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那麻脸汉子苦笑一声,道:“我是说请你出去。”

  “出去?”郭璞摇了头,迈:“那不行!”

  那麻脸汉子一怔,道:“怎么,你不知道这东院不许闲杂人等乱闯?”

  郭璞道:“我知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泰命来察看的。”

  那麻脸汉子道:“察看什么?这儿有我俩……”

  郭璞道:“察看有没有嘴馋偷吃菜的。”

  那两个脸上一红变了色,眼一瞪,便待发作。

  郭璞脸色倏沉,叱道:“寿筵未摆酒菜未上,你两个却躲在厨房里偷吃先尝,这是什么规矩,你两个有几颗脑袋?”

  不错,今天来的全是些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大臣、郡主、格格,还有两位皇子阿哥,这些贵客都还没有吃呢!哪有下人先吃的道理?

  这要是让那些位知道了还得了?被郭璞这一顿叱责,那两个亲随竟被吓住了,胀红了脸,你看我,我看你,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璞觑着机会冷哼一声迈步便往厨房走。

  那两个没敢再拦,但郭璞刚走两步,忽听那麻脸汉子在背后叫道:“喂,喂,这位老哥请慢一步!”

  郭璞冷然回身,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麻脸汉子深深地打量了郭璞一眼,道:“你老哥是那个府里的?”

  郭璞道:“海贝勒府的,怎么样?”

  那麻脸汉子“哦”的一声,道:“原来是海贝勒府的,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他没说出来,顿了顿,接道:“你老哥知道我俩为什么先尝菜?”

  郭璞扬眉说道:“除了嘴馋,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那麻脸汉子脸一红,道:“你老哥弄错了,我两个是奉命来试试这菜里……”

  往屋里指了指,住口不言。

  郭璞道:“试试看菜里有没有放盐?”

  那麻脸汉子脸一红,道:“碱点、淡点都不要紧,怕的是菜里下毒!”

  郭璞笑了,道:“难得你两个这么忠心耿耿……”

  那麻脸汉子打蛇随棍上,嘿嘿笑道:“好说,好说,身为亲随,王爷待人又好,应该的,应该的!”

  郭璞点头说道:“这么说,我倒是错怪二位了……”

  那麻脸汉子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小意思,小意思……”

  郭璞道:“二位这卫主的忠心,令人敬佩,稍时我禀报海爷,请海爷在王爷面前说一声,对二位该有个奖赏!”

  那麻脸汉子一惊,忙道:“谢谢你老哥,不必,不必,这是……”

  郭璞倏然一笑,说道:“二位,大家都是明眼人,谁也别想蒙谁,二位都知道菜里可能下毒,二位要是贱视己命,不怕七窍冒血断了肠,请尽管再去吃!”

  那两个机伶一颤,那麻脸汉子忙打拱作揖,陪笑说道:“是,是,是,多谢,多谢,你老哥多包涵多……”

  “包涵可以!”郭璞道:“本来嘛,大伙儿都是吃粮的,谁不能护着点儿谁,只是我有个条件,让我到厨房里瞧瞧去,咱们瞒上不瞒下,二位要是不放心,尽管跟着我。”

  那麻脸汉子忙道:“说的是,哪得是,那有不行的?你老哥既是海贝勒府的,说来都是自己哥儿们,请,请,请!”说着,哈着腰拽了手。

  郭璞淡淡一笑,转身往厨房行去。

  到了厨房,他刚往门口一站,只听里面哗喇一声,碗摔了一大叠,郭璞举目望去,只见一个打杂的汉子正满脸通红、惊慌地蹲在地上捡破碗片儿。

  早不失手,晚不失手,偏偏在这时候失了手。

  那些个大厨师们,听若无闻,视若无睹,一个也没说话。

  同时,另两个打杂的汉子,一边洗菜一边也有不安状。

  这,看得郭璞皱了皱眉。

  而那麻脸汉子却开了口:“怎么搞的,这般不小心,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知道么?怎么能随便摔碗砸盘子,要是让上面知道了……”

  郭璞截口笑道:“那还事小,要是把破碗片儿弄进菜里,吃了会要命的!”

  这话,听得那三个打杂汉子一哆嗦。

  麻脸汉子跟着接了口:“是呀,那还不割破了肠子……”

  郭璞笑道:“算了,老哥,瞒上不瞒下,只要小心点就行了!”

  那麻脸汉子道:“说得是,你还是留点神吧,待会儿桌上吃出一片你倒楣!”

  郭璞未再多说,一笑转身行了出去。

  那两个忙跟上一步,麻脸汉子道:“怎么,老哥,走了?”

  郭璞道:“不走干什么?又不能吃喝,还是赶快走,避免嫌疑。”

  那麻脸汉子道:“说得是,这要命的地方待不得!”

  郭璞没答理,背着手出了东院,临出门还听那麻脸汉子在背后连声说道:“老哥走好,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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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虎胆豪情
 
  郭璞出了东院,在那满是贺客的院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名大内侍卫“血滴子”,郭璞往他面前站,他连忙哈腰说道:“郭总管!”

  郭璞答了一礼,道:“辛苦!”

  那“血滴子”陪笑说道:“没什么,大伙儿到处转转,仅是防着点儿,我看他们今年不敢了!”

  郭璞点头笑道:“但愿如此,唐领班呢?”

  那“血滴子”道:“刚才还在这儿呢……”抬眼四下一望,随即抬手左指道:“您瞧,在那儿呢!”

  郭璞循指望去,只见唐子冀正在跟一个黑衣汉子低声交谈,郭璞忙问道:“那是谁?”

  那名“血滴子”道:“二等领班杜尧!”

  郭璞“哦”了一声,道:“你忙吧!”随即举步走了过去。

  那方面唐子冀与那二等领班杜尧也看见了郭璞,停住了谈话,双双迎了过来,近前哈了腰:“郭总管!”

  郭璞浅浅答了弓礼,含笑说道:“二位辛苦!”

  唐子冀道:“哪儿的话,卑职等应该的!”

  郭璞笑了笑,道:“唐领班,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唐子冀倒是一点即透,忙向杜尧挥手说道:“忙你的去吧!”

  杜尧应声向二人分施一礼,转身行去。

  望望杜尧走远,唐子冀始陪笑轻轻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好说!”郭璞道:“吩咐不敢当,我给唐领班一个建议……”

  唐子冀道:“您这是那儿的话,请只管吩咐!”

  郭璞笑了笑,张口欲言,忽地敛去笑容,道:“对了,唐领班,今儿个这戏班子里的人,有好几位是贵同乡,唐领班可知道?”

  他是想试试唐子冀究竟知道不知道那些驻外的“血滴子”。

  唐子冀一怔说道:“不知道,您听谁说的?”

  郭璞道:“我是听纪贝勒说的!”

  “纪贝勒?”唐子冀道:“他怎么会知道我……”

  看来纪贝勒纪刚跟“血滴子”没关系,要不就是连唐子冀这二等领班也不知道。

  郭璞忙截口说道:“谁知道,他也是随口说说的……”

  他顿了顿,接道:“唐领班,这些小事不必去管它,我告诉唐领班一件大事,今年跟去年一样,仍会有刺客……”

  唐子冀大惊,忙道:“真的?”

  郭璞笑了笑道:“这等大事,我还能骗唐领班么?”

  唐子冀忙道:“您查出来了?”

  郭璞点头说道:“我查出来了,他们共有十一个之多!”

  “那么多?”唐子冀挑眉说道:“好大胆,您知道他们在哪儿?”

  郭璞道:“我不但知道他们在哪里,而且知道他们都是谁!”

  唐子冀道:“那么您快告诉卑职,卑职好带人去抓……”

  郭璞摇头说道:“不忙,唐领班,现在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唐子冀诧声说道:“怎么,现在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郭璞点头说道:“不错,现在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唐子冀道:“那么,您的意思是……”

  郭璞道:“动手的时候有两个,一是宴客的时候,一是唱戏的时候。”

  唐子冀道:“这么说戏班子里跟厨房里又……”

  郭璞点头说道:“戏班子里有五个,厨房里有三个……”

  唐子冀脸色一变。

  郭璞接着说道:“唐领班,听我说,稍时宴客的时候,你只等酒筵一摆上,立刻带几个人进东院厨房去,拿那三个打杂的汉子,只记住,千万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容他们声张,立刻闭住他三个的穴道,记住,别让那三个说一句话……”

  唐子冀振奋而紧张地点头说道:“您放心,卑职晓得!”

  郭璞道:“这一桩事完了后,把那三个藏在一个隐密处所,找人看着,无论谁,只答他三个字不知道,便连海爷也不例外,明白了么?”

  唐子冀点头说道:“卑职明白了!”

  “然后……”郭璞接着说道:“等着上戏,到时候,台下四周你预先安排十几个人,以防万一,你自己带几个得力的人靠台口站,单留意那老生、老旦、花旦、小生、丑,只等他五个一出场亮相,稍有异动,上去便抓,懂么?”

  唐子冀将头连点地道:“卑职懂,懂,郭总管,不会有错么?”

  郭璞道:“出了差错你找我!”

  唐子冀忙陪笑说道:“只是,郭总管,还有的……”

  郭璞道:“剩下的是我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只记住,唐领班,一定要在我说的时候动手,你要是等不反,耐不住,一旦打草惊蛇走了叛逆,这个责任你唐领班可担不起!”

  唐子冀吓得一抖,忙道:“郭总管,您放心,不到时候卑职绝不敢妄动!”

  “还有!”郭璞道:“告诉你的人,在未动手之前,千万别露声色!”

  唐子冀道:“这您放心,出了差错,您唯我是问!”

  郭璞道:“到那时再问就来不及了,罪了自己人,抓不住叛逆,这是多大的损失?唐领班,一切事先小心……”

  “是!”唐子冀恭谨说道:“卑职晓得了!”

  郭璞笑了笑道:“唐领班,这是一桩大功,你如何谢我?”

  唐子冀忙陪上笑脸,刚要张口,郭璞已然又道:“说着玩儿的,别认真,唐顸班,事关你的大功,别人问起你,该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多说了,你去布置你的去吧!”

  唐子冀连声答应,竟然打了个千退着而去。

  唐子冀刚走,一声豪笑由数丈外传来,郭璞举目望去只见海贝勒与纪贝勒并肩一路谈笑走了过来。

  他心头微震,头一低,便要走开。

  只听海贝勒叫道:“老弟,别走!”

  迟了一步,海贝勒已经看见了他。

  既看见了,郭璞便不好再走,只得停步抬头,“哦”了一声,道:“海爷,原来是您!”

  举步迎了上前,近前向纪贝勒拱起了手,叫了一声:“纪爷!”

  纪贝勒脸上永远堆着笑,点头示意,道:“老弟,咱们又碰上了!”

  郭璞笑了笑,未说话。

  海贝勒却开口说道:“老弟,纪贝勒刚才跟我谈起……”

  郭璞忙道:“海爷,梅姑娘呢?”

  海贝勒未在意,也未明白“哦”了一声,道:“她后院去了,跟那些格格,姑娘们谈天呢……”他顿了顿,接道:“老弟,刚才纪贝勒跟我谈起……”

  郭璞微一皱眉,含笑说道:“谈起今天的戏码?”

  “不,不是!”海贝勒道:“是关于今天会不会闹刺客!”

  郭璞笑道:“他们哪来那么大胆子?我看不会了?”

  海贝勒刚自一怔,纪贝勒已然笑道:“老弟,听海青说,你已经留意上了几个?”

  这真要命,这位贝勒真是个口快心直,关照过他别说,他仍是对人说了,而且是对贝勒纪刚。

  郭璞暗暗皱眉,脑中电旋,笑道:“纪爷要不提,我倒险些忘了,我是弄错了,把今天派来‘亲王府’的大内侍卫‘血滴子’当成形迹可疑的人。”

  贝勒纪刚“哦”的一声,笑道:“原来如此,那怪不得,他们一个个面目陌生,腰里还鼓鼓的,难免被人误会,只是,老弟……”

  他望了望郭璞,接道:“我听海青说,你借了他那方钦赐玉佩……”

  郭璞忙道:“那本来是预备必要时调用人的,现在用不着了……”

  贝勒纪刚笑道:“说得是,哪有调自己人对付自己人的?老弟,往后要小心点,别在今天闹出笑话来!”

  郭璞赧然一笑,忙连声答应。

  贝勒纪刚又道:“你两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