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郭璞跟着那矮胖老人登了岸,所幸他始终是背向着那船家的,要不然那船家非大叫妖怪不可。
那矮胖老人舍舟登岸之后,走进了湖边一家茶馆。
这家茶馆挺雅,有一副楹联写着:“骚客消闲,应怀古迹;雅人品茗,胜读茶经。”
想必,这茶馆主人也是个风雅之士。
郭璞也跟着那矮胖老人进了茶馆。
在郭璞进茶馆的时候,那矮胖老人已经落了座,他一见郭璞走进茶馆,不由怔了一怔!
可是郭璞却没看他一眼,迳自行向里面。
那矮胖老人怔了一怔之后,随即摇了摇头,未再看郭璞,想是他明白他是认错了人。
郭璞要了一壶香片,一面喝茶,一面用眼角余光在那矮胖老人四周的座头上不断打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
可是,没一会儿,由那里面垂帘之后,走出了手提大茶壶续茶的伙计。
那伙计个头儿很壮,错非是他个头儿壮,要不然也提不动那只大茶壶。
那矮胖老人向那伙计抬了抬手,然后指了指自己桌面上的茶壶,那自然是要伙计为他续茶!
那伙计连忙应声走了过去,提起茶壶为矮胖老人续满了一壶,续壶茶该没有什么,可是郭璞看得清楚,那矮胖老人嘴唇翕动向那伙计说了句话,然后摆了摆手。
按说,这也不足为怪,因为那有可能是句:“好了,别续太满,去吧!”
无如,郭璞他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果然……
郭璞未料错,那壮伙计脸色一变,身形震动,茶壶歪了嘴儿,一偏,滚烫热水洒了满桌,差点没浇到人身上。
那矮胖老人脸上也变了色,一拍桌子叱道:“怎么搞的,这般不小心,这要是烫了还得了?去去!”
他这一发作,引得满座茶客注目,那壮伙计一脸窘相,躬身哈腰连声赔不是地退了开去。
自然,郭璞明白,这又是掩人耳目的一套手法。
适时,柜台里走出了那长衫小帽、身材瘦高的茶馆掌柜,此人留着一撮小胡子,约摸五十来岁年纪。
近前,他满脸堆着不安笑意地哈了个腰,道:“伙计笨手笨脚,老哥多包涵!”
那矮胖老人似乎余怒未息,哼了一声没说话。
那茶馆掌柜一指矮胖老人前襟,道:“老哥这儿溅湿了一片,请里面坐坐,脱下来让我替你老哥烘烘干,可好?”
此人委实周到,客人既未计较,哪有自己找上来的,八成儿是太会做生意。
郭璞也看见了,那是湿了一片,不过那一片没个拳头大,那件衣裳也不是什么上好的绫罗绸缎,似乎用不着烘。
可是,那矮胖老人却哼了一声站了起来,竟然迈步走向那布帘儿低垂的那一间后屋。
他也真好意思让人烘?
那掌柜的的确是既殷勤又周到,连忙抢前一步掀起了帘子,让矮胖老人先走,然后他跟了进去。
布帘儿垂下,遮住了视线,郭璞并未在意,在他以为,这茶馆必是“洪门”中人所开,那矮胖老人必是进去报信去了。
可是有一件事却使郭璞越坐越觉不对,因为他坐了半晌,算算时间足可烘干两件衣服有余,而且那掌柜的也出来了,独不见那矮胖老人露面。
郭璞忍不住了,抬手一招,道:“伙计,会帐!”
适才那壮伙计连忙走了过来,哈腰陪笑道:“客官,共是三分……”
余话尚未出口,他脸色一变,只因为他看见了郭璞那打出来的“洪门天地会”自己人的手势!
他那里脸色刚变,郭璞反时说道:“伙计,你们这儿有茅厕么,我内急……”
那伙计忙道:“有,有,有,客官里边请,里面请!”
他哈腰抬手,一直向垂帘那间让。
郭璞站了起来,丢下茶资,举步走向垂帘那后屋。
刚进后屋,布帘再动,掌柜的跟了进来。
他深深打量了郭璞一眼,道:“这位客官是……”
郭璞截口说道:“掌柜的,我叫郭璞……”
那掌柜的神情猛震,一拱手,便待说话。
郭璞忙道:“掌柜的,此时不是客套的时候,刚进来的那位呢?”
掌柜的抬手一指,那后墙上有个后门,道:“走了,由后门出去的。”
郭璞一怔,道:“怎么,他由后门走了?”
那掌柜的道:“老爹说有人跟踪他,所以……”
郭璞忙道:“什么人,在那儿?”
那掌柜的道:“就是适才坐在郭爷身后隔两桌的那个……”
说着,他由那布帘缝里外窥,这一看,他一怔忙道:“咦,那个人也走了,刚才还……”
郭璞脸色一变,道:“掌柜的,那老人家往哪儿去了?”
掌柜的忙道:“他临走说要进城。”
郭璞道:“记住,掌柜的,我走之后,跟你那伙计也赶快离开,越快越好,看风声再恢复生意,告辞了!”
话落,不等那掌柜的答话,举步行出那后门。
出后门一望,只见这后门紧靠湖遏,仅有一条小径绕向前面,郭璞未敢怠慢,顺着那小路,加快步履行去。
离开了湖边,郭璞找了一处僻静处所,纵身上树,举目四外眺望,这一看,看得他心中一松。
只见那进城的大路上,约莫有百余丈之外,正走着那矮胖老人,并未见有其他形迹可疑之人。
他连忙掠下树梢跟了过去,可是当他走上那条进城的大路时,他不由又是一怔,心头也为之一震!
原来就在这转眼工夫中,这条大路已然是空荡荡的,那原在这条路上急步行走的矮胖老人已然不知去向!
郭璞目光一转,他留意上了这条路左近唯一可以藏身的百丈外那片大树林子,他未动声色加紧步履往前行去。
刚近那片大树林子,入耳一声闷哼由树林深处传来,郭璞身形电闪,飞扑进了树林。
果然,他没有料错,林中有片空地。
如今这空地上,一共有七个人,七个人中,有六个郭璞认识。
那六个中,五个是“三湘五义”雷氏兄弟,一个是那矮胖老人,他如今已躺在雷氏兄弟脚下。
那另外的一个是个中等身材的青衣汉子,对他,郭璞却是陌生很很,不过郭璞可以猜想得出他由哪儿来。
“三湘五义”与那青衣汉子一见有人入林,齐齐一惊,再一见郭璞面目陌生,神情又复一松。
那青衣汉子手抚腰际,目视“三湘五义”。
“三湘五义”适才在“岳墓”前搏斗中,有三名受了伤,此际都已包扎好了,不过衣袖上仍可见血渍。
青衣汉子那一眼投过,“三湘五义”中有名没受伤的微微摇了摇头,此人身材瘦高,面目阴沉左眉上有道刀疤,他深深地打量了郭璞一眼,开了口:“你朋友是……”
郭璞截口说道:“过路的,想不到这地方还有翦径打闷棍的朋友!”
那刀疤汉子阴阴一笑,道:“你朋友误会了,此人是朝廷钦命捉拿的叛逆!”
郭璞冷冷一笑,道:“那么你六位是……”
那刀疤汉子道:“跟大内有关系,都是衙门里的。”
郭璞道:“朋友,光棍儿眼里揉不进一颗砂子。”
那青衣汉子脸色一变,便要跨步闪身。
那刀疤汉子伸手一拦,然后撩起衣衫,腰际赫然有块乌黑腰牌,郭璞看得出,那是“血滴子”腰牌。
那刀疤汉子道:“你朋友可认得这个。”
郭璞道:“见过,那是大内侍卫‘血滴子’腰牌!”
那刀疤汉子放下衣衫,阴笑说道:“你朋友见识不差,既知我六人身分,朋友可以请了!”
郭璞道:“我马上就走,只是有件事我至感不解。”
那刀疤汉子道:“你朋友什么事不解?”
郭璞道:“适才我躲在‘岳庙’林中看到了一切,你五位是‘三湘五义’,又曾下手于朝廷中的人物,怎么如今……”
那刀疤汉子阴阴一笑,道:“原来你朋友说的是这回事,朋友,有些事你没有必要明白,我也没有必要说明,只记住少管闲事就行了,你请吧!”
郭璞道:“既如此,我就不问了!”转身行去。
但,倏地,他身形飞旋电闪扑向众人,出手如风,运指连点,刹那间,“三湘五义”躺下了三个手上带伤的。
那站得较远的青衣汉子大惊失色,右手刚探腰际,却被郭璞虚空一掌劈上了右腕,惨呼一声忍痛转身欲遁。
郭璞紧跟着飞起一腿踢碎了他的左膝骨,又是一声惨呼,他砰然倒了下去,再也跑不动了。
转眼间收拾了四个,那“三湘五义”中仅剩的两个,那刀疤汉子与另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惊怒交集,心胆俱裂,同时撩衣,“铮铮”两声,两柄软剑已执在手中。
那刀疤汉子脸色倏变,惊喝说道:“好大胆,你竟敢伤……”
郭璞冷然叱道:“闭嘴,你们竟敢冒充大内侍卫‘血滴子’恣意行凶……”
“冒充?”那刀疤汉子汉子怒笑说道:“睁大你那双眼睛瞧清楚这块腰牌,再找个‘血滴子’问问去,朋友,你已惹火烧身犯了大罪,跟我们走吧!”话落,挺腕,两柄软剑闪电递到。
郭璞未动,冷冷一笑,抬手扯落了面具,道:“你也睁大了眼瞧瞧!”
那两个如遇电殛,剑至半途,机伶一颤,顿时垂下。
那刀疤汉子失声惊呼:“你,你是郭……”
“璞”字未出,跟那另一个翻身便跑。
郭璞冷然一笑,道:“既知道我是谁,你两个还想走……”
话犹未完,那两个翻身抛剑,两柄软剑脱手飞出,分指郭璞胸腹,电一般疾射而来。
郭璞哂然一笑,道:“你们两个有点班门弄斧。”
单掌电出,只一挥,两柄软剑一闪折下飞射而回。
只听那两个一声大叫,砰然倒地,每人的右脚面上各插着一柄软剑,一只右脚硬生生地被钉在地上,那两柄软剑犹自不停地颤抖摇晃。
郭璞才得手,倏地他目中威棱电闪,闪身欺前,双掌并出,拍上了刀疤汉子及另一名的下巴,“叭”的一声,两只下巴应掌脱落,郭璞双掌一落,又卸了两人的双臂,这才收手说道:“在我眼前想寻死都不容易!”
随手又拍开了地上矮胖老人的受制穴道!
那矮胖老人应掌而醒,翻身跃起,入目眼前情景,立即怔住。
郭璞扬了扬眉,含笑说道:“老人家受惊了!”
矮胖老人倏然惊醒,连忙向郭璞拜谢。
郭璞却指向那地上青衣汉子,道:“老人家,此人可是茶馆中跟踪你之人?”
那矮胖老人忙点头说道:“不错,正是他!”
郭璞道:“除了‘三湘五义’之外,他可曾跟别人碰过面?”
那矮胖老人摇头说道:“没有,老朽一出茶馆,他便……”
郭璞截口说道:“好了,老人家不必往别处去了,麻烦跑一趟那湖边茶馆,告诉那位掌柜的,尽可放心做生意,以后凡事都要小心点,逢人只说三分话,莫要尽掬一片心,请吧!”
那矮胖老人略自犹豫,郭璞又道:“事不宜迟,老人家尽管去,此地出我来料理好了!”
那矮胖老人这才应了一声,施礼出林而去。
听得步履声远去,郭璞飞起一指点了那青衣汉子死穴,那青衣汉子两腿一伸,立即寂然不动。
郭璞缓缓转过身躯,面对那刀疤汉子及那名瘦小汉子,可怜他们两个已经吓得脸无人色了。
郭璞俯下了身,自那刀疤汉子口中掏出了一颗丸状物丢在地上,随手托上了刀疤汉子的下巴,道:“我劝你别再动寻死念头,要不然我会让你比死都难受,不过若是你有自信比我快,那尽管请……”
刀疤汉子没说话,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话说?
话锋微顿,郭璞冷冷接道:“实话实说,你是奉谁之命行刺年大将军的?”
那刀疤汉子只得说道:“当然是奉了皇上的密旨。”
这话不错,除了皇上,谁能支使“血滴子”?
郭璞听得双眉一挑,道:“你知道我是海贝勒府的总管么?”
那刀疤汉子点头说道:“知道!”
郭璞道:“那么为什么也敢对我下手?”
那刀疤汉子道:“以‘三湘五义’的身分,该没有关系……”
郭璞道:“这么说来,你们并不是单单要杀年大将军!”
那刀疤汉于一惊说道:“杀他是真,杀你郭总管却是假的……”
“假的?”郭璞冷冷一笑,道:“刀剑无眼,你们五个挑拨那些武林高手,声言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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