪身近前,举起那蒲扇般大巴掌擂鼓一般地拍了门!
有顷,只听“怡红院”里响起了一阵急促步履声,紧接着一个犹带三分睡意的话声问道:“上窑子找姑娘也不看看时候,半夜三更地敲什么门?谁呀?”
那拍门红衣喇嘛浓眉一竖,刚要接口。
只听背后海贝勒说道:“开门,内城里来的!”
只要是内城里来的,那就非同小可,便是个站门的奴才也吓人,陡听门内那人应一声,门闩响动,“怡红院”的两扇门豁然而开,一个长相猥琐的脑袋探了出来!
是那“怡红院”的龟奴,他一眼望见当门而立的那半截铁塔般红衣喇嘛,吓得立即白了脸!
那位红衣喇嘛却一抬腿,砰然一声踢开了两扇门,带着那龟奴一个踉跄往后便退,差点儿没摔个四脚朝天!
那红衣喇嘛大步行了进去,站在门内!
海贝勒这才举步行了进去!
龟奴站稳后的第二眼,看见了海贝勒,海贝勒是“怡红院”的常客,也是梅心梅姑娘的老朋友,龟奴一怔,连忙堆起笑脸迎了上去:“哎呀,我说是谁,原来是海爷您哪……”
海贝勒一摆手,道:“轻一点儿,梅姑娘睡了么?”
那龟奴忙道:“睡是睡了,不过您不是外人,我这就为您……”
海贝勒截口说道:“不用了,今夜‘怡红院’留了多少客人?”
那龟奴一怔,道:“怎么,海爷您不是来找梅姑娘的?”
海贝勒道:“我是带着他们来捉飞贼的,答我问话!”
那龟奴一听拿飞贼又白了脸,若非掩得快,一声惊呼险些出口。
他两条腿直打哆嗦,忙道:“飞贼?飞贼怎到‘怡红院’来了?我怎么……”
海贝勒皱眉说道:“我叫你答我问话!”
那龟奴应了一声,舌头发了硬,忙道:“是,是,不多,海爷,只有十几个……”
海贝勒道:“十几个还嫌少,你带着两位国师,到每间房里查查去!”
这时候查房间,那不但大煞风景也得罪客人。
可是那龟奴不但未敢说个“不”字,便是连犹豫都未敢犹豫,应了一声,道:“两位国师跟我来!”抖着两条腿走向东楼!
“雍和宫”朝朝销魂,夕夕作乐,什么样的玩艺儿没见过?两名红衣喇嘛自是毫不介意地跟了过去!
海贝勒又吩咐身边另两名红衣喇嘛,道:“你两个到西楼顶上去,任何人不得擅闯西楼!”
那两名红衣喇嘛应了一声,腾身掠上西楼瓦面!
望着两名喇嘛上了瓦面,海贝勒迈步行向西楼!
此际,东楼上突然响起一声娇滴滴的惊呼,随即寂然,但夜深人静,听来已是分外刺耳,也吵醒了不少人!
海贝勒浓眉微皱,但步履未减地登上了西楼楼梯!
他刚登上楼梯,楼上响起了一声娇喝:“谁?”
海贝勒忙道:“是小玉么?我!”
紧接着,楼梯口出现了小玉,她一身装束整齐得很,显然并非刚起来的,而是还未睡!
她一眼望见海贝勒,立即诧声说道:“海爷,是您?您这时候……”
适时海贝勒已然登上了楼,以手指按唇,轻轻说道:“轻点,姑娘睡了么?”
小玉满脸诧异之色不减地道:“睡了,刚睡!”
海贝勒打量了她一眼,道:“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小王道:“刚伺候姑娘睡下,正要睡,这么晚了,您是……”
海贝勒笑了笑,道:“我带着喇嘛们来拿飞贼……”
小玉吓了一跳,忙道:“飞贼,什么飞贼?”
海贝勒道:“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知道,‘洪门天地会’里的飞贼!”
小玉脸色一变,道:“海爷,什么叫‘洪门天地会’?”
海贝勒笑道:“我说你不知道吧,‘洪门天地会’是一种叛逆组织!”
小王道:“叛逆?您也真是,叛逆怎会跑到这儿来?”
海贝勒道:“其实这种地方是叛逆最佳的藏身所在,有人密报说他亲眼看见多名‘洪门天地会’的叛逆进了‘怡红院’!”
小玉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是叛逆我才不到这儿来呢!”
海贝勒笑道:“那是因为你不是叛逆……”
小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哎呀”一声,道:“要是他们闯进西楼……我叫姑娘去!”说着便要走!
海贝勒伸手一拦,道:“小玉,别吵她,她一天到晚够累了,让她好好儿睡吧,这儿有我,屋上我还派了两个喇嘛……”
倏然又是一声娇滴滴的惊呼划破寂静,震撼人心!
小玉下意识地往海贝勒身边靠近了一步,惊愕地道:“海爷这是什么?”
海贝勒赧然笑道:“我派了两个喇嘛到各地去查查,免不了惊扰人家……”
突然一声沉喝响自屋面,听来嗡嗡震耳:“佛爷们是来拿飞贼的,任何人不许出来,要不然别怪佛爷在你们的脑袋上开花!滚回去!”
刚起的一阵骚动,立即被这一声沉喝压了下去!
紧接着东楼上响起两声叱喝,一声惨呼,砰然一声似有重物落在楼板上,随即寂然!
小玉吓得发颤,忙道:“海爷,他们杀人!”
海贝勒伸手拍了拍她那香肩,笑道:“小玉,别怕,这儿有我,不是杀人,是拿住了一个!”
小玉既害怕又埋怨地道:“您还让小玉别吵姑娘,听听,这让姑娘怎么睡?只怕……”
果然,适时房内响起了梅心惊问:“小玉、双成,是什么事呀……”
小玉忙道:“海爷,您随便坐,我进去告诉姑娘一声去!”说着,连忙奔向房中。
海贝勒摇摇头,微微一笑,随即背着手行向了窗户。
到了窗户边,他卷起了珠帘,站在窗前向外望,东、南两楼内已然燃起了灯火,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那两名红衣喇嘛已然查完了东楼又转上了南楼。
南楼上,不再闻那娇滴滴的惊呼了,因为整个“怡红院”全惊醒了,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个个吓得躲在被窝里打哆嗦,谁还敢出一声。
正看间,背后响起了步履声,海贝勒闻声回顾,只见小玉搀着乌云蓬松的梅心自房内袅袅行了出来。
海贝勒忙迎上去,歉然笑道:“梅心,对不起,吵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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