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朵花





  我只见那女孩子伸出一双鬼爪般的手,尖利的指甲像刀尖一般闪着光,那指甲沿着我的额线就划了下来,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立时就昏厥了过去。
  等我再睁眼时机舱里的灯全打开了,空姐在发早餐。我赶紧摸向自己的脸,好端端的,我又从身上摸出面镜子照了照,分明是我自己的脸。
  我探起身看了看××C,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正缩成一团还在睡觉,怀里还紧紧的抱着那个盒子。我想昨夜一定是自己做了个噩梦。
  后来我回到伦敦,又托了一些熟人打探,结果得到的消息是聂倩在国内已经去世了,她的骨灰好像还被她的一个叫周然同学偷了。不久我就看到了周然的照片,就是飞机上抱着盒子的女孩儿,当时,她拿的,可能就是聂倩的骨灰。
  可是我一直不知道那天我在飞机上遇到的究竟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后来我看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医生,现在才对这件事平静了下来。”
  我喃喃的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李飔的表姐苦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只不过看你们对聂倩和周然的事情这么关心,和她们又是一个学校的。我是想告诉你们这事复杂得很、危险得很,千万不要卷到里面去。”
  我坐在那里,心想这事的复杂和危险我已经了解了。李飔的表姐叹了口气,就告辞离开了。我仍然坐在原地没动,心里一片空白。
  这时突然就看到于湘和李飔肩并肩的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不小心带走的照片
  于湘今天好像特意打扮过了,光彩照人的和李飔走在一起。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还不时的打闹一下。
  一时间看得我心头火起:好你个于湘,在这种非常时期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你自己倒偷偷跑出来和李飔约会了!我腾的一下站起来就冲了过去。
  他们两个骤然看见杀气腾腾的闯过去的我都吓了一跳,脸上都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我更是气愤:肯定有鬼,不然你们紧张什么?
  于湘知道我为何如此不快,连忙上前放软了声音道:“封铃,对不去!我不是故意留你一个人的!”
  李飔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奇怪的道:“怎么一回事?于湘你难道不能自己出门吗?”
  我冷冷的道:“我不太舒服,先走了,你们慢慢逛吧!”
  说罢我拂袖就走,不一会儿于湘从后面追了上来,连声道歉。我不理她,于湘跟了一段路后终于道:“封铃封铃你听我说,我今天和李飔出来,是想给你选生日礼物!”
  我停下了脚步,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忘了,可是他们却给我选礼物去了。一时间我觉得非常的过意不去。
  于湘看了看我的脸色,道:“我们是想给你个惊喜的,礼物已经买好了,嘿嘿,现在在李飔那里。”
  我叹了口气道:“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万一出了什么事……”
  于湘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道:“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一定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
  见我恢复了常态,于湘又活泼起来,说回去要和我一起写作业。到家以后于湘果然抱着一大摞书来到了我的房间,一本正经的一本本翻来看。
  我坐在那里,脑子里风起云涌,一页书看了十五分钟还没有翻过去,终于开口道:“哎,于湘,那个……我的生日,是你们谁想起来的?”
  于湘道:“李飔呗。嘿嘿,不好意思,这两天我太害怕,所以就给忘了。”
  一听是李飔,我的心立刻泡到了蜜水里,连窗外的阳光都变得特别的明亮。但是刚高兴了一分钟,抬头看到于湘精致的面孔,我又陷入了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心情中。
  于湘翻了一页书,脸色突然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石像一般僵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哆嗦着道:“封铃……”
  我愣了愣道:“怎么了?”
  于湘哆嗦着把手里的书送到了我的面前,道:“糟了,我把这个给忘了。”
  我往她手里的书看了一眼,立时也吓傻了,书页里面竟然夹着我在冉老师房子里拣到的周然的照片。
  陈布的话回荡在了我的脑子里:“不过要注意,千万不要带走这房子里的任何东西。”
  我忍不住道:“你……你怎么把这个带出来了?“
  于湘道:“我……当时你给我看这个照片,我随手就夹到书里了,然后,然后我忘了,就……就给带出来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以为我们没事了,本来以为我们没事了……可是现在,现在如果有危险,陈布是不会帮我们了。
  于湘道:“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里说:还不是你把照片带出来的?现在倒要问我怎么办。但是嘴上还是安慰她道:“只是一张照片,没关系,陈布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水晶耳环在一起,就没关系的。”
  于湘强笑道:“是啊,我们两个在一起,没关系的。”
  我们两个的手握在了一起,只是,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凉的,互相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于湘道:“这个照片,我看我们还是烧了吧?”
  我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就点头道:“好,我去拿打火机。”
  于湘像只小猫一样跟在我身后,我从客厅里拿了烟灰缸和打火机,把照片烧成灰从马桶里冲走了,整个过程出人意料的平静,没有任何我们担心的灵异状况发生。
  我故作镇定的道:“好了,已经烧了,没有事了。”
  于湘用力点头道:“嗯,肯定没事了。”然后又用小小的声音道:“封铃,我晚上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晚上我们一起睡在于湘的房间里,好在她的床是双人床,睡起来也没有不舒服。半夜里于湘推我:“封铃,我想去卫生间,你能陪我吗?”
  我只好爬起来陪她走到卫生间外,嘱咐她情况不对就喊我。然后我们一起回卧室。走廊里黑漆漆的,只有于湘卧室的门微微敞着一道缝,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流泻出来。
  不等我们用手推,门就被风吱呀一声吹开了。刚才在门外还看着里面有灯光,可是等我们走进去却是黑洞洞的一团了。
  于湘狐疑的道:“灯坏了吗?”
  我摸着黑向前走了几步,心里咯噔一声,于湘的卧室并不大,几步下来应该碰到床了,但是,这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碰到,这里不是于湘的卧室。
  那么这是哪里?我的脑海中立刻想起了C大女生宿舍楼半夜多出来的一间鬼宿舍的传说,半夜、从卫生间出来、走廊、半开的门――那是禁忌的不可以走入的房间……可是,这里不是C大的女生宿舍啊!
  我回头想叫于湘,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头脑一阵眩晕,身体一下子不听使唤,就往地上倒去,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撑,只觉地上有厚厚一层灰。
  再抬头看时,不知是眼睛适应了光线能看清楚了还是怎么,反正能看到这屋子的状况了。房间其实不大,但是是空的,天花板和墙壁好像被烟熏过,黑漆漆的。地上布满了灰尘,几乎已看不出地板原来的样子。
  我还保持着一手撑地的姿势,惊惶之下想站起来,却又失去平衡。手又在地上一撑,只觉那块地方黏黏的让人很不舒服,把灰拂开下面还有一道白色的线。我小心的把沿着白线的灰全都掸开,这白线竟然很长,开始一段是平滑的,然后突兀的拐出了几道锐利的弧线,它画的是什么?
  聂倩的建议
  于湘也凑过来蹲了下去,和我一起用手慢慢的掸着白线周围的灰,只见它在浮灰中不停的伸展、伸展,弯曲、弯曲……最后回到了开始的地方,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封闭的曲线,是一个人形。
  白线描出的焦黑的人形。姿态非常的夸张,仿佛生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我似乎可以看到一具肢体在那里扭动、挣扎。
  于湘道:“这好像是……侦探片里标注尸体位置的白线么。”
  我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我想跑,可是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暗夜里,我仿佛听到了什么悉悉索索、液体流动的声音。
  是我对面的墙!我看到暗红的血水从对面的墙上渗了出来,仿佛蚯蚓一般在墙面上蠕动、爬行,血淋淋的组成了一个狂草的“冤”字。
  接着我听到地面上有细碎的仿佛是植物生长的声音,我惊愕的看到那个用白线画出的人形渐渐的浮凸起来,慢慢的变成了一个立体的人形,那是一个穿着无领无袖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她的皮肤比身上的白裙还要白。
  我和于湘的手不由自主的握在了一起。只见那个人形开始俯卧在地上,接着她不用任何外力,身体像直尺一般一点一点的离开地面,每抬起一寸我都可以听到她身体里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她直立起来后转向我们,脸是平的,只有几个黑色的洞口,不,她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或者说敷着一个白色的面膜。
  那女子慢慢的伸出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我惊愕的发现,在面具下,竟然是另一张面具――或者,这就是她的真实面目?她拿着那枚面具,慢慢向于湘的脸上罩来。嘴里念经一般的道:“你偷了我的脸,你偷了我的脸!”就在她逼近到我们面前时,我突然感到耳朵上像火烫一般,那女子立时僵在原地。
  我和于湘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只觉水晶耳环越来越烫,猛然迸发出金色的光芒来。然后,烟熏火燎的墙壁、布满灰尘的地板、白线画出的人形……都在光芒中一点一点的熔化,而于湘卧室的样子一点一点的呈现出来。
  最后我发现我和于湘站在了她自己卧室的中央,我们两个一起跌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耳环的余温仍在――竟然真的是有用的!
  于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鬼地方了!”
  我机械的安慰她:“这……其实也不要紧的,你看,今天也没怎么样,以后也不会怎么样。”
  这位小姐对于灵异事件的喜爱真是叶公好龙,现在真的见到鬼了,她一点也不热心了,抽抽哒哒抹着眼泪不停的说要立刻回国去。
  说到回国我又有些犹豫,送我出来父母已经花了一大笔钱,现在不明不白的又回去了……算怎么一回事呢?再说陈布说如果我们在一起就没有关系。如果,如果于湘没有把照片带出来就好了。想到这里我又有点迁怒于于湘:把照片带出来的是她,不解决问题嚷着要回国的也是她!
  好容易把于湘哄睡下了,我迷迷糊糊的刚合了会儿眼睛,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炸雷一般刺耳。而于湘竟然睡得死死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战战兢兢的接起了电话,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吃吃的笑了起来。
  我紧张的道:“谁?是谁?”
  一个略微有点儿耳熟的声音道:“是我啊,你忘了吗?你刚用这个手机卡的时候,还是我第一个打电话给你的啊!”
  我猛然想起来那天晚上那个貌似恶作剧的电话,吃惊的道:“你到底是谁?”
  那个女声道:“我?我就是聂倩啊!”
  时间一下子停滞了,我用几乎不是自己的声音道:“聂倩?你真的是聂倩,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你想怎么样?”
  聂倩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做笔交易而已。”
  我狐疑的道:“交易?什么交易?开玩笑,我不想和你做什么交易!”
  聂倩道:“你口气不要这么硬嘛!嘻嘻,这样好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知道你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定有很多疑问,那么你问我答好了。”
  我迟疑的道:“如果你真的是聂倩,那么,周然把你的骨灰拿到什么地方去了?”
  聂倩道:“周然真的很爱我,她为了让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摆出了一种很凶险很残忍的阵法。在合适的地形内,利用冤魂的煞气激发出一种违背常理的生气,以让死去的人复活。
  你原来住的那个地方风水就很好,生气中有煞气,煞气中又带有生气。我们又杀了一对儿住在我们房子里非法留居的母女,把她们的尸骨埋在后院里,再把远处的煞气引过来,阵型就布好了。”
  我不可置信的道:“那你,不是应该已经复活了吗?”
  聂倩道:“可是我的身体已经被火化了啊。周然倒是愿意牺牲自己,把她的身体给我用……只可惜,她的身材还不错,脸长得太丑了,所以,我想用别人的脸。可是别人的脸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长在我的脸上的,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来了能完整剥下人脸的面具。我和周然都不能随便在人世上走动,就托陈布带来了。”
  我听得有些混乱,连忙问道:“周然的身体?那么,那么……”
  聂倩笑道:“对了,周然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