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女人





有财富!”人们对他说,他的对手在偷走书桌时并不知道抽屉里有彩票,而且,也
不可能想到这张彩票能中彩赢一大笔钱。但这些都没用。他喋喋不休地说:
    “算了吧,他知道……不然,何必费那么大劲去偷那件破家具?”“他偷书桌
的原因我们不知道,不过,反正不会是为了这张只值二十法郎的小纸片!”“值一
百万!……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啊!你们不了解那强盗!……你们又没
有被他抢走一百万!”这场对话本可能长期持续下去,但是,第十二天,热尔布瓦
先生收到亚森·罗平一封信,信封上写有“机密”二字。他越读越觉得不安:
    先生,我们争吵,公众乐得看热闹。难道您不认为现在该严肃起来吗?我下决
心认真对待此事了。形势很明白:我有一张彩票,但我无权取钱;您有权取钱,手
里又没有彩票。因此,我们俩谁也离不开谁。可是,您不同意向我转让您的权利,
我也不同意向您转让我的彩票。
    怎么办?
    我看只有一个办法:平分!五十万归您,五十万归我。这难道不公平?这种所
罗门式的判决难道不会满足我们彼此公正的需要?
    这决定是公正的,但也必须立即采纳,没有时间让您讨价还价。形势所迫,您
只能答应。
    我给您三天时间考虑。星期五早晨,我希望能在《法兰西回声报》小广告栏里
看见一个致亚·罗先生的启事,不必署名,用含蓄的文字表明您完全接受我的建议。
这样,您可以立即拿到彩票并领取一百万。给我留下五十万。届时我会把交钱方式
告诉您。
    如果您拒绝,我会采取措施以获得同样的结果。但那时,您除了为这种固执而
感到更多的烦恼之外,还要扣去二万五千法郎作为附加费用。
    请接受我的敬意。
    亚森·罗平热尔布瓦先生气疯了头,犯了个大错误,把这封信拿给人看,还让
别人抄下来。他的愤怒让他干了好些傻事。“别想!他一文钱也别想得!”他当着
一大群记者叫道,“想和我平分属于我的东西?休想!他要愿意,就把彩票撕了吧!”
“有五十万总比一文没有强吧?”“问题不在这里。事情关系到我的权利。我要在
法庭上证实这个权利。”“您要控告亚森·罗平?这也许很可笑。”“不,我要控
告地产信贷银行,它应当付给我一百万。”“可是,您要用彩票,至少用您买彩票
的证据去兑换呀!”“证据是有的,因为亚森·罗平已经承认他偷了书桌!”“亚
森·罗平的话,在法庭上是不能作为证据的!”“不管他,反正我豁出去了!”公
众拍手叫好。人们开始打赌,一些人认为亚森·罗平会逼热尔布瓦先生就范,另一
些人认为亚森·罗平只是吓唬吓唬他。不过大家都有一种担心,双方的力量悬殊太
大,一方进攻猛烈,另一方则像被追逐的困兽惊慌失措。
    星期五,人们抢购《法兰西回声报》,急迫地查看第五版的小广告栏,没有一
行字是写给亚·罗先生的。热尔布瓦先生以沉默回答了亚森·罗平的建议,这等于
是宣战。
    当晚,人们从报上得知,热尔布瓦小姐被劫持。在人们称之为亚森·罗平情节
剧的节目中,最有趣的是警察扮演的喜剧角色。亚森·罗平干的一切,警察都嗅不
到风声。他讲话、写信、发通知、下命令、威胁、行动,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好
像不存在什么保安局长,也不存在什么警察分局长、侦探,总之,没有任何人能够
阻拦他行动。在亚森·罗平面前,是一条康庄大道,没有任何障碍。
    不过,警方还是在乱碰乱撞!一提到亚森·罗平,整个系统上上下下像着了火,
像开了锅,气得直翻白沫:他是对手,而且是嘲弄你,蔑视你,向你挑衅,甚至更
糟,无视你的存在的对手。这样一个对手,你拿他怎么办?
    据保姆说,絮扎娜是九点四十分出门的。十点过五分,她父亲走出校门,没有
看见她像往常那样在人行道上等他。因此,劫持是在从家门到学校门口或至少学校
附近这短短二十分钟里发生的。
    有两个邻居肯定说在离她家三百米远的地方碰到过她。一位太太还看见一个年
轻姑娘沿着林荫大道走,体貌特征与絮扎娜一样。后来呢?后来就不得而知了。
    人们四处打听,问火车站和入市税征收处的职员,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与劫持年
轻姑娘有关的迹象。在维尔一达弗莱,一个食品杂货商说他曾给一辆从巴黎来的小
汽车加过机油。除司机外,车上还有一位金发女人——发亮的金发,证人确切地说。
一小时后,车从凡尔赛开回来。由于交通阻塞,汽车不得不减速,商人便得以看到,
在见过的那位金发女人身边,又有一个女郎,披着肩巾和面纱。无疑,这就是絮扎
娜·热尔布瓦小姐。可是,大家得想想:
    劫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在市中心进行的!
    是怎么劫持的?在哪儿劫持的?没有听到一声叫喊,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行动。
    食品杂货商描述了汽车特征:一辆深蓝色,二十四马力的标致车。警方偶尔找
到了车行经理博伯—瓦尔图尔夫人,从她那里了解到劫持者的一点情况。星期五上
午,她确实把一辆标致车租给了一位金发女人,为期一天,但她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那女人。“司机呢?”“叫埃尔内斯特,是头天雇的,品行证明相当好。”“他在
这儿吗?”“不在,把车开回来以后就不见了。”“就找不到他的踪迹吗?”“找
得到。可以向介绍他来的人打听。喏,这是他们的姓名。”警察去了这些人家,得
知他们谁也不认识一个叫埃尔内斯特的人。
    这样,尽管人们找到线索想走出黑暗,却又落入了新的黑暗,又遇到了新的谜
团。
    热尔布瓦先生经受不起这样一场一开始就如此不幸的战斗。女儿失踪后,他悔
恨不已,万分悲痛,只好屈服。《法兰西回声报》登出了一条小启事。公众议论纷
纷,认为热尔布瓦先生的屈服是纯粹的,没有别的打算。亚森·罗平获胜。四个白
天黑夜,战争结束。两天后,热尔布瓦先生走进地产信贷银行的院子。有人把他领
到总裁面前。他递上23  组514 号彩票。总裁吓了一跳:“啊!您拿到了?他还给
您了?”“我一时糊涂,不知放在哪里了。这不是找到了吗?”“但您不是声称…

    这有问题……”“那只是胡说,是谎言。”“可是,我们还是需要证明!”
“少校的信够不够?”“那当然够。”“喏。”“好。先把这些文件放在我们这儿。
我们需要半个月进行核查。没有问题我会通知您来领钱。先生,我相信,从现在起
到那时,如果您什么也不对外说,在绝对沉默中结束这件事,对您会有好处的。”
“我正是这样打算的。”热尔布瓦先生什么也没说,总裁也不谈此事。可是,有些
秘密,即使没有任何人泄露,也还是保不住。大家忽然知道亚森·罗平大胆地把23 
组514 号彩票还给了热尔布瓦先生,不觉又惊讶又佩服。把宝贵的彩票这张大王牌
甩在牌桌上的人不愧是个好牌手!当然,他这样做很有心计,是为了换一张恢复平
衡的牌才甩这一张的。可是,如果那姑娘逃走呢?如果警察救出了被扣押的人质呢?
    “警方觉察到敌人的弱点,加强侦破”;“亚森·罗平不攻自破,搬起石头砸
自己的脚”;“他垂涎的一百万,一个苏也拿不到”。那些冷嘲热讽看笑话的人一
下转了向,笑起他来了。必须找到絮扎娜。可就是找不到她,她也更没有逃跑!只
能说亚森·罗平得分了。他赢了第一局。可是,最难的事还在后头!热尔布瓦小姐
在他手里,只有给他五十万法郎,才能换回她。
    这种交换在什么地方进行?怎样进行?为进行交换,必须约好时间、地点,可
谁能阻止热尔布瓦先生报警呢?这样一来,他既可以得到金钱又能救回女儿。
    记者采访这位教师。他闷闷不乐,不想多说,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我没话可说,我在等待。”“热尔布瓦小姐呢?”“还在继续找。”“亚森·
罗平给您写信了?”“没有。”“您肯定说没有?”“没有。”“那就是说写了。
他有什么指示?”“无可奉告。”记者又围住德蒂南先生发问,他也同样谨慎。
    “罗平先生是我的当事人,”他郑重地回答,“你们理解,我应绝对保密。”
这种守口如瓶的态度激怒了公众。显然,人家暗中制定了计划。警察在热尔布瓦先
生身边日夜监视期间,亚森·罗平已经撒出并且还收了网。大家发现结局有三种可
能:逮捕亚森·罗平;亚森·罗平取胜;这桩公案可笑亦可悲地流产。可是公众的
好奇心只得到部分满足。因此,本书是第一次将确切的事实公布于世。
    三月十二日,星期二。热尔布瓦先生收到一封信。信封看上去普普通通,里面
是地产信贷银行的通知。
    星期四下午一点,他坐火车去巴黎。两点,他拿到了一千张一千法郎的钞票。
    当他颤抖地清点钞票时——这笔款子,难道不是絮扎娜的赎金吗?——有两个
人在离大门不远的一辆汽车里交谈。其中一位头发灰白,面容刚毅,与他那小职员
的装束模样很不相称,这就是探长加尼玛尔。老加尼玛尔是亚森·罗平的死敌。他
对福朗方队长说:
    “还不晚,早到了五分钟,我们就能看见那家伙了。都准备好了吗?”“准备
好了。”“去几个人?”“八个。两个骑自行车。”“我原打算要三个。八个够了,
但也不算太多。无论如何,不能让热尔布瓦溜走了。不然就完了,他会去和亚森·
罗平见面,用五十万法郎换回那姑娘。”“为什么这家伙不让我们同去呢?那会简
单得多!带上我们,他就能留住一百万。”“是啊,可是他害怕。如果他想要人家,
他女儿就回不来了。”“哪个人家?”“他。”加尼玛尔郑重其事、稍有点恐惧地
说出这个字眼,好像是在说一个超自然的生物,好像他已经感到它的威胁了。“说
来真可笑,我们被迫保护这位先生免遭他自己的伤害。”“亚森·罗平一来,世界
都颠倒了。”加尼玛尔叹道。一分钟过去了。
    “注意!”他说道。
    热尔布瓦出来了,在卡布遣会修院街尽头拐上了左边的大马路,沿着路旁的店
铺慢慢向远处走去,一边还看着陈列的商品。“这顾客太沉着了,”加尼玛尔说道,
“要是你口袋里有一百万,绝对不会这么沉得住气。”“他能干什么?”“嗬!显
然,什么也不能干……管他呢,我还是防着点。亚森·罗平,对手是亚森·罗平啊!”
这时,热尔布瓦走到一个报亭前,挑了几分报纸,让人找了零钱后打开一张,举着
报纸凑到眼前,一边小步走着一边看着。突然,他一个大步,跳进一辆停在人行道
边上的小汽车。汽车发动机大概没有熄火,因为车立即开动了,绕过马德莱娜教堂
消失了。“妈的!”加尼玛尔大喊一声,“又是他的花招!”他撒开腿就跑,别人
也跟着他跑起来。他们跑过马德莱娜教堂。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汽车在马勒泽尔贝大马路十字路口上抛了锚。热尔布瓦
先生正从车上下来。
    “快!福朗方……那司机……也许就是叫埃尔内斯特的那个!”福朗方跑去盘
问司机。这司机叫加斯通,受雇于出租汽车公司。十分钟前,有位先生租了他的车,
让他停在报亭附近,别熄火,等另一位先生一到,马上就出发。
    “那第二位顾客给的什么地址?”福朗方问。
    “没给地址……‘马勒泽尔贝大道……梅西纳大街……小费加倍’……
    就这些。”这期间,热尔布瓦先生又立即跳上了遇到的第一辆出租马车。“车
夫,协和广场地铁站。”中学教师在王宫广场下了地铁,出站后,又跑上另一辆马
车,坐到交易所广场,又上了地铁,然后,在维里耶大街上了出租马车。“车夫,
克拉佩隆街25  号。”克拉佩隆街二十五号紧挨着巴蒂尼奥尔大道,中间只隔着拐
角上那座房子。热尔布瓦上了二楼,按了门铃。一位先生打开房门。“德蒂南先生
住在这儿吗?”“我就是。您大概是热尔布瓦先生吧?”“正是。”“先生,我正
等您哩。请进!”当热尔布瓦先生走进律师事务室时,时钟指着三点。他马上问:
“约定的时间到了。他没来吗?”“还没有到。”热尔布瓦先生坐下来,擦擦额头
上的汗水,看看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