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劫
!?br /> 他又深信斗力不如使智,攻心为上,殊不知棋差一着,缚手缚足,如今反陷入泥淖,欲拔不能,逐将邢无弼找他商议叙出经过详情。
匡舜略一沉吟道:“邢无弼乃雄心万丈,宁折不弯之性,他必不会一走了之,何况他也走不了,必然潜心研悟虚空驭剑旷绝奇学。”
邢无弼禀赋奇佳,闻一知十,触类旁通,一身所学博杂异常,此虽是他过人之处,但亦是致命之伤,博而不纯,必一知半解,似是而非。
若不出在下所料,他必可在短短时日内悟出道理,但因急于速成,未能渗透神髓,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四人深觉匡舜析理入微,不论如何,邢无弼已自投樊笼,欲振乏力,只待五月初五,便是他邢无弼末日死期。
口口 口口 口口
桃花砦座落滇西边陲,周围均都祟山峻岭,参天密林,人行其中往往半旬不见天日,毒瘴弥漫,兽蜴横行,遇者必死,故视为畏途。
那日,莽莽密林中隐现数十人,中有扭挑肩舆,却非行商负贩,均身法迅快如飞,佩带兵刃。
只听一人朗笑道:“转眼就要出林了,转过一个山嘴即是柳花砦,咱们快走!”
桃花砦位于山丘上,少说也有五六百户人家,十字街道,堪称人烟稠密,八方杂居,苗汉遥番充斥砦内,以货易货,各有所获,倒也相安。
日方停午,砦内最大的宝通客栈竟来了一大批武林人物将整个客栈包下了。
店主是久居苗砦的汉人,约莫六旬开外,对这一行人物恭敬异常。
忽闻一苍老笑声道:“店主,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赶快送上,咱们这些人都快饿疯了。”
这说话之人正是风尘侠丐乐宸,说时取出一锭黄澄澄金子,接道:“这锭黄金总够我等吃喝住个十天半月吧!”
店主一眼瞧见黄金,两眼乐得变成一条缝,连道:“够了,够了,但地面官府已传下话来,小的怎敢受您老的银两!”
乐宸哈哈笑道:“收下吧,我等又不是蒙吃蒙喝。”
说着面色一肃,沉声道:“店主记住,晚上若有什么异动,你与夥计多避着点,免遭无妄之灾。”
店主面现惶恐之色道:“小的遵命,酒菜立即送上!”
乐宸缓缓转向内面,跨入厅房。
房内曼陀尊王、淑莲公主及舒翔飞三人正在谈天。
淑莲公主明眸一瞪,嗔道:“老叫化,你又来惹厌了!”
乐宸怪嚷道:“什么,你又过桥抽板了,哼!老叫化只要朝舒少侠说两句话,保管少侠随着我老叫化赶回燕京城!”
淑莲公主鼻中冷哼一声道:“你敢!”
乐宸哈哈笑道:“老叫化有什么不敢?你没听说过老化子花样可真多咧!”
说着又自跨入邻室中。
邻室中却是金湘、童寒及西昆仑四异之人,金湘道:“乐老,你又在搅浑啦!”
乐宸龇牙一笑,道:“尊王一路行来,面色严肃,心情沉重,我等费了三天三夜,沿途换骑,可说是马不停蹄,横渡金沙江,越剑川,才来到这野人山中蛮荒不毛之地,如不说说笑笑,那还不把人憋死了么?”
第二十六章 消弥浩劫挥手间
童寒道:“闲话休提,正事要紧,请问乐老,万象门九位长老何时可到?”
乐宸道:“入夜三更准时可到,包无差错,你我劳累了数日,也该放开胸怀畅饮数杯,好好睡上一觉,入晚尚要逗弄那些天竺财秃咧?”
西昆仑四异不禁笑了……
日薄崦嵫,泛起漫天流露异彩,绚烂无比。
砦口子上今晚显得有异寻常,栅闸门上悬着两盏斗大灯笼,画有宣抚司马四个大字,不时在夜风中晃动,灯光红得耀眼。
闸门外把着十数个身着劲装之人,老少不一,他们并非站着不动,而是来回散荡,二三人自成一组,低语谈笑。
蓦地,一中年汉子面朝山口发出一声断喝道:“站住!”
只见山口外隐隐现出二十余人,本是身影快捷,闻得喝声立时放缓了脚步。
那中年汉子朝山口行去,打量了来人几眼,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天竺僧人,咱们宣抚司大人驻节在此审理案情,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出入,只待明日午刻宜抚司移节他处方能开禁,诸位明日再来吧!”
此人正是金湘所扮,只见内有一僧抢步飞出,认出是和罗,暗道:“阎王注定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和罗!你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和罗快步趋在金湘之前,合掌躬身道:“官爷贵姓?可否行个方便,贫僧等人今晚与人相约三更时分晤面,明日午刻恐来不及了。”
金湘不禁笑道:“咱姓金,大人示禁咱们焉敢徇私,诸位请回吧,暂找个栖身之处,明午再来。”
和罗凑近取出一锭黄金塞在金湘掌心内,低声道:“官爷,务请行个方便?”
金湘面有为难之色,与同伴低声商量片刻,才道:“大师,这样吧!只准你一人进入,咱们开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只当不曾瞧见大师也就是了!”
和罗数语哀求,诉说他一人进去非但无用,而且恐弄巧成拙,当然编凑了一套谎言。
金湘沉声道:“大师同行之人均都进入砦内万万不能,就是将整座金山送咱也不成,咱们不能把性命当儿戏!”
好说歹说,全数减为半数,半数减为十人。
和罗为首进入砦中,其时仅二更时分,街市未歇,照常买卖,行人仍往来不绝。
一行天竺僧人中忽见一银眉白发老僧抢前一步,与和罗并肩低声道:“约定在何处?”
和罗皱了皱眉答道:“就在宝通客栈,曼陀与其女淑莲二人三更前准时到达,看来父女二人已到了?”
他知这位穆喇长老系曼陀尊王同门生死之交,就是穆喇坚持必须证实曼陀尊王确是将龙凰玉符存心借与中原凶邪,谎言失窃,否则无法剥夺其门主之位。
穆喇又道:“师弟,你委实手眼通天,居然结识这么一个中原卓著盛名人物,事无巨细均都传讯与你,但不知是何人物?可否见告?”
和罗冷哼一声道:“中原武林尊称神行追风颜老师颜金鹏!”
事实上他也不识颜金鹏其人,而是鸠摩什函中提起,此后均由颜金鹏传讯联络。
蓦闻和罗又道:“宝通客栈内灯火照耀,亮如白昼。”
店主坐在柜内吸着早烟,神态悠闲,怡然自得,目睹天竺十名僧人鱼贯走入,忙站了起来,堆上满面笑容道:“大和尚是要住店!”
“正要住店。”
和罗道:“不过要向店主打听一个人,宝号不知有没有一位颜金鹏老师?”
店主忙道:“有,有,颜客官方才已然出外……”
猛然忆起一事,接道:“大和尚,不知哪位名叫和罗大师,颜客官临行之际曾留置一函存柜转交!”
“颜客官又说五更之前必然赶回!”
和罗大师忙道:“贫僧就是和罗!”
店主自柜内取出留缄,唤来店夥领入上房。
和罗等进入房内展阅书信不禁脸色一变,急道:“曼陀父女现在大厅,他们定于今晚离开桃花砦,我等快去,迟则无及!”
一行十人进入大厅,只见曼陀尊王父女对坐商议,目睹和罗众僧进入似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面色漠然如冰。
穆喇头一个参见掌门行礼如仪。
九位长老中有四位心向曼陀尊王,余下的心虽不愿但却不敢有失恭敬,否则就有一项大罪。
曼陀尊王寒着一张脸道:“请坐!”
九位长老一一坐下,只有一僧侍立和罗身后。
穆喇淡淡一笑道:“掌门人,和罗师弟逃回本门,诉说掌门人犯了数项大罪,故此小弟等赶来面执,如有冒犯之处,望请恕罪!”
曼陀尊王道:“本座犯有何罪,师弟请说,公正与否端在真凭实据,如血口喷人,无事生非,本座立即将和罗处死!”
和罗冷笑道:“小弟决然死不了,死的恐怕是掌门人你!”
曼陀尊王目泛威棱,倏又敛去,淡淡一笑道:“本座并无取死之道,穆喇师弟,请问本座犯了什么大罪?”
穆喇躬身道:“启禀掌门,在掌门人未离天竺之前,对掌门诸般蜚词只是存疑而已,故而长老会商决由多维摩多难摩两位长老护伺掌门前往中原逐项查证,洗清冤蔑……”
曼陀尊王冷笑道:“说得好听,各为护伺,实无异于囚犯,那和罗为何又尾随前来咧!”
和罗应声答道:“这本是小弟一番好意,多维摩多难摩二位师弟本与掌门人冰炭不容,时起龃龉,尤其多维摩觊觎掌门之位已久,恐他们二人藉故陷害,这也怪得了小弟?不过掌门人委实不该将多维摩多难摩二人处死!”
曼陀尊王冷冷一笑道:“二人之死是你亲眼目击的么?”
“不错!小弟亲眼目击!”
“如此说来,他们二人之死是本座出手致命无疑了?”
和罗呆得一呆,道:“小弟赶至时,多维摩多难摩两大尊者甫方气绝,另本门弟子五人均皆点住穴道,虽未目睹动手经过,场中却仅有掌门人及淑莲公主与中原成名人物全无忌,分明掌门人与全无忌勾结诛戮异己,除此之外别无辩白。”
曼陀尊王面色镇静如恒,向其女微微一笑,道:“和罗师弟,你怎知你目睹那人名叫全无忌,又因你断言本座与全无忌勾结诛戮异己?”
和罗冷笑道:“这有点解释,足证小弟并无诬蔑之处?”
“第一点咧?”
“倘掌门与全无忌并不相识,那么掌门人为何目睹本门中人惨死竟无动于衷?”
“有理!”
曼陀尊王颔首道:“其次咧?”
和罗面现得意之色道:“实不相瞒,小弟在中原结识得有方外之交,名谓神行追风颜金鹏,他受小弟之托探明多维摩多难摩两人之死,说两大尊者侦知掌门人与全无忌勾结要制他们于死地不可。”
故而多维摩多难摩取出伏虎降魔令,命掌门人搏杀全无忌,那知掌门人竟取出龙凰玉符,两尊者转身逃出窗外,已是不及!
曼陀尊王哈哈大笑道:“不听双符之令,就有死罪,两大尊者也就有其取死之道,何能怨责本座?”
和罗忙道:“小弟还有第三点原因尚未说出,多维摩多难摩两大尊者一见掌门人掣出龙凰玉符,便知是假,更知掌门人必杀他们无疑?故而情急逃命要紧!”
曼陀尊王面色一沉,喝道:“你怎知龙凰玉符有假?”
和罗亦反唇相讥道:“这道理极为显然,掌门人离开天竺时,并无双符,自承双符为盘龙尊者窃去陷失在明月峡玉虚洞内,此其一。”
再掌门人与多维摩多难摩两大尊者等人在未抵达新野之前,形影不离,从未离开过视线之下,这双符定是在天竺命巧匠打做,妄图鱼目混珠,早有预谋!”
曼陀尊王不怒反笑道:“本座若早有此心,因何你得从容逃去?”
和罗道:“那是小弟机警,方能逃出虎口。”
曼陀尊王含笑道:“如此说来,本座返回天竺一路行踪俱是那颜金鹏传讯于你,不然你决无从知悉本座今晚落在宝通客栈内?”
和罗朗笑道:“掌门人这是明知故问?”
曼陀尊王微微一笑,目光转注在那肃凝端坐的八位长老面上。
曼陀尊王道:“八位长老有何活说,要知欲定本座之罪,必须明白确实,和罗师弟之言虽不无有理,却并非无词可驳!”
八位长老互望了一眼,婆罗钵长老忽道:“和罗师弟言掌门人有意致多维摩多难摩两大尊者于死,无论如何两大尊者并无死罪?”
“何况使用假符妄图鱼目混珠残杀异己,事实显然,掌门人何词以对?”
曼陀尊王哈哈大笑道:“九位长老,那龙凰玉符是真是假,九位必能辨识无讹,稍时本座定取出与九位传视,如丝毫不假,九位有何话说?”
九位长老不禁一怔,尤其和罗心神猛凛。
只听曼陀尊王道:“和罗亲眼目击多维摩多难摩两大尊者丧命,斩钉截铁无疑,若两大尊者仍好生生地活在人世,又作如何?”
和罗不禁脸色大变,愕然张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曼陀尊王冷笑道:“事实上多维摩多难摩两人为觊觎门主之位已久,先是煽惑盘龙为非,那知盘龙虽然心性不安,却心有定见,知两大尊者心怀不轨,故各行其是,两大尊者见计不遂,则在天竺武林中暗中无事生非,打击本门威望。”
和罗面色一变道:“胡说,有何为证,两大尊者身遭惨死,还忍心诬他们一个不是,掌门人未免太心狠意毒!”
曼陀尊王厉喝道:“心狠意毒的是你和罗,并非本座,两大尊者愚昧无知,坠入你安排毒计中而不自觉,假本座之手杀之,遂你一石两鸟之计,实际上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