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人





  三光赶紧瞪了贱龙一眼,贱龙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不再往下说了。我知道,他们是不想提起来触及我的伤痛,但是茶几上放着的大红色的请柬时时刺目,让我的心绪难平。我把早点放桌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来来,吃早点。”我拿起一份请柬,上面除了新娘是她的名字,还有一个名字是她的未婚夫,不,应该是她的丈夫。我看了一下日期:1月30日。我笑了一下:“很好啊,日子选得也不错。你们说,份子钱拿多少合适啊?”
  三光拿过碗来,倒满豆浆,递给我一碗。他捏起一根油条,简单地说了一句:“两百。”
  1月30日,我又在心里把这个日子念了一遍。
  正在这个时候,我手机响了,是茂叔打来的。我摁下了接听键:“喂,茂叔,你在哪儿呢?你倒是撒丫子跑了,不管我们死活了是吧?”
  不料那边传来了茂叔的大叫声:“佳亮,快来救我!!!”叫声极为尖利。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紧接着,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先生,你还活着啊,我以为张海涛能把你摆平呢!”
  是小林!
  “你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老头儿现在在我们手里,想让他活命的话你最好过来一趟,记住,千万别报警,你的身边可有我们的人。”
  “哼……”我冷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信,但你最好也放聪明点儿,别忘了我们跟踪是最在行的。下午三点,开发区的华平制药厂,不来的话,你就等着收尸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神色凝重,沉思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我细细回味着小林的话,我的身边有他们的人,会是谁呢?我看着屋内的四个好兄弟,难道是他们,但绝对不可能,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相信我的兄弟绝对不会出卖我。
  “你想什么呢?”大力看我的脸色不对。
  “哦……没事。”我勉强一笑,掩饰内心的疑惑。
  下午三点,我背着这帮兄弟来到了华平制药厂。这是一家废弃的工厂,灰尘遍地,干枯的杂草丛生。我走进幽暗的厂房,忽然身后“咔”的一声,两扇大铁门牢牢地关闭了。只见正前方的二楼站着一个人,双手插兜:“张先生,欢迎欢迎!”
  我问道:“茂叔呢?”
  “唔唔……”我循声望去,见茂叔被捆得像个粽子,悬在了一旁的铁梯上,一脸惊恐的表情。
  “你快把他放了!”我厉声叫道。
  小林走下来,每走一步,铁楼梯都发出“铛”的声音,震荡着我的神经。他走下来说:“放了他不难,只要张先生你肯跟我们合作!”
  “跟你们合作?你做梦,我不会跟你去抢回宝物。再说,现在宝物已经不在张海涛手里了。”
  “NO,NO,NO,”小林晃着手指说道:“我只是想请你猜个字谜。”
  “猜什么字谜?”
  小林伸手拿过来一张纸,我接过来一看,纸上面写着五个字:“光宅出深峡。”他说道:“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还希望张先生能不吝赐教!”
  “呵呵,”我笑了一下,“鬼才知道什么意思。”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眼睛却没有离开这张纸。忽然,我想起来孙进也曾经拿着这样一张纸问过赵坤,“一丁二重甲,桃木刺鬼哗。……,光宅出深峡。”难道这才是完整的一首诗?我试探性地问道:“你都把第三句抹去了,我又怎么能猜出第四句是什么意思呢?”
  小林一愣,随后笑了:“张先生真机灵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一丁二重甲,桃木刺鬼哗。’你解开了,这句应该也不难解吧?”
  我将这句话记在心里,把纸条扔给他:“你既然解出来了第一句,为什么又来问我?你也可以解开啊!”
  “解开第一句是因为有高人指点,这一句就没有了。张先生,你知道吗?现在你所知道的那些国宝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巨大财宝都在这句诗上!”
  我困惑地看着小林。
  “不错,当年苏超的确是将财宝埋在了武安大石村的于里梁,可是还有更大的一批,被藏在了别的地方。而其中的秘密,都在这里。”他拿出那半拉日记本。
  我伸手就要抓过来,但是被小林一闪,躲过去了。
  “张先生,你不要着急嘛。我会让你看的,而且要让你仔细地看,好替我解开谜团。事成之后,咱们五五分账。”说着,将日记本塞进了我的怀中。
  “那么,他呢?”我指着茂叔问。
  小林叹了一口气:“为了防止你有小动作,只好委屈茂叔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因为咱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对小林的口气十分反感,但是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小林敢一个人现身见我,周围就一定有他的埋伏,我这边可以将小林打倒,但是另一边就会害了茂叔的性命。
  临走之前,小林冲我喊道:“聪明的话,这事就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会当汉奸!从日本鬼子入侵中国那一天起,有多少人充当了小日本儿的走狗,我没有计算过,但我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而老百姓更是对其深恶痛绝!以至于人们在称呼汉奸时都习惯在前面加以个“狗”字。狗汉奸,多么贬低的一个字眼儿,连个畜生都不如。一些抗日的喜剧片上更是将汉奸的角色丑化,不是长得难看就是笨手笨脚,智商低下。我承认我长得难看,我承认我笨手笨脚,但我不承认我智商低下,以我智商的水平来看,我绝对不够资格去当汉奸。可是,没有办法,茂叔在他们手里。我不知道是不是小林恐吓的话语起了作用,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我。而且我也知道,就算我能解出“光宅出深峡”的含义,小林也不会兑现五五分账的诺言,毕竟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了。何况如果让我以国宝为代价的话,我宁愿不为之。
  很快,我回到了住所。三光他们四个经历了昨天晚上的恶战,此时又睡去了。我躺在沙发上点了一颗烟,不得不开始筹划下一步该怎么走。看着嘴中轻轻吐出的烟慢慢散去,我竟莫名想起了当初张庆东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三人之中你的气场是最不利的,加上你印堂发黑,眼冒血光,看来你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我们习惯称这种气场为‘刀场’,尤其是白天,日光倾斜照进我的办公室,正射在你的身上,却没有照到你的头,这叫‘断头照’。依我看来,恐怕日后你还会有一场刀光之灾。”
  没想到昨晚真被他说中了。

十三 困惑

  我正凝神思虑的时候,门铃响起。拉开房门一看,是张磊,她双手提着一个很大很沉的袋子走进来。我连忙从她手里接过来,分量重得我的双手也是一坠。“好家伙,这里面装的什么呀?”我纳闷儿地问道。
  张磊指挥着我把袋子放到墙角,说道:“都是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或许你们用得着。”她抹着头上的汗珠,四下观望,忽然,目光停在了茶几上的请柬上。
  我像是没事人儿一样,笑着说道:“人家都该结婚了,好事呀!”
  张磊说:“对不起,哥,是我告诉她你们在这里的。”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出二百的份子钱,但是可以吃顿大餐,也不赔呀!”
  这时,金锁从卧室出来了,他也是刚刚睡醒,还打着呵欠:“呃啊,诶,姐,你来啦!”
  张磊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垂发:“怎么样,住这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就是我这人认床,换了床有点儿睡不着觉。”
  我打趣金锁说道:“别听他瞎说,这小子打起呼噜来震天响,像是打雷一样!”
  三人说说笑笑,一时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霾。天色晚了,张磊帮我换完药就去上夜班了。我又再一次站到了阳台上,披着一件羽绒服,仔细思索起了“光宅出深峡”的含义。前面那句“一丁二重甲,桃木刺鬼哗”,先是拼字,然后拆字拼字,才解出了“于里”“槐”这三个字。可是这句“光宅出深峡”,不管是拼字还是拆字,都没有办法得到一个新字。我甚至一度怀疑小林是不是在耍我。到了后半夜,我甚至守着一本《新华字典》来查阅拆分的字,但都没有答案。
  贱龙出来倒水,看到我还坐在沙发上弯着腰伏案写着什么,于是过来问:“你怎么还没睡?”
  “哦,就睡了,你们先睡吧?”我慌忙合上字典,将自己乱写乱画的一些字都收起来。
  贱龙走过来,将他那肥胖的身躯往我身边一坐,松软的沙发立马塌陷进去了一大块儿。他看着我问道:“师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呵呵,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贱龙拍着我的大腿:“记住,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就尽管说。”
  “嗯。”
  贱龙站起来,走向卧室。我忽然叫住他:“贱龙。”
  贱龙回过身来:“怎么了?”
  “如果……咱们中间有人当了叛徒,你怎么办?”
  贱龙看着我愣了一会儿,然后怒气冲冲地说:“那还用说,老子最痛恨的就是汉奸卖国贼。如果咱们有人真当了叛徒,我就用小刀将他浑身割破,伤口不能过深,但一定要流血,还要把伤口切得密密麻麻的,一道儿挨着一道儿,像是肉丝儿一样,最后在伤口上涂上蜂蜜,让蚂蚁来咬他。等他受不了的时候,就把他埋到一个盛满盐的大缸里,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还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
  我听到如此恐怖的酷刑,只觉得浑身的皮肤都莫名其妙的痒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挠了挠。
  贱龙问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我怔怔地说道。
  被贱龙这么一吓,我困意全无。无论怎么样,也要先解出这个字谜。我抬头看了一下钟表,此时都已经是深夜两点半了。我打了一个呵欠,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又重新戴回眼镜。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喂?”
  “张先生,解开了吗?”又是可恶的小林。
  “你当这是吃菜啊,说嚼就嚼,说咽就咽?”
  “别生气嘛,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别跟身边的朋友说太多,对茂叔没啥好处的……”
  “喂……喂……”妈的,这孙子居然挂断了。我刚才不过是跟贱龙说了一句话,怎么小林就知道了,难道贱龙是内奸,还是被内奸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我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停止了流动,而我被扔进了一个真空的容器,呼吸不得。巨大的压迫感像是压碎了我的身体,使我难受得蜷成了一团。
  “佳亮,佳亮,快醒醒,快醒醒!”
  我朦胧中睁开双眼,三光正在推我:“你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觉得自己的头特晕,好像天花板都在旋转,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嗓子像是卡着什么东西,稍微有点儿气流通过,嗓子就像被刀子割一样。
  大力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他发烧了!”
  就这样,我被送进了附近的一个小诊所输液。之所以不去张磊工作的人民医院,是因为那种医院太黑,像发烧这样几十块钱就能解决的小毛病没必要去那种高消费的医院。我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恍恍惚惚之间,我似乎飘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满山的红叶,就连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上面也被红叶所遮盖。踩上去感觉脚底柔软又有弹性。
  “来,看这里!”
  一个声音吸引了我。远处,一位摄影师正在为一对儿新人拍照。在一棵树下,新人身着白色的礼服,彼此相依,恩恩爱爱,确实羡煞旁人。当新娘娇媚地扭转脸庞的时候,我的心被狠狠地捶了一下,透不过起来。啊,是她,竟然是她!
  我大叫一声,从病床上惊叫着坐起来,大口大口着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蜡黄色的脸上滚落。
  金锁吓一大跳:“你抽什么风呢?”
  大力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说道:“醒了就好,喝杯水吧。”
  我没想到竟然会梦到她,我无力地靠着床头,左手输着液不便动弹,只好空出右手来揉着太阳穴。
  三光说道:“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点点头:“嗯。”
  “那就多休息休息。现在我们也没有段雪飞和喜鹊的消息,你也不必着急。”
  金锁说道:“我下午去找一趟茂叔,让他来看看你。上次你都拼了命救他了,这次他也不说来看看你,太不够意思了。”
  “千万不要去!”我忽然喊道。
  “为什么?”大家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哦,茂叔上了年纪,受我父母的嘱托照顾我,已经够辛苦的了,何况他还跟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