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花
满铅重得迈不开步,想要回头已来不及。他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似乎没有勇气面对即将到来的场面,该说什么该用什么表情没人教过,白涵迟疑很久,终于迈开沉重而又艰辛的步伐踏上小岛,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朦胧虚幻,除了自己的喘息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爸爸。”应该这么叫吗?他心想,如此唐突的开场白自己听了都觉得怪异更不要说那个人,或许那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没必要那么紧张。白涵深吸口气,缓慢地靠近牢笼,牢中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他的心也随之剧烈跳动。银发灰眸白氏一族的特色,那个男子也是如此,他就像座希腊雕像静静地坐在深红色的背椅上,银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清澈的灰眸带着几分冷漠几分忧伤,与生俱来的优雅和高贵不禁让白涵自惭形愧,他终于发现画像用来是骗人的,再怎么描绘都画不出真人万分之一的神韵。
那人似乎发现了白涵的存在,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的一霎那,令人窒息的平静被打破了,那人就像被一根透明的绳子牵引着站起身然后一步一步朝白涵走去。白涵从他眼睛里看到了震惊、悲愤和痛苦,许多种复杂情绪全都集中在了一张脸上。
“你好,白先生,我是白涵。”
很老套的开场白!没有煸情的眼泪,也没有动人的词汇,白涵一下子变得异常冷静,好像站在面前的人与他无关。白诺嘴唇微颤,手伸出了银色栅栏,白涵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停留在他苍白的指尖上。原本想要抚摸白涵脸颊的手突然转向掐住了他的脖子,猛地一拉,将他的脸贴在了冰冷的牢笼上。
“苍月,你又想来骗我吗?!这么多年你还嫌不够吗?!”白诺面露狰狞,歇斯底里地怒吼道。白涵几乎被他掐得断气,连忙挣脱开来。
“咳咳咳!”白涵弯腰猛咳,时不时地抬眼看看那个已经发疯的男人。白诺脸上浮出一丝得意的冷笑,好像刚刚挫败了敌人的阴谋诡计。
“咳咳咳……苍月她……咳咳……已经死了……”
白涵一边咳一边擦拭嘴角的口水。白诺怔了几秒,转眼又恢复神经质的疯子模样。
“还想骗我?苍月你已经折磨得够多了,还想怎么样?”
“我说了,苍月已经死了!”白涵掏出戒指亮在他的面前愤怒地大吼。“看到吗?这是她临死前留给我的,不单单是她,菲格也死了!被一个姓孟的御魂师害死的!”
白诺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原本苍白的脸惨白如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错,这全都是真的。”说完,白涵收回戒指,陷入了沉默中。白诺抬起头重新审视眼前的男子,他的轮廓、他的眼睛、还有他的鼻子,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他真的是白涵吗?!
“你是白涵?真的是白涵吗?”白诺又伸出手,而白涵却拒绝了他,眉宇间的厌恶显而易见。白诺无力地垂下手,就像个悲伤的老者弓着身子,笔直的背脊似乎被伤痛压弯了。
“白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公式性的语言冷酷得就像一把刀,白诺眼中的悲伤更加凝重了,紧抓栅栏的指尖已经泛白,他脸色泛青,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你母亲还好吗?”
“托你的福,过得不错。”
白涵冷笑道,看到眼前男人如此痛苦,他的心里起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曾几何时,他也像这般难过,可那时候父亲在哪里呢?
白诺低头不语,心中的愧疚让他没有资格请求白涵的原谅。是的,当初那些恶事都是他干的,曾经还差点断送自己骨肉的性命,错就是错了,再怎么解释都于事无补,况且他还憎恨着自己。
“好吧,你要我做什么?”白诺恢复理智,温文而雅地笑道。白涵有些发愣,这个笑容似曾相识,好像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今天看到竟然有想哭的感觉,他忍住眼泪,双手发颤地拿出日记,直接翻开被人撕过的那一页。
“这个是什么?”
白诺匆匆地扫了一眼,视线又回到他的脸上。
“这是个符咒,可以扭曲时空,施咒时需要纯洁的处子血和一把神器,但目前为止无人能够控制。”
白涵听后沉思许久,白诺有些紧张地凑近,问:“你在想什么?”
白涵没有回答,他合起日记又问:“怎样使用这个符咒?”
白诺的脸色白了几人,他惊骇地摇着头,转身躲进暗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必须得告诉我!”
强硬的语气不容反驳,一道银光闪过,白诺带着一抹残影突然来到他的面前,清澈的灰眸坚定而又冷酷。
“我不会告诉你!这是在拿命开玩笑!”
“我欠她一条命,必须得还!”
白涵凝视着那双与自己一样的灰眸异常坚决地回答道。父子两人冷冷相视,像是在比谁更坚决谁更有耐心。
“你走吧。”白诺缓缓转过身,坐回那张陈旧的暗红色背椅上,低垂的眼眸似乎笼着一层水雾。
他在担心吗?见他忧心忡忡,白涵不禁猜想,可仅过几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他眼中那个男人应该是冷酷无情的,怎么会为人担忧呢?
“好吧,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白涵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等下!”白诺立刻起身叫住他。白涵停下脚步转回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白诺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
一个很简单的施法过程白诺说了很久,说完之后他伸出手想要最后拥抱一下,而白涵又一次躲开了,他假装无视父亲的失落和悲痛,道声再见后就离开了小岛,像逃一样地离开了。很明显,这场无硝烟的战争白涵赢了,他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一切,却麻木地拒绝了父亲隐藏至深的感情,他始终不敢回头,深怕被那个人看到泪流满面的模样,仓惶的逃离就像一把双刃剑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正文 穿越时空
白涵回到花店已经深夜,在这之前他先去酒吧里喝了几杯,然后又来了场艳遇,如果不是狄斯找上门,大概第二天早上才会想到回家。回到花店后,狄斯将他扔进卫生间,打开水笼头狂冲猛洗,白涵晕沉的脑袋终于被水呛醒了。
“满身酒气的男人很恶心。”狄斯将湿漉漉的白涵扔到地上,然后走出卫生间。白涵乏力地躺在冰冷的瓷砖上连手指都懒得动,转身蜷缩成一团睡了过去。朦胧之中,他梦见自己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脸陌生而又熟悉,他很清楚镜子中的人不是他,是他的父亲,这样的梦已经伴随多年,无论在哪儿都能梦见,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梦,那个人是货真价实的!
白涵被一阵寒意冻醒,他勉强起身后爬进浴缸洗了个澡,一边洗一边在想餐桌上是不是会有美味可口的食物,以前老板总会放一些在那里,可是狄斯没这么体贴,餐桌上只摆了一只刚倒过牛奶的空杯子,旁边椅子上躺着睡姿态优雅的豆豆,椅脚堆着狄斯穿过的衣服。
白涵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捡起那堆衣服扔进洗衣桶,然后在冰箱里找东西填肚子。这时,楼下风铃声响了,白涵胡乱穿好衣服冲下楼,就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他二话不说一个飞腿上去,没想到那人竟然挡住了。
“华熙?”借着月光,白涵看清了这个狼狈的身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还被撕烂了,值得庆幸的是内裤还算完整。华熙可怜兮兮地转过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白涵,你是白涵吗?”
白涵一愣,微微点头。“当然,你怎么了?”
“小白,我被打劫了。”华熙一下子抱住白涵放声大哭。
“什么?!”白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看华熙这倒霉的模样不但被劫财还可能被劫色了。哭了几秒,华熙抬起头,非常兴奋地握住白涵的手说:“先不谈这个,我知道怎么救老板了,她人在哪儿?”
话还没说完,华熙三步并两步上了楼,白涵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在楼下犹豫很久,不知道怎么和华熙提起老板的事。
“啊呀呀!”楼上传出一块凄惨的尖叫,白涵意识到出事了马上冲上去,只见华熙贴在老板卧室门口胆颤心惊。
“这里面……里面有个男人……”华熙表情夸张地指了指门。“难道老板性别也变了?”
白涵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过多久门开了,狄斯一边理着衣领一边走了出来。华熙看到他,不由瞪大双眼、睁大嘴巴,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你……你……”华熙的声音在颤,指着狄斯的手指头也在颤。狄斯扬起招牌似地迷人笑意,大方地伸手出。
“你好,我叫狄斯。”
华熙的脑袋已经当机,想都没想就把手伸了过去,目瞪口呆地说:“我是华熙。”
狄斯嘴角笑意渐浓,白涵大感不妙,还来不及阻止,就见狄斯抓住华熙的脑袋用力一按,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华熙整个人都被嵌进墙里。
“很高兴认识你。”狄斯整着有些皱的袖口,云淡风清地对嵌在墙中的华熙微微笑道。
白涵额头上顿时多出好几条黑线,上前把华熙从墙内拨出来,华熙两眼冒圈,鼻血狂流已经不省人事。狄斯毫无负罪感,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进卧室睡觉去了。
白涵又是敷冰袋又是掐人中,终于把华熙救醒,华熙扶着晕沉沉的脑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在做梦?”
“不,不是!”
白涵把华熙扶到沙发上,深吸口气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华熙的反应和预料中的一样,先是震惊后是悲痛,整个人就像被抽走灵魂,呆呆地愣坐着。
“都是我的错,如果早回来一步,说不定就能救老板了。”华熙两手紧抓头发痛苦自责,这样让白涵更加难受,他可是整桩事件的主要负责人。
“不过……说不定老板没死,我们还能救她。”
“真的?”华熙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白涵重重点下头,然后拿出日记给华熙看。
“这个符咒我在玫瑰庄园见过,打听下来说是可以扭曲时空,我觉得老板是被御魂师带到另一个空间去了。”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华熙不明白,白涵也不明白,他深吸口气,合上了日记。
“这就是我们要查的。”
“什么时候开始?”
不知何时,狄斯已经站在他俩身后,白涵和华熙不约而同转过头,华熙看到狄斯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心虚地把头转了回去。
“我需要几样东西才行,一神器、二处女血。”白涵说道。
“神器我们已经有了,只缺处女血。”狄斯边说边看向华熙,白涵也不自觉地看着他,华熙被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瞪着,只好无奈地耸肩摊手。
“好吧,我去处理。”
“我今天晚上就要!”狄斯的口气硬得不容反驳。华熙不禁一寒,想到以前对老板做得种种,真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过明天,他以前虽然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男人,但狄斯的“光荣”事迹早已疯传四界,他的恐怖不是用言语就能表达的,而且刚才已经见识过一次。
“好,我这就去找,但是有个前提。”华熙硬撑着头皮,将憋很久的话出来。
“什么前提?”
“我要和你好好谈谈。”华熙很勇敢地与狄斯对视几秒,狄斯点点头,然后一把将也拖进卧室里。白涵见状不免有些担心,深怕过几秒一堆肉酱飞出来,然而事情进展的比想像中好得多,半小时之后门开了,华熙和狄斯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关系看上去非常亲密。
“好了,小白,误会解除了,我先去找资源,”华熙一扫阴云,兴高采烈地下了楼,白涵看看狄斯很想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狄斯伸出食指在薄唇上轻轻一划缄口不语。
“好吧。”白涵无奈地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计算时间,狄斯又回房继续睡。
华熙的效率很高,才用了三小时就带回两桶鲜血,新鲜血液散发着巧克力般的浓香,白涵忍不住偷偷尝了一口,真是甜香美味,他止不住又尝了一口,一口又一口,等华熙发现时,两桶血只剩下一桶了。
“喂,你干嘛,不要破坏我的劳动成果!”华熙呲起尖牙,用力把白涵推开。“就知道你会偷吃,你知道这两桶我验证过多少高中生、初中生、小学生吗?”
“结果呢?”白涵一边问一边抹到嘴角的血迹把手指塞到嘴里吮吸几下。
“高中生40%,初中生75%,小学生的比率还是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