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棺材吗
还是那栋风格迥异的别墅,院子里的老树在风中摇曳,林子里的鸟儿扑腾了一下翅膀,忽高忽低,停留在了房子的窗棂上。
屋里满眼的白色,唯有一抹黑色的身影安静得矗立中央。
张开的右手,腾起一道光芒,十个光球相互辉映,凭空出现,以右手为中心绕成一个圈。
沈记酒楼的掌柜——『铁槌人』。
还有两个。
模糊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眨眼光球消失,无尽的黑暗从眼前掠过,绿莹莹的火光忽隐忽现,远处仿佛有无数的影子在飘走,若有似无。
痛苦声、呐喊声、嘶鸣声、哀嚎声,一切应该有的惨叫都被屏蔽;鬼火、鬼吏、刑具,一切应该有的场景都被抹去。
只剩下直达的目的地——被酷刑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一个灵魂。
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季语眼里的笑意愈渐浓烈。
眼前的人白衣素净,尘埃不染,低垂的眉下透着一双波澜不兴的眸子,土生土长的小二从此人踏进酒楼的第一天就看出对方是外乡人,每日傍晚时分都会来此小憩,点上一壶酒,不再需要其他。
嘈杂的酒楼中,有这么一个出尘安静的人,不失为一道风景。
26。玉碎→瓦全→?
听完季语那黑暗十二宫的阴谋,楚凡脑海中都是五小强的身影。
一个字,扯。
客栈的伙计敲门送来晚餐,楚凡风卷残云得扫荡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看着慕言一小口一小口的进餐,脱口而出,“原来你也要吃饭的啊。”
得到一个毫不吝啬的冷眼,楚凡立刻移开视线胡乱吹口哨。
等慕言细嚼慢咽得解决完,楚凡重新找回饭前的话题。
“这么说,现在还剩下两个?『凋谢情人』和那什么『豺狼』?豺狼是一种动物吧,这个好办……那问题就在于接下来的『凋谢情人』……那只要找个死了的有心上人的人也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
“恩?”
“『豺狼』是一种说法,不是指真的豺狼。黑暗十二宫都是指人灵魂的力量,需要符合一定的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
“从字面上去理解的话,比如『碎裂王子』『狂暴公主』就有身份的限制,『断头雕塑』『巨童和矮母』就有形象上的描述,具体的,我并不清楚。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了。”
“你是说命运?你信命?”
“命运,是一种用来折磨人的游戏设定,一旦开始就必须走到注定的结局。”见楚凡蹙起了眉,慕言轻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你忘了那些人,生下来不就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中吗?”
“是个人,都一定会生老病死。但是死也分好几种,因公殉职,寿终正寝,半路夭折,谋财害命,过程不一样,就算结局都是死,也是不一样的意义。”
愣了半晌,慕言忽然扬了扬嘴角,“你自己听得懂自己说的话吗?”
楚凡承认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是忽悠人用的,但此刻,他整个心思都被慕言那惊鸿一瞥的微笑给勾去了,双眼直勾勾得看着那张出尘的容颜,突然有点嫉妒季语,之前的慕言肯定不像现在这样冰冷,起码不会如此吝啬笑容。
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心理不平衡,楚凡拼命得磨牙,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个不懂珍惜的王八蛋。
楚凡一会儿装深沉一会儿犯花痴一会儿呲牙咧嘴的表情让慕言不禁把身子往后移了移,“你……没事吧。”
“呵呵~”楚凡对自己说‘不气不气’,堆了一脸灿烂的笑容,“像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多说说话,多笑笑,你这么好看,不笑简直对不起生你养你的娘。”
慕言倏地沉默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楚凡干笑着挠挠后脑。
“我曾经一度非常恨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有这样的人生,比起这些遭遇,我宁愿那时就死在火刑台上。可是,现在想想,我未必只有失去没有得到。你说得对,既然注定了死是最后的结局,我也可以选择它的意义。”
那视死如归的眼神,楚凡曾经见过,和江南替他挡下那致命一击时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他当日在皇宫里说,那时还不是你死的时候……你……是十二宫里的一个?『凋谢情人』?『豺狼』?他,会杀你?”
慕言笑了笑,摇了摇头,“除了地狱之岩,没有谁能消灭这具躯体,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行。”
气氛陡然掺杂了一丝悲凉之意,尽管慕言绽放了难能可贵的笑颜,楚凡总隐隐觉得这话有问题。
自那日谈话后,慕言消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不在客栈的房里,问伙计对方一问三不知,到路上询问也没有结果,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楚凡心惊肉跳了两天,就怕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就完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房门一被推开,看见熟悉的人影,他立马激动得扑了过去,拿鼻涕眼泪往对方身上蹭。
“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可又怕是你临时有事来不及知会我,不敢离开客栈,还好你回来了,还好,还好……”
哭诉完毕,楚凡吸吸鼻子,才抬头看人。
漆黑的眸子里充斥着血丝,眼神疲惫,苍白的脸庞写满了倦意。
意识到对方身子的摇晃,楚凡立刻改扑为扶,“你身体还没好吗?”
慕言步履虚浮,不经意打了个哆嗦。楚凡把人扶到床上,合了门,闭了窗,斟了杯热茶递过来,伺候着喝下。
慕言一言不发得钻进被窝,连视线都没和楚凡对上。
楚凡转身去放茶杯,小声嘀咕,“怎么了嘛这是?又不肯说话了?”
掖了掖被角,楚凡无奈得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准备离开,袖子却被拽住,转过头,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带着丝丝凉意,撬开了他的齿,纠缠在了一起。
楚凡呆了呆,还在思索着这是什么情况,身体远比他的理智来得诚实,先一步吻了回去,把人压回床上,舔舐着对方的贝齿,本能的欲望将两人缠绵到了气喘吁吁。
楚凡撑起自己的脑袋,不解得看着身下红唇微启呼吸新鲜空气的可人儿,“为什么?”
慕言将自己额前一束遮挡了视线的青丝寽到了一侧,迎上对方疑惑的视线,淡淡一句,“你喜欢我?”
楚凡别扭得撇过了头,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接了???
慕言缓缓眯起幽深的眸子,笑了。
“我们做吧……”
表示惊讶的‘啊’字尚在口中成型,已经被堵了回去。
新世纪的教学方针之一就是要诚实守信,贯彻这一方针的理智还有个叫‘自欺欺人’的词儿,相比之下,身体要是哪儿痛了哪儿抽筋了哪儿不舒服了,绝对一五一十供认不讳得告诉你。
楚凡选择做诚实的孩子。
于是,就做了。
选择诚实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醒来后,楚凡羞得恨不得撞墙,把自己整个人蒙在被窝里死活不肯起床,慕言三番喊他,他就挺尸装睡。
依稀听得一声叹息,楚凡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人家被那个的都没怎么样,他自己这个那个的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我知道你醒了,没关系,我就想说一句话,你待在被子里听我说就可以了。”
慕言的声音平缓得没有一丝起伏,话里的内容让楚凡一下子紧张得屏息侧耳倾听。
被子里的空气本就流通有障碍,慕言说了这一句话又静了好久,楚凡憋气憋到双眼发红,终是忍不住呼吸了一口,才吸进一口空气,被子外就有了下文。
“昨天晚上,我很清醒。”
然后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楚凡还在回味这句话的潜台词,耳边又传来了一个问句。
“你……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刚才的话是出自内心发自肺腑的?相信你昨天晚上非常相当以及很清醒?
“相信,我当然相信。”楚凡脱口而出,蹭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可眼前的情景把这一点幸福活活扼杀在摇篮里,“你……拿那玩意儿干什么?刀剑不长眼,伤了我不要紧,伤了你就不好了。”
话说到后面,都掺杂进去了颤音。
呸呸呸,什么伤了我不要紧,这架势,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
“慕言,你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楚凡退到了床角,实在难以理解那素手上的匕首居然对准了自己。
“你说你相信我的。”
“相信你是一回事,现在你的行为又是另一回事。你到底怎么了?”楚凡的视线在慕言与匕首间来回徘徊。
慕言的行为实在让他费解,就算翻脸如翻书,也不带这么极端的,昨晚上俩人才共度春宵,前一刻还是缠绵悱恻的情人,怎么这会儿就要杀自己了。
逼近床沿,欺上战兢的人,捅下那一刀的时候,慕言眼底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仿佛在他手上渐渐冷却的躯体无异于之前的那些家伙。
楚凡根本是忘了什么叫‘躲’,即使在最后关头,他都没有想过慕言会真的下杀手。
死不瞑目这个词,有点夸张。
白刀子没入心口的霎那,楚凡疼得闭了眼,就再没机会睁开,视觉最先丧失,然后是什么他不记得顺序了,反正最后他丧失的是听力,模模糊糊听到了一句话。
“……与其让你毁在他手里,不如我亲自动手……”
无尽的黑暗迎面扑来……楚凡郁闷得感受着意识脱离了自己。
这真是一个充分的解释,这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这真是一个无奈的决定,这真是一种爱的表现,这真是……心理变态啊!!!!!!
于是乎,不明不白晃去冥府的楚凡能开口的第一时间骂了句“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楚凡回头就见袁崔嵬站在奈何桥边,貌似是特意来找自己的。这已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楚凡也不与他客气,“根据历代情节发展,作者该是派你来和我说明事情原委的吧……”
袁崔嵬咳了一声,“江南被季语从十八层地狱劫走了。具体情况我路上和你说,你先跟我来。”
楚凡还没来得及‘哦’,突然脚下轻飘飘的,被袁崔嵬带着就这么飘着走路了。
视野所及之处,荒凉无比,连个鬼影儿都没有,难不成冥府还有国定假期?
“季语劫走江南的时候释放了地狱所有的厉鬼,冥府几万年来没出过这种事,乱成了一团,只要能搭把手的,都被派去出差了。”袁崔嵬解释道,。
楚凡‘哦’了一声。
“前两天,我们在上面碰到了慕言,知道了事情始末。我们怀疑,江南大概是十二宫中的『凋谢情人』。剩下的一个,我们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季语的阴谋不在冥府管辖范围之内,但是江南的魂魄、以及地狱里关押受刑的厉鬼都不可以被带走,我们的任务仅是抓回逃散的鬼魂,追究季语私闯十八层地狱的责任。如果季语的阴谋成功,他的生死人生轨迹将永远不再由冥府掌握,而是直接由和他定下契约的神决定,私闯地狱私放厉鬼之事将不了了之,冥府的面子将荡然无存。”
敢情就是为了面子问题……楚凡沉默不语,那表情不是沉思,而是根本没明白这老头说的事儿和自己死因有什么关系。
“到了。”
结果死因还是没搞清楚,楚凡就双脚着陆了。
烟雾缭绕的一个地方,如果不是空气温度颇高到处冒着热气,第一印象恐怕就是仙境了。右侧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地狱之岩’四个大字,后续‘危险重地,闲人免进,否则灰飞烟灭,后果自负’一行小字。
“……火山?”楚凡眨巴了下眼睛。
袁崔嵬知道他的疑惑,好心得解释道,“不是岩石的岩,是岩浆的岩。”
“……请问,这两个‘岩’字有什么区别吗?”楚凡恍然想起慕言的那句话,“你你你,你带到这里干什么?我看你总是跟在那个冥王身边,就算你位高权重,也不能草菅人命。”要是连慕言都承受不了这地狱之岩,更何况他一个小小凡人。
“你都成孤魂野鬼了还哪来的人命?”
“那那那,那你也不能草菅鬼命啊……起码,起码你找个脑袋清醒口齿伶俐的鬼吏来告诉我事情原委,让我灰飞烟灭得明白点行不?”
“你说谁岁数大了脑袋糊涂口齿不伶俐了?”
“……”
这当口,一道闪雷劈下,顿时把那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