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老爷到过后院。”
苏公追问道:“这何夜雨是何许人?”何太道:“这何老爷乃是慈善巷慈善堂主人。”徐君猷道:“闻这何夜雨乃是个善人。”何太连连点头道:“大人说的是,街坊亦称他为何大善人。”苏公点头,问道:“想必你家掌柜与那何老爷交情甚密。”苏公把眼望徐君猷,徐君猷道:“他二人可常有往来?”那何太连连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我家掌柜与那胡老爷来往甚是密切,小的曾多次见得他二人躲在房中言语,不知言甚。”苏公问道:“除去那何夜雨,你家掌柜还与甚人干系密切?”何太思忖道:“还有临江书院的孔佑,小的亦曾见得他与我家掌柜在房中私语。”苏公问道:“你最后见得孔佑是何日?”何太思忖道:“便在前几日,小的见得他,他与我家掌柜躲在帐房内,不知做甚。”
徐君猷忽惊喜道:“慈善堂何夜雨?可是与你同姓?”何太点头道是同姓,徐君猷把眼望苏公,苏公点点头,徐君猷遂令班头陆忍,速往慈善巷慈善堂,将那何夜雨拘来。陆忍领命,引三名衙役去了。徐君猷问道:“本府权且信你无辜,你且细细回想,但有可疑迹象速来告知本府。”何太唯喏,吱呜道:“前几日,我家掌柜似丢失些银子首饰,疑心是孔六偷去了,自此便不见了孔六。哦,我家掌柜还失了一件黑锦袍。”苏公忽问道:“那黑锦袍颇有些香气?”那何太惊诧不已,连连点头道:“正是,闻我家掌柜曾言,这件黑锦袍可值五两银子。大人怎生知晓?”苏公不答。徐君猷点点头,何太拜谢退下。
徐君猷道:“苏兄以为如何?”苏公道:“这何夜雨究竟有无干系,尚不敢妄言。苏某窃以为,大人当先细细察看这无极肆内每一旮旯。”徐君猷疑惑道:“每一旮旯?”苏公点点头,道:“这无极肆内究竟隐藏甚么勾当,我等或可寻得些端倪来。”徐君猷道:“便依苏兄之言,且先查看一番。”二人出了居室,徐君猷唤过一名衙役,苏公示意苏仁四下看看。苏仁会意,转身去了。
那衙役在前引路开门,徐君猷、苏公自东厢到西厢,从前店铺到后花院,便是那茅坑亦不放过。其中闲话不一一细说,且说到了后院杂物房前,衙役推开门,探头张望一番,回禀道那房内皆是些杂物,凡如锄耙箩筐等。徐君猷亦探头张望一番,望见墙边一副木梯,道:“并无甚么,且去看其他。”正待转身离去。苏公却立足不动,望着那门。徐君猷回过身来,诧异道:“苏兄看甚么?”苏公指着那木门框道:“徐大人且看。”徐君猷望去,苏公所指乃是木门锁搭。
苏公低头环视四下,忽迈步至屋檐下,俯身拾起一件物什。徐君猷上前一看,乃是一把铜锁。苏公复至门前,将那铜锁比照,道:“此锁本在此处,却被人砸了。”徐君猷疑惑道:“或是锁坏了?”苏公摇头道:“大人且细看,这锁身有痕迹,与门框锁搭痕迹一般,分明是被人砸掉。”徐君猷道:“或是此锁钥匙遗失,无奈之下,只得砸锁,不足为奇。”苏公淡然笑道:“此房内不过是些杂物,为何要上锁?适才我等入得多间房屋,怎未见上锁?”徐君猷一愣,连连点头,道:“徐某恁的懵懂,苏兄说的是,此杂房无有紧要物什,为何要上锁?罗五味怕人偷甚?端的蹊跷。”
苏公一把推开木门,迈步进去,徐君猷亦紧跟进来。因那房内光亮暗淡,二人立在房中,眯着眼睛四下找寻,除却农具杂物之外,并无甚么。徐君猷笑道:“或是我等多疑了。”苏公不语,蹲下身来,察看地上,移开两只箩筐,却见得地上一件物什,摸将过来,却是一把长命锁,锁上刻着“长命百岁”四字。徐君猷道:“不知是哪个小孩遗落在此?”
苏公脸色严峻,立起身来,遂令门外衙役进来,将房内杂物悉数搬出,徐君猷亦搬了几只箩筐,奇道:“苏兄莫非发现甚么?”苏公近得墙边,细细察看,忽问道:“大人最近可曾接得孩童失踪案子?”徐君猷一愣,连连点头道:“近两三月来,徐某确曾接得数桩孩童失踪案,亦曾着人暗中查探,可惜无有下落。苏兄何故问起此事?莫非这无极肆……”言至此,徐君猷脸色大变。
苏公不言语,忽蹲下身来,在墙角处摸索甚么,不多时,苏公忽掀起一块木板,墙角赫然现出一个洞口来。徐君猷惊诧不已,忙唤衙役去寻个灯盏来。苏公道:“休要去了,此处便有。”苏公自墙角摸出一盏油灯来,那衙役急忙摸出火具,敲打火石,点燃油灯,举在洞口。苏公探头张望,地下果然有一间密室,约莫有丈余高,隐约闻得一股臭味。徐君猷急道:“怎生下去?”苏公道:“且将那木梯取来。”那衙役将手中油灯交与苏公,去取木梯。徐君猷醒悟道:“原来这木梯是为下洞所备。”
那衙役取来木梯,放将下去。徐君猷令其先下,苏公道:“还是让我先下。”遂一手掌灯,一手扶着木梯,下到地下密室。徐君猷跟将下来,忙道:“好臭,怎的似屎臭?”苏公不语,借着光亮环视四下,但见那密室约莫两丈见方,一侧铺垫着杂草,杂草上有几件破烂的衣裳。苏公过去,拾将起来,果真是小孩衣裳。忽闻徐君猷急道:“苏兄且照这边,我似踩了一堆屎。”苏公回身,举灯过去,果见一侧地上好几堆屎。
徐君猷不由一阵作呕,捂住鼻子,嗡嗡道:“室中无人,我等且先上去。”苏公不理会,蹲下身来,将那灯去照那屎堆,并凑上前去察看。那徐君猷见得,“哇”的一声,呕吐出来。苏公淡然道:“大人且来看此堆屎,观其形态、外色,拉屎主人约莫五岁上下,所食乃是青菜,拉屎时日不过两日,如此推想,此屎端是昨日拉下。”那厢徐君猷闻听,竟忘却屎臭,叹道:“可惜我等晚来一步。如此言来,这密室便是囚禁孩童之所!”又气恼道:“这罗五味白日做着生意,暗中拐卖孩童,端的死有余辜!”
二人上至地面,那徐君猷笑道:“此番多亏苏兄,竟破获孩童失踪一案。”苏公叹道:“可惜未见得小孩,不知这罗五味将人卖往何处?”徐君猷恨恨道:“此等贼人若被本府擒得,定将他等押与菜市,千刀万剐,不足解恨!”苏公叹息不已。徐君猷遂令衙役封了杂屋,到得前院,令人将罗五味夫妇尸首移至义庄,又将其账簿取来收存,而后下令封了无极肆,暗中遣人监守。
回得府衙,徐君猷令押司取来孩童失踪案卷宗,与苏公观阅。徐君猷翻阅无极肆账簿,未有可疑,不由叹道:“今细想来,乃徐某失职也,这伙人贩分明藏匿在城中,我等却寻他不着。”苏公叹道:“贼人藏匿甚深,又以买卖为幌,掩盖迷惑,甚难察觉。”徐君猷恨恨道:“料想这无极肆不过是窝点之一,罗五味夫妇之外还有同伙,此番定要生擒他等。”苏公拿起一卷,翻阅道:“此是市井慈善巷花家儿子花才失踪一案。”徐君猷叹道:“闻听说这孩子母亲不几日便疯了,恁的可怜。”
苏公叹道:“这妇人我见过两面,那日他竟还暗示提醒于我,可惜我竟未留心。”徐君猷奇道:“他一个疯妇人暗示提醒于你?怎生可能?”苏公皱眉思忖道:“或许是冥冥天意。”徐君猷惊叹不已。苏公忽见着卷上有“何夜雨”字样,不由诧异,细细看去,原来这何夜雨乃是有名的善人,与花家同在慈善巷,花才失踪之时,他曾协助花家四下寻找。
苏公指点着“何夜雨”三字,徐君猷似有所思,道:“这何夜雨乃是一善人,断然不会与罗五味同流合污。或是罗五味暗中利用何夜雨罢了。”苏公思忖道:“这何夜雨家境如何?”徐君猷道:“虽非大户,却也是富裕人家,常有捐赠善举。若说为了贪图些贩卖小儿钱,舍大取小,于理不通。”苏公点点头,道:“此中环节甚多,再三转得某人手中,所获银两便少了。何夜雨断然不会冒此天下之大不韪。”徐君猷思忖道:“他等或是在密谋他事?”
正言语间,堂外陆忍急急来报,道:“大人,不好矣!那何夜雨已被人杀了。”徐君猷、苏公闻听,霍然起身,径直往堂外走去,徐君猷急道:“速速召集人等。”苏公跟随其后,道:“大人所言甚是,他等定是在密谋要命之事!”徐君猷满脸愁云,道:“此案益发蹊跷了,却不知还有何人倒霉?”苏公思忖道:“罗五味地上所书的‘何’字不知是指何夜雨,还是另有他人?”徐君猷望着众衙役奔理来,道:“罗五味写这‘何’字,或非指凶手,而是暗示某条线索,或许何夜雨知晓玄机?”苏公点点头,道:“有道理。这何姓之人或是某桩事情的关键?”
徐君猷、苏公赶到慈善巷,但见巷口聚集众多街坊,皆叱骂凶手、惋惜亡者。见得官府公人到来,众街坊闪出一条道来,徐君猷、苏公来得何宅门前,但见门墙上一 “善”字,足有一人高。有衙役上前见过徐君猷,遂引众人入得院内,那衙役道:“尸首便在西厢房佛堂。”徐君猷点头,问道:“何人先发现尸首?”陆忍道:“我等奉大人令前来,何宅家人道其在佛堂修心,小的令家人头前引路,到得佛堂,那家人叫唤多声,未见回应,小的便强行开了门,寻至后堂,却见其倒在地上,摸其鼻息脉搏,早已气绝。”
到得西厢房,却见廊下数人正哭哭啼啼,乃是何氏家眷,见得徐君猷,众家眷拥上前来,跪倒在地,恳请知府大人速速缉拿真凶,绳之以法。徐君猷让众人起身,又安慰一番,询问何夜雨生前情形。这何夜雨乃是出名的善人,街坊邻里但有困难,必竭力相助,甚是豪爽。却不曾料想去年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了性命,幸得平日行善积德,保全性命,自此虔诚礼佛。昨夜,何夜雨入得佛堂,至官府公人到来,不曾出来,家眷习以为常,故未探望堂内情形,不想竟已遭人毒手。
徐君猷叹息几声,与苏公入得佛堂,佛堂正中乃是一尊释迦牟尼镀金佛,香案有一个三足铜香鼎,插满细香,烟雾缭绕,其下置一个大蒲团,蒲团前有一个焚香炉,炉上悬有宝塔香,炉内残留着香棍、灰烬。徐君猷环视佛堂,并未见着何夜雨尸首,不觉诧异。一侧陆忍心中明白,急忙道:“大人,尸首在佛尊后面。”原来是帷幕遮住目光,绕过佛尊,后面竟有一张小门,原来里面还有一间小室。小室依墙乃是床炕,炕头放置些经书,想必是何夜雨修身歇息之处。
炕下倒着一人,满头污血,圆睁双眼,血流到地上,一侧地上兀自丢着一卷《金刚经》。徐君猷近得前去,见那死者满面污血,叹息一声,问道:“何氏家眷可曾来辨认?”陆忍点头道:“他等已辨认,死者确是何夜雨无疑。”苏公环视四壁,思忖道:“凶手来此,分明是为杀人而来。”徐君猷点头道:“且看尸首,乃是头部受到重击,破头出血,与罗五味夫妇遇害情形一般。”苏公推想道:“凶手所用凶器或是锤子、铁棒之类,行凶手法乃是猛击头部。”徐君猷思忖道:“徐某窃以为,两桩命案系一人所为。只是目今尚不明白:凶手是何意图?”
苏公道:“此非寻常谋财杀人,亦非一时气恼杀人。前后看来,凶手似有预谋,其与罗五味、何夜雨之间必有瓜葛。”徐君猷点头道:“此乃是命案关键,却不知是否还有他人?可惜何夜雨一生行善,却不得善终。”徐君猷连连叹息,弯腰拾起地上《金刚经》,苏公忽一愣,道:“徐大人且看。”徐君猷移开经卷,低头看去,却见地上一个“伍”字!那字乃是用血写成,方才用经书遮住,故未见着。徐君猷惊诧道:“原来凶手姓伍!”
苏公摇头道:“这血字并非何夜雨临死前所书。”徐君猷诧异道:“非何夜雨所书?”苏公点头道:“徐大人且看,这字离死者手指有一尺多远,字与手之间无有血迹,若是何夜雨临死所书,必定沾血,且人之将死,字必在手指附近;再者,《金刚经》上无有血迹,是何人将经书取来遮盖?这血字分明是凶手所书。”徐君猷疑惑不已,奇道:“凶手所书?莫非他意图嫁祸伍姓之人?”苏公道:“适才大人疑心凶手乃同一人,今已佐证。罗五味尸首旁那‘何’字,与此‘伍’字,分明出于同一人之手。”徐君猷遂蹲下身来,细细辨认,道:“果然如此,这左边单人一竖亦写成是一撇!”
苏公点头道:“凶手先前在无极肆写下何字,今又写下伍字,分明是写与大人看的。”徐君猷惊诧道:“写与我看?”苏公淡然道:“凶手杀人,当竭力毁灭罪迹,他为何反要写下字来?自然是留与大人看的。”徐君猷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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