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疯狂者





们的棕色皮肤朋友以及所有跳快步舞的棕色皮肤的伙伴们,很可能这家伙有什么把柄捏
在里奇·班德的手里,但那对于诺曼和哈里没有意义;他们想知道的是哪里能抓住那个
开枪的人,这样他们就能把他打出屎来,赶在五点钟喝鸡尾酒之前了结此案。
    穿比尔运动眼的跳快步舞的黑人没有回忆起班德的房间号码,但他能告诉他们那间
房子的位置:一楼,侧面那排房,可乐机和售报机之间的那个房间。
    诺曼和哈里抡着拳头进了汽车旅馆,很明显这是全市最好的罪犯隐匿之地。他们敲
响了可乐机和售报机之间的房门,一个邋遢的黄种女人懒洋洋地开了门,透过红色尼龙
丝套裙可以把里面的胸罩和紧身内裤看得通通透透,一看便知她是那种吸毒的美国人。
两名警察看见在电视机上放着三只很像破瓶子的东西,诺曼问她哪里能找到里奇·班德。
她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该嘲笑他。“我没有什么威林·布兰德,”她说,“现在听着,
小家伙,夹着尾巴从这里滚出去。”
    一切都显而易见,诺曼和哈里说温蒂·亚洛女士从皮包里拿出一只指甲挫,用它向
诺曼刺了两次。当然他的前额和右手背有两处很浅的伤痕,但亚洛女士声明说手上的伤
是诺曼自己割破的,眉毛上是他的搭档帮他割的。他们把她推进火车站汽车旅馆12单元
以后,打断她的鼻子和四根手指,不断地踩她的左脚,以至于踩碎九块骨头,揪掉了大
量的头发,还不停地打她的腹部,然后他们就把自己的手和额头弄破。她告诉风纪警察,
矮个的那人还强奸了她。肩膀很宽的那个人也想强奸她但没有成功。开始他一直不能勃
起,便在她的脸上和乳房上使劲打,后来他就勃起了。她告诉他们:“他还没有等到进
去就射精了,弄得我满腿都是精液。后来他又打了我。他告诉我,他想紧挨着我谈一谈。
但是他所有的谈话都是用拳头进行的。”
    诺曼躺在白石旅馆的床上,这是她妻子的手曾经铺过的床单。他翻到自己这一边,
竭力把1985年从脑子里赶走,但它却不想离开。毫不奇怪,1985年总是像幽灵一样在附
近徘徊,只要一出现就不再走开,就像一个你总是无法摆脱的爱喋喋不休的邻居。
    我们犯了个错误,诺曼想。我们不该相信那个走路像跳舞一样的穿足球衫的混蛋。
    是的,那是一个相当大的错误。我承认。她看起来好像是里奇·班德的女人,果真
如此的话,她所在的房间就应该是里奇·班德的。这是他们犯的第二个错误,或者说,
是第一个错误的延伸,无论第几个都没关系,因为结果都是同样的。温迪·亚洛是业余
女招待和业余妓女,还是个专职吸毒者。但她不是在里奇·班德的房间里,从来不知道
有这样一个人。里奇·班德被确认抢劫了便利店,杀害了出纳员,但是他的房间不在可
乐机和售报机之间,那是温迪·亚洛的房间,她始终一个人住在那里。至少在不寻常的
那一天她是一个人。
    里奇·班德的房间在可乐机的另一边。这一错误使诺曼和哈里·毕辛顿几乎丢了饭
碗。最后,风纪警察相信了关于指甲挫的说法,由于没有找到精液,亚洛女士关于遭到
强奸的指控未得到支持。她肯定说两人中老一点的,就是强奸成功的那名警察使用了避
孕套,后来扔进了抽水马桶中。这一断言也没有证据。
    还有其他问题。公寓中其他人也承认丹尼尔斯探员和毕辛顿一心想征服这位手拿指
甲挫的一百一十磅重的野猫,她的确断了几根手指。因此他们遭到正式惩罚,这还不是
一切。那个盛气凌人的贱货发现了那个犹太人……那个秃顶的小犹太人……
    但是这世界上到处都是狂妄自大的贱货,她们不断地给你制造麻烦,例如诺曼的妻
子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能够对付得了她这号人。这样想,他就能够睡着了。
    诺曼又翻到了床的另一边。1985年终于渐渐远去了。“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罗
丝,”他喃喃低语着,“我就在那个时候找到你。”
    五分钟后,他睡着了。
     
10
    他叫她作“那个邋遢女人”,罗西躺在自己床上想。他即将睡着,可是还差一点。
她仍能听见公园里蟋蟀的叫声。那个邋遢的黄种女孩儿,他真恨她!
    是的,他当然恨她。内务部调查员曾经乱成一锅粥,诺曼和哈里不失体面地应付了
他们的调查,仅仅发现那个邋遢的黄种女孩儿给她自己找了个律师,代表她呈报了一大
堆民事诉讼申请备案。按照诺曼的说法,那个犹太秃头律师专办交通伤人案件。他们点
了诺曼、哈里以及整个警察署的名。而且,在罗西流产前不久,温迪·亚洛被杀。她的
尸体是在湖西岸谷仓中一个专门用来运送谷物的电梯后边被发现的。她被刺了一百多刀,
她的乳房被砍掉了。
    诺曼告诉罗西,是一些令人恶心的事情。虽然他放下电话以后再没有笑(警察商店
一定有人很激动,因为打电话时他在家),他的声音却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满意的语调。
她参加这种游戏大频繁了。灾难。当时他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用手慢慢持着它,对着
她笑——不是那种使她想大叫的辛辣的笑容,但她仍想高声尖叫,因为她知道温迪·亚
洛那个邋遢的黄种女孩发生了什么事。
    看你有多么走运,他对她说。他用那双巨大坚硬的手按摩着她脖子后面,肩膀,隆
起的胸部。看你有多走运,罗丝,不用出去谋生。
    后来,可能是一个月或六个星期以后,他从车库里出来,看到罗西在读爱情小说,
便决定跟她谈谈他在娱乐方面的口味。当然,必须距离很近才能谈这件事。
    1985年,可怕的一年。
    罗西躺在床上,把手放在枕头下面,即将进入梦乡。她仍能听见蟋蟀的叫声从窗户
外面传进来,声音那么响亮,好像她的房间被一种魔力抬到了公园里的室外音乐台上。
她想起了一个女人,她坐在角落里,她的头发粘在甜美的脸颊上,当鲜血像虫子般恶毒
地舔着她的大腿内侧时,她的肚子硬得像石头一样,她的眼睛在乌黑的眼眶中转动着。
从看见床单上面的血滴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个女人那时并不知道世界上有姐妹之
家这种地方和比尔·史丹纳这种人存在,那个女人交叉着双臂,抱着肩膀向上帝祷告,
祈求上帝这不是流产,不是她那个甜蜜梦想的终结;当她感到一切已经发生时,她想也
许这样更好些。她已经知道诺曼是怎样尽丈夫的义务,他又会怎样尽一个父亲的义务呢?
    蟋蟀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一支催眠曲。她甚至能闻到在遥远的地方,在五
月才能闻到的那种带有浓烈甜味的青草的芳香。它使她联想起八月的干草场。
    我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公园里的青草味,她睡眼矇眬地想。是爱情冲昏了头脑吗?
在使你发疯的同时,也使你的感觉更加敏锐吗?
    她隐隐约约听见了隆隆声,很可能是雷声。这真奇怪,因为比尔带她回家时天空很
晴朗,她曾抬头看着天空,想知道她能看见多少颗星星,如果把橘黄色的、密密麻麻的
路灯也算在内的话。
    她飘浮着,来到了远方,坠入了无梦的睡眠之中,黑暗前她最后想到的是我怎么可
能听见蟋蟀的叫声,而且还能闻到青草的香味?窗户并没有打开;临睡前我已经关上了
窗户,并且上好了锁。
 
    
  






    
 
第五章 蟋蟀



1
    星期三下午下班以后,罗西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夹裹着走进了热茶餐馆。她买了杯茶
水和一些点心,在靠窗口的餐桌旁坐下,目送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从窗外走过,仔细地品
味着红茶和小甜饼的滋味儿。这会儿街上大多数是刚下班的办公室雇员,都在急匆匆地
回家。自从离开白石旅馆以后,热茶餐馆已经不在罗西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但她连想
都没有想就来了。她怀念和波尔在这里呷着热茶度过的那许多美好时光,到现在为止她
还没有发现一个可以代替这里的好去处,自然便回到了热茶餐馆这个她所熟悉和信任的
地方。
    罗西两点钟左右录完了《章鱼》,正在桌子底下找皮包准备离开时,麦克风里传来
了罗达的声音:“罗西,在另一部小说开始之前,你需要休息一下吗?”她曾经多么渴
望,并且相信她能继续录制另外三本贝尔·拉辛的作品,现在终于得到了。她心里涌上
了一阵无法形容的激动和快乐。
    紧接着便开始了惊惊恐怖小说《谋杀未来》前两章的录制工作。大约在四点钟休息
时,罗达约她一起去女浴室。
    “我实在忍不住想吸一支烟,可是整个大楼里只有在这儿才能吸烟,而且能不被人
发现,真令人费解。罗西,现代生活纯粹是垃圾。”
    罗达在浴室里点燃了一支卡普里香烟。她潇洒地吸了两口,然后熟悉地把它放在水
池中间的连接处。她两腿交叉坐着,将右脚搭在左脚的上面,若有所思地看着罗西。
    “我很喜欢你的发型。”她说。
    “谢谢。”罗西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那是昨晚一时冲动去美容店做的,五十元对
她来说太贵了,但她无法克制那种强烈的欲望。
    “你知道吗,拉比要跟你签一份合同。”
    罗西皱皱眉,接着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拉比这个人长得有点儿像专利会员卡上的那个老头,他从1975年起就从事有声图
书事业,所以他很清楚你的价值。他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好像还挺感激他?”
    “我当然应该感激他。”罗西僵硬地回答。她不喜欢这种谈话方式;它使她想起在
莎士比亚悲剧中,人们在朋友背后捅完刀子就立刻晕倒在地,醒来后装出一副无辜的样
子,痛不欲生地用大段独白说明他是如何的万般无奈。
    “别让感情妨碍了你的切身利益。”罗达说着,将烟灰仔细地弹进了水池,拧开凉
水管把它冲了下去。“我不知道你的故事,也不想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在录制《章鱼》
时每天的酬金是一百零四元,这太离谱了,你知道吗,你的声音很像小伊利沙白·泰勒,
非常难得。此外,你现在是一个人,还不太适应独身生活,处处显得既单纯又胆怯。你
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
    罗西并不很清楚。她觉得罗达肯定以为她太稚嫩。她不想让罗达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是的,我当然知道。”
    “好啊,看在上帝的份上,可别懵我。其实我并不想从拉比那里分一杯羹,或者从
你的蛋糕上切一块,我和科蒂斯只是为了给你捧场。拉比虽然也这样想,但是他和我们
有区别,拉比同时也在为他自己的钱包考虑。有声图书还是一项新兴的事业,它的历史
跟电影差不多,现在我们从无声到有声才刚刚走完了一半路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有一点儿明白了。”
    “当拉比听你朗读《章鱼》时,他就已经在考虑玛莉·匹克福德的作品了。我知道
这听起来像是在发疯,但这是真的。而且你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才遇到他的。人们传说,
莱恩·特纳是在一个杂货店里被星探发掘出来的。拉比也早在他心里创造了一个神话:
他在朋友史丹纳的租赁商店里发现了寻找旧明信片的罗西。”
    “他就是这样说到我的吗?”一股暖流涌入心中,顿时她对拉比产生了爱意。
    “哦,其实他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你,当时你在干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事实是你很
出色,罗西,你真的很有天分,好像天生就是做这种工作的材料。不过,即使拉比发现
了你,也不意味着他就能够左右你的一生。千万别对他百依百顺。”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罗西同时感到激动和慌乱,对罗达冷嘲热讽的态度产生
的愤怒很快就被一阵欢乐和兴奋所淹没。她确信自己将会有一段快乐的时光,如果拉比
真的和她签约的话,这种快乐将会持续得更久。罗达自然会向她发出警告,她又不住这
种远离市区的小房间,在这种简陋的住宅中生活的人不具备维护人格和尊严的基本条件,
例如,你把汽车停靠在车道上,收音机就会被人偷走。罗达有一个当会计的丈夫,住的
是郊区别墅,开着一辆1994年的银色尼桑,她还有全球通用卡和美国通用卡。更令人羡
慕的是她那张蓝十字卡和银行存款,如果因病不能工作,她还可以提取存款。罗西能够
想象到,拥有这类东西的人无一例外地擅长于对别人指手画脚。
    “也许他真的没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