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人





  两人拔下了慈禧的衣服后,遵照孙殿英的指示和之前的东西一起放入了箱子。每装满一箱就抬出去一箱,不一会儿,已经有几箱子珠宝都被抬了出去。
  孙殿英自己已经累得是筋疲力尽了,索性命令文丙义和马倩继续从棺木里往外拿宝贝。而慈禧的尸体就被扔到了一边。两人又先后从棺木里拿出了珠网被、陀罗金被、绣佛串珠薄褥、金花丝褥……每一条上面都穿有旷世奇宝。两个人都拿出来了,棺木里还剩了将近半棺木的珍珠、玛瑙、祖母绿、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到最后孙殿英实在嫌麻烦了,命令在场的人全部用铁锹把这些宝石铲出来。负责记录的的梁郎先满头大汗,一个本子都快记不下了。
  说到这里,文丙义老人晃晃悠悠地伸出了四根手指:“四天,那些珠宝我们整整搬了四天,才全部搬走。当时箱子实在是太重了,一辆马车都被压坏了。”
  我惊异地望着茂叔和沈晨雨。关于慈禧墓中究竟有多少宝物,历来就有不同地说法。李成武所写的《爱月轩笔记》中所记录的慈禧下葬时的宝物,我也略知一二。但现在亲耳听到文大爷的话,才知道这些宝物是根本没办法去想象的。
  “然后呢?”茂叔急于知道下文,“你分到了什么,东西藏在哪儿了?”
  沈晨雨问道:“你和马倩在一起了吗?”
  “乾隆的墓中又有什么呢?”我只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文大爷轻轻地说道:“事后我们就进行了分赃,当然,那时候是叫论功行赏。值钱的宝物都被孙殿英和高级军官留下了,我分了十尊玉佛,还有五挂朝珠。”
  “五挂朝珠?”
  “没错,一挂是青金石的,一挂是蜜珀的,一挂是珊瑚的,一挂是绿松石的,还有一挂就是东珠的。最后离开的时候,我又在地上捡了一颗东珠,应该是被人争夺的时候抢断的吧。”
  “我的天呀!”茂叔惊叹道:“皇帝能用到五挂朝珠你全得到了,这五挂朝珠要是放在一起那能卖出个天文数字呀!”
  我问道:“文大爷,慈禧只是一个太后,怎么能用皇帝的朝珠呢?”
  文大爷吃力地笑了笑:“那是我和苏超换的,你想知道盗裕陵的情况,得去问他了。唉,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他又看着沈晨雨说道:“你想知道我和马倩的事,我就告诉你,我们分得了宝物,就逃跑了。那时候,拿了宝物就逃跑的士兵不再少数。当时孙殿英一再叮嘱部队不许将宝物卖给中国人,因为梁郎先告诉他,如果卖给中国人,这些东西就会很容易在市面上看见,到时候盗皇陵的罪名就会扣在十二军孙殿英的头上。但是谭温江极力反对,他说道:‘挖皇陵是革命,但是贩卖这些国宝到国外就是卖国。我谭温江头可断,但誓死不作卖国贼!’听说后来他去北平卖了一些珠宝,但很快就被北平警察局抓住了。我和马倩就跑到了乡下,开了一家店来维持生计。”说到这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让他最幸福的一段儿时光。“我们后来结婚,还剩下了一个儿子。只可惜,过了几年小鬼子打了过来,我……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糟蹋了。我儿子也被小鬼子劈成了两段儿,我想拼命,却被他们打昏了……他妈的小日本儿,我跟他们势不两立!”
  茂叔也是咬牙切齿地说:“您放心,我跟他们也是势不两立!”
  这时,文大爷忽然抓住我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一定要……找到国宝……千万……千万不能……落到……小鬼子……手里……”
  “文大爷,国宝在哪儿?”我问道。
  文大爷说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只能俯下身子耳朵贴着他的嘴。只听文大爷吃力地说出来四个字:“苏……超……邯……郸……”说完,头一沉,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文大爷,文大爷!”沈晨雨凄厉地哭着,伏在文丙义老人的身上痛哭起来。
  茂叔连连摇头:“可惜他老人家就这么去了,刚才说了那么多是回光返照啊。”
  茂叔的话不假,是回光返照。但我更相信那是一种信念,是一位中国老人出于朴素而又崇高的爱国情怀,对后辈以重托,誓要护卫国宝的一种信念。我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茂叔问我:“他临走之前对你说什么了?”
  我不禁又泪眼模糊了,我点了一颗烟,唏嘘地说:“文大爷说‘苏超,邯郸’。”
  茂叔问我:“什么意思啊?”
  “看来文大爷是想让我们去邯郸找苏超。”
  “去邯郸?”茂叔诧异地说。
  “不管怎么说,文大爷临走前拼命说出了这四个字,我想邯郸和苏超一定跟国宝有重大的联系,说不定国宝就在苏超那里。何况我也想找到苏超,问问他当时盗裕陵的情况。”
  茂叔点点头。
  沈晨雨听到我的话,擦干眼泪站起来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说道:“你就不要去了,你弟弟那边不能没人照顾。我和茂叔去就行了。”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没告诉她,我总觉得这次的邯郸之行不会那么顺利,甚至有一种九死一生的强烈感觉,这种感觉总在我心头起伏,让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我们将文大爷抬到了山上,用山石草木草草掩埋了。然后我跪在文丙义老人的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郑重地说道:“文大爷,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我今天还是要跪你,你是条汉子!您放心,我张佳亮就是豁出命去不要了,也要誓死保住咱们的国宝!”
  见我这么认真,茂叔也跪了下来:“您把心放肚子里,我会好好看住他的,保证他说到做到。”
  祭奠完文大爷后,我们就上路了,此时天都要黑了。在我的下,沈晨雨同意和我们先返回秦皇岛,因为陌村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她已经不可能回去了。然后我和茂叔会兵发邯郸。在沈晨雨的领路下,我们很顺利地在大路上拦到了车。也难怪,我们一行人除了一个年轻还算不上是力壮的小伙子,剩下的是一个女孩儿和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大晚上出来劫道却不可能会是这么一个组合。因此,司机很信任地拉上了我们。
  第二天早上,我们平安抵达秦皇岛。

七 行动

  这次真的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茂叔再次踏上秦皇岛的土地,激动地差点就要哭了。我们下车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报警,但是警察完全不相信我们所说的什么日本外商带枪伤人,而且说到既然是在青龙县境内发生的案子就应该去青龙县公安局报警。气得茂叔顿足捶胸破口大骂。我安抚茂叔说:“算啦,像这样的小警察肯定不会相信我们的话。”正在这时,我手机忽然响了,我一看,是韩笑来的,赶紧接通:“喂。”
  “喂,我已经到秦皇岛了,你在哪儿呢?”
  “我靠,你小子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呀?”
  “四哥呀,我想说,你听得到吗?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你手机一直是‘不在服务区’,你是不是掉河里了?”
  “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刚从太平洋游泳回来!好了,不说笑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火车站呢。”
  很快,我们三个就奔赴了火车站。秦皇岛市区面积不大,我们也就是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那里。老远就看见一个人,高高瘦瘦,戴着眼镜,这就是我大学的好兄弟韩笑,当初被女生封为“全班最帅的男生”。我走上前去简单地给大家介绍了一下。茂叔小声对我说道:“你同学比你帅多了!”
  我说道:“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色,男人你都不放过?”
  韩笑走过来对我说:“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沈晨雨的情况。”
  我赶紧说:“那太好了,四哥托你个事。”
  “有事尽管吩咐。”韩笑拍着胸脯说。
  “我最近会去邯郸一趟,沈晨雨无依无靠的,我想你能不能回北京的时候带上她一起回去。毕竟她弟弟在北京那边也需要人照顾。”
  韩笑苦笑说:“佳亮啊,好事你不想着我,怎么这事找我来了?”
  我拍着他肩膀:“是兄弟就别抱怨啦。”
  我们边走边说,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饭馆,一人一碗拉面吃了起来。细算起来,我们已经有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一见拉面端上来,我和茂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只有沈晨雨眼圈发红,没有动筷。我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沈晨雨说道:“我们家还在陌村呢,这下不能回去了,以后连家都回不去了……”
  我和茂叔看了一眼,匆忙中竟连这个问题都忽略了。的确,沈晨雨的家在我们看来分文不值,但是在沈晨雨的眼中,那是一个家。家里所给的温暖温馨,远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我勉强一笑,说道:“没关系,你马上就要去北京了。韩笑是京城首都的大记者,找房子的话绝对没问题。而且你在那边也可以和你的家人团聚。”
  韩笑听到我这么说,也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沈小姐,这一点我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茂叔插了一句嘴:“哎,那你也在北京帮我找套房呗!”
  我不耐烦地拿着筷子敲了一下茂叔的碗沿儿,说道:“你掏得起房租就给你找!哪儿都有你,吃你的饭吧。”
  韩笑问我:“佳亮,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要去邯郸啊?”
  我看了一眼茂叔,说:“没什么,想那边的同学了,过去看看他们。”
  韩笑也没有再问。
  事后,茂叔问我为什么不对韩笑说实话。我叹了一口气,对茂叔说出了我心中的忧虑:“茂叔,我心里一直有种感觉,总觉得咱们这次邯郸之行不会那么顺利。”
  “你赶紧给我呸呸呸,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想扔在邯郸。”
  “你不想,难道我就想?”
  茂叔把店铺托给了一个亲戚打理,好好休整了两天,而在这两天我则在网上将清东陵被盗的资料统统查阅了一遍,心中暂时有了个大概。两天后,我们送走了韩笑和沈晨雨,便乘晚上的火车直奔邯郸。在早上我们准时到达了邯郸车站,邯郸享有古城的美誉,春秋战国时便是赵国都城。而屹立于火车站“胡服骑射”的雕像更是将当年赵武灵王的英姿展现的淋漓尽致。车站内人来人往,大家都在为各自生活的精彩而忙碌着。我和茂叔挤出车站。茂叔看着眼前的邯郸城一脸的茫然:“佳亮,你以前来过邯郸吗?”
  “没有,这还是第一次来。”
  “啊?闹了半天敢情你也是人生地不熟啊,那咱们下一步去哪儿你都不知道!”
  我说:“哎,你错了。地不熟是真的,但人生是假的。”我话音刚落,一个人从对面走来,大眼睛,皮肤黝黑,厚厚的嘴唇仿佛刀刻的一样。
  茂叔看着这人直冲我们走来,问我:“你还有非洲同学?”
  我无奈地笑了:“什么呀,这是我的同学黄锐。”
  “你怎么哪里都有同学?”
  “生于斯长于斯,我在河北省出生,又在河北省成长,上大学也是在河北省,别的地方不敢说,最起码在河北省,我还是饿不死的。”
  黄锐走来说道:“佳亮啊,大半夜被你的短信振醒了,我还以为是领导又下达紧急任务了呢!”
  我笑道:“不错,就是我这位领导下达的紧急任务!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茂叔,古逸轩的老板。这位是我的大学同学,黄锐黄督察。”
  茂叔很热情地握着黄锐的手,似乎不敢相信地问我:“你还有当督察的同学?”
  我和黄锐都笑了:“这有什么新鲜的,我同学中藏龙卧虎者比比皆是。”
  黄锐说道:“别听他瞎说,我这督察不过就是混碗饭吃。走吧,咱们先回宾馆吧,这儿太冷了。”
  邯郸的天气不比秦皇岛,刮出来的寒风都是干冷的,吹在人的脸上像刀割一样。一进宾馆,茂叔倒头便睡,哪儿都不想去了。我和黄锐到下面的小餐馆吃了点儿东西。黄锐不停地咂摸嘴,问道:“这回来邯郸怎么这么急啊,之前也没听你说一声。”
  “咱们是兄弟,我也不好隐瞒什么。哥哥有件事托你办。”
  “你说。”
  “邯郸地面儿你比我熟,帮我查一查有没有叫苏超的人。”
  “苏超……是邯郸市里的吗?”
  我摇摇头。
  “那是下属县市的?”
  我还是摇头。
  “四哥呀,你说句话行吗,别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只好说:“说实话,我只知道这个苏超可能是邯郸人,具体是哪里的我还真不清楚。而且这个苏超还很可能不在人世了。因为你现在是督察,人脉比较广,所以,一切就拜托你啦!”
  黄锐听我这么一说,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儿喷出来:“佳亮,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