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舌舞 作者:金万藏
的后脑就要爆浆了。我在电影里看了太多的情节,就怕被人敲死,情急之下就使劲地后退,将身后的人撞进火海里。
在我身后侧面,那里倒下了两棵松木,树干已经烧成红炭了。我以为林老虎被我推进去了,可是一转身就吓了一跳,手上的笔记本也因此被刮掉在地上。
“啊!救命啊!”
一个女人在火海里惨叫着,我瞠目结舌,意识到推错人了,想要追进火海救人,却被热浪打退了。原来,抓住我的人不是林老虎,而是林书香!此刻,林书香后仰一翻,跌倒在红炭辣火中,爬了好几下才爬起来。可是,林书香已经被烧成火人,衣服和头发一下子就烧成了灰烬。
我吓傻了,不再顾热浪侵袭,硬闯进去将林书香抱出火海。等把人救出来了,我再往地上一看,那本笔记本已经被砸下来的松屑烧掉了。我为了救人,来不及去拿起地上的笔记本,只能恨恨地让它烧成粉末。紧接着,直升机飞走了一架,又来了一架,并倒下了一泼大水,将我们附近的火海浇熄。
我救人后,什么都说不出来,在松林中环视了一圈,林老虎已经不见了。我架着林书香奔到火势渐灭的地方,看了她一眼,更是说不出话来。原本,林书香丰腴美艳,如今已被烧掉了半边脸,留下了熔毁的大伤疤,还留了许多血。再看林书香的头发,也被烧掉了大半,双手和脖子都有烧伤的疤痕。
“啊……啊……”林书香意识到她美丽的容貌不再,想要哭喊,却喊不出声。
我见状就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
林书香一个劲地哭,用被烧毁的脸对着我,让我无颜以对。不过,我却在想,林书香怎么会追在我后面,她到起火的松林做什么?和林老虎纠打的人是她吗?过了一会儿,欧阳新带着武陵春、刘琴跑来,当发现林书香被烧成那样了,他们也脑子空白,想不到对应的办法。冷静片刻,欧阳新就背起林书香,说要到外面求救,尽快将人送去医院。
我们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逃出火海,来到松林外围。莫老板也在外面,夜里他看见欧阳新背着一个人,还以为是谁受伤了,当得知是林书香被烧伤了,他就大骂谁干的好事,非要扒了那人的皮不可。我每听一个字都在发抖,心想这下可好,将人推进火海里,肯定要去坐牢了!没准儿,还会和赵喜悦成为狱友。
大家先将林书香背至老马场,放在黑暗的草地上,不停地呻吟。看火灾的村民很快被吸引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林书香怎么被烧成那样,是不是救火时不小心被困住了。我害怕地站在一旁,咬着手指,懊悔方才的冲动。可那种情况下,我哪里能冷静,若落在林老虎手上,哪还能活命。
莫老板半跪在草地上,望了望围观的人群,不停地问:“谁把你烧成这样的!告诉我!我让他坐牢坐一辈子!”
林书香还没开口,我就想自己承认算了,可却听到了一句始料未及的话。莫老板话音刚落,林书香居然答:“我刚才看见林老虎在松林里,是他把我推进火里的,你们快去抓住他!”
此话一出,我足足愣了一分钟,动都没有动一下。林书香是被烧坏脑子了吗,明明是我把她推进火里的,她怎么可能替我打掩护?我完全猜不透林书香的想法,同时她竟伸起被烧伤的手,叫我走过去。大家全部盯着我,让我无所适从,当林书香抓住了我的手腕,她就把我拉到草地上,半跪下来。
“是唐九月救我了,没有她,我可能就死了。”林书香抹去了眼泪,镇静得极为诡异,眼神复杂地望着我。
我纵然正气凛然,也不想去坐牢,而那笔医药费更是付不起。渐渐地,我的良知被邪念压制,接过林书香抛来的话头,应承救人的美名。实际上,我明白林书香没有发疯,她那么说或许是怕我有她的把柄,因为我知道林书香的真实身份是王玫——一个人贩子。
讲了几句话后,莫老板急着救老婆,马上就背起人往村子那头走,要连夜将人送去县城里。我等人群散开后,望着慢慢被控制住火势的松林,猛地摇头叹息。那册笔记本肯定被烧掉了,而火灾与救火这两件事也破坏了烧尸现场,这种情况下很难采集证据。现在,我也没心思去琢磨报警的事,只盼林书香的伤势能尽快复原,否则就该换她报警了。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欧阳新额头青紫,等人群散后就问我。
我看着武陵春和刘琴,回答道:“你们怎么也来了?不是应该看着学生吗?”
刘琴看了看其他人,便说:“我发现你不见了,后来打你电话又没信号,猜到你可能来这里了,所以就偷偷地跟来。”
武陵春接着答:“我是来看火灾的,后来发现松林里有栋楼,联想起你提过的老马场防疫楼,想去看一看。”
欧阳新最后答:“你们几个人都不见了,我才过来看看的。”
我听到这三个人的回答,一瞬间就清楚了,他们三个人都是分开跑来的,谁都没看见彼此。也就是说,很可能谁抢在我前头了,我不是唯一想趁乱跑去老马场防疫楼的人。当时,和林老虎打起来的人,有可能是林书香,也很可能是这三个人!因为防疫楼的事情只有我们四个人才知道!
欧阳新似乎明白我的想法,却又避而不提,他看老马场在没什么人了,就叫我们先回学校那边去清点小学生人数,搞不好有学生也跑到这边来了。与此同时,张校长从松林那来走来,看见我们后很吃惊。根据张校长的说法,他听到村民提起林书香的事,知道老师也在这里,所以过来催我们回去。我看张校长额头也擦破了,想要问他怎么受伤的,他却不给机会,硬是让我们四个老师立刻返回村子。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说话,我的心很乱,一直在想林书香受伤的事。好在那群小学生还算听话,清点人数后,没有人趁夜跑掉。这时候,林书香早被莫老板开车送去县城医院了,莫飞鹰就交给刘大妈照顾。秋夜之中,大家抱在一起,互相取暖。我一身污糟,想要去烧个热水冲燥,刘大妈却叫住我,并递来一封信。
“林小妹叫我给你的。”刘大妈说完就转身离开,忙着叫小学生们别吵闹,乖乖地等大人们救火回来。
我接过信,刘琴就从那群学生中走过来,问我信上写了什么。武陵春也马上靠过来,不去管那群小学生,想要看那封信的内容,只有欧阳新还在哄学生坐好。我不愿意在村子里拆开信,于是就先回到小学宿舍,进了房间才将信撕开。在回去的路上,我把在卫生楼的情况讲了一遍,其实大家也猜出来了,是我把林书香推进火海里的。但是,刘琴却认为和林老虎纠打的人是林书香,说不定林书香想袭击我,我的行为算是正当防卫。
武陵春把我宿舍的门关上后,也答:“就是嘛!那册笔记本肯定很重要,林老虎和另一个人抢得那么厉害,你要是被追上,早就活不下去了。你没看我和欧阳新被林老虎打得半死,到现在头还疼呢!”
“林书香不把你供出来,肯定心虚,你看见跑进楼里的人一定是她!”刘琴认定道。
我看着刘琴,觉得怪怪的,可更好奇林书香在信里说了什么。如今,那册笔记本被烧毁了,应该没人再抢了吧?林书香也应该看见笔记本被烧毁的那一幕了。在催促声中,我站在黄色的灯泡下,把那封信撕开,抽出了一份信笺。随即,一片东西从信笺里掉出来,落在我脏脏的掌心中。
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疑惑地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叫了一声,惊恐地将手上的东西甩到地上。
第三十七章 开棺
信笺里包着一块烧脱的皮肤,带着鲜血,明显是从林书香身上撕下来的。平日,林书香知书达理,可如今狠狠地留了一块皮给我,无不显示她的狠劲。再看信上写的字,只有两个字,闭嘴!无须多想,谁都明白,林书香是让我们对今晚的事保密。当然,我也巴不得保密,万一莫老板去报警,我不被抓走,也难逃其咎。什么正当防卫之类的话,鬼才信,况且林老虎跑掉了,没人知道与他纠打的人是不是林书香。
我忐忑不安地把信放到桌上,然后用纸巾把地上的人皮包起来,丢进了黑色垃圾袋里。现在已经凌晨了,我实在没心思用木柴烧热水,于是就让刘琴把热得快拿出来,大家轮流冲个澡。武陵春觉得那块人皮太恶心了,看到垃圾袋被我放在宿舍里,她就帮忙拿出去扔掉。水一下子烧不热,我们三个女老师就留着灯,又出去和欧阳新在村中看着那群顽皮的小学生。
远处,直升机的嚓嚓声仍在持续着,小学生们像过年一样,讨论得不亦乐乎。我看到天边的红光暗了许多,方才安心下来。大人们陆续回来了,对我们报告情况,说大火应该快熄灭了,今晚会留几个人在那边看着,免得松火死灰复燃。大人们陆续把孩子接回家里,有几个孩子的家长要留在松林那边,他们就到邻居家去挤一晚。
村里亮着路灯,人影交杂着,我把学生一个个地送走了,看到马夫王也回来了,便出声叫住了他。马夫王是王金贵的父亲,真名叫王黑子,由于他年轻时在老马场干过活,大家都叫他马夫王。马夫王的老婆是被电死的,他就一直不用电了,专去山林砍柴烧,可以说最熟悉这一片地形的人就属他了。
马夫王和我接触得不多,听到我喊了他一声,他还以为听错了。我走上前,望了望旁边渐散的人群,然后才说:“马夫王,张校长回来了吗?”
“他还在老马场那边。”马夫王边说边挠头,“你们不用过去了,火应该控制住了。老张要在那边守一晚,他怕火还会烧起来。”
我听到这话,心一沉,张校长留在那里,会不会看到那栋防疫卫生楼?也好,留几个人在那边,可以检查被烧毁的松林里有没有尸体,搞不好林老虎没逃出火海。只不过,张校长额头也有青紫色的淤伤,像是跟人打架留下的,这让我不禁地怀疑和林老虎打架的人也可能是他。
今晚,实在是每个人都有嫌疑!
马夫王不像我一样,已经变得疑神疑鬼,说完后就走进了一条没灯的小道里。我看附近的人家开始关掉路灯了,学生也走完了,这才和刘琴等人回小学宿舍。学校那边的电线负压不够,一次只能用一根热得快,否则又会把电路烧断。我们一直烧到凌晨四点多了,大家才洗完澡,这时候每个人都累个半死,什么也没说就睡了。
一趴下,我就做了一个梦——林书香死了,还变成了鬼,用那张被烧了一半的脸猛地搓我脖子,最后就咬了下来。我惊醒时,天已经亮了,刘琴也起床了,她还在旁边奇怪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刘琴问我。
“做了噩梦,没事。”我尴尬地坐起来,抹掉额头的冷汗。
由于快要上课了,我和刘琴没有多说话,洗漱后就赶紧跑去教学楼。我进教室前,学生们在议论着昨晚的火灾,听说今天有关部门会去那边检查,确定火灾的起因。为了查明此事,昨天去采松树菌的人也要被叫去盘问。可谁会承认啊,反正烧也烧了,现场很难检验,通常都是不了了之。
我上课到一半,张校长忽然来到教室门口,叫我出去一下。我心想,这么快就来找我了,该不会他们怀疑是我放的火吧?等我走出去了,张校长不自然地捂着淤伤的额头,对我说警察在楼下等我,要跟我谈点事情。我奇怪地皱起眉头,忙问警察现在管得那么宽了,火灾也由他们负责吗?张校长不想多言,只叫我跟他下去,自然会知道了。
转眼,我就走到楼下,李舟和王金贵等在那里,一见我来了,王金贵就先说:“唐九月,不好意思,耽误你上课了。”
“有什么事吗?”我害怕地问,不知为什么,一见到李舟就心慌。
“是这样。我们要开棺。”李舟简短地答道。
“开棺?开什么棺?”我不明白。
“就是吴阿公的棺材,现在要打开,把他在运回县城医院那边。”王金贵耐心地解释。
“为什么啊?上回我们不是手续齐全,你们领导也都批准让我们把尸体拿回来了啊。”我说完就看向张校长,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张校长一副为难的样子,王金贵就说:“上回是我们的疏忽,以为化检的全套程序进行完了,所以就批准了。可是后来发现……”王金贵先看了一眼李舟,对方没有阻拦,他才继续告诉我:“具体的我就不告诉你了。总之,吴阿公的舌骨是死后才被掐断的,他的死因不是窒息,而是其他原因,现在必须把尸体再拿回去重新化检。你是当时去申请执行的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